我是换血医院实习生（第88记）

阴历双日子，很好的天气。

我哥出院了，爸爸、妈妈、还有朱丽一同陪着我哥回家。

黑先生也来送我哥，以一种特别的方式。

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望着。

望着我哥一步步走出医院楼，望着我哥的车开出新和睦的大门。

送走我哥，我返回一楼大厅。

黑先生依旧站在原地，像是有意等着我回来。

不远不近，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这一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定格，独独剥离了我和他，把我们凝固在一起。

几番犹豫不定，终于，我鼓起勇气，准备朝黑先生走过去。

然而，黑先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他转身走了，利落地离开，头也不回。

徐护士长说我的脸色很不好，劝我回家好好休息。

霍不甘对我说，我可以晚上再回来。

到时候，他会安排我与长发女，也就是598号病人——钟宛余相见。

我问霍不甘，为什么不能马上见面。

霍不甘告诉我，钟宛余需要做血液净化，这是她续命的唯一办法。

回家后，我洗了一个热水澡。

泡在腾着热气的浴缸里，我以为自己会想很多，就像梳理一盘缠乱的线。

可我错了，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像一只空空的线轴，无可梳理。

久久的疑惑，终于得知了真相，不是应该从头至尾，像拼接大大小小的碎片一般，把一切细细地回想一遍嘛。

可我恰恰不是这样，而是像酩酊大醉后断了片儿，想要回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讲不清原因，但我有预感。

接下来发生的事只会更坏，坏到需要我清空全部思绪，做好面对残酷现实的最大准备。

天黑了，我回到新和睦。

我见到霍不甘，见到徐护士长，但没有见到黑先生。

照霍不甘的安排，徐护士长把我带到了四楼。

刷开门禁，徐护士长对我说，今晚，整个四层只有钟宛余一个病人，只有我一个医生。

看着电动门缓缓关合，我深深地沉了口气。

从前，这扇门不许我进，而今夜，这扇门只为我一人开启。

慢慢走到VIP4病房前，我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披着黑黑长发的长发女出现在我面前。

“白医生。”

“你好，钟小姐。”

“你我早就不是陌生人了，叫我宛余就好。”

我走进病房，一阵幽幽的香气散过来。

我看向病床前的一张小方桌，铜绿色的香炉里，一缕香烟飘出来。

“我点了香，这味道不知你能不能闻得惯。”

“还好，还好。”（我回应到）

“闻着它，我能舒服些，比吸氧要管用。”

“那就好，能让自己舒心，就是最好的。”

隔着一张小圆桌，我坐在了钟宛余的对面。

一身白衣服，一张纤瘦的脸，一双纤细的手。

虽然，我没有触摸到那双手，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是冷的。

我甚至觉得她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都是凉的，很难再真正温热起来。

“以前，都是远远的看着你，现在，终于离得近了，看清了你的容貌。”

“我也是，终于和你面对面，真实相对了。”

“白医生，你长得真好看。”

“钟……宛余小姐说笑了。”

“你是那种……那种很纯粹、很纯净的美，这样的美人儿，辉然最喜欢。”

辉然，我从钟宛余口中听到黑先生的名字。

这个名字出现得要比我想象中的早，没有什么铺垫，突然就登场了。

“你一直都称呼他黑先生，是吗？”

“是，新和睦的人都这么喊他，我也早就习惯了。”（我回答到）

“你知道吗，辉然喜欢你。”

“你是他的女朋友，他喜欢的应该是你。”

听了我的话，钟宛余笑了。

说实话，笑容在她脸上并不美好，反倒像一种皲裂，苍老的皲裂。

“辉然的确对我很好，所有人都放弃了我，只有他，不离不弃。”

“你们有过一段感情，他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为了我，他爱财如命，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用来给我输血续命。”

听到这句话，我想起了、也彻底明白了黑先生曾说过的那一句：白医生，你在跟我装清高吗？赚钱有什么不好，爱钱有什么不对？等你需要钱的时候，等你需要用钱来换命的时候，你再来跟我讲这些大话吧！

“宛余小姐，黑先生之所以为你拼尽全力，是因为……因为他……”

“因为他要爱我，用以弥补过去对我的欺骗、伤害。”

“我能猜到你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我跟了一句）

“那你有没有猜到，他会喜欢上你？”

“他为什么喜欢我？”（我顺势一问）

“因为，你是辉然苦苦寻找、精心挑选的，不为别的，只为你身体里的血液，唯一能救我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