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星》第一卷 逐星 第四章 意外之敌（1~2）
1
回到寒月王座几天之后，莫伦整理了一下手头的情报，大概理了一下之后要做的事情。
莫伦要翻新一下皇家战马号，要调查腐臭大帝杀人的事情，并以此扳倒他，要给晴星做一副面具，之后，还要继续寻找自己忘却的记忆。
最后的最后，他要帮灵锦贵族对抗帝国人。
说起来，译光当时还和自己提过来着，帝国人其实找到自己的线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过来。莫伦是打算跟帝国人回去一趟，搜集点情报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那么顺利。
嗯...
莫伦伸了伸懒腰，环视了一圈，整个大厅空旷的有些冷清，晴星刚才就说要去外面站岗...不知道她冷不冷。
去看看吧。
“你在做什么？”
“站岗啊。”
“外面很冷，进屋吧。”
“我不冷！”
“...至少把它戴上。”
莫伦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条红色的朴素围巾，笨拙的给晴星围上了。
晴星正像是第一次和莫伦见面时那样，背着一杆枪，站在行宫的外面，沐浴着寒风与幽暗的蓝色恒星光，坚守着岗位。
莫伦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
而且觉得连晴星给自己当保镖这件事本身也是没必要的。
莫伦把围巾给晴星围上之后，就一声不吱也像晴星那样站着，望着远处的星空，一动不动。
过了大概5分钟之后，晴星看了看脸被冻的有些发红的莫伦。
“...你在干嘛？”
“和我的保镖一起待一会。”
“外面很冷。”
“我不冷。”
“喔。”
咚。
晴星一个弱弱的手刃批到了莫伦头顶上，仿佛发出了敲木鱼的俏皮声响。
这似乎是在惩罚莫伦这种幼稚的模仿行为。
“那个，你之前说你的体内也整合了蛰伏基因...”
“是哦。”
晴星依旧背着那把枪，望着星空，眼睛里闪过一束光。
“觉得很意外吗？”
“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更感觉有种反差感。”
莫伦其实真不觉得怎么太意外，之前在那颗剧毒星球上的战斗经历，还有之前大狼给自己讲述的故事，都说明晴星不是一个普通人类。
人类现在正处于他们的祖辈当时口中所谓的“未来”时期，但是很可惜，人类的未来似乎并没有他们当初所认为的那般美好。纷争与内乱有增无减，只是人类的视角从地球被拉远到了整个银河，才让人类社会显得没有那么黑暗。
不过有一点倒还算得上是应验了过去那些文学书籍和电影之类的预言。得益于人类蓬勃发展的科技，在你猜测某个人某种特殊能力的来源时，不管怎么猜看上去都是合理的。
莫伦对晴星就是这样。
只是，莫伦一时还没办法把之前大狼所说的那种杀人浴血的刽子手般的形象和面前的晴星联系起来。
“你知道蛰伏基因都能做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
莫伦想了一下，但发现他对于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了解，现存的书籍和资料也对蛰伏基因的记录甚少。
“蛰伏基因多也分好多种，但绝大多数都不适合人类植入...倒不如说这种基因转接本来就违反最基本的生物规律。不过呢，似乎还是真有那么几种能增强人类机能的基因在的。”
“你看起来对这些很了解。”
“...”
晴星犹豫了一下。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远处的蓝色恒星突出了一口哈气。
“呐，莫伦，你觉得，灵锦贵族一直以来都在做些什么呢？”
莫伦很想说自己不知道，他确实也不知道，暂时仔细一想...自己根本就没多少知道的事情，一直重复说不知道显得有点尴尬。
晴星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她也只是想用一个问题来开启话题而已，要是莫伦真知道些什么，她反而会惊讶。
“别看我们有好多人都没什么斗志，但其实也是有在做一些积极的事情啦，不是每个人都一心只想着投降。”
“你就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
说晴星是一位主战派其实有点不太合适，但莫伦一时间只想到了这个词，她和译光，和大狼他们不一样。在莫伦看来，晴星的眼中始终燃烧着一团火焰，不像译光那般看似嚣张却实际空空如也。
和她表面上无忧无虑的举止相当不一致，但是莫伦内心对此坚信不疑。
她有很多事情都瞒着译光，甚至瞒着她母亲，但莫伦觉得那些事情总有一天晴星会告诉自己，不过莫伦的这种自信也没什么理由。
“主战派...这个称呼听起来好酷！”
一阵大风忽然从旁边吹来，冷风如同针尖一样拍打在莫伦脸上，一阵阵刺痛传来，他腰间的那两件饰品在风中狂舞。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说吧。”
“灵锦贵族其实一直都在做着蛰伏基因在人类身上的表达实验，而且是我主持的。”
呼——
又一阵大风。
“不过一直以来，因为缺少实验对象，我们的研究进展极其缓慢...但灵锦贵族不是帝国，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拿同胞去做那些危险的实验。”
“有成果吗？”
莫伦的声音有些冷得发抖，但他很想了解这部分内容，因为这对自己找回当年的记忆很可能也会有帮助。
也能让莫伦更了解他自己和晴星。
“成果...说来有些可笑，没有我们主动研究得来的成果，那些成功的基因改造更像是被施舍的。”
“施舍？”
“就是，好多时候，实验有没有结果，和我们的努力完全没有关系，完全就是看运气，甚至有一次我们误拿了被污染的样品，结果实验反而大获成功。但话虽如此，灵锦贵族在某些方面的进度，说不定还是走在帝国前面。”
晴星看向莫伦，指了指自己那只瞎掉的眼睛。
“别不敢看，莫伦，看着我的右眼。”
“哦...哦。”
还没等莫伦别开目光，晴星就把莫伦的视线狠狠的抓在了手上。
莫伦盯着那深邃的眼白，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是一片黯淡的苍白色而已。
“你觉得这只眼睛是没用的吗？”
“...是。”
“其实，这只眼睛能让我看到热量。”
“看到热量？”
“嗯...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感觉，就是能看到，对于一些有热量的东西，只要进入到了我的视线，我就能感受到。哦，还有哦，别看我只有一只好的眼睛，但我的视力不管远近可都很好呢，比普通人还要好上个几倍！”
说到这儿，晴星又变得十分活泼，似乎是在骄傲的和莫伦炫耀着什么。
说起来，莫伦的视力也很好，他从以前就注意到了，他以为是自己的视力先天就很好，可现在来看，或许也是自己体内的蛰伏基因造成的。
“啊，还有哦，你就不好奇我平时都做些什么吗？”
“我觉得我不应该问这种事情。”
“...好吧。不过我体内的蛰伏基因还有一个效果，那就是我如果不想的话，就大概可以不用睡觉。”
“不用睡觉？”
“嗯，我只要不想睡，哪怕好几个月不睡觉也完全不会感到疲倦，我把本该用于休息的时间都拿来看书什么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人生要比普通人的更加漫长。”
确实，如果一个人的一生都不用睡觉的话，那其实是不是也算是这个人活得更久了呢？
“这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莫伦不认为晴星体内的蛰伏基因是后期主动植入的，风险太大了，灵锦贵族再冒险也不可能拿大小姐的性命作为赌注。而且晴星之前说过“拜你所赐”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他不得不这样去联想。
“嗯。”
但是莫伦不知道基因的移植究竟是怎么实现的。
“你当时拼了命的想要把我护下来...不过你似乎很笨呢，你的那些大触手也很笨，一直挪来挪去的，最后还是有那么一口酸液顺着缝隙被吐了进来。不过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先听我说，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你说吧。”
说实话，莫伦也觉得如果每次听到那天发生的事情都消极的不得了的话，也不是个办法。虽然那种愧疚感消除不了，但莫伦至少可以先试着去淡化它。
毕竟，晴星之前也对自己说过——
那不是你的错。
“那个酸液喷到我脸上的时候，可是相当痛呢，我感觉整个皮肤都沸腾了...不过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是你之后所做的事情。”
“我当时还做了什么吗？”
莫伦的记忆中没有这部分细节。
“你把我身边的蛰伏全都扫开之后，你把一根长相有点奇怪的触手，顺着我当时被烫瞎的眼睛伸了进去。”
呼——————
一阵不知道多少级的剧烈大风轰隆而过，扬起十米多高的雪雾，把整个世界都遮住了，那暗淡的蓝色恒星光也一下子消失了。
莫伦看着晴星，她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寒冷，蒙上了一层红晕。
“不过我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反而酸液带给我的痛楚立刻就缓解了，然后，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你给我...分享了一些你的基因。”
莫伦越听越不对劲，听晴星这么说，他总觉得他伸进晴星眼睛了不是什么触手，更像是某种不得了的东西。
...我当时，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
救救我女儿。
别丢下我。
你这个怪物。
......
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
我，只是不想让她死。
对不起！对不起！那些蚂蚁太多了！你不要，你离它们远一点！
唔唔唔唔！抱歉！我没挡住它们的口水！怎么办...怎么办？！
求你了，活下去！
活下去。
......
“哈——”
莫伦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像，想起来了。
“我的右脸当时应该整个都已经被酸液蚀烂掉了，是你帮我把右脸长了回来，还给了我一条命哦，所以，单凭这一点，我也很感谢你，没有你，我今天也不能站在这里，给你当保镖...这段事情我没有和我哥哥提过，希望你最好也不要和他说。”
这段记忆绝对不能告诉译光，不然他可能会崩溃吧。
自己当时几乎完全不能正常思考，基本上是一直在凭本能行动。
呼——
冷风越吹越大了。
莫伦这时候显得意外冷静，他觉得晴星把这些事情和自己说清楚之后，负罪感反而没有那么重了，他甚至突然觉得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并不是自己把晴星的半脸毁容，反而是自己救了她。
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莫伦其实少了一个去责备自己的关键理由。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晴星体内的蛰伏基因是自己通过某种方式给她的，那他们的能力是不是也理应相同呢？
可莫伦就没有想不睡就不睡的能力，他和正常人一样需要充分的休息。
看来基因在不同个体身上的表达差异很大。
不过比起这个，他现在快冷死了。
“那个，要不我们还是先进屋——”
“还有最后一件事，寒月王座上面的那座可燃冰开采站，你之前去过一次对吧？”
“嗯。”
“过两天再去一趟，我带你去，我要给你看些东西。”
“那个开采站，之前也是你在管理？”
“嘛，我是很想直接去管啦，但是那些比较麻烦琐事还是交给下属去做比较好，我只负责监督过程和验收结果。”
莫伦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
“噢...噢，但，但就是说，你真的不冷吗...”
莫伦冷的都开始发抖了，他本来就只是想把晴星叫回去而已，没想到晴星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么多话，他连厚外套都没穿。
“唔...啊，忘跟你说了，我体内的蛰伏基因，还有一个很有用的效果，那就是可以让我不那么惧怕寒冷。”
“哦。”
“好了，我们快进屋吧。”
莫伦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晴星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带着几分调皮的坏笑。
她原来是真的不怕冷啊？
...被耍了。
但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当时脸红...
想到这儿，莫伦的脑袋里突然涌现出来一大堆不太检点的想法，他觉得脸上的热量激增，从脸蛋一直热到耳根。
他在脑内给自己狠狠地扇了两巴掌，强制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随后他拍了拍身上的冷气，拖着快要冻僵的躯体，回过身随着晴星一起进屋了。
莫伦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前，看了看这扇很久没被打开过的房门。他因为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工作，所以很少在这里待着。
不过之后他应该要经常来这里了吧。
莫伦酝酿了一下情绪，果断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一张深色的办公桌摆在正中央，桌子的后面是一把皮椅，房间里还立着两个大书架。他本以为长久不用的办公室里会积很多灰尘，但整间屋子却整洁的晃眼睛。
每个角落都看不到灰尘。
是老管家清理的？
整个寒月王座只有他一个管家，这么大的行宫他究竟怎么收拾过来的。
莫伦一手摸着桌面，坐到了那把椅子上。
晴星就静悄悄的站在他身后，连呼吸声几乎都没发出来。
......
“那个，要不还是不要这样了吧。”
“哪样？”
“你应该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吧，一直跟在我后面，有时候其实也不太方便。”
“可我是你的保镖呀。”
“所以我就是说这个——”
“莫伦————！”
是天河的声音，从大厅里传出来的。
莫伦很清楚的听到了天河大叫的声音，椅子还没坐热乎，他就立刻推开门走了出去，看到了十分焦急的天河。
“发生什么事了？”
“雷达，深空雷达上探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光点，至少是一艘战列舰级的飞船！正直勾勾地朝这边儿飞过来。”
战列舰？！
“你确定吗？”
“我很确定！那么大的目标除了战列舰不可能有其他的东西！”
莫伦睁大了眼睛，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他回过头看了看晴星，和晴星交换了一下眼神。
帝国人来了，而且很可能来者不善。
战列舰毫无疑问是战场的最强力量，它们一般配有极强的武备，不管是针对太空战还是地面战，战列舰都有全套的设施，有一些装有毁灭性极强的能量或者动能武器，而有一些则配备了舰载机库，装满了可以执行灵活作战任务的舰载机。其坚硬的合金装甲更是坚不可摧，小型武器甚至都伤不了它的皮毛。
他不知道帝国人是不是抱着把这里夷平的心态来的，如果他们真想隐瞒行程，和莫伦好好交谈的话就完全不用开一艘战列舰过来，更何况，以帝国的实力他们就算现在就把条约撕了也不是不可能。
可寒月王座极其隐蔽，这里的锚地都非常小，如果你没有详细资料的话，完全不可能会发现这里还有人住。
难道是马尼...不，应该不会，他都给我提供腐臭大帝的情报了，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但不论那些帝国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莫伦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天河，你躲起来，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不行！我要帮你赶走那些帝国人。”
莫伦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天河会对自己这么忠诚。
“你是我宝贵的技术人员，我不能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下，我需要你在实验室帮我监视各种数据，给我提供帮助。”
“...我知道了，但我不会坐以待毙的，终日之星如果没了我就又要去流浪了，说实话我不想再过一次那种生活。”
“要不要通知译光？”
“先不要告诉哥哥，等凰座的灵锦亲兵赶到这儿的时候事态应该已经平息了。不要让他再操一份儿没有用的心。”
莫伦点了点头。
“天河！去集合大狼他们！我要把他们把能拿的武器全都拿上。”
“可燃冰开采站那边我去动员。”
晴星说完，拍了下莫伦的肩膀，随后两脚一蹬腾空而起，径直飞离了行宫。
天河也立刻随晴星而去。
莫伦张望了一下，也准备下楼，给自己全副武装。
这时老管家给他叫住了。
“请让在下也跟去。”
“...好。”
现在只能指望帝国人不是想把整个寒月王座都夷平，毕竟这里没有任何轨道武器，也没有任何舰队，那艘战列舰在凰尾三十二根本就是无敌的。
十五分钟之后。
大狼带着所有人和能带上的所有装备都集合在了行宫前。
相当寒酸。
每个人手上虽然基本都有武器，但配备战斗装甲的人员甚至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大狼，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431人，连厨子和伤员都算上了。”
这可怎么打...
那战列舰上的标准配置，所有陆战队员加起来至少都要按千记...
晴星还没有回来，那边不知道能有多少人。
但是莫伦当时大概看到过开采站的那些人，他们看起来就只是一些工人而已，不像是能战斗的样子。
...麻烦。
“天河。”
莫伦按下了戴在耳边的对讲机，接通了与天河之间的联络。
“他们到哪了？”
“...已经被寒月王座的引力捕获了，但是，很奇怪。”
“怎么了？”
“它没减速，甚至感觉还在加速...它可能要一头撞上来！”
“什么？！”
“你们现在抬头应该能看见它了！”
天河在对讲机的那边慌张的叫着，大狼和其他关键队员的耳边也戴着对讲机，自然也听到了天河的声音，他们一致朝头顶望去，其他队员见状也跟着抬起了头。
那艘庞大的战列舰，肉眼可见。
只是，它看起来不太对劲。
“大家伙就是大家伙，连进场都是闪闪亮亮的。”
大狼如此说到。
他说的一点不错，那艘战列舰在闪着黄色的光。
“它怎么了？”
莫伦朝对讲机问到。
“它...它的舰上没有任何识别信息...甚至连可用的通讯信号都没有捕捉到，你们说他在闪光？！”
听起来天河跑到了实验室外面。
“它...不会吧...”
“快说，这是怎么回事？它要开火吗？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战列舰。”
“它应该是起火了！它在坠毁！呃...我在计算它的坠毁路径！”
“它有多大？”
“很大，深空雷达连它的外形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应该是一艘审判级的战列舰...啊！算出来了！不出几个小时它就会坠毁在距离寒月王座六百公里外的一座大山上。”
“大狼，立刻把人带走！我们去安全范围之外等着。”
“好哦！”
大狼一声喝令，431人同时响应，立刻开始动身。
正当莫伦也准备动身的时候——
“喵。”
嗯？
它什么时候跑到我脚底下的。
说起来...那时候——
“那上面有几个很麻烦的家伙。”
莫伦抬起头，环视了一圈，没人在和自己说话。
“是我在和你说话。”
莫伦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的那只神秘的黑猫，它坐在地上，舔舐着自己的一只小猫爪。
“呃...”
“那艘船上有几个很厉害的家伙，我能感应到它们身上的气息。”
“...喵？”
莫伦若有其事地学了一声猫叫。
“...”
那只猫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放下了爪子，踏着优雅的猫步靠近莫伦，随后朝着莫伦的脚踝一口咬了下去——
然而，黑猫并不能咬穿那厚厚的皮靴。
它松了口，背对着莫伦，又坐在了地上。
莫伦甚至觉得那只猫现在很尴尬。
“这副身躯实在是太弱小了...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那上面有好几个不太好对付的家伙，别死了，你是我的食物。”
莫伦不知道这只猫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在莫伦下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只猫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鬼...
几个小时后。
众人全速疾驰，抵达了安全区的边缘地带。
那艘战列舰已经几乎整艘映入眼帘，它遮天蔽日，已然化身为一个巨大的火球，成为了天空中新的太阳。
它头朝下，直勾勾地朝这颗荒芜的行星的狂袭而来。
“坠毁倒计时！”
天河在对讲机另一侧如此大声呼喊到。
“所有人！保护好自己！”
“十！”
呼——
随着战列舰突破云层，突然刮起了剧烈的大风，它的周围隐约还打起了闪电。
“九！”
它如果真的活生生砸下来，恐怕不会剩下活人吧。
“八！”
可...为什么？
“七！”
帝国人为什么要派一艘战列舰过来？
“六！”
它为什么又变成现在这副摸样了？
“五！”
是冲我来的吗？还是冲晴星来的...？
“四！”
...不管了！
“三！”
见招拆招好了！
“二！”
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容身之处，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被帝国人给毁了！
“一！”
“抗冲击姿势！”
随着战列舰接触到地面，足以晃瞎眼的闪光迸发开来，整个火球如同液体一般糊到了地上，随后，那艘战列舰如同一个拼装玩具从中间断开，碎成了几节。
下一刻，一个更加巨大的火球冲天而去，将整艘战列舰笼罩其中，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瞬间驱散了天空中的乌云，地上厚厚的积雪如同波浪一般泛起涟漪，整个大地都在剧烈的颤抖。
过了几秒钟，足以震破耳膜的剧烈爆炸声抵达了莫伦他们所在的位置。
轰————！！！
一片方圆将近100公里的地区都变成了一片火海，满地都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战舰碎片，小到螺丝，大到如同楼房那么高的主体结构，都沐浴由于各种燃料，弹药和易燃易爆品燃烧而产生的彩色火焰中。
整艘战列舰已然粉身碎骨，不知道会不会有活着的船员。
远处散落着一片庞大的翼片，透过火焰能够清晰地看到帝国军团那标志性的图案——一只头戴王冠，张开翅膀的老鹰，背后斜背着交叉的利剑和旗帜。
呼——
从残骸吹过来的风都变成了热的。
“天河，它掉下来了。”
“我在这边儿都感受到了。”
“里面有没有活人的迹象？”
“等我找一找。”
随着几声清脆的响声，茉莉忽然从身后不知道哪个地方飞了出来，在火焰的映照下映射着淡蓝色的光芒。
和之前一样，是一台外表优美，形似绸缎，态似流水的机器。
莫伦看着它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越飞越远，一头扎进了火里。
“没检测到辐射，看来战列舰的反应堆暂时还没有受损。”
“它都摔成这样了反应堆都没事吗？”
“这就是标准的帝国工艺，极端的全面防护理念把吨位浪费到了极致，不过这种时候却也意外派上了用场。”
看起来暂时没有莫伦和大狼他们要做的事情。
...晴星呢？
她之前说要去开采站动员那些工人，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晴星在哪？”
“我怎么知道？”
“...也是。”
“...这战列舰可真是完美地摔成了好几节啊，除了先着地的舰首和舰底的货舱以及投送仓段摔成了碎片以外，其他区段的结构居然都还相对完整...嘶——”
“怎么了？”
“莫伦，你想没想过为什么这艘战列舰会撞上来？”
“我还想问你呢。”
“它...它怎么会完整到这种程度呢...？它像是从里面爆开的，它...嗯？”
“怎么了？”
“有人！有大活人！”
莫伦和大狼等一众人纷纷探出头，拿起各种高倍率观瞄设备看向了那片正熊熊燃烧着的残骸。
天河说的没错，在那烈焰当中，有人，有活人在动。
“是船员吗？”
“我还在看...他们好像穿着的不像是军装啊...嗯？我...！不对！莫伦！快进入作战状态！快点！快！”
莫伦不知道天河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他却忽然变得极其慌张，大狼他们也来不及反应，只是赶快架起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是圣灰教团！”
“你没看错？！”
“我绝对没——他们过去了，他们朝你们那边儿过去了！”
圣灰教团是帝国禁卫军团直属教军的其中一支，也是为数不多经常在公众前亮相的特种部队。它们身穿一身惨白色的先进作战轻装甲，同时均接受了极大程度的蛰伏基因改造。帝国为他们提供了非人般的训练和思想灌输，这最终把他们塑造成了大脑中只剩下战斗技巧、对帝国的忠诚以及对教义的信仰的无情屠戮机器。
虽说让士兵信教其实是一件颇有争议的事情，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战斗力爆表的家伙来说，让他们的内心能够有一种不可动摇的信仰其实是便于控制他们。
“压制！”
大狼一声令下，所有架好的武器立刻朝远处那几个黑点展开了密不透风的火力覆盖。
“天河，有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我...我不知道！他们身上穿的那些衣服大概都是一些性能夸张的纳米材料做的，普通子弹应该造不成有效伤害！”
“那岂不是——”
几道白影闪过。
随后是一道血腥的帷幕掀起，一溜子疑似人类肢体的东西如同断了线的秋千飞到了半空。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
“身后！身后！”
“散开！”
虽然众人的注意力依然高度集中，但很明显，他们无法与这种敌人战斗。
整个队伍后方又传来了几阵清脆的金属震动声，那几个圣灰教团的教兵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不断地收割着每个人的鲜血。
那几个人影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不停地在火线中穿行，极难瞄准。
哐！
一架白色的作战装甲横起大刀，终于将其中一个教兵拦了下来。
那一瞬间，莫伦的视线，和他身边无数个枪口，都对准了那个教兵。
莫伦看清了，看清了那教兵身上所穿着的惨白色装甲，他们的头上戴着一副如同骷髅样貌的头盔，手上拿着一把银白色的长刀，刀刃上隐约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辉。
那是泰希利亚晶体锻成的刀刃，理论上只要使用者拥有足够大的力气，他甚至可以用这把刀将战列舰砍成两半。
“快躲开——”
莫伦大声叫喊着。
然而有点晚了。
只见那个教兵以极快的速度猛挥了两下手中的长刀，哐哐两声，那白色装甲手中的大刀如同巧克力一般从中间被斩断。
随后，白色装甲也应声倒地。
他们不知道那白色的装甲里面是谁，但肯定凶多吉少。
这场战斗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样下去会全军覆没的...！至少，先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走...！
莫伦没有穿重型战斗装甲，而是穿上了一副之前和苏铁对决时那样的轻装甲。
整个队伍逐渐散开，视野里的三个白色教兵清晰可见，他们没有一开始从一百多公里外的地方冲刺过来的那般速度了，但依然快的像个鬼。
不过这足以让莫伦看清他们的动作了，大概。
“让你的手下停火！以躲避为主！”
“喔！”
大狼听罢，把手里的那杆步枪一扔，唰的一声把大刀抽了出来。
“都把那破枪给我收起来！掏刀！然后把你们的小命都保住！打不过就跑！”
一声令下，整个队伍立刻调整了战斗策略。
尽管到处依然还是会传出痛苦的惨叫声，但很明显在第一波冲击过后，战斗至少变得有组织了一些，众人停止了反击，开始进行不断的拉扯。
莫伦找准了一个机会，对距离自己较近的一个教兵发动了偷袭——
呼！
一刀挥空。
但莫伦身上的轻装甲立刻响起了电流声，伴随着气密和液压装置一瞬间的超负荷工作，莫伦几乎在瞬间就扭转了大刀的进攻方向，横扫了过去。
咚。
被挡住了。
那个教兵看着自己，他的眼睛似乎闪了一下。
结果下一秒，令莫伦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三个教兵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战斗，全部朝莫伦扑了过来。
什——
他们是冲我来的！
这我可怎么——
“都他们给我保护好他！”
是大狼歇斯底里的声音。
轰——！
一颗从旁边飞来的火箭弹精准的命中了其中一个朝莫伦飞扑过去的教兵，将他轰飞了出去，他们似乎由于目标过于明显而失去了之前灵活的机动性。
但剩下的那两个教兵依然瞬间就冲到了莫伦脸上。
我，操！
嗡——！
......
莫伦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如同电闸被拉断的声音。
...怎么回事？
他们不动了？
那两个教兵悬于半空，那锋利的刀刃几乎快要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莫伦所处的整个世界都定格了，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够自由思考。
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和你说了，那船里有几个麻烦的的家伙吗。”
是那只猫的声音。
莫伦环视了一圈，但却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先别管，那个小丫头应该会告诉你的。不过比起这个，你可是快要死了。”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嗯...如果你的脑袋就像这样被整个削下去的话应该是死定了，凭你自己现在的能力应该还不足以对付他们，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来保你不死，但应该也杀不掉他们就是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放轻松。”
那个莫名的声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莫伦忽然感觉全身触电，开始膨胀，整个身体仿佛都要爆裂开来，他痛苦的想要发出几声哽咽，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随后他全身失去了知觉，一点劲儿都使不上了。
“好好学着点，人类。”
嗡——！
整个世界重新运转起来。
要死了，要死了！
哐！
嗯？！
我的身体...自己动起来了？！
哐哐！
莫伦的身体以一种极为扭曲的速度和姿态将那两名教兵致命的挥击别了过去。
当当当——唰——
那名被轰飞的教兵也来到了莫伦跟前，但这三个教兵不管用多么刁钻的角度朝莫伦攻击，都被后者以极其娴熟且灵活的防御给化解了。
防御动作麻利且精准，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而且几乎全都是在瞬间完成的。
莫伦看着不断在自己脸皮边上挥来挥去的刀刃，心里揪的紧紧的，生怕哪一刀直接把自己的半张脸给削下去。
“别他妈光看着啊！把你们的枪端起来，朝那几个鬼兵射击！”
嘭嘭嘭！
周围密集的枪口喷着火焰，有效打乱了这几个教兵的攻击节奏，几颗子弹命中了他们身上的装甲，擦出了几道火花，但很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副身体真是优秀。”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那个声音仿佛是直接在莫伦的脑海里响起来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而自己似乎也是在脑内直接和那个神秘的声音交谈。
“...不过恐怕也就到这儿了，有人来救你了。”
“什么？”
“莫伦——！”
是晴星的声音。
咻——
刺啦——
晴星如同一颗流星从莫伦眼前掠过，她用双手拖着一把将近10米的大长刀一刀将其中一个教兵拦腰砍成了两半。
快到就连那强大的教兵都反应不过来，他身上那连子弹都打不穿的装甲好似一张纸一样被轻易的切开，血泉直接从两半的躯体中喷涌而出，一片片内脏冒着热气流得满地都是。
是当时送给她的那把纳米碳合金震切刀，总体是黑色调，刀身上带有许多类似电路刻蚀线的纹路，中间还穿插了许多冰冷的淡蓝色结构，不同于传统，它明显是个高科技工艺品。这把刀有将近6个人的身高加起来那么长，宽似剑，形似刀，看上去十分笨重，但在晴星的手里却仿佛没有重量，一刀挥过，几乎突破了音障，斩断空气，掀起一阵台风，呼呼作响。
“把他们全杀了！”
莫伦从未听到过晴星这种语气。
“赖代，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啊！”
对讲机里忽然传出来一个陌生的低沉男性声音。
“...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一会儿再说这个，先把眼前的敌人弄死！亲兵全体，竭尽全力，不留活口，跟上大小姐的步伐！”
“喔！”
那两个教兵立刻闪躲到了远处，莫伦忽然感觉全身一软，扑通一声躺到了雪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侧过头去，看向远处的战场，不光是晴星，从晴星之前来的方向又飞过来大概七八个一身黑的人，他们个个都拖着一把有人类几倍身高长的大长刀，那些刀的刀刃上同样闪烁着泰希利亚晶体的光辉。
下半场战斗立刻就打响了，晴星和那几名看上去像是护卫的士兵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刀阵，那两个教兵疲于招架，就算单兵实力再强，也明显处于下风，被打的节节败退，想跑都跑不掉。
终于，那两名教兵也被乱刀剁成了碎肉，洒了一地，冒着热气。
“整理伤员！快！快点！”
大狼在留下这句话之后，不慌不忙的走到了莫伦跟前，将他掺扶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莫伦的声音十分虚弱。
“是灵锦亲兵。”
“...亲兵？”
“你就当成灵锦贵族版的鬼兵吧...虽说这个比喻不太恰当。话说回来，兄弟...你没事吧？”
“呃...我不知道...”
“你刚才那两下子可真牛逼，瞅着真不像个人。换了普通人早让那几个东西砍死了，不过反正接下来应该也没咱们的事儿了。”
莫伦抬起头，看向远方的战场。
“把他们的心脏和大脑都带回去，剩下的残躯烧成灰，刚才那边那个也一样。”
这不像是晴星会说的话，但她确确实实就是这么说的。
“喔。”
说罢，远处的晴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整个人一愣，开始四处张望。
她身边的其中一个亲兵什么也没说，指了指莫伦这边儿。
晴星顺着方向一眼就锁定到了莫伦，她把手里的那把刀随手扔给了其中一个亲兵，乘着一阵大风立刻就飞到了莫伦跟前儿。
“莫伦！莫伦，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呃...应该，应该还好——”
不过晴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永远那么令人安心，惹人怜惜......
“莫伦？莫伦？！”
在内心隐约淌过一股暖流之后，莫伦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救救我女儿，
救救我女儿...
...烦。
别丢下我。
烦死了...
你这个怪物——
一遍遍一遍遍地说...烦不烦...
你这个怪物！
你们他妈才是怪物！
“哈——”
莫伦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
似乎给晴星吓了一跳。
莫伦每次像这样，睁开眼都一定会看到晴星。
这让他感到十分安心。
“我昏迷了多久？”
“...没多久，你才刚躺下。”
“哦。”
......
“你还好吗？”
“动...动不了。”
莫伦刚才坐起来的那一下感觉用上了力气，但他现在却感觉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属于自己。
尤其是上半身，那两条胳膊跟水一样，完全支棱不起来。
难道是那时候...用力过猛了？
“...”
“但我觉得应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吧，毕竟...我也不是个普通人呢。”
从鬼门关走了那么多次了，一直在生死两界之间反复横跳的莫伦其实也多少有一些自命不凡，这种事情以后估计就是家常便饭了。
“你要是感觉不对劲的话，就告诉我，我...再给你打一针。”
“...呵呵。”
莫伦想抬起手，摸一摸晴星的头。
不过没抬起来就是了。
“你现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快去看看大狼他们，他们伤亡了不少人，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
“嗯。”
和莫伦交换了一下视线，晴星便开门离开了。
......
嗯...嗯——
莫伦似乎使了使劲儿，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呃...”
莫伦看着盖在身上的棉被，有些尴尬。
“让晴星把我先放下去好了...这一直坐着算是什么事儿啊...”
...不过这样也好，省着困，能多思考一些事情。
之前想好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帝国一艘战列舰一头撞到了灵锦贵族的领地上，这件事肯定瞒不住，帝国那边儿到底是怎么想的？疯了吗？这究竟是帝国高层做出的决策，还是哪个总督或者军阀脑袋抽了才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为什么要一头撞上来呢？说起来，战列舰在还没有进入寒月王座轨道的时候就已经起火了。
天河之前说它不该这么完整...那也就是说，它的坠毁是被设计过的？
是为了保护那三个教兵？
圣灰教团为了把那三个教兵送到寒月王座上用了一艘一次性的战列舰，牺牲了整整一船的帝国士兵，就为了杀我？杀灵锦贵族？
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我是谁啊，值得帝国人这么搞我？
...我是谁呢？
嘶——
但，如果以这个为前提的话，好像也并非不可能。
圣灰教团直接受帝国禁卫军团指挥，如果说能够调动禁卫军团的帝国一级组织真的要把我置于死地，但还不想因为先动手而破坏条约的话，那或许选择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们如果声称那艘帝国战列舰是被灵锦贵族击落的，那其实就可以把罪责安到灵锦贵族头上，占领道德高地，然后以此逼灵锦贵族让步。
可把战列舰开到灵锦贵族境内就已经破坏条约了吧？条约里的主要八条里确实没有提及军事通行权的问题，但实际上整个和平条约是非常长的，里面对于其他一些繁文末节都进行了规定。帝国是不能在没有通知灵锦贵族的前提下就把战列舰开过来的。
但帝国如果连这一点都能粉饰呢...？这应该不可能，灵锦贵族一句话就能戳破这种毫无根据的谎言。
...妈的，想不明白。
帝国是绝对不可能毫无准备就搞这么一个大动静出来的，可能性太多，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万一这件事最后真的演变成全面冲突...就糟了。
但反正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几个圣灰教团的教兵只可能是由皇帝、禁卫军团、帝国议会或帝国研究院这几个一级或一级以上的组织个人指派的，皇帝从来没用过这些兵，可能性不大，而禁卫军团一般不会自己行动，那就只可能是后两者了...
议会？议会没有杀我的动机。
研究院？
...研究院？
研究院...
呵。
“哈————”
莫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算现在想这些大概也没办法作出回应吧，毕竟现在来看主动权应该在帝国那边儿。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只猫——
“喵——”
“嗯？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莫伦一眨眼的功夫自己身上就多了一只黑猫，它就和一只普通的猫一样坐在那儿，眯着眼睛，用粉红的小舌头舔舐着自己那小小的爪子，在脸上抹来抹去。
他就那样盯着那只猫，不管怎么看它都只是一只普普通的小猫啊？
“那时候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
......
真的不是我自己疯了吗...
“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人类，你体内的蛰伏基因是哪儿来的？”
“......”
“我在问你话呢。”
“......”
眼前的猫又说话了，可莫伦忽然感觉好烦，不想说话。
“唉...这样你会好受点吗？”
说完，那只猫来到了莫伦的手边儿，把它的小脑袋朝莫伦的手心蹭了蹭，还打起了呼噜。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类还真是好哄，被这么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一蹭心情就会变好。”
“...快说。”
“那个小丫头还没跟你说？”
“...你说晴星？”
“是啊，是个很天真的小丫头。”
“她也能听到你说话？”
“何止听到呢，她和你一样能和我交流。而且你们两个体内的蛰伏基因几乎一模一样，我还想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莫伦感觉脸忽然又热了起来。
“...你们俩交配过？”
“胡！胡说八道！”
“...算了，反正这个也不重要，你们两个总有一天都要被我吃掉的。”
“...你想把我们两个吃了？”
“是啊，你们两个体内的蛰伏基因非常特别，不像是我们自行进化出来的造物，如果能把你们两个体内的基因都整合到我自己身上...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你——”
“没错哦，我是一只如假包换的蛰伏——至少你们人类是这么叫我们的，不过我只是暂时借用了这只小动物的身体而已，我的本体不在这里。”
那只猫摇了摇尾巴，重新坐到了莫伦跟前儿。
“所以，在我把你们两个吃掉之前，你们两个都不能死。”
2
莫伦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前后抡了个圈，又扭了扭腰，算是把身体舒展了一下。然后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门。
虽然大厅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旷，老管家看起来不在，应该是去军营帮忙了吧。
说起来，他之前在战场那边都干什么了...？莫伦这才注意到，当时老管家说要跟自己一起过去，结果到了地方之后他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果然还是老了吗？
...算了，现在还是应该关心眼下的问题。
那些之前的死伤者都被转运到了军营临时安置，莫伦还不清楚具体情况。莫伦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在大厅里徘徊的大狼。
“大狼！你怎么在这儿？伤亡情况怎么样？”
“他妈的...刚才那几个鬼兵几下就砍死了26个，还有10几个情况也不妙...倒是没损失什么武器弹药，压根没用上。至于我...我是刚刚才被师傅教训了一顿。”
“那台白色机甲里的是谁？”
“...噢，是英索，你认识，不过他运气真好，那个毛头小子改进的白色机甲还真有点用，让他捡回来一条命。”
莫伦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但却也没轻松多少。
“啊，对了，我师傅想见见你，他和大小姐都在餐厅。我就先回军营了。”
“知道了。”
莫伦突然想起来，当时在让天河拆马尼的那艘巡洋舰的时候，是不是答应要给他派奖金来着...自己好像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皇家战马号也还没翻新，一直摆在那里，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莫伦看了看大狼，内心有些愧疚。
把帝国这事儿摆平之后立刻建设一下寒月王座的防备系统吧，把大狼他们的装备也升级一下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那几个灵锦亲兵确实明显也有一个带头的，大狼管他叫师傅，那个人也直接叫了的大狼的真名。
这也是莫伦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灵锦亲兵，他们看上去并不比那些强大的帝国禁卫军团差。
可大狼不也是什么亲兵御官吗？为什么他不能带领亲兵作战呢？
...呃，其实也不太难猜吧，毕竟总感觉大狼在能力上还有所欠缺，各种方面的。
莫伦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下了楼，来到了餐厅。
晴星坐在桌子的尽头处，之前的八名灵锦亲兵要么抱着胳膊，低着头靠在墙上，要么就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也是一言不发。
他们的身上全都穿着漆黑的战袍，款式和译光的贵族服饰有些类似，只不过是真的特别黑，比译光和晴星他们身上的贵族服饰还黑，甚至晴星在他们边上一对比，都感觉她身上的那不是黑色而是某种深紫色。
他们的背后都还背着长刀，十分拉风。
莫伦刚进到餐厅里，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晴星。”
“莫伦。”
晴星依旧是乖巧的坐着，但在围绕在她身边的那八名灵锦亲兵的陪衬下，她的身上多了一份极其沉重的威压。
“小子，你可真走运。”
距离晴星最近的那名亲兵说话了。
“我叫风邈，是灵锦亲兵的第一御官。”
“在下是莫伦，寒月王座的总督，灵锦贵族的赘婿。”
“...哈哈。”
他的笑声和大狼颇有几分神似，但感觉还是收敛了许多。
风邈的脸四四方方的，略窄，显得十分精明，他留着一嘴略显浓厚的胡子，那灰白色的毛发宣示着他可能已经不再年轻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一些。”
“...谢谢。”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那几个鬼兵就是冲你来的，而且这次大概就只是来探探风声，如果帝国真铁了心的想把你置于死地，那你就要准备好面对整个帝国军队了。”
“你的意思是...帝国为了杀我，不惜撕毁与贵族签订的和平条约？”
“他们已经这么做了不是吗？哈——真是不知道大小姐看上了你哪一点，但既然帝国这么重视你，那我们也不能把你当作普通人来对待就是了。更何况，你是灵锦的赘婿，我们也应当像服侍大小姐一样服侍你。”
风邈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一下莫伦腰间的那辆枚饰品。
莫伦扫视了一圈。他上一次和晴星一起坐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他还紧张的不行，可这一次，他却感到从容了许多。
莫伦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我能提一些问题吗？”
莫伦自从到了这里就没少问问题，今天不是问问这儿，就是问问那儿，但感觉好像确实也没办法，他真就是啥也不知道，当个赘婿甚至都还只是名义上的。
他只知道自己不管对于谁来说都很重要，而且每个人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就仅凭这一点，他至少也得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以前究竟都发生过什么，才能正确地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随便问，本来我叫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到如今，没什么事是值得隐瞒的，我们也要确保你能获取足够多的信息，来帮助大小姐制定战略。”
“为什么灵锦亲兵会在这种地方？你们之前都在这里做什么？”
“为了保护大小姐，以及协助推进关于蛰伏基因相关的研究工作。”
“蛰伏基因？在这儿？”
“这段我来说吧。”
晴星接过了话茬。
“我本以为这一天不会这么快到来，但既然帝国不想继续玩儿过家家了，那灵锦也有必要做出一些改变。”
“...为什么帝国突然要做这么鲁莽的行动？”
“应该是你的痕迹刺激到了帝国内部一些知情的人。”
“晴星，还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当时在帝国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我真的也不知道更多东西了，可能是有一些你忘掉的事情还没和你说...但那大多都是些...是些发生在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帝国人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
哈——
唔...想想，好好想想，莫伦，帝国人究竟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为什么帝国人这么想杀自己！
呃...不行，还是感觉，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想不起来。
“但不管怎样，莫伦，在事态平息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了。”
“我理解。”
“我也会待在这里，相关通讯已经发到凰座了，用不了多久灵锦舰队就会开过来，等过几天看看帝国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必须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
“按理来说我们现在不应该回凰座吗，这里应该很不安全吧。”
“...没错，但是这里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帝国人知道。”
“什么东西？”
“这其实也是我之前想要告诉你的。”
说完，晴星立刻站了起来，那八名亲兵也都把胳膊放下了，围在了晴星身后。
“和我去一个地方。”
这次，莫伦坐的不再是之前由老管家驾驶的那辆小轿车了，而是一辆更为厚重的运兵车。
他之前来到开采站的时候，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不过这次，一路畅通无阻。
一路上都没什么交流，抵达了开采站之后，那几名亲兵护送晴星和莫伦二人来到了开采站深处的一个地方。
开采站内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业用地的模样，里面大大小小堆放着货堆，还有一些重载卡车。
莫伦被晴星带到了一扇大铁门的前面，这门看上去坚不可摧。
“这是？”
“跟我走。”
晴星给风邈示意了一个眼神，后者领会后立刻离开了视线，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没过多久，这扇大铁门开始缓缓地开启。
里面是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而那样的大铁门，还有足足十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值得这样保护...？
不过当莫伦看到那保护对象时，他立刻就理解了。
哪怕再来十道门也是值得的。
一只巨大到根本不知道有多大的蛰伏生物被困在泛蓝色坚冰中，看起来像是它的头的部位通过折射从中间显露出来，可见的部分都极其夸张。
不仅头上长满了各种尖刺，似乎还长着许多触角，上下都覆盖着光滑到发光的甲壳。
“这是一只蛰伏的特殊个体，是我来到这里不久之后发现的，我们发现它时它似乎已经冻僵了，没能像其他蛰伏那样苏醒过来。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能用某种方式...和我交流。”
“和你交流？”
“我是认真的。”
噢，原来那只猫是这个意思。
“我应该也能和它交流。”
“...啊？”
晴星显得有些困惑，但她的目光却反而尖锐了起来。
呼——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阴风。
这种地下室里还会刮风的？
“人类，好好端详吾的样貌，然后膜拜吧。”
那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地下室里，坐在了那只蛰伏的跟前。
“诶？”
晴星稍稍疑惑了一下。噢，也是，她好像不知道这只猫就是这只蛰伏吧？它看起来并没有和晴星通过这种方式交流过。
“这只蛰伏似乎通过某种方式控制了这只猫，它一直都是通过这只猫和我交流的，而且看上去我们应该是能同时听到它讲话的吧？”
“嗯。”
晴星没有多问任何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丑。”
莫伦对着那个被封在冰里的巨大蛰伏说到。
“什...！卑微的人类，汝，汝等胆敢对我无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莫伦见到了这只蛰伏的真身，它换了一种腔调，但说实话，这让莫伦有点想笑。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蛰伏？我们一直都把蛰伏视作害虫，见到就杀，你不管是体型上，还是能力上我都从来没听说过。”
“汝...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伦感觉听到了被封在冰里的蛰伏也在咯咯笑着。
“好吧！汝可真是有趣，人类，吾愈发想把汝等吃掉了！吾要把汝等生吞活剥，喝干汝的每一口血，把每一个细胞都消化干净，把你——”
“我并不想打断你，但是我们现在很急，如果帝国人找到这里来发现你的话，你可能都得被大卸八块，甚至被碾成粉末拿去研究。就单凭这一点，我们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我希望你能尽量协助我们。”
莫伦不知道这只蛰伏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占据了这只猫的，但这只猫毕竟是从马尼的货运飞船上抓出来的，它多多少少应该了解人类世界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不对啊，说到底，它是从外面抓回来的，它明明也才刚刚回来不久...它回到寒月王座究竟是巧合还是它计划中的事情？这地方根本就没什么外界飞船会来啊。
莫伦虽然很想问一下这个问题，但现在问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帮助。
“...”
那只蛰伏不说话了。
那只小猫仍然只是乖乖地坐在地上。
“我就用你们人类的方式来回答你们的问题好了。”
“谢谢。”
“你也听好，小丫头...丫头？你要做什么？”
“抱歉，我只是想摸摸你。”
“...”
晴星不知道什么凑了上去，她满脸灿烂，像是见到了什么宝贝一样，蹲到了那只小猫的跟前儿，用娴熟的手法抚摸着后者的头顶，挠着它的脸颊。
这种行为一般称之为撸猫...或者说，撸蛰伏应该更准确一些。
没出几秒钟，那只猫竟然发出了呼噜声，开始主动地在晴星那温暖的手掌下蹭来蹭去。
“唔...唔...”
“这是你自己的反应？还是那只猫的？”
莫伦见到这一幕，非常想嘲笑一下这只蛰伏，但不为何却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唔...唔？！”
似乎是被莫伦的问话从陶醉中给惊醒了，那只小猫一下子把身子从晴星的手底下抽了出来。
“吾...吾等虽身为蛰伏，但此时正占据在这只愚蠢的毛茸茸动物身上，竟不知不觉被它原来的本能影响了，这真是...太屈辱了！”
晴星似乎很满足，看着那只小猫，直起了身，回到了莫伦的身边儿。
那只小猫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地一直看着晴星。
“好，好了！吾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你说你要用人类的方式回答我们的问题。”
“噢，噢...嗯。”
那只小猫又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那只蛰伏的身前儿。
“我等乃蛰伏群体的母舰，在大迁徙时随族群一起来到了此处，大多母舰在完成了它们的使命之后就都化身新生代的养料了，然而我当时由于体质虚弱，没能完成族群的使命...最后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母舰？说起来，你们到底是从哪来的？”
“吼吼吼...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我们的故土...人类没必要知晓。”
难怪人类对蛰伏的详细信息几乎都一无所知，蛰伏居然都不是银河系的本土生物。而且它们之所以蛰伏在各大行星上的分布完全没有规律，看来其实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外来物种，着陆地点完全都是随机的。
“只有你是这种情况吗？”
“是。”
“你怎么知道的？”
“母舰之间不论多远都能彼此进行感应，而我目前在这个银河系里感应不到任何其他母舰的存在。”
“那你——”
“等等，人类，吾回答的问题够多了。吾现在想让你们回答几个问题。”
它那高高在上的腔调又回来了。
“我说过了——”
“吼吼...傲慢的人类，吾不介意自身的生死，族群并不需要吾等这种残废的个体。倒是汝，吾虽然肉体虚弱，动弹不得，但若是想掐死几只虫豸还是绰绰有余的，汝忘了当时是谁把汝救下来的了？吾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让汝等...或是让汝亲手把这个丫头像是汝等人类杀蟑螂一样杀死。”
随着这只蛰伏此言一出，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莫伦慌了。
它说的一点不错，当时自己的身体完全被这只蛰伏给接手了，他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它真的想...
莫伦侧过头看了看晴星，晴星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封印在那巨大坚冰中的蛰伏。
“没关系，莫伦，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
罪恶感。
许久不见的罪恶感又涌上来了。
“但是吾不会那样做的，吾相信汝也不会让吾等陷入此种境地，你们两个体内的蛰伏基因不是吾等自然进化出来的产物，因此汝等二人必须要活着，活到我把汝等吃掉的那天。”
“你要问什么？”
“就是想问吾刚才所提到的，人类，汝体内的蛰伏基因，是哪来的？”
它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件事情，也在四处搜集线索。”
“喔喔...那汝是不是连汝等体内的蛰伏基因也完全不了解？”
“...差不多。”
“那吾就来好好教教你吧，你究竟都能做些什么。”
嗡——！
莫伦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忽然又像是被了闸一样，全身都瘫软了下去，但他并没有因此摔倒，反而立刻把视线转移到了晴星身上。
“你，你要干什么？！”
“让汝为汝等刚才的无礼行为付出些许的代价。”
“等，等等——”
呼——！
莫伦瞬间朝晴星扑了过去，一下将后者推倒在地。
风邈等人立刻想要拔刀迎上来，但晴星挥了挥手，给他们制止了。
“晴星，你快...快跑！”
“...你力气这么大，我跑不了呀。”
晴星的语气非常平缓，一点都不慌张。
“怎么会这样...！”
“好好看着，你到底都还能做些什么！”
“等一下——“
啪！
莫伦的手不自主地一下子按到了晴星的右半边脸上，随后，手底下传出了类似烤肉的滋滋声，还伴随着几缕白色的烟——
......
......
“把眼睛睁开，莫伦。”
“我...我...”
“胆子大一点嘛，我没事哦。”
莫伦小心翼翼把眼皮撕开，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晴星。
好像确实没什么变化。
“你，你都做些了什么？！”
“吾等刚刚借用你的基因帮这个小丫头修复了一下她的皮下组织。”
“...诶？”
“不过汝大概接下来24小时之内都没法随意行动了吧，毕竟刚才那种行为非常消耗能量，这也是吾给汝的惩罚。然后，吾等...也要休息了一下了。”
说完，那只猫盘成了一个球，趴在地上，似乎睡着了。
莫伦瞬间感觉浑身脱力，整个人都压在了晴星的身上。
“对...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感觉一直都没派上用场...还因为我添了一大堆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莫伦最近遭遇的挫折，或者说不顺心的突发事件有点多，他看上去十分沮丧。
“慢慢来嘛。”
晴星摸了摸莫伦的头，如此温柔地说到。
在返回寒月王座的路上，晴星大概讲述了一下她和那只蛰伏之间发生的事情。莫伦刚活动好的身体一下子又动不了了，情绪十分低落，只能躺在车里，不过他还是认真地把晴星所说的事情都好好地听完了。
那只蛰伏是晴星来到这里之后意外发现的，或者说也不能算是意外吧，就是突然有一天晴星的脑海里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只蛰伏的声音。
它似乎是从晴星的身上感应到了什么东西，并因此对她十分感兴趣，将她一步步引导到了自己本体所在的地下。用它自己之后所说的话来讲，它从晴星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蛰伏基因的存在。
没错，那只蛰伏实际上不光能感应到那些母舰，它其实能够感应到任何体内有蛰伏基因的生物，包括人类。而且这种感应不光只是对存在本身的意识，它甚至能够对个体体内所包含的基因丰富度进行一定程度的识别。蛰伏生物本身的基因大多都大同小异，或者说识别性很强，但是当蛰伏基因在非蛰伏生物个体上表达的时候，就会显得十分违和。
而晴星的违和程度据那只蛰伏说，强到无法形容。
它当时也问过晴星关于她自身体内蛰伏基因的来源，但是她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与这只蛰伏做了笔交易。
那只蛰伏说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在寒月王座上还没有殖民地的时候，曾经来过一艘人类的勘探船，上面有只猫——没错，就是那只小黑猫——的体内居然也因某种原因带有一丝丝的蛰伏基因，它得以借此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识上传到那只猫的身上，并以此到处旅行，而这仅仅只是为了消遣，因为那只猫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什么也做不到。
所以晴星其实是知道这只黑猫的事情的，她当时感到疑惑应该就只是因为没见过那只黑猫，愣了一下而已吧。
晴星问它能不能用那只猫去感应体内有蛰伏基因的人类，它的回答是肯定的。
因此，晴星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让它去找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类，它倒是很轻松的就答应下来了，因为它说，像我一样的人这个宇宙里大概不会有第二个，如果有的话，它立刻就能发现。”
“...那个人，是我，对吗？”
“嗯。”
“所以，你是借助它的力量找到我的？”
“不是我哥哥找到你的嘛。”
“哈——都到这儿份上了，就不用说那些没用的事情了吧。”
“呵呵...看来你也都差不多知道了。”
一直以来发生在莫伦身上的事情几乎全都是晴星安排好的，当然，摔下来的这艘帝国战列舰除外。
“而且它本来是觉得不可能找到你的，或者说找到你这样的人类的，所以可能没当回事，就又答应了我的另外两个条件。”
“是什么？”
“如果找到了你的话，它答应我会让你变强，以及协助我之后要开展的蛰伏基因的研究工作，研究站你没看到，其实就在那个地下室的另一个区域。”
那些灵锦亲兵毫无疑问应该就是基因研究工作的成果之一吧。
“...让我变强，是怎么回事？”
“它说它遇到的所有体内被植入了蛰伏基因的人类都无法发挥出那些基因真正的能力，没有余地的那种。但你和我不一样，就，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说它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帮我们解开体内的蛰伏基因锁。”
所以它才一直都说让我好好学...好好看着我都能做些什么。
“它的条件呢？你答应了它什么？”
“这个嘛...秘密。”
“晴星。”
“这个不重要啦！还是想想之后怎么应对帝国人吧，这个才是当务之急。”
“好吧。”
话虽如此，但那只蛰伏在交流过后就一觉不醒，那只猫也睡得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浑身都是软的，仿佛变成了液体，接下来的事情都只能靠自己了。
莫伦此时的信息还没有整理的太清楚，因此实际上他漏掉了一些晴星话语中的细节，一些极其重要的细节。但不论如何，莫伦都觉得晴星答应那只蛰伏的条件绝对不是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因为他看的很清楚——
晴星在拒绝回答那个问题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
回到行宫后，莫伦就被晴星要求要好好休息，不准乱动。
莫伦确实也没什么力气去乱动就是了。
于是，莫伦又在床上躺了整整24个小时，睡了一觉，然后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在整理最近获得的信息。
之前想做的事情基本都做不成了，现在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好与帝国之间的争端，其他的小事都得往后放。包括那只蛰伏的事情也是，它现在睡得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我们还得想办法隐瞒它的存在。
帝国向来对贵族虎视眈眈，但不管怎么说今年才刚刚是签订完合约的第6年，帝国的战争引擎不管多么强劲都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重建起完整的军备，现在宣战帝国也大概率没办法突破贵族的防线，而且就哪怕帝国真的就只是奔着自己来的，那直接把战列舰停在轨道上对着地面一顿乱轰其实是最有效的，没必要还演这么一出苦肉计，因此那艘战列舰坠毁下来的原因莫伦是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
这里面的矛盾太多了，而且突兀的就像是一个人突然脑袋抽风，未经思考就随意做出的决定。
诶...真别说，感觉这种解释是最合理的。
毕竟，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掉之后，剩下的那唯一一种可能不管多离谱都会是正解。
咚。
一声清脆，微弱的敲门声。
“莫伦。”
“嗯。”
晴星推开了房门，坐到了床边。
“你怎么样了？”
“感觉快休息好了。”
之前那只蛰伏说用我的基因修复了一下晴星的皮下组织，但我不管怎么看...感觉都没什么区别。而且当时她应该是被蛰伏酸液喷了一脸，那种损伤就算用上人类最先进的基因疗法都很难修复...仅凭我自己就能做到吗？
“凰座那边有回应了。”
“怎么说？”
“在你刚才睡着的那段时间，灵锦给帝国通报了此事，帝国立刻就给予了回复，说是要先确认此事，在此之前希望不要把事态扩大。除此之外，三分之一的灵锦舰队都在向这里靠拢，几批陆军和轨道装备也都在往这里运。”
“帝国是在装傻？”
“...看起来确实很像，但灵锦用的是与帝国之间搭建的专线，一般而言只有在帝国和贵族直系之间发生大事件的时候才会用，没有装傻或是撒谎的余地，而且他们现在装傻对解决问题也没有任何帮助。”
“你的意思是帝国不知道这艘战列舰的事情？”
“没错。”
“...”
看来，那种可能性真的发生了。
帝国内部有人擅自调用禁卫军团的兵力，就为了杀我，而且还没有和帝国高层有任何的通信。莫伦所想到的唯一能做出这种事儿的就只有研究院当时给自己做实验的那些人，他们也确实有权力这么做。
妈的...真丧气，总感觉每个人都知道我有多强大，弄的好像我能只手遮天一样，结果就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贵族有反应吗？”
“凰座秘密召见了银腾和绮煌的大使，银腾表示要观望，绮煌...想立刻出兵，但是拦下来了。”
“倒是很符合他们的性格。”
咚咚咚。
“进。”
“大小姐，姑爷。”
老管家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张文件。
虽然以莫伦的身份来讲这个称呼没有任何问题，但莫伦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不习惯。
“你还是先像以前那样叫我吧。”
“是，大人。”
“怎么了？”
“帝国刚刚以书面形式向灵锦递交了他们的处置方式。”
书面形式就意味着会留档，也就是说这个是官方的正式回应。虽然要在两个星系之间跑来跑去还是相当花时间，但是得益于超弦理论的初步发展，人类能够用一种几乎无视空间和时间的瞬时通信方式进行联络。但是这种联络方式成本极高，暂时在除了在帝国与其余贵族的直接通信以外，没有任何应用。
晴星伸出手，接过老管家手里的两份文件，然后给他示意了一下，后者带上了门，迅速地退下了。
晴星迅速地看完了两页文件，然后松了一口气。
“帝国退让了？”
“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知道算不算是退让。”
晴星把文件递给了莫伦，莫伦勉强坐了起来，翻阅起了文件。
......
......
还能这样的？
“照这么说，帝国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帝国第十七星区。”
文件上写的非常清楚，此次事件是帝国第十七星区单方面做出的鲁莽决定，帝国中央完全不知情，但只要事态不波及到其他地区，帝国将全程旁观，也不会给第十七星区提供任何援助，并将继续履行和平条约规定的义务。
“和平条约还能这么执行吗？一句话就切割了，那这条约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谓的和平条约不过也就是这么个东西。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帝国的第十七星区本就是个边缘星区，没多少像样的工业，一直靠向帝国中央输送廉价原材料获取财政，被帝国压榨得相当严重，估计是帝国从这里捞不到油水了，就想让他们在和灵锦贵族的战斗中流干自己最后的一滴血了吧。”
“第十七星区的人愿意就开战？他们难道看不出来他们全都成了耗材？”
“你说得对，其实有一部分帝国人是相当清醒的...但仅凭那些人的力量并不能扭转局势。可别小看了帝国人对贵族的仇恨，帝国花了数十年建立起来的种族仇恨可没那么容易就破解，尤其是那些帝国扩军的牺牲品，一贫如洗的老百姓都巴不得有个机会能对贵族拔刀相向，更别说那些士兵了。”
“他们的兵力呢？”
“初步估计有大概十七支舰队和六支陆战集团军群，规模相当大，但大多都是过时老旧的装备，而且兵员也大都是拉来的壮丁，或者是干脆为了混口饭吃的杂牌军，没有多少正规部队，可就算这样也绝对不能小觑。”
行，这倒是也省了莫伦许多事，这下要弄死腐臭大帝也不用什么借口了，只要最后一路攻进星区首府，给他砍了，马尼身上的债务就能一笔勾销，让他到自己手底下干活，顺便，也能给他们报仇。
莫伦在暴走之后的记忆起点是一个名为“铁刀”的雇佣兵团，尽管对那些雇佣兵的印象已经不是很深刻了，但唯独有一点莫伦十分确定，那些人对自己都很好，没有把自己当成耗材，而是当成家人一样对待，最后...
最后整个兵团都被第十七星区的总督给害死了，只有自己死里逃生。莫伦一直记着这件事，但这段记忆有些久远，并没给当时还是个小孩的莫伦留下多少情感残余，是一件在莫伦心底无可再痛的事情。
现在是正好赶上了，于是莫伦也多了一个杀死腐臭大帝的动力而已。
莫伦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坐到了床沿儿边，揉了揉脑袋。
“照这么说，咱们打赢第十七星区其实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吧。”
“是这样的。”
“可打赢之后怎么办呢？”
“...”
“就算最后我们把整个第十七星区都毁了，那也只是正中了帝国的下怀，他们只是失去了一个本就没什么用处的星区，可在这个过程中灵锦必然会折损很多兵力。”
听到莫伦的话，晴星显得十分欣慰。
“莫伦...关于这点，我想要你的意见。”
“嗯...”
莫伦低着头，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其实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想那份和平条约的事，我感觉那条约就是份匆匆忙忙起草的文件，它的合法性和可执行性都非常低。你刚才也说它其实就是那么个东西，再结合帝国这次的态度，我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但还算不上什么计划，我需要进行一些考察。”
“嗯。”
“我必须要见一见灵锦和帝国的普通民众，越多越好，我要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
莫伦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他十分认真地在脑海中开始描绘他这个计划的完整模样，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晴星神态的变化。
晴星看着莫伦认真的样子入了迷，不过比起这个，她则显得更为开心，像是卸下了一直以来的什么重负一样，把头靠在了莫伦的肩膀上，那缕红色的挑染自然的沿着莫伦的胳膊垂落下来。
“呐，莫伦。”
莫伦的思绪被肩膀上的重量打断了。
“怎么？”
“你觉得灵锦能一直走下去吗？”
“这个...”
说实话，莫伦不确定，他虽然没有帝国生产力的完整情报，但就凭他当雇佣兵那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他就感觉就算所有贵族加起来的生产力也没有帝国高。
因此，至少在长期竞争上，贵族是必败无疑的。
但短期内帝国还无法恢复其庞大的军事实力，如果贵族想要绝境翻盘，就必须趁早做出改变主动出击，绝对不能和帝国运营。
“我不确定。”
“我也是。”
“可你对胜利坚信不疑，不是吗？”
“...唔，你这么说，感觉显得我很自大一样。”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嘿嘿。”
“天河！”
“啊？”
“你干嘛呢？”
“我在修茉莉啊！”
“它坏掉了？”
“不，到没坏，但是被高温烤个够呛，至少我要检查一下。”
莫伦来到了终日之星实验室，一进来就看到天河灰头土脸的在工作台边鼓捣着什么东西。
“我们要和帝国开战了。”
莫伦花了点时间把来龙去脉和天河理了一下，毕竟他也是寒月王座的一名重要技术人才，有些事情他需要知道。
“...”
“我以为你会显得更惊讶呢。”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是对贵族没什么好感，但更讨厌帝国人。”
天河把防护眼罩掀了上去，把手里黑乎乎的污渍在白大褂上抹了抹。
“所以，需要我做些什么？设计战列舰？”
“呃...不，是一件更简单的事...你还能设计战列舰？！”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这家伙到底会多少东西？
“我想让你做一副面具。”
莫伦本来上次交给他那个笔记本的时候就想和他说这件事，但是他对那个本子的强烈反应让莫伦把这件事给忘了。
“面具？”
“嗯。”
“你...喔，我懂了。”
天河才看到莫伦腰间的那两枚饰品。
“行，要什么样的？”
“呃...”
莫伦一开始只是想给晴星送一个好看一点的面具而已，但是之后说不定会有很多复杂多变的情况要处理，所以给那副面具加一些特殊功能总归是没坏处。
“一定要好看，还有，在里面镶满合金泰希利亚晶体。”
莫伦不知道天河能不能搞到那么多泰希利亚晶体，但他之前反正不是还私藏了几个吗，这对他来说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如果之后要去帝国本土星球上考察的话，晴星肯定会跟着自己，如果没办法限制她那无条件发动的噩梦之吻，那就没办法正常开展工作了。
而且这样的话，也能让晴星对其他人来讲更安全一些吧，也能让她能多跟别人交流。
就是这也会限制她其他的灵锦驭星术...但毕竟只要把面具摘下来就没什么影响了。
说起来，泰希利亚晶体对驭星术的影响其实直到今日也没能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人们只是知道高能态的能增强驭星术，合金态的能阻止驭星术，而这两种晶体如果用多了都会爆炸，至于实际的增强或者阻止效果，到现在也没能具体的量化下来，只知道晶体的纯度和质量在一定程度上和它们产生的效果是成正比的。而且晶体能够产生影响的范围也没有确定，但反正只要把那些晶体都戴在身上是肯定有用的。
“其他的功能，就争取多加一些吧。”
“好。”
“你大概多久能做出来？”
“多久...啧，莫伦，按理来说，以你现在的地位给我派任务，是不是能给我很多资源用？”
“我不知道，大概吧。”
天河摸了摸下巴，似乎想了想。
“让我去凰座。”
“啊？”
“凰座上有一座非常先进的车间，我想用一用里面的设备。”
“我都不知道。”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太难吧？”
“我试试看。”
“噢，对了，这里仅剩的几套战斗机甲差不多都升级完了，虽然说不上强多少，但至少单挑的时候肯定比帝国的强很多。”
“你到底都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儿？”
“就有空的时候做的，你的那帮手下都非常好使唤，给我省了不少事，而且这边遗留下来的生产设备也不少。”
莫伦这才注意到，这实验室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号的工作台出来，台面后面挂了一大堆工具，看起来整合了许多功能，旁边看起来还设置了一台小高炉，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夹具和刀具。
...把他带回来真是太正确了。
“行，我之后会给你...呃，奖金的。”
“我不要钱。”
“可我不能让你白干活啊。”
“那就给我点高端设备。”
啊，说起来，当时在凰座的时候，芒不是给自己分配了一套泰希利亚晶体的磨床吗？
“那这样好了，我现在任命你为寒月王座的特遣技术官，你去凰座做我要的面具，然后提一些战舰零件回来，给皇家战马号来一次全面改造。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提一套特别的高端设备，全部交给你处置，就当是奖励了。具体的任务流程我和凰座沟通之后会告诉你。”
“大狼！”
“喔！”
“伤员情况怎么样了？”
“啊...活下来了一部分，很多重伤员拉回来的时候就不行了，没挺过来也是意料之中。”
莫伦在给天河交代完任务之后，马不停蹄就来到了军营。
虽然他们在那三个教兵面前几乎就是蚂蚁般弱小的存在，但不是每个帝国人都像那些教兵一样，真到了需要在地面鏖战的时候，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战场主力。
看到这些士兵一个个破破烂烂的狼狈样子，莫伦瞬间就被一股消极的情绪给淹没了。
“士气还好吗？”
“...哈！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失败。这点事情算不上什么。”
大狼在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非常真诚，他的目光里也说不上是遗憾还是无奈，但看起来确实还有动力。
莫伦其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觉得大狼自从遇到了自己之后一直都没怎么施展过拳脚，很是憋屈。
至少莫伦替他们感到憋屈。
大狼是和莫伦交流过很多次了，大概会把莫伦当朋友看吧，可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呢？会不会其实早已经在心里攒了一股火了？
莫伦看着这些士兵，不由得自责了起来。
他大概不是一个好的领导吧，虽然莫伦很想说点什么，但他以前也没对着这么多人做过演讲，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提振士气...
“那个...”
“诶！你这表情可不像话，我们是灵锦贵族的枪杆子，死死伤伤那都是家常便饭，断胳膊断腿更是习以为常！没这种觉悟的人不可能来当兵！”
大狼的嗓门十分的高昂，他身后的那些躺着，靠着，或者蹲着的士兵也都看着这边儿。其中一个浑身上下被缠满了浸血绷带的士兵，看着莫伦，艰难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随后指向了自己。
“我们还能打...咳咳！”
“就是啊！”
“可别瞧不起我们！”
“哥们当兵这么久了，一场像样的胜仗都没打过！但我就是愿意打，从来也没想过要放弃！”
“要是我们当初拼命救回来的那个人先失去信心了，那当初那些为了你失去性命的家伙可就要在天堂里活活...呃，气死了，再死一遍！”
莫伦是一个经常沉浸在消极情绪里的人，自从他被带回灵锦贵族之后一直时不时地就会陷入自责或者失落情绪当中，而他自己却往往还很难自拔。
或许是性格使然，或许后天没能获得足够的关爱，亦或是对自己身上所自认为背负的罪孽无法释怀，但莫伦就是这样的，有些时候甚至还会去享受那些让自己难过和痛心的心情，尽管这种享受除了自虐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其实也想改变这个现状，但很多事情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可现今灵锦贵族和帝国之间的条约后首场大型武装冲突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自己还像过去那样的话，那就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冲突哪有不流血，不牺牲，想要走出困境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那些士兵就算断了胳膊断了腿，就算家人全部去世，自己孑然一身也还是在秉持着心中的信念为生存而战，而身居高位的我甚至都没经历过什么磨难，居然还总是软弱的像个小孩一样。
这不仅是不尊重那些当初拼了命把我救回来的士兵，更是不尊重此时此刻我我拥有的权力和责任。
没错...
我不能这样下去了。
至少要先尝试去改变。
我可能没办法立刻就把自己那扭曲的性格端正过来，但至少现在有外界的强大压力逼着我那么去做，毕竟用眼泪可打不赢战争。
我是不知道很多事情，我是连自己从哪来的都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能力天花板究竟在哪，但唯独有一件事我十分肯定——
如果灵锦贵族在与帝国的战争中落败，那我一直以来想要守护的东西就会全都成了泡影，我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一切将会都失去了意义。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好不容易和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站在了一起...！
我绝不会允许那种现实降临到我身上！
对自己拔刀相向的人早已不是同胞，帝国人或许不是仇人，但眼下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敌人，没必要对他们产生同情或者怜悯。
...甚至是对自己人也是一样的。
“谢谢你们。”
“太见外了！”
“喔吼吼，这个眼神不错！”
似乎是看到莫伦打起精神来了，那些伤员也都松了一口气。
“但话虽这么说，你可别把我们当耗材用啊！”
“我不会那样的，你们都是我重要的士兵，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做出无谓的牺牲！”
这也是灵锦贵族和帝国之间的决定性区别。
灵锦贵族重视每一个人的感受和想法，这和把人命当柴火烧的帝国有着根本差别。
不管科技多么先进，武器多么强大，那些东西只不过只能提高杀人的效率，真正打赢战争的，永远都只能是人。
而这也是灵锦贵族最强大的能力。
...嗯。
晴星，我理解你了。
没错，灵锦贵族或许会在斗争的道路上流尽鲜血，或许会为了那个看似虚无的远大愿景付出数不清的代价，但是...你是对的。
灵锦贵族的每个人都会笑着面对自己的失败，就算一败再败，那也是愈挫愈勇，越败越战，直到胜利的那天。
而接下来的战斗，就将是我们通往胜利的第一步。
你不用再独自一人战斗了，晴星。
我会用我的方式，帮助灵锦贵族打赢这场艰难的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