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的音韵 | 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秘密 第八卷第三骨 ~ 脱胎换骨(7-9/9)+落幕


漆
目的地并不远。从民宿未来出发不到十分钟,樱子小姐就停下了车。那里是一切的开端。女性遗体被发现的蓝池旁边,就是蛇饲养员的对中先生的家。
幸好在家的对中先生,对毫无预告地前来的我们以宽容的笑容迎接。
开口的第一句,樱子小姐就问对中先生了。
「知道美树本望嘛?」
「。。望君他,怎么了吗?」
「您果然知道了吗。」
喝着血红的哈斯卡普果汁,因为酸味导致面容扭曲的同时,樱子小姐也确信地点头了。
「因为您以前也说过,附近有人同样在养蛇呢。」
「。。自杀的事,我知道了噢。明明是彬彬有礼,很认真的孩子呢。」
美树本望先生的房间里的水族箱好像是用来养蛇的。冰箱里有一只老鼠。那是作为蛇食被冻住的老鼠。
「我也送了几条给他。他自己也成功繁殖了好几次。连死掉的个体也有送过。嘛。。虽然他的目的是蛇皮呢。即便如此,他也为了培养出又大又美丽又出色的蛇,跟我交换了很多次意见。居然会自杀呢。。真是没想到啊。」
对中先生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忍耐悲伤一样捂着眼睛。说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为美树本先生的死而哭泣。
「你听说过他有过女朋友吗?」
「没有。本来我也没有问关于他的私人问题。我只知道他的姐姐既温柔,又漂亮而已。」
对中先生结结巴巴说,毕竟没有必要。年龄也有一定差距,他也是单身的。不可避免地他们的会话会集中在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上。
「比起那个,如果是为了望君而来,要不要看看呢?」
「看?」
「望君的姐姐说让蛇它们自生自灭也太可怜了,但又不能自己养。所以我就继承了那些蛇。」
说完,他再次带我们去蛇的饲养室。
「好厉害。。这也是黑化型条纹蛇吗?」
「啊啊。我虽然认识条纹蛇很久了,不过这么大的个体确实很少见。」
那里盘着一条比他养的那条乌蛇还要大一两倍。它的大小令人感到不详,但也是一条美丽的蛇。
「条纹蛇会变成这么大一条吗。。」
樱子小姐发出感叹的声音。
「据说条纹蛇的体长一般在80到150厘米左右。但是我家的已经确认了个体能长到180厘米。不过这条已经超过了。接近有200厘米呢。」
对中先生抱着双臂,自豪地说。像是表扬着已故友人的伟业。
「当你照顾植物,动物时,它们也不总是有反应。但是必须要适度照顾它们,不然就无法健康地生长的。我认为他十分了解生命的尊贵——只是」
说到那里,对中先生的脸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只是。。我有一件在意的事。」
「一件事?」
对重复他的说话的我,对中先生有一瞬做出犹豫的动作。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并不是怎么样。只是有点奇怪。。那个,蛇出奇地娇弱。也有基于环境变化而呕吐的。不知道那条蛇是在移动时受到惊吓还是怎样,它一来到这里就把食物吐了出来。」
但最终他开始胆怯地说了。应该是希望有人能听吧。他在房间的后面,从存放老鼠的冰箱里拿出了一个装在储物袋里的『东西』。
「这是?」
「虽然几乎消化完了,我也不愿意相信呢。」
「这。。」
那是一条长长的,暗红色的物体,到处都暴露着白色的斑点。
「您怎么看?」
樱子小姐拿起一袋怪异阴森的东西,睁大了眼睛看。
「这是。。蛇的骸骨。」

「蛇!?但是,不是说吐出了食物吗!?」
「是噢。条纹蛇的性情确实很狂野,有时还会吃其他的蛇。所以应该个别饲养才对。如果把蛇当成食物喂给蛇的话,那只可能是有意图地给予它的。」
「喂其他蛇作为食物是很常见的吗?」
对中先生对我的问题摇头否认。
「至少我不会。那你会把人肉放到桌子上吃吗?」
我惊慌失措地摇头。听到这样的事情让我对这种奇特的行为,或者更确切地说,令人毛骨悚然的行为感到更加难受。
「为什么,美树本先生会这么做?」
樱子小姐装作没有听到我的问题,沉默着。
「樱子小姐?」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骨头终于连接在一起了。」
「欸?」
她突然嘟嚷了一句,然后看向巨大的乌蛇水族箱。
「他真正想杀掉的对象啊。。真是的,不过那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呐。」

捌
我们离开对中先生和来时一样唐突。亲切的对中先生自始至终都善待我们,尽管我们是如此的不礼貌。他还说让我们务必再来,可能是因为他失去了朋友感到孤独吧。
从那以后,樱子小姐就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对了。那个。。至少也在发现美树本先生的遗体那里放些花朵吧?」
我没有那么虔诚。但是在献花给那位女性遗体之前,不献给他的话,总感觉有点不礼貌。
我带着以防万一准备的花束再次前往蓝池,意外地遗体被发现的事好像被人知道了,今天已经有一些像学者一样的人在场,在停车场停着数辆车子。我注意到其中停着一辆浅蓝色小型车。
似乎也注意到了相同事情的樱子小姐先行绕着池塘走了一圈。
跟预想的一样,在剩下的少数人中,有着望先生的姐姐——叶惠小姐的身姿确实地在那儿。
解开了三股辫,波浪形的头发在风中摇曳,她就站在那里。

并不是美树本先生遗体被发现的那里,而是围绕着前进的池塘里面,与美瑛川的交界处,可以清楚地看到女性遗体发现地的那里。
我没有立刻叫出来。没有心情说话。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我们,轻轻地鞠了一躬。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没有花的。」
看着那束已经枯萎的白色花朵,叶惠小姐独自说道。
「对呐。我们放的。」
「欸?为什么?」
「啊啊,我不是骗妳噢。因为女性的遗体也是我们发现的。」
为说明不足的她作补充,我笼统地解释道。我们来看蓝池,发现那里有一位女人,当我们来献花时,发现了她弟弟的遗体。
她对我的解释,以很悲痛的感觉倾听着。
除了弟弟的事,她似乎也对我发现了人类遗体而感到很心疼。
那是当然的。在我受创伤之前,我已经习惯了人类和其他的尸体了,但当我第一次看到一具已经白骨化的遗体,我连续好几天都梦见了它。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现在我已经无法摆脱那段记忆了(不对,多半毫无疑问是不幸的),毕竟自从那次之后,就多次目睹了各种遗体。
「正好。我正打算去看妳呢。」
妳的父亲脾气暴躁,无法沟通。说着,樱子小姐看向了叶惠小姐。叶惠小姐脸颊微微泛红。
「刚才是我的错,抱歉呢。」

「没有,我才是,很抱歉做了暴力的事情。」
叶惠小姐有礼地低头。
「。。我想,如果我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就能看见你们呢。」
像是寻找着语言沉默了一会后,叶惠小姐突然唐突地说。有点神经质的,一会儿握着自己双手,一会儿放开。
「是吗。那样的话就好说了。所以,妳知道的吗?弟弟的真正意图。」
「弟弟的。。什么?」
她困惑地回答。或者是动摇吧。
「是呢。换个角度来说,就是说,妳知道你弟弟想要杀害自己的家人吗?或者是,认真地考虑着巴不得咒杀掉他之类的愚蠢行为,恨亲人恨到入骨。」
「。。。。。」
沉默的回答是指『YES』吗。叶惠小姐吸了口气看着樱子小姐,然后垂下了头。
「我可以认为这是默认吧?目标是谁?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会思考这些事?」
「蛇啊。」
樱子小姐坚定地说。
「有一种咒法叫做蛊毒。这是一种将昆虫和蛇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后,互相蚕食,剩下的最后一个作为咒语的工具。虽然我不相信这种东西。但是,你弟弟真的尝试过不是吗?」
蛊毒。
我也听过几次。不过只在漫画和类似的东西中。是阴阳师等人实际使用过的法术。同类相食是一种禁忌,是一种从远古以来的咒术,它会让背负着许多业障的动物做出恶行。
「那只巨大的乌蛇肯定是被仇恨养大的吧。它一定是屠宰了众多兄弟,最为强大,而养大的一条蛇,并让它去杀掉父亲吧。真是一个难以置信的话题。他不用更为现实的方法,而做出此愚蠢的举动的原因是什么?」
的确,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因为不想直接犯罪,不想接受法律的审判。我虽然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是怎么说呢。。这个邪恶又诡异的方法,有一种巨大扭曲的感觉。
「其实。。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他肯定曾经也半信半疑吧。但即便如此,也不得不去凭仗这些不确定的东西。」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呀。听说用蛇的蛊毒来诅咒别人,就可以历尽苦难才死去。」
没过多久,她又恢复了自嘲的笑容,似乎终于放弃了。
「如果我是在弟弟的立场,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吧。如果能干掉爸爸的话。而且还要,最为痛苦的方法。」
「叶惠小姐!?」
「弟弟望他的愿望是折磨父亲。仅仅杀了他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不让他后悔,让他比死更难受,那就没意义了。我们就是有那么的憎恨他。」
说完,叶惠小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用颤抖的手点着了。与自然系的时尚和稳重的印象相距太远,让我有点惊讶。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浓烟。
「是呢。。这一切都是从我妹妹 未来(人物名字)在东京自杀开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现在也。但是完全不理解女儿的父亲,让他受到了冲击。并决定在美瑛重建家庭。」
民宿未来——我还以为这是一家有着非常正面名字的民宿,但是原来有着这么一个悲惨的由来吗。
「爸爸是一位认真的人。他工作勤奋,对家人绝对不是漠不关心的人。不如说是好学的人。但是想法很保守。移居几乎是父亲独自决定的。连辞职也是,对妈妈一句也没有说过。」
「怎么会。。明明要搬家,但根本没有征求意见?」
「是啊,完全没。我和我弟弟的朋友也是以被夺走未来进路的形式,在暑假时突然地。我父亲打算通过经营一家友好的民宿来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们如果说不要的话,爸爸会大发雷霆。」
苦涩的话语随着香烟的烟雾喷涌而出。
「他就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妈妈从来没有和我爸爸吵过架,更没有为自己考虑一些事情,尤其是自从妹妹死去之后,爸爸就把握着家庭事务——不对,是掌控着,为了不让错误再次发生。」
然后,她手里拿着香烟,淡淡地开始说话。
家庭已经变成了父亲的王国,如果反抗的话,就会等待他以纪律之名来暴力对待。直到承认是自己的错之前,会被锁在房间里,不准吃饭,更不准上厕所。
最后,望终于发疯了。
无论父亲怎么责骂他,他都变得非常叛逆。对顾客大喊大叫,或者粗暴对待。总之就是不断让父亲困扰。不管之后等待着什么样的惩罚也是。
「所以,父亲就无可奈何,只能把弟弟从民宿隔离了。爸爸把弟弟带到远离的地方关着他,真是可怜。我会在爸爸外出时,制作一把钥匙交给弟弟。我希望给予弟弟一些自由。明明逃跑了的话就好了。」
不过这么说,如果逃跑了的话会怎样呢。高中毕业后,他放弃了继续深造,甚至不被允许找工作。他没有钱离开家独自生活。也没有亲戚可以求助。现实的问题上,让他即便逃也无处可去。
「所以与其得到自由,他选择了憎恨爸爸,选择了复仇。望他是这么说的。『绝对要让父亲吃苦』。」
吧撒,弹掉了烟灰,仰望着天空后,叶惠小姐闭起了眼睛。仿佛想从回忆中逃出来般。
「伪装成兔子肉,让爸爸吃下最讨厌的蛇,然后自己咯咯笑已经算很好了。但是最终,望他开始对民宿的女性客人做出无礼之举。」
「什。。」
想毁掉父亲。这种愤怒升温了。甚至自己被报警,说不定也是望他所希望的。那样的话,就能诋毁父亲了。
即便不报警,受害的女性也不会再来民宿未来了吧。为了不让人成为回头客,就散布恶评。被仇恨吞噬的他,利用女性的悲鸣来满足自己。
「。。我明明知道不应该容忍的,但我无法告诉任何人。如果说了的话,我不知道爸爸会对弟弟做出什么事。而且,我也很害怕爸爸。我害怕钥匙的事被发现了。明明我知道是很糟糕的事,但我还是优先考虑保护自己。」
忏悔,悔恨——还有愤怒。她对父亲,对哥哥,对自己都很生气。从她的眼瞳里,滑落了一滴挫败的泪水。
虽然她有确保不让女性独自一人,不让客人成为弟弟的目标,但是弟弟的暴行却一天天升级。
终于有一天,一位客人失踪了。她是一位二十四岁的美丽女性,自称独自旅行。她的父母认为她只是没有支付住宿就跑了。但叶惠小姐在弟弟的房间里找到了失踪女性的智能电话了。
她立刻意识到弟弟做了什么事,但无法告诉任何人。她决定偷偷扔掉智能电话,假装不知道。想着应该是被弟弟偷袭而逃跑了吧,就这样想着的某一天,在蓝池里发现了遗体了。
「当我质问弟弟时,他开始大叫并变得暴力。我试着告诉他冷静下来,我是他的同伴,却很不幸,被父母听见了。面对父亲的恐吓弟弟也毫不畏惧,并放声大叫了。说要把爸爸干掉。」
——我要诅咒杀死你!我会用比平常死亡更痛苦的方式慢慢杀死你!我要把你所有重视的东西都砸烂毁掉!
在这样口吐白沫地大叫着的弟弟面前,拿着绳子的就是妈妈。
我不知道妈妈手里拿着园艺用的绳子来干什么。父母说不定只是想用绳子把暴走的弟弟绑起来而已。
但是绳子却套在弟弟的脖子上。妈妈紧紧地抱住他的双臂,不让他动弹,而父亲则将他背靠背勒死。他之所以用背着儿子的形式来杀死他,是因为这样就能在不看儿子的脸的情况下将之杀死,但最终警方并没有质疑遗体是伪装成自杀的可能。

「在不再呼吸的望的旁边,父母在哭泣。我认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是为了父母,而是为了望。书写了遗书,伪装成自杀的就是我。选择了那个地方就如您们所说,因为我们不知道女性的遗体位置。而且我弟弟太重,搬不动太远。」
据说非定型的形式也是因为没法挂在树上面。
虽然她为那位受害的女性感到难过,但仍然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变成杀人犯。
「我一直也烦恼着。我是不是不得不做些什么。为了谁,为了什么呢。我至少想调查被杀害的女性是谁,但是预约时写下的地址和名字都是不存在的。」
叶惠小姐看着我们留下的白色花束。在那里,一位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性赤裸地躺在地上。失去了生前的美丽姿态。
「。。她的父母可能正在某处等待她的归来。我必须得查出她是谁,才能为我弟弟赎罪。」
说完,她扔掉了那根短短的香烟。她即便偷偷流着眼泪,也故作镇定地跟我们说话,表情也扭曲着。
「但在我的梦里,弟弟跟我说了。他说给我报仇——这次轮到我来对爸爸复仇了。父母对于弟弟不在而感到松一口气。明明是他们自己杀掉的!那不是梦,说不定是那孩子的亡灵。」
「复仇啊。。不行噢,这种事不行的!」
当我提高声音时,叶惠小姐紧紧地抱住了我。她颤抖的双手苍白。
「这种事我也明白!我明白的。但是。。」
「才不存在亡灵。」
无奈地摇着头的叶惠小姐,樱子小姐抓住她的肩膀,坚定地说道。
「这只是妳的遗憾造成的幻觉。死者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希望。」
「所以为了死者做什么之类的必要,不可能有。为了弟弟而复仇的意义是完全没有的——如果说是妳自己想对父亲复仇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您懂些什么!?」
「什么也不懂。不想懂。但是——妳在想什么,我稍微明白。」
「。。什么事?」
叶惠小姐紧紧皱起脸。
「妳托付给对中氏的东西啊。不对,应该说是生物吧?」
叶惠小姐的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去了。
「只是诅咒可杀不了人。那么就用其他方法,他当然会有预想过。不是吗?」
「。。。。。」
「白花蛇啊。你的弟弟捕获了它并饲养了。为了以防万一,也带着解毒剂噢。应该是向作为友人的对中氏学习了捕获方法吧。但是,交给对中氏的蛇之中并没有白花蛇。就是说,妳现在也在饲养着。因为白花蛇生命力旺盛,所以即便疏于照顾也不会那么快死。」
「白花蛇。。不会吧,叶惠小姐,不是吧。。。」
但是叶惠小姐直接原地跪下了。
「我感觉弟弟是这样期望着的。。那孩子,就是为了这个才会留下蛇给我。」
从叶惠小姐的眼里,再次留下了大滴泪水。樱子小姐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没办法了,少年。徒步爬山的你来教一下这个蠢女人吧。」
「欸?」
突然话题甩到我这儿来了,让我不禁慌张。但是我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那个。。叶惠小姐。除非发生异常情况,否则人不会死于白花蛇。死亡率不到1%的。虽然毒液是很强,但不会快速扩散到体内。但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例如导致人们几个月无法移动,所以它仍然很危险。」
白花蛇很可怕。它是北海道唯一的毒蛇。喜欢徒步爬山的爷爷是那么告诉我的。但它不像眼镜蛇那样被咬一口就会丧命。如果能立即吸出毒物并注射血清的话,就不太可能会死。最重要的是避免被咬,但即便被咬了,只要冷静地对待,就不会太过于害怕。
「我告诉过妳了吧。妳的弟弟想让妳父亲经历比死亡更糟糕的事情。毫无疑问,他就是为此而饲养白花蛇的。但是,熟悉蛇的他同时也应该明白那种毒是无法杀死父亲的。因此,他不可能会委托妳去杀死父亲。」
「怎么会。。」
目瞪口呆的叶惠小姐垂下了头。甚至不介意膝盖被碎石弄脏。
「但是。。我不能一直这样。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就像妈妈一样,盲目地跟随爸爸,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维持现况。为了那个孩子,我也不能让自己就这样活下去呀!」
咂,她纤细的手指抓住了碎石,大声哭了起来。又细,又尖锐的,光是听着就让我的心揪紧。樱子小姐垂下视线,将目光从哭泣的叶惠小姐身上移开。
「那么,请报警吧。」
我从口袋里拿出智能手机。
「。。。欸?」
「那么请报警吧。关于父亲做过的事。您做过的事,真正的真相。」
「怎么这样,因为。。」
「但我认为告诉他们一切是只有您才能做到的唯一正义。这与复仇不同。即使会带来痛苦,但和妳弟弟所做的事是不同的。而且。。我确信犯了罪就要受罚。逝去的人的家族,肯定会去找她的。」
她的罪会是什么呢。抛尸?她纵容弟弟犯罪,有时还采取保护弟弟的行为,算不算是协助杀人呢。
我也知道自己在说很残酷的话。但是如果自首的话,罪状可能会减轻。即使她感觉会轻松一些,她父母的罪孽是不会消失的,我也知道她的未来将是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
「然后在好好赎完罪之后,就请原谅他吧。比起憎恨。假如我是您的弟弟,我认为至少要拯救妳。」
我代替她按了110,并把电话交给了叶惠小姐。剩下的就只有拨打电话而已。
「但是。。我明明没能拯救那孩子啊?只有那孩子,我不想把罪全部归咎于他呀。如果我是那孩子,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事的!」
「那么妳的弟弟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吧。就像妳打算救他一样呢。就跟少年说的一样。妳要跟弟弟两人一起赎罪。」
说完,樱子小姐拿起我的智能手机,按下了拨打按钮,让叶惠小姐拿着。马上警察就接了电话,叶惠小姐深呼吸了一下。
「有件事我需要和您谈谈——」

终
我们边等着警察的到来,边凝视着蓝池。

就像我第一次看到这里时一样,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静寂而已。
「即便在这样的时刻,我还有一颗认为某些东西的美丽的心呢。」
叶惠小姐自言自语。
「从现在开始,我们家的日子肯定会很艰难,我想我们永远也无法创造爸爸想要的“幸福家庭了。但我确信,我今后每次感觉艰辛,就一定会想到这蓝池的。」
「您的人生不属于您的父亲或弟弟。是您自己的。您可以创建您想要的家庭。如果不想要现在的生活,自己去改变它就行。」
樱子小姐说道。我手里拿着的是,在我向叶惠小姐询问后从车上取来的装有白花蛇的水族箱。我们决定把它偷偷留在对中先生那里。她的杀意将会被对中先生的双手平息吧。
「。。我弟弟说过,他想重生噢。说想把父亲杀后重生。但是我觉得就算蜕了皮,我们也不会改变的。只是。。我也能像那孩子说的那样,能透过羽化变成蝴蝶嘛。」
白桦的树根悄悄的张开了。边看着不知其名的小花,叶惠小姐边说道。
「。。羽化?」
我忽然僵住了。
「是的『羽化』,那孩子是那么说的呀。去世的前一晚呢。说自己已经不再是蛇,要变成蝴蝶。还说终于找到那个方法了。」
「蝶。。怎么回事儿啊?有没有外来的联系给了他什么建议之类的人啊?」
樱子小姐紧紧抓住了叶惠小姐的手臂。
「那个。。抱歉,我完全不知道呀。但是,那个孩子连智能手机也没有,而且也没有电脑呀。。但是,他有没有去网吧之类的地方的话就不知道了。」
因为过于强烈的气势,让叶惠小姐因疼痛而皱眉头困惑着。我连忙介入其中,解开了那只手。
「从房间里没找到颅骨对吧?是他杀掉的女人的骨头。」
「欸欸是的。。」
「从以前开始他就对蝴蝶感兴趣吗?」
「没有,因为从他的口中说出蝴蝶之类的词语太过唐突,所以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留在心里面了。因为那孩子喜欢的是蛇才对。」
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爸爸讨厌蛇,所以他才会执着于它,叶惠小姐补充道,不过看来已经没法传到樱子小姐的耳朵里了。
最终警笛声逐渐接近。
「真是可怕的声音。。」
说着,叶惠小姐卷缩着身体。
「但是,肯定是起始的音韵。」
我那样告诉她,叶惠小姐对我微笑,并鼓起了勇气,有力地向警方那边踏出了一步。
落幕
在蓝池目送叶惠小姐已经过了两星期了。
在蓝池发现的被认为出了娄子的女性身份已得到确认。因为她的物品在美树本家发现了。
她曾因多项欺诈指控被捕。听说是被称为约会商业方法,自己假装成为了对方的恋人,向对方勒索金钱。正因如此,也有人因此而断绝了自己的生命。
但即便这么说,也不代表杀掉也无所谓。
虽然遗憾,但花房和望君是否有联系尚不清楚。
最近,我不时会想。
说不定正如警方所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但是。。那么我通过电邮与我交流的人到底是谁?
旭川是一座花城。六月的小镇已然弥漫着花香。
蝴蝶也翩翩起舞。那个影子让我的心颤抖着。

但至少最近感觉不到花房的气息。
可能他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不对,肯定这样没错。已经,不用再害怕这样的小虫子了。
我已经能像这样使得内心平静。
这些日子中,他真的在追击我们吗,在我心中连这疑问也出来了。至少在我住院期间,也被他拯救了——他残留在我心中的话语,正在慢慢的沉淀。
『正义存在于信念之中。』
小时候,我相信善恶分明,正义不容侵犯。
但是现在,我感觉那是如此的脆弱和模棱两可,以至于没有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
初夏的一天,一封信送到了我家门口。
「。。这是个啥?」
没有发件人姓名。
然而我被沉重的信封所吸引。打开后,一张颠倒的照片紧紧地封在里面。当我试图拿出那张照片来看时,我愣住了。
「噫っ」
突然,有一块轻飘飘像白色花瓣一样的东西从信封里掉了出来。
「蝴蝶的。。翅膀?」
咚咚,我感觉心脏在狂跳得快要破裂了,同时我把信封翻转——然后,我双膝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