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放逐于你][莫斯提马外传：指针]Chapter2 雪原旅记（三）
（二）赫尔辛基假日（上）
“什么时候开始做账的？已经瞒不住了，坦白点，直接全都说了吧。时间有限，希望今天我有一些余裕，可以预订好点儿的餐厅位置。”
赫伯特按下终端上的录音键，如是说。
“你胡说什么？！”
早晨九点二十五分，大教堂外三百米处，一条窄巷里，咖啡馆正冷清地营业，只有寥寥数人坐在里面。
然而很遗憾的是，只抱着正常享受美食与饮品这一想法的顾客比例并不高。
赫伯特和莫斯提马并排坐在靠窗的灰白大理石方桌旁，面带一模一样的微笑，看着眼前惊疑不定的年轻人，心知大局已定。
实在太嫩了——这是赫伯特和莫斯提马此时不约而同的共识。
和罗德岛的博士以往处理过的事情比，这个年轻人和他背后的那些“清白的生意人”所做的事无异于在万众瞩目下窃走路人的钱包。而对莫斯提马而言，凭她多年的工作经验，已经连把他们发配到什么地方都想好了。
“你叔叔已经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你了，再嘴硬下去就太难看了哦。”莫斯提马从公文包里抽出几张照片的复印件一张张摆在年轻人面前。
但显然，这小家伙还打算负隅顽抗，毕竟他仍然天真的以为，有些计划并非亲自实施，多少还有些可以狡辩的余地。
然而就在下一刻，赫伯特一言不发，将自己包里的一份文书摆在他面前。
年轻人的表情就像路边被踩了一脚的口香糖，牙齿打着寒颤，尖着嗓子，一五一十地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傲气。
他们旁边一桌的税务局职员和修道院执事激动地奋笔疾书，写好笔录，在让赫伯特和莫斯提马过目之后，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这两位神人离去。
这是他们来到这里工作交接的第二周了。
整整十二天，除了第一天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检查从这里的原司铎之一病重卸职起到莫斯提马前来的这段时间里，留下的一堆烂账；以及厘清教会和当地企业、银行那团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剩下的几天他们都在为这些事情的后续东奔西跑。
莫斯提马的生日无疑是毁了，那天连出去订个餐厅吃顿饭都做不到；而眼看着就要到圣诞节，赫伯特自知是什么缘故导致莫斯提马重要的生日成了加班日，为了好好弥补，这几天他明眼可见地发狠到近乎丧心病狂，最快的速度拟定了新的计划，最精准的手段彻底清除这里自建立以来便存在已久的积弊，让他和莫斯提马总算不至于把圣诞假期也搭进去。
在赫伯特倾力相助下，莫斯提马拿出了十二分精力处理这些事，让现在这座城区的所有相关人士都知道，修道院来了一位史无前例的执事，如此精明强干，短短几天就清除了教会内部的绝大部分不正当甚至违背当地法律的恶疾。
而今天早上这次，是那堆遗留的烂账里最后一个需要解决的案件。
这件事的平稳解决，能让这座城市的教会与当地经济、市政的联系暂时能达到一个新的平衡，只要之后稍加注意，凭这里相对简单又淳朴的运作模式，在赫伯特和莫斯提马的调节下还不至于翻起什么浪花。
也就是说——当他们从咖啡馆里打着哈欠走出来的那一刻，圣诞假期终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了。
走出小巷，沿街缓缓走着，看着街头巷尾早就布置多时的圣诞装饰，在自由的阳光下，他们两个甚至感觉那些迥异于泰拉更南方地区圣诞节习俗的图样形制都顺眼了不少。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莫斯提马，有什么安排吗？”
“明知故问。我们的日程不是一样的么。还是说，你觉得咱们果然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太好了，大家还是给彼此一些自由空间吧。今晚的那场应酬你替我去好不好？”
“我认识的莫斯提马对我可没这么冷淡。怎么，果然你已经对我厌烦了吗？”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我只是对你厌烦？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往常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此时已经充满了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平等的嫌弃：“整整七天，每天睡眠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昨天更是一直忙到今天早上。晚上还要参加酒会。你觉得我只是对你厌烦？”
别过头，精致的面容满是阴沉，狠狠地朝着路边的排水沟“啧”了一声，随后又是无可奈何地叹息。
出风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至少到今晚为止，为了圣诞假期不受奇怪的突然打扰，她今晚得作为来这里的新人参与更正式的欢迎酒会，以证明这座城市已经实质上接受了她的进驻。
“博士，你知道吗？我之前总是觉得，啊，来到萨米，我总算不需要再参与像在维多利亚那种地方的各种繁文缛节。结果来到这里的几天，做的事情还是那些事，甚至更累了。”
“从商业的萌芽扎根在人类的历史上，这种事情就是难免发生的。不然还要法律做什么。哦，忘了，拉特兰的律法和俗世国家的法律不能说是小有差距，也可以说是大不相同。”
他们从路口转向，路过那些摆满了精致小商品的店铺，却在看到五十米外公交车站的同时看到了缓缓加速离去的公交车。
站在车站的立牌下，莫斯提马的神色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表情看着甚至有些茫然、恍惚。
虽然熬过今晚的应酬就可以好好休息，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准备从肉体里宣告自由了。
回去可以浅浅睡一会儿，虽然没法缓解心理上的疲累，但至少让自己已经有些酸痛发麻的身体在柔软的大床上好好休息吧。
赫伯特翻看着几张刚才从路边接过的几张传单，一小会儿后，眉眼微挑，眼珠也不再随着上面的图字转动。
不用说，莫斯提马一眼就看出他已经在思考这几天大家应该如何度过。
“莫斯提马，圣诞假期……你是想出去，还是想待在酒店，还是两者都要？”
“我都行。你安排吧。”
被工作狠狠地反复拷打的堕天使摆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让赫伯特哑然失笑。
“这可是你的假期啊。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圣诞节大家会很开心吗？久违地，体会一下准备在一个陌生的好地方安顿下来。”
说着，他揽过莫斯提马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获得一些“活着”的实感，也能尽可能地稍微放松一会儿，哪怕一点点。
而听到他似乎是认真地想要自己来安排假期的事，靠在他身上，莫斯提马也感觉自己好像又恢复了一点儿力气，顿了顿声，说道：“糟透了。希望我们的假期能舒服一些吧。说来真神奇，这些事情，如果按照以往，至少要处理三个月。”
“因为有些工作是越拖延耗时间越长的。快速解决掉随时会变化的工作，再解决那些比较定论的事。不过我们还是很努力了——实际上，按照最轻松又效率的规划，这些工作也要做一个半月呢。”
莫斯提马又叹了口气。
身边这人对工作的态度总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明明不喜欢，但是真要做的时候却真狠得下心，让人感觉甚至有点儿自虐倾向。
以前在罗德岛上也是这样？
她突然感觉有些心虚——或许了解真正的他是在半年前的叙拉古才开始呢。
尽管他们已经认识许久。
她如此思忖，眼睛又不着痕迹地向他的脸上转移。
不知为何，看到这人放下严肃的表情，吊儿郎当地轻浮，才觉得好像真的已经把该做的事完成了。
也许他说得对，漂泊已久的送信羽兽该找个地方落脚了。
下一班公车到这里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在上车前，赫伯特跟在她身后，低声道：“从车上开始，还有回房间之后，好好休息吧，下午时间到了我会叫你。”
“嗯。”
她为自己的归途投了一枚硬币。
在车上，身上沐浴着尚且明媚的阳光，阴影刚好遮住她领口以上的位置，她舒舒服服地眯了一会儿。直到在赫伯特挽着她回到临时居住的湖岸酒店房间，她报仇雪恨般干了一大杯低度甜酒，连外套都没脱，摇摇晃晃地挪到卧室，一头扎在床上，不多时便像小猫似的蜷在羽绒被里沉沉睡去。
赫伯特在一边的小书桌边安静地翻着莫斯提马从拉特兰来这里时带来的几本书。基本上都是这里的历史、旅游指南什么的。还有一些是从这里的图书馆借来的。说起来，与其说是这座城区的图书馆，倒不如说是萨米国家图书馆的一部分更加合适。
简单一遍翻过这些书籍，他伏在桌上，视线停留在莫斯提马毫无防备的睡颜。
她侧卧着，背对着落地窗和阳台，只有脸颊被白色的阳光微微照亮了一部分。
那头散乱的钴蓝色长发也在光束中散发着奇异的光泽，神秘、洁净，却又有点儿妩媚。
不见平时那种习惯的笑容或者任何隐晦又神秘的感觉，也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只是单纯地……像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一样。
伸展开双翼，露出她真实样貌的天使，像应许某人的祈祷似的，在他身边表露她的奇迹。
他从不觉得堕天与堕落、罪恶必然相关。
要不然为何现在的她如此……纯粹得让人情不自禁。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将盖在她额前的碎发理到耳后，好更方便地欣赏天使那纯真的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