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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铁路横穿过小镇,将它分成这边和那边,炊烟伴随着黎明的第一声汽笛而升,昏黄的列车灯之后是启明星,我想回去很久很久了。 学校的课堂里常空着一个座位,桌上满是涂鸦,椅子被摇晃得嘎吱响,我说到底不算混小子,只是单纯不会学习,可单纯不会学习——却是最极端的叛逆。 学校位于山沟的深处,而列车轨道位于河岸,阳光交汇的地方。向往这个词深深扎根于心底,并非是没看过列车,只是两个极大反差下人总会渴求更好的。 穿越两者间巨大的平原,花蝶在草间共舞,溪水在小径里翻涌,阳光很刺眼,但在兴奋的作用下都无法成为绊脚石。说实话,并没几个人喜欢我,但这是我的自作多情,因为根本没几个人会去搭理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孩。人总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其实也就如田间飞舞的虫,平凡,终其一生也只会飘零成枯叶。 在列车进站时,偷偷翻进站台的我此时成了光明正大,看着车舱中形形色色的人,衣着华丽,行为端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人,起码我们在起点都是肩并着肩。 午间厚着脸皮回到阴暗的家,阳光透过墙缝嘲笑着冰冷的饭,胡乱地扒下塞入胃中,我也想过很多次自己之后该怎么办,可是未来,这个词就像过往的列车一样,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我现在身处过去的未来?还是未来的过去?从现在开始努力...这种话我听不懂,毕竟我只是个小孩,逃学的没知识的小孩。 我被逼上了绝路,老师、校领导,甚至久久没见过面的校长上了我家。还有提着麦克风、抱着录像机的记者,这些人我只在电视上见过,他们在镜头前侃侃而谈,露出的负责从容都是在平时看不到的,那时我才明白,我家是贫困户,却又生了我这么个不省事的孩子。话筒竭力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可是我说不出,我只知道,他们都好假,像是小人书里那些假善人。 我挤开成功人士们,向我的幻想乡——站台跑去。那天是周日,正好有一趟火车停靠,我在发车的前半分钟上了车,在城里目光的注视下,我这个土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窘迫,我四处搜寻着空着的座位,靠窗的一个进入了我的眼帘,我连忙坐下,望向窗外疾驰而过的山与水,我的心忽然平静下来,紧接着是悲哀,原来我的世界只有那个山沟,只有那个车站,而他们拥有的却这么多。 我正想回过神看看车舱里的人,目光却定在了我的对面,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她左耳前绑着一条麻花辫,右耳前则是一缕直发,背后大抵也是梳着干练的长发。她拥有雪白的肌肤,纤细的指头被举到半空,在脸的左前方向我摇晃着,她在向我招手,脸上则露出腼腆而温柔的笑,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紧张,可一瞬间自己又意识到地位的悬殊,她是城里来的,自然像公主,而家乡的女孩子大多黑壮,符合农村的气息,这大概就是土生土长的差异吧。我看了看自己黄色的肌肤,却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你好。” 她朝我点点头,没有城里人的那股骄傲自负,就好像她是我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一样。她穿着一件衬衫样式的白色短袖,双手搭在桌面上充满兴趣地看着我。 “你的家在刚刚那个小镇吗?”她先打破了我们的沉默,带着点小心翼翼。 “是啊。” “你要去哪?是去玩吗?” “我不知道。” “你自己一个人出来?” “我不知道。” 她失落地低了低头,却又抬起眼同我目光交汇。 在我的逐步慌张中看出了什么似的。 “你...逃学?” 在我的点头中,她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家人会担心你的。” “回去比较好哦?”她委婉地对我说。 “我不想...那里好可怕。” “...”她短暂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我没想过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呆呆地看向这个能准准揪住我心的女孩。 下一个站点的广播声响了起来,我不知所措地看向她,她却站起身,拉住我的手腕。 “走吧,我陪你到站台。”又是那抹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在黄昏的斜阳下,我看清了她的脸。 “我还能看到你吗?”我带着心意这么说。 她怔怔地看向我,转身指了指那夕阳,指尖在我的心里发光。 “每周日下午,夕阳时分。” “我都会在这个时间坐火车经过。” “我会等你的!”我叫了起来,回应我心里的那份炽热。 “我也会。”她望向夕阳,侧着脸看我。 “每周都会。”她边说边走上车,朝我莞尔一笑,我却从这笑里看出了苦涩与无奈。 “你叫什么名字?”我喊了出来。 “保密!为了遵守我一定会来的约定!之后再告诉你!”她走入车厢,坐在了那个靠窗的位置,我就这样目送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