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丶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当初沈枫在北京实习锻炼，一有空就特别喜欢找二爷爷下象棋，沈枫二爷爷退下来之后，就定居在了北京，但是他老人家手底下一帮子人都还没有退下来，因此，二爷爷还是在某些方面有一定的发言权。每次沈枫去找二爷爷，二爷爷总是很热情，沈枫二叔他们做生意，长时间不在家，有沈枫这么个孙子去看看他，他也是很开心的。 二爷爷家门前的胡同虽然狭长，但是热闹，特别是早晨，卖豆汁油条的，卖馄饨烧饼的，卖稀粥馅饼的，应有尽有。沈枫挺喜欢北京的小吃，那两年，放着食堂的早饭不吃，专门跑一趟，去吃二爷爷门前的小摊，特别是馄饨加油条，但是说来奇怪做这些小吃的很少有北京本地人。 现在虽然人不在北京了，但是沈枫和二爷爷的联系没有断过，老人家有个亲孙子，但是和沈枫二叔他们生活在一起，始终不如沈枫这个孙子亲。 办公室内不准抽烟，沈枫就喜欢站在教学楼背面的一颗大杨树下抽烟，正巧不巧，主任也在那里，左胳膊下夹着一个皮包，右手正在打手机。沈枫尴尬的冲着主任笑了笑，知趣的想走，但是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电话，主任也就两三言就挂了，脸上的表情也挺随和的。 “小沈啊，有位老领导已经到咱们学校了，正好呢，和你有点关系，正说一会叫你一起去见见老领导呢，这不就说曹操曹操到。”主任语气平和，但不容置疑。 “主任，什么事情直接安排就是了，没必要专门通知一下我的。” 沈枫假装看了看表然后说。 又顺手给主任递了烟，赶紧给主任点上火，主任拍着沈枫的肩膀，示意沈枫和他一起走，走的那方向不是办公室，是家属区的方向。 “你小子，当初空降我们学校，当个外聘教师，但是那时候大家可都把你吹的天花乱坠的。”主任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一碾，继续说：“现在你小子，教学没成绩，今天在这个时候又不在办公室，是不是被什么缠上了，迷得你神魂颠倒？” 听到这话，沈枫心里直接一个激灵，心想，莫非自己和那个女学生的事情被发现传开了？不能啊，妈的，这年头，只要接触女人，已婚人士就会传出包二奶、养情人的谣言，我这种未婚人士就要说成私生活不检点，更何况我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呢。那姑娘不过是一个要轻生的女大学生，自己不过做了点道德范围内该做的事情，这难道也能传出流言蜚语？再说，我个人隐私也保护的不错，莫非是身边出了什么“传话太监”？ 但是，话说回来了，我一个外聘教师，来学校三四年光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他一个主任就算是要升，也犯不着搞臭我一个外聘教师才对啊。 “主任，是哪个嚼舌头的给我造这种谣言？这不是摆明了要搞我，把我往山下推吗？” 沈枫也是佯装严肃的埋怨道。 “你小子，怎么，捅到腰眼上了？” 主任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又从沈枫那里拿了一支烟，自己点上火，和沈枫一起走进了家属区七号楼。 七号楼是学校家属区十二栋楼装修最好的那一栋楼，一开始是专门用作学校接待所的，后来部分房间长期租给沈枫这种在外没有房源的老师。顶层走廊内一条大红纯毛地毯通往各个装修豪华的房间。沈枫一个人在学校这边，自己就住在七号楼顶层的六号房。 不过最好的不是六号房，而是八号房，是豪华套，相当于五星级的总统套了。一般接待到校领导或者优秀校友。不出意外，主任是要把沈枫引去八号房了，能被学校安排到八号房，这个老领导看来排场不小。 服务员看着沈枫主任俩人一行来了，将手一让，看来房间门没关，直接示意他们进去。不进这八号房还好，一进去，看见沙发上的“老领导”，沈枫直接叫出了声：“二爷爷！？” “怎么了，二爷爷不能来看看孙子的工作单位？二爷爷有那么吓人么？”二爷爷抿了一口茶，悠悠说道。 “那个，小李啊，人你带到了，你就出去吧，让我俩爷孙好好聊聊。”二爷爷又随口向主任说道。 “好的，沈老师，有什么您尽管吩咐，我这就回去了。”说完就直接走了。 “你二爷爷，退下来没啥爱好，就是喜欢下象棋，你看我这都摆好了不陪陪二爷爷？” “没问题。” 说着沈枫和二爷爷杀将起来。说实话，二爷爷的棋艺只有沈枫爷爷能和他比比，沈枫绝对不是二爷爷的对手，但是，二爷爷次次都能将局面掌控的天衣无缝，保证他自己是三局两胜，而且在旁人看起来，沈枫这个孙子和他是势均力敌只不过略逊一筹罢了。 虽说是三局两胜，但是和二爷爷太久未见，一直下棋下得没吃晚饭，最后沈枫被将军的时候，两包软中华都只剩了最后两支，沈枫给二爷爷递上烟点上火，自己抽出最后一根烟也点上火。二爷爷用力将烟盒捏成了一个团，又深深的吸了口烟，惬意地笑了笑。 二爷爷没有留下了吃晚饭，看样子是有应酬，本来说沈枫开车亲自送他的，对面有人来接他走了，临上车时，二爷爷扔出一句话，让沈枫愣在了原地半天没动。 “枫儿啊，啥时候，记得把苏汐带回来，让二爷爷看看孙媳妇！” 听了这话，沈枫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苏汐？看来二爷爷是听了什么风声知道了我和苏汐的事情，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呢？但是也不对劲，苏汐这件事情，早就在两三年前没了说法了，学校人尽皆知。我担心的根本不是我和苏汐这个姑娘之间的事情。 应该说，一个年轻小伙子一个人孤身在外，哪怕有了未婚妻，也难免有点想法。但实际上，沈枫尽管有过许多走桃花运的想法，但也就是想想而已，其实也就是自认为的自己的一丝理智，一直约束着自己。 沈枫和苏汐的相识，能说是偶然，也能说是缘份上的必然。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哪一节课，课间在楼道，这个姑娘引起了沈枫的注意。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在阳台上偷偷的哭，然后又悄悄地自己抹抹眼泪，有些时候还在上课，她也会走出教室自己一个人在楼道尽头的窗口面前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后来有次，沈枫在楼道抽烟，她问沈枫要了火，沈枫给了她火，就这样，沈枫和她认识了。再后来，她开始熟悉了沈枫哪节课什么时间要出来抽烟，一开始只是借个火，到后来抽沈枫的烟，再后来让沈枫赊烟给她，一去二来，她才知道沈枫是个新来的外聘教师。 “愿意给老师讲讲你的故事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上烟这种恶习。” “那你是不是成熟的接近圆滑和虚伪？” 看来，她是受了某些方面的刺激，沈枫心想，只要你愿意讲出来，我愿意成为你的听众。 “我爸妈还有我弟弟在饭桌上吃饭，我一个人在阳台上坐着，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难受死了，搞得我跟领养的一样。”她深深吸了口烟，继续对我说：“也就只能看看那些所谓的天堂鸡汤才能开心一下子了，有时候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想哭，不哭出来很难受，浑身不舒服。” “那现在呢，说出来了之后呢？” “还是难受，我都想不明白我除了是女的我到底错在哪里了？”苏汐开始有点哽咽了：“我的花销已经很小很小很小很小了，我弟弟花的钱是我的六倍多，我就那一点点，这么多年，就爷爷奶奶对我好点，想不明白，为什么？” 苏汐开始哭了起来，泪水一直流着停不下来，沈枫不会安慰人，但他还是把她抱在了怀里，摸着她的头：“没事的，老师还愿意听你说你的苦，爷爷奶奶还愿意疼你，这个世界还是有人会在意你的，没事的。” 那段时间，沈枫还没有住在七号楼，租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从苏汐哭的那天之后，出租屋里多了一双碗筷了。因为沈枫答应她，想诉苦的时候，随时过来，老师愿意当你的听众。也是在这段特殊的时间，沈枫知道了一件事情，一个人在哽咽的时候咽不下饭。因为苏汐哭的时候，总是喜欢大口大口地扒着碗里的饭，但是一会她就不了，因为她在哽咽的时候咽不下去，她的嘴巴也装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