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娘同人】（长篇连载）（原创向）Team Polaris 府中重燃 （08）
“哈啊……哈啊……哈……”
少女双手撑着膝盖，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汗珠顺着泛红的脸颊直直坠向脚边，在被自己影子覆盖的泥地上一点接一点地缀染着转瞬即逝的水渍。
心脏在起伏的胸口下疯狂泵动，宛如被风箱吹鼓的烈焰，随时准备冲破束缚跳跃而出。
“素质，没事吧？”
如果不是萦绕在耳畔的嗡鸣有所减缓，素质恐怕就要把丸善斯基的慰问一并当作噪声了。
她揉了揉耳朵，尽可能地敛起面容间的疲态，然后抬起头。
“还……还好。”
“可你的尾巴很没有精神呢。”
“啊！?”
耷拉在少女身后的栗红色尾巴闻言一下子倒竖而起，紧接着又垂落下去——像极了一条垂死挣扎的鱼儿——最终不安地摆动在她的身侧。
“唔——”素质按捺住了拨弄自己头发的冲动。
“哈哈，开玩笑罢了，觉得很累才正常啦，”丸善笑了笑，“你的感觉如何？”
感觉……
当迈步前就已经预料到的失败成为现实，自己心里似乎并没有多少挫败感?
不，不对，不是这个……
“丸善前辈，我……感觉还是没明白你说的那个事情，抱歉……”她的声音有些低落。
“没事哦，这种事情慢慢来就好，你能去思考这件事情就已经是一种进步了呢，放轻松～”
丸善将手在素质的肩头轻柔地拍了拍，随后看向正朝着这边走来的赤林，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啊，看来要被那家伙说了，刚才果然还是有点乱来。”
“乱来是指？”
“总感觉有些不太好解释呢，让那家伙给你说明白吧。”
话音刚落，素质就听见了赤林那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她连忙顺着丸善的视线看去。然而赤林已经来到身前，他率先开口，语气与平常略微有些不同。
“体力如何？”
“完全耗尽了，最后一段已经开始跟不上了。”素质苦笑道。
“丸善呢？”
“感觉还剩下一些，不过再像刚才那样跑一趟肯定是不可能了。”
丸善看起来是一副打趣的模样，但她实际上正小心地观察着赤林的表情。赤林的反应出乎她意料的平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样么，拿好毛巾，先休息下喝点水，今天下午的训练就到这里。收拾下换身衣服，等会儿来看台上找我，我先去准备点东西。丸善你也要跟着过来，明白吗？”
赤林一如既往地进行着惯例的安排，然而他那最后一句话让丸善有些措不及防，一时间和赤林对上了视线。
那镜片下毫无波澜的双眼看起来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啊……好吧，反正我之后也没别的安排了，素质酱我们去换身衣服吧？”丸善对着素质招了招手，随后转身先行迈步，虽然赤林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但是她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掉了。
看来等会要好好地给这家伙解释一下才行。
“哦，好的，那赤林先生，我们先去更衣室了。”素质有些意外地望了眼丸善的背影，在向赤林报告之后连忙转头跟上。
“嗯，快去吧，顺便也好好回想一下刚才并跑的细节，等会我也有事情要问你。”
在注视着两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赤林若有所思。
“丸善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对并跑训练的结果早有预想——结果一点都不重要，并跑过程中能够记录的东西才是关键：经过每一弗隆的大致速度，总通过时间，以及种种能够在之后的训练计划中进行具体细化调整的数据。
心态、临场决策、步频节奏把控等等能够对这些数据产生影响的因素，在这场实力差距巨大的并跑训练中应当被尽可能的忽视，所以他让素质不要在意结果，只要全力去追逐丸善就行。
然而两人都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尤其是丸善斯基。
她并没有依照自己的安排展现全力，而是刻意为素质保留了能够被追上的可能性……
素质虽然确实在尽力，但是她从自己所说的全力追逐变成了跟随着丸善的节奏，这就导致了自己眼下拿到的资料似乎不是那么精确，而且自己可能要因此改变些思路。
这家伙，真是乱来啊……
………………
片刻后，看台。
“所以说你发现了什么，先讲讲你自己的理解吧。”
赤林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虽然他在对着素质说话，目光却一直集中在屏幕上。素质十分好奇赤林关注的东西，但因为站在他的身前，以她的视角也什么也看不见，只好老实地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应该是前辈的节奏吧，感觉和我平常的节奏好像差不多的样子，是这方面的问题……吗？”
当时，自己在出闸的瞬间就已经落后了，随后一直都在想办法追赶丸善。出乎意料的是丸善那时的速度并没有快到难以跟上，反而是一直保持着和自己大概2个身位的距离。可即便如此，自己也完全没有追上她的机会，距离就一直被维持着直到终点。
“嗯，能想到这个说明你认真思考过了，虽然说对于擅长这个节奏的马娘来说刚才的情况只能算是基础水平，但对于你这种还没有正式参加比赛的孩子，刚才的那段节奏就已经够你分析很久了，先看看这个吧，我去跟丸善聊聊。”
赤林说着将电脑递给素质，自己随后起身拍了拍衣服，向着在不远处观望的丸善走去。
“虽然猜到你会乱来，不过这样做还是出于某种原因吧？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么。”
“嗯？你指的是？”丸善将眼神从训练场上收回，对赤林的话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而赤林显然不吃她这一套：“装傻在我这里没用，丸善小姐，请你来是为了帮忙指导的，如果我们两个没法统一思路，那么往后的计划可能会出更大的差错。”
“那你的意思是，我刚才引发了什么问题？”丸善蹙了蹙眉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要知道你怎么想的，仅此而已。”赤林摊开双手。
“哼，算你态度好，我只是用我觉得合适的办法稍微调整了一下而已，要是按照你之前的安排，她估计刚跑出500米就失去跑下去的动力了吧，那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我只是想让她先了解现役运动员应该达到的水平罢了，对于这种事情总要有自己的体验，才能成逐步成长为合格的选手。”
“所以才说你死脑筋啊，”丸善说着用食指戳了戳头侧，“就算你说再多的‘别有压力’，对那孩子来说，突然接触自己能力之外的事物也依然会让她感觉到沮丧，你就不考虑这种后果吗，还是说你究竟多么有自信能解决她的那些焦虑？是谁给了你这种错觉？”
赤林难得的沉默了，他就那么看着身旁的丸善，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长叹一声。
“好吧，你是对的。”
“还以为你会跟我据理力争呢，我可没有多少脑回路跟你争论下去，没准就被你说服了呢。”摆出一副说教模样的丸善忽然吐了吐舌。
然而赤林没有回答，哪怕对着自己说话的丸善已然用起了轻松调侃的语气。他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无论是对于素质，还是对于他自己。
“所以说你果然还是有些着急，对吧？”丸善忽然前倾身体，看向赤林的眸子里满是担忧，这回倒是赤林逃开了目光，他扭头看向训练场，神情复杂。
“是啊，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继续慢慢来的话，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况且.....”
“嗯？”
“啧，没事，那个事情的话等后面有空再聊吧，你等会去给她讲讲你的思路，没准就能解决问题。”
“你在让她看什么？”
“并跑的录像，刚才把你们支走就是为了腾出时间整理这个，运动场的四个角落都有摄像头，调取录像之后稍微剪辑一下，就可以作为定点录像来观看了。”
“还有这种方法啊……我记得是为了防止晚上有学生私自进行自主训练所以在训练场安设了那些摄像头，你是怎么想到的？”
赤林总能在一些细节的地方让丸善感到惊讶，就像他刚才所说的，很难想象在和别人注视着同一个事物的时候，这个家伙的脑子里究竟在思考什么。
“前几天刚来的时候把学校跑了个遍，当然也包括保卫处，顺便就把每个摄像头的位置都差不多记下来了。”
“你真的不是来当小偷的么，感觉这个学院你比我都熟悉……”
“只是建立在‘力所能及’这个范围内罢了，但是即便如此还是会出现很多问题，就比如说你刚才所说的。”他收回视线的同时扫了眼素质，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落寞却被丸善所捕捉到了。
“啊啦，不会一认错就立刻开始沮丧了吧，你这语气就像是不懂青春期孩子烦恼的老父亲一样。”
“那也只能证明我真的老了，开始担惊受怕，开始恐惧不可知的未来。”
“哇，没有这么严重吧……话说，虽然听千明解释过，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下你回来的理由，可以告诉我吗？”
“你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只是在担心你这家伙罢了，所以想看看你给自己找了个什么理由。”
丸善的神色难得的透露出认真，但她的话语却让赤林一时间有些难以回应。自那天和千明在天台上谈话之后的一切记忆光速般地在脑海中闪现，这让他不自觉地想要点上根烟来平静心绪。然而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他早就不能靠那些东西来麻痹自己，所以在片刻的考量之后，他没有选择回避。
“只是希望自己能少说点‘抱歉’罢了。”
“欸，医生不是职业地位挺高的吗，你这理由听起来像是个被压榨的上班族。”
呵，果然……自己还是没法认真起来面对这个家伙。
赤林如此思索着，不知不觉间笑出了声。
“真是败给你了，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哼哼，既然承认自己失败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吧，让我这个年轻的姐姐去解决年轻人的烦恼，你这个老家伙就给我把基础和后勤工作做好啊！”她捶了下赤林的肩膀。
“啊，好好好，那你打算怎么做？”
“首先从最初的部分开始好了，至少我们赛马娘想要跑的更快，这个东西可不能缺少呢。”
“你指的是？”
“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的话，就是我们对于奔跑的热爱吧，我认为来到这所学院的赛马娘，没有例外的都热爱着奔跑哦，只不过有些孩子暂时忘记了而已，这种时候让她们想起这些可以说是最优先的事项呢，你不是我们，所以不理解也正常，”丸善眼珠一转，“不过，我记得你说过吧？”
“我说过什么？”
“你喜欢看我跑步，对吧？”
“是的。”
“那接下来我就要让素质在你眼中也能跑出那样的感觉来，明白吗？”
“我还以为你把我中午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还记得啊。”
“哼，我才没有那么健忘，你如果想看我跑的话，我有的是时间跑给你看，只不过现在这种时候，素质酱怎么跑肯定得由我来决定，你要是还想多做要求，就自己上场跑去！”
她做了个鬼脸，然后不等赤林回答便转身朝着素质的方向走开。
赤林见状苦笑。
看来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不擅长，那么还是交给她们的“同龄人”来处理好了，自己接下来在这边或许可以先松口气慢慢思索。
他又瞥向不远处的二人，发现她们似乎已经聊开了话题，看起来相谈甚欢——
“那条街上原来有面包店嘛？”
“是的，而且每天晨练结束的时候，刚好就能赶上刚出炉的点心，拿来当早饭也很合适。”
“嗯~~因为不住宿舍，我对这边还真没那么熟悉呢。”
“丸善前辈的公寓在哪里啊？”
“啊，在府中那边，其实离这里也很近啦，我自己跑过来10分钟都不要呢。”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素质的手，一脸期待地问道。
“明天一起晨练怎么样？正好带我去看看那家店。”
“欸？为什么？”
“嘛，最近有点不想自己做早餐呢，学院里面的早餐又只有那些，正好换个口味。所以说怎么样，明天可以——啊！赤林你干什么啊。”
丸善的脑袋忽然被笔记本轻轻一拍，她说出一半的话被打断了。
“我就说看着感觉不对劲，怎么聊到早餐这种话题了？”
赤林灵巧地躲开丸善的反击，不解地将眉梢微挑。
“啊，丸善前辈打算约我明天晨练来着，所以顺便聊到早餐罢了，明天早上赤林先生有安排吗？”
“嗯，器材室的肌肉训练肯定是不能少的，不过那也是在9点之后，之前的时间我说过——任你安排，记住留有余力就行，毕竟已经定好的训练计划可不会因为计划之外的训练过量而调整。”
“只是晨练啊，你这不懂变通的家伙，说得我们好像是要去比赛一样。”
丸善在一旁不甘示弱地补充，赤林则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顺带一提，素质你等会结束后还需要去医务室么？”
“欸？还有什么要去医务室的事情吗？”
素质不解，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赤林在问什么，直到赤林接下来的话说了一半，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就是昨天下午——”
“啊啊啊啊，那个我今天晚上回去自己来处理好了，不麻烦赤林先生了！”
少女的脸颊一下子泛起红晕，她着急地大声呼喊着，试图制止赤林把剩下的话说完。赤林面对她这样的反应虽然有些惊讶，但最终也只是轻笑着不再多语。他合起放在一边的笔记本电脑并塞回包中，站起身。
“嗯，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正好去办点事情，她就交给你了，丸善。”
“好，不过我也不准备再多安排什么了，今天下午足够了，等晚上或许可以再跑一圈试试？”
然而赤林的身影已然远去，丸善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他听见。她耸了耸肩，旋即一脸好奇地扭过头。
“素质酱是有过什么伤病嘛？”
“啊，原来体检的时候查出来过骨膜炎，不过很早以前就好了。”
“额？那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啊，就是……大概是……定期检查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必要再麻烦赤林先生了。”
“嗯？真的是检查么？刚才你的脸好像很红的样子。”丸善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揶揄的神情向素质步步紧逼。
“唔……真，真的。”为了避免穿帮，素质索性将头直接埋了下去，然而这种动作显然更可疑。
“那家伙不会是多做了什么事情吧？”
“没有，完全没有！”她猛地抬起头，坚定的语气听起来分外老实，丸善不禁再度笑了起来。
“这样嘛，还以为那家伙当了几年医生会不会开窍了些，看来还是那个死脑筋。”
见丸善似乎没打算追究这个话题，素质自己也想起了些好奇的事情，便小心地回问道。
“啊……丸善前辈是什么时候认识赤林先生的？”
“嗯？他之前不是解释过吗？”丸善一时有些不解。
“感觉赤林先生在谈到他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总会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所以想听听丸善前辈知道的。”
“啊，这个我懂，那家伙每次都是这样，聊自己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就被他糊弄过去了，不过虽然他在我现役的时候就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他其实是在退役之后，当时他因为成绩优异，作为实习训练员来特雷森提前实习，距离现在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这样啊……”
“那个时候的他完全不是现在这副模样，虽然做起事来和现在一样可靠，但是他表现得总会让人觉得他很不靠谱。具体点说的话，那家伙那时候的举止言谈，该说是张狂还是自信呢……他和当时特雷森的训练员们关系糟糕的不行，属于特立独行过头的家伙。啊，这样想来现在也差不多，不过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丸善出神地感慨着。
“当时的赤林先生有担当的马娘吗？”
“哈？他没跟你说过？”丸善的双眸微微眯起，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没，只是说过他曾经在特雷森学院实习。”
原来如此，他还真不打算把那些过往再说出来，明明是自己的事情，连承认都不敢了吗。
她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快，其根源是赤林似乎不愿意直面那段对自己和鲁道夫而言都同样重要的时光。
“那个，素质，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情，在那家伙亲口说出来之前，不要说出去啊。”
“嗯？”
“那家伙当时的担当马娘就是……”丸善神秘兮兮地凑到了素质耳边。
素质见状神情紧张地将耳朵立起。
“……鲁道夫象征。”
被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姓名，一瞬间在少女的脑海中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