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冒险者是一种固定节目，新的同伴也是
饭后，三人离开了旅馆。
“这个，不穿不行吗。”科尔芙身上也被套上了斗篷。
“暂时先穿着吧，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小孩子还是不要随便露脸比较好。”雷文手里拿着昨天碰到的商人阿玛德给的地图，上面标明了冒险者协会的位置。
“我们要去哪？”
“冒险者协会，去那不光能收集情报，现在我们也多了个急需赚钱的理由，缺少常识的我们仨能找到靠武力就能胜任的工作也不错。”
雷文淡淡地说着，但是他提到的名词却在科尔芙的心里泛起了波纹。
“冒险者...”这对爱读冒险故事的小孩来说是充满了浪漫的词汇。
科尔芙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
但是现实总是与想象存在偏差。
“哇~”毫无生气的感叹声。
冒险者协会没有像小说里描绘的那样华丽和壮观，而是一栋体积虽大，但到处破破烂烂还画满了涂鸦的建筑，冒险者协会的牌子也沾满了灰尘，字磨损得都快分辨不清了。
“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科尔芙小声念叨着。
“确实啊，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点。”雷文回应道。
“一点？”
“好了，先进去吧。”雷文没有搭理科尔芙的疑问句。
是的，看到外面就应该放弃幻想的，说不定里面的冒险者会如小说里面一样友好、干练这样的幻想被现实无情摧毁了。
冒险者协会里面和外面也是相同的风格，脏兮兮的很久没有重新粉刷过的墙壁，各个墙角里统一分布的蜘蛛网，吱呀作响四角必缺其一的桌椅，以及里面的冒险者也多是邋遢、装备破烂、满身伤痕的青壮年或中年男性，零散有几个女性被一大堆男人围在中间有说有笑，当然也有肌肉线条看起来比平常男性还要粗壮得多的干练女性。
雷文等人刚推门而入，就引来了里面诸多冒险者的注意，他们只是偷偷盯着面生的三人，而没有什么动作。
好在里面至少还是设有简单明了的服务台，服务台前刚好没有人在排队，三人来到服务台前，期间有更多的人开始盯着他们。
服务台里坐着的是一位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巨大的伤疤，隔着衣服也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的女性，她大大咧咧地靠着椅子，手里随性把玩着笔。
“能找到一位女性接待估计就相当不容易了吧。”雷文小声吐槽到。
“怎么看都是退役选手吧。”科尔芙满脸黑线，低声应道。
“新人？”从服务台里传来了相对于一般女性略显厚重的声音。
“嗯，不太懂冒险者的规矩，是先在这里登记吗？”雷文面带微笑答道。
“这个，填一下。”健壮的女性只是扫了一眼三人，推出来一张印着表格的还算整洁的纸张。
“成员的姓名，住址，全都填假的也没问题，但是后面就不能更改了。”
“假名，感觉很有趣。”科尔芙拼命踮着脚尖想要看清雷文手里的表格。
“我们的名字没什么伪装的必要吧，格罗德的名字要省略不少就是了。”
“诶？但是用假名不是更有潜入敌营的感觉，更帅气吗？”
“这里是冒险者协会，又不是敌营。”
“不，这里根本就是魔窟。”巨大的心理落差让科尔芙久久不能释怀。
“想假名太麻烦了，又不是谁都像那帮神一样随便到套个颜色就当别人的新名字了。”
两人的小声对话不知道有没有被接待女士听到，总之她是毫无反应，雷文也就快速填完了表格的内容，递回给了她。
“嗯，然后签一下这份免责声明。”大概也就看了1.01秒，专业的接待就又递出了三份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白纸。
简而言之，是写着冒险途中一切伤亡损失与冒险者协会无关，协会只负责提供冒险情报和委托，转交委托报酬等。
“露骨的声明啊。”雷文淡淡地吐槽了一句。
“但也没办法，我也没有要因为冒险而挂掉的计划，无亲无故更指望不上协会的赔偿。”
三人老老实实地签上了名字，只是格罗德提克想要签全名的时候被制止了。
“嘁。”格罗德提克扔下了笔。
“手续就是这些了。”柜台小姐熟练地收起了刚才的文书。
“那个，我们是新人啊，就没有新人冒险指导什么的吗？带薪培训我是不指望，但是指导手册什么的总该有的吧。”雷文问道。
“新人冒险手册现在处在缺货状态，想要的话可以找这里的老手冒险者借。”
雷文环视了一下周围“友善”的老手冒险者们，很快明白了对方的建议有多敷衍。
“那手册就算了，如果我想找个老手冒险者一起冒险有什么渠道吗？”
“委托栏旁边的公告栏可以张贴招募启示，不过和老手冒险者组队要做好最少被分走一半报酬的觉悟。”毫无感情的声音从柜台里飘出。
“那也算可以接受，那协会方有没有推荐的对新人友好冒险经验丰富的老手呢？”
“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
“嗯，好吧，”雷文像是放弃了什么，“我想你也没骗我，估计你也常被嫌弃态度不好吧，但是你那干净利落的做事风格我其实还挺喜欢的。”
对方对这句话起了反应，脸上居然浮现了一抹笑容。
“哼~”确实是笑容，“二楼有冒险者们默认的洽谈组队的区域，贴好告示标注好位置和主要接取的委托类型在那边等的话一般会有人找上门的。”
“好的，谢谢。”
雷文脸上的笑容在转头的瞬间消失了。
“还必须先讨她开心才告诉我这种行规，真是麻烦又离谱的接待。”雷文离开柜台一定距离后小声碎碎念到。
“当面跟她讲如何。”科尔芙明显带有揶揄的意思。
“少废话，现在先准备一份招募启示。”
写一份启示没有花很多时间，三人贴好就坐到了接待女士说的区域里的一张桌子旁，但是等待却是漫长的。
“是不是雷文写的启示太没有吸引力了。”科尔芙坐在长凳上摆荡着双脚。
“不可能，虽然我有刻意去设计筛掉一些看不起新人或者别有用心的人，但那依然是一篇正经不失幽默，通俗不失风雅的文章。”
“难道不就是那种傲慢从文字里透出来了吗？”
“傲慢？只是有点自信的程度还算不上傲慢吧，我们不要求对方有多强的战斗本领，只要有丰富的冒险知识按理说应该能降低对方的心理压力吧。”
“冒险者里有那种自卑心理的人会很多吗？”
“唔。”雷文被科尔芙的话噎到了。
“是啊，这里的冒险者多半不是像我一样有自知之明的人，估计一个个自尊都高得不得了，不要求他们的战斗本领反倒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在看不起他们吗...”
“话说谁管这个，比我狂的人没资格加入我的队伍。”勇者的自尊显然凌驾于绝大多数冒险者之上。
“哈啊~”科尔芙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你们就是在招募同伴的新人冒险团吗？”
突然插入两人对话的是一位与身上的防具不太相配的貌美女性，微卷的长发垂到肩下，露在外面的身体上看不到伤痕，眼睛也如宝石般透亮。
“你就是团长雷文？我叫娜嘉，也算是个老手冒险者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冒险？”娜嘉微曲上身，不知有意无意地展示着胸前的线条。
“喂，我也没想到刚说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啊。”
“是呢，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怀疑过自己，看来我的文采还是有效果的。”
“那个...”娜嘉想要打断交头接耳的二人。
“总之，我先试探一下，你先不要讲话，需要的时候配合我。”
“嗯，是我，你平常就是穿成这样去冒险的吗？”雷文恢复了正常坐姿，突然发问。
“诶？也不是啦，今天没有接委托，所以也没有穿平时的防具，而且看到小哥你长得这么帅，我也专门打扮了一下。”娜嘉对雷文的提问实感意外，但还是笑着回答道。
“嗯——这样，”雷文的目光在娜嘉身上游离不定，考虑了几秒，“但是抱歉，我们的团队里只有男人，有女性加入怕是会有很多不方便，所以小姐你就先考虑其他人吧。”
雷文摆着营业式微笑拒绝了对方，一边手拍了拍科尔芙暗示她不要拆台。
娜嘉只得尴尬地走开了。
“为什么拒绝她，本来雷文不就是想找个女性同伴的吗，她的话不是刚好，还能满足雷文下流的目的。”
“都说了我没有什么下流的目的。她那个太刻意了，你也看到了吧，这种年轻貌美的女性冒险者根本不会缺什么冒险同伴的，然而她却一个人找过来，怎么想都不正常。还有那个露骨的暗示，以为我会吃这一套吗。”
“但是其他会找上来的女性可能都是接待员那样的肌肉强者了，有点不太想跟那样的人住一间房啊。”
“别挑挑拣拣的了，我也想找些对视觉友好的同伴，但是要找又靠谱还好看的女冒险者哪那么容易，就当是杰夫曼变成了女人就行了。”
“杰夫曼...”科尔芙的脑袋里开始闪回她不愿再想象第二次的画面。
在两人还在小声商议的时候，又有一位青年冒险者来到了桌前。
“你们就是在招募老手冒险者的新人冒险团吧，我是穆古尔，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冒险者，需要同伴的话我来加入你们吧。”
穆古尔带着爽朗的笑容表达了来意。
“嗯，没错，不过我想先请问下阁下做了几年的冒险者了？”雷文很自然地进入了第二轮的“面试”流程。
“有五年了吧，别看我这样，其实挺早就开始做冒险者了。”穆古尔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样，那穆古尔没有自己固定的同伴吗，为什么会找我们这样的新人冒险者呢？”
“那当然作为冒险者肯定要互帮互助了，大家都是作为新人冒险者过来的，在协会是很常见的事情。”
“嗯...”雷文稍稍思考了一会。
“还有什么问题吗？”穆古尔稍微收了收笑容。
“不，没了，不过抱歉，可以的话我们还是想找经验更丰富的冒险者，在告示上也说了，我们对于战斗方面是比较有自信的，所以只想找一位经验丰富的同伴，最好有个十年以上冒险经验的。”
“啊，这样，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穆古尔也悻悻地离开了。
“看起来是个好人，就这么直接拒绝他好吗？”
“伪装罢了，他干脆直接说是为了能多分报酬我还可能多信他一些。”
“难道不是雷文的内心太阴暗了吗？”
“不，我的内心阴暗与此无关，他讲的那些场面话我两秒钟就能想出来十个版本。而且这里的冒险者是什么样你用看的还不明白吗，这跟我从昨天碰到的古怪商人那打听来的也不一样，就算他的谎言不是出于恶意，也说明他有所保留，我要找的同伴是要能以更真诚的态度把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的人。”
“呃...”科尔芙一时想不出来怎么回应。
“而且总感觉能嗅到什么。”
“指的什么？”
“你就先看着吧，接下来应该还会来人的。”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健壮中年男性就找上了三人，自称十五年的冒险经验，想要加入队伍，被雷文用胡诌的理由给搪塞走了，后面陆续来的几人也都被打发回去了。
“有发现什么吗？”雷文问道。
“就像按订单上菜一样呢。”科尔芙应道。
“没错，每次来的人都是符合我前面所提的要求的，到这份上这伙人是有所企图的这件事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有什么目的呢？”
“这种世道多半是为了钱吧，先不说遮住脸的你们俩，我在这里的一般人看来就像是贵族出身的少爷什么的吧，又是不懂道上规矩的新人，不管是敲诈还是抢劫都是绝佳的目标吧。”
“哼，不愧是人类，自相残杀有够滑稽的。”一直沉默的格罗德提克突然张口嘲讽。
“少废话，你在这里继续扮聋哑人就行了。”
格罗德提克被强制住了嘴。
“没办法了，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只能先回去另想办法了，我们三个直接去接委托也能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吧。”
雷文开始准备离开，但此时一串轻盈的脚步正在缓缓接近三人，越是靠近，这串脚步却越发沉重起来。
“那，那个，你们是在招募老手冒险者作同伴没错吧，我看过告示了，你们有三个人，报酬就我拿四成，你们一人拿两成可以吧。”
突然出现在准备离开的雷文等人身边的冒险者同样身穿覆盖了大半个身体的斗篷，口里吐出的是不太自然的粗重声音，以及最怪异的是脸上带着的浓浓的新大陆传统风格的木制面具。
看到来者的怪异打扮（特指面具）雷文和科尔芙都愣住了。
“四成是有点多吗，那我拿三成好了，不过三成剩下七成你们三个人也不好分，嗯...那不行就我们四个平分好了。啊——那我作为老手冒险者加入的意义就没了，而且也会被说扰乱行情的。”
为了打破沉默而掏出的话却使自己陷入了纠结，奇怪的冒险者抓起了脑袋。
另一边雷文和科尔芙又开始了密谈。
“虽然体型看不太明显，但是从声音和举止综合看下来...”
“嗯，是女性呢，而且大概年龄不大。”
“而且作为老手冒险者讲话不只是客气，已经是战战兢兢的程度了。”
“居然真的存在有这种自卑心理的老手冒险者。”
“虽然我说了希望对方不要有所保留，但这好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一下子就让出了15%的报酬，很大方呢。”
最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个，要是你们已经找好同伴了，我现在就走。”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她得出了这样的猜测。
“不不不，没有这回事，我们只是商量点事情。而且报酬你拿四成也完全没问题，不如说已经比我们听说的要少了。”雷文赶紧开始解释。
“啊，嗯，”老手冒险者的语气放松了下来，状况不那么尴尬看起来安心了不少，“我看到你们被挺多老手冒险者拒绝了，应该感觉不太好吧。不过这也不是你们的问题，这座城市即使是老手冒险者日子也不好过，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确实会少有人愿意跟新人组队。”
“她以为是我们被拒绝了甚至还要安慰我们。”雷文再次跟科尔芙开始了小声密谈。
“女性，自卑，还善良，简直完美啊。”科尔芙赞叹道。
“我也算不上是很有经验，但是基本的冒险常识还是能教给你们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让我跟你们组队吧，毕竟我也没有固定的冒险伙伴。”最后一句讲得很小声。
“嗯，没关系的，有些关于冒险和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就可以了。话说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啊，我忘了做自我介绍了，对不起，叫我诗琳就好。”诗琳显得有些慌乱，没有余力去在意雷文话里提的“这个世界”几个字。
“我是雷文，这是科尔芙，对面这个叫格罗德。”
格罗德提克想有些反应，但可惜只能当聋哑人。
“总之我们先欢迎你加入团队，诗琳。”
雷文站起身，伸出了右手，诗琳带着前卫的面具看不出表情，大概能看出是盯着雷文的脸看了几秒。
“嗯，我也请各位多指教了。”
诗琳伸出了手握住了雷文的右手，本来还准备了一套交涉用话术的她靠着自己没能有所保留的真诚通过了雷文严苛的“面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