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小花融梦里蓝》 第2章：故乡烟雨

楚沫重回了桃花镇，在镇上打听着小柳。 多年不见，楚沫在他们的脸上，只看到了阴森森、沉甸甸的木讷。 天空飘着霏霏的细雨，几名少女跑了过去，发绺滴着雨水，衣裳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小柳家已经人去楼空了，小柳去哪了？ 恍惚间，楚沫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血河中，他在血河中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走进了一间房屋，屋内阴暗、破烂。 一名少女站在其中，穿着薄薄的白色衣裙。 “你是谁?”楚沫问道。 少女的眼角处一抹嫣红，“我是……”回答的声音虚幻飘渺，身影在血河里融化了。 回过神来，雨停了，一位白裙少女从身边跑了过去，楚沫也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少女停在了那里，看着楚沫，几片花瓣落在了她的裙摆上，头上的梨树正在风中沙沙地响，少女就像沾着露水的白色梨花。 少女冲着楚沫笑，伸手指了指墙垣，楚沫转过头去，看见墙上趴着一只大橘猫，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楚沫走了过去，抱起了大橘猫，小姑娘却不见了。 楚沫来到了河边，白裙少女在河边低着头踩着水，又蹲下来看水面，长长的头发沾到了水里。 “看什么呢？”楚沫问，原来是一只小虫乘着树叶划了过来。 他们从河里走了出来，农妇给了少女两个苹果，少女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楚沫，一起走过拐角，少女一眨眼就不见了。 环顾四周，发现街道的尽头站着一名小童子。 “有看到一位穿白裙的少女吗？”楚沫问道，小童子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柳家姑娘在哪里吗？”楚沫问，小童子指了指前面的那栋房子。 径直地走向那栋房子，一名凶神恶煞的男子在门口把着，楚沫在门口徘徊，这里青砖砌成，没有牌匾，不像善地。 楚沫想要进去看个究竟，男子拦住他，楚沫把他推倒在地。 楚沫逐屋翻找，见里面捆着一些人，楚沫大喊道：“小柳，小柳你在吗？！” 男子大喝一声：“阿大阿二！”两个混圆的大汉走了进来，抓起楚沫的头就往墙上撞，楚沫只觉眼前一黑，鲜血四溅。 噗通一声，楚沫被扔到了大街上，遍体鳞伤，头昏脑胀，就这么在太阳底下晒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街上过来一群人，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不多言语，轮番的用脚踢他。为首的那个人蹲了下来，楚沫看清了，正是氐旺。 这氐旺恶名昭彰，是个纨绔子弟，氐旺哈哈一笑，过不多时，来了一个人，脱下裤子，在他身上撒了泡尿。 楚沫看着氐旺，恨恨地说：“我要杀了你。”众人哈哈大笑。 氐旺说：“这不是楚家公子吗？想当年也是个斯文人，怎么多年不见，反做起贼来了？来，杀了本公子，我替天行道，死而无憾。” 说完探出了脖子，逗弄楚沫。 见楚沫没有动静，氐旺一阵得意，低声道：“我在衙门里有人，你敢动我一下，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沫看准时机，抓起一根筷子猛地插向了氐旺的太阳穴，氐旺啊呀一声翻倒在地，几个人拽着楚沫的胳膊把他押进了氐府。 氐府此时已然乱做了一团，也没空管楚沫。 楚沫被捆在了地上，看着脚还能动，心想着成败在此一举，猛然起身，脑袋往着墙上一撞，顿时脑浆崩裂，尸身翻倒在地。 鲜血四处流淌，手上的“还”字发光后消褪。 天空中垂下了一条条纤细的手臂，手指在楚沫的身上游移。 抚到楚沫胸前，伸了进去，楚沫只觉得神识要被撕裂，痛苦万分，虚幻的黑色手臂将楚沫的神识拽了出来。 转眼间，楚沫的神识在天地之间飘荡，他落于了土中，化作了人形，楚沫进阶了。 他拥有了再造的能力，手掌上的还字已然消褪，在等待新的机缘。 此时的他，周身遍布着伤口，狰狞可怕，尤其是那具头颅，非常的骇人，更像是一具潦草的木偶，完全不像是一位仙人。 楚沫在桃花甜腻的风中站立了良久。“开始行动吧。”楚沫下定了决心，再次向着桃花镇走去。 他来到了服装店，看见掌柜的正在叠衣服，大包小包的，嘴里还在嘟囔着：“这氐家真是排场啊，我这一进一出的，全当没赚呐。” 见有人进来了，掌柜的吓了一个趔趄，再定睛一看这张脸，大叫出声：“鬼，鬼，鬼！求求大仙饶命啊！”声音在止不住的颤抖。 楚沫也不理他，拿起衣服，将周身包裹严密，丢下钱走了，接着，直奔那所房子而去。 哐的一脚蹬开了房门，楚沫发现，这里已然人去楼空，不禁十分地懊恼：他们这一走，我要到哪里去找小柳？ 楚沫翻箱倒柜，四处找寻可能的线索，如果这里没有，还不如直接去官府来问，只不过最近几日，官府张贴了告示，说杀人犯已然潜逃，悬赏的，召散仙的，正忙活着抓楚沫。 忽然间楚沫听到了似有似无的痛呼声，询声而去，只见一女子躺在地上，已然病得不行。 女子皮肤苍白如雪，长发拖地，遮着脸，看不清楚容貌，待仙术渐渐起效，楚沫认出，她就是小柳。 “小柳，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楚沫的声音已然沙哑，有如鬼神。 小柳认不得楚沫，吓得魂不附体，不敢撒谎，颤着嗓子说：“氐家。” 楚沫怒不可遏，说道：“怎么回事，全都告诉我。”原来是这氐府讹诈，把小柳囚在这里，不交钱就不放人。 未及楚沫发怒，心中猛然一动，使用了仙法“洞见”，如今这项能力，随着他地升级，已然不再是飘渺无依的感觉，而是变成了各种颜色的细线。 他发现一条条黑色的细线连在他和小柳身上，散向四方，一条条，一条条，让人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情况？楚沫心神不宁。 不好！只听得一声巨响，整个屋子化为了齑粉，复生的小柳再度尸骨无存。 楚沫顿觉万念俱灰，发动了全部仙力，逆用再造之术，把小柳的神识收进掌心，掌心光芒大作，“还”字闪耀，旋即消失。 楚沫站定，发现自己已经被四面包围，恨极反笑，对付他这个蝼蚁，氐府可算是下了大血本。 为首散仙手持浮尘，朗声道：“诸位小心，此子有古怪，他有妖邪复生之能。” 被发现了！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位大肚子散仙，一张笑脸好似一张人皮面具，恐怖森然，袒着胸怀，肚皮下系着一条绿色的丝绦，襦裙下面双脚挪动，举着一个大葫芦。 楚沫暗叫一声不好拔腿就跑。大肚子散仙哈哈一笑，身形晃动了两下，举起葫芦对准楚沫，葫芦口极快地爬出了一条黑色的蠕虫，有如蚂蟥，在空中游弋，眼看就要近身。 楚沫挥手阻挡，蚂蟥就顺势贴上了他的手臂，楚沫的手臂快速地干瘪了下去，枯萎之气从手臂向着全身蔓延。 楚沫咬了咬牙，用一只手掐断了膀臂，疼得他几乎昏厥，口鼻窜血，眼冒金星。 楚沫拼命地逃窜，心想打不过，完蛋了。 生死关头，脑子也在飞快地思索，这些散仙是怎么回事，如此的强大，是靠氐家的人脉，还是金钱？无论是哪样，都难长久。 我只要跑得远远的，他们必会散去，如此就近躲藏，一定会被他们找出来。 突然间，身体一阵膨胀，不知是谁在自己身后推了一掌，身体就像气球一样膨胀，破碎了。 天空中垂下了无数黑色的液滴，粗粗细细，化作了虚幻的手臂盘旋而去，抓住了楚沫，把楚沫的神识拉了出来，楚沫大声地嚎叫，声音虚幻、飘渺。 楚沫的神识已然仓皇无措，周围还有无数的猎手在伺机而动。 他已经被杀了无数次了，没想到氐家的高手对还字诀如此地了解，神识地复生范围是有限的，只有在尸体的十公里范围以内，难以逾越。 众多散仙，或持法宝，或掌宝刃，正在四处游弋，待楚沫一复生就将其击杀，死了又死，楚沫的神识在不断地缩小，年龄在不断地变小，力量也在不断地减少，如此下去，必然要形神俱灭。 敌强我弱，实力悬殊，被彻底击溃，只是时间问题。 楚沫感到神识似在干枯，又在躁动，复生的时限到了，再这样下去也要形神俱灭。彷徨无措之际，楚沫念头一动，一处宅院隐没在暮色之中，就是那里。 一团白色的神识钻入土中，生出两个人形来。 少年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少女虚弱憔悴，楚沫看着小柳的人形：神情萎靡，看来这种仙术，既治不了肉体，也治不了精神，只是单纯的复生术而已。 头顶的天空铺满了黑色的密云，罅处一片赤红，如血如炼。 楚沫拉着小柳的手，走向了那所宅院。 他敲响了朋友的门，门里似有动静，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良久，楚沫放弃了。 没办法，氐家的势力太大，谁也惹不起。 街道上四处张贴着重金悬赏的布告，布告上，他穷凶极恶，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几次行在路上，都有散仙杀出，死了又死，楚沫逐渐绝望，神识也变得越来越弱了。 此路行不通，就往山上走，神识太弱了，楚沫已经走不动了，于是摔倒在了地上。 醒来时，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在看着自己，吃吃地笑，楚沫认得，这是个疯婆娘，住在山上的破庙里。疯婆娘看够了，蹦蹦跳跳地走了，楚沫也跟了上去。 到了半山腰，窜出了一堆野孩子，他们和这个疯婆娘生活在一起，应该都是没人要的，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在此落脚，楚沫拉着小柳，走进了破庙。 疯婆娘带着这群野孩子，抓蝗虫，捕青蛙，就着破庙里的贡品一块吃。 时而跳时而叫，楚沫这些年根本不敢走出庙门，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是野兽。 终于有一天，疯婆娘死了，死在了一个阴霾的午后。 楚沫这些年，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嚎叫，现在这个生灵的母亲死了，楚沫感到了一阵悲伤，又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躁动。 楚沫安葬了这位母亲，他知道，是时候了。 天黑黑的，风在高空呼啸，楚沫拿着利刃，冲进了氐府，准备斩杀一切生灵。 哪知倏忽间，府里飘出了四个鬼影，他又死了。 那是四个邪修高手，氐府这些年一直不放心，虽然楚沫失踪了，但是氐府还是不放心，怕楚沫哪一天回来报复。 既然散修大军难以维持，那就雇佣少量高手，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 楚沫的神识已经弱到了难以维持的程度，他的末日来临了。 楚沫心中的野兽在大声的咆哮，震得他脑子嗡嗡的响，他放弃了思考，听凭着内心的欲望，冲向了氐府。 未到氐府，当街上，楚沫一把抓住一个行人。 看着他那一张麻木面具下，惊恐的脸，楚沫逆用还字诀吸取了那个人的神识，然后拼命运转洞见把他的神识搅碎，沉淀在自己的神识内。 楚沫只觉得意识模糊，难以集中，无数的念头疯狂的涌入，无数的歌声在齐声高唱，无数的话语在同时述说，无数的面孔在大声咒骂。 依靠着本能，双手轮番使用还字诀，在路上，在屋里，在氐府，不停地吸、绞、吸、绞、吸、绞、吸、绞，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思考。 无数的神识碎片，沉淀在自己的神识内，无数的声音，无数的回忆，无数的思考，无数的意念，神识在无限地壮大。 死了就再来，死了就再来，不停地吸、绞、吸、绞。 不停地战斗，鲜血如瀑布一样不断地冲刷着全身，直至结痂脱落，再被冲刷，等到回过神来，桃花镇已然变成了一座死城，如同人间炼狱。 而楚沫就是这座炼狱里的魔鬼——他的灵魂和肉体都已经是魔鬼了。桃花镇之事震惊了国君，国君命将军帝鹏亲自征讨。 小柳娇小瘦弱，满眼泪水，楚沫抓着她的手，逃向远方，身上伤痕可怖，邪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