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一）

        很久以前，离普仙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山叫龙山。

        此山巍峨险峻，怪石嶙峋，山上几座石峰高耸入云，连绵云海环绕山峰，像仙境一般。山上古木参天，野果繁多，因此滋养了许多精灵。

      山中有个寺庙叫大云寺，庙里常年香火不断，山道崎岖，一群群善男信常女携着香烛而来，祈求神佛的庇佑。大殿外铜炉里升腾起的青烟，宛如尘世间繁杂的欲望，经年不息。

       一只兔子机缘巧合下，经仙人指点在此一山洞中修炼。千百年过去，兔子已能幻化出人形，时常来庙里听高僧诵读经文。

     

        永盛二十三年初夏，普仙城里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马从紫阳大街过，少年一身月牙白细花纹底锦服，白皙的皮肤，英挺的鼻梁，一双眼睛像朝露一样清澈。

        白衣少年打马穿过长街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巷子，在一座府邸的角门下了马，门内一个眼尖的小厮扭头瞅见他，立即小跑迎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缰绳，道：“公子回来了，夫人正盼着您呢。”

        少年正是普仙城县令王琪的幼子珀伊，珀伊嫁往昌邑的二姐快临盆了，前几日娘亲吩咐他带了一些滋补品前往探望。

      王夫人虽已人到中年，皮肤却仍白皙细腻，很有几分风韵，此时正在书房里写一封家书，听说儿子到家了，将笔往书桌上一搁，起身就往外走。

        “娘，我回来了。”

        珀伊额角挂着汗，大步走了进来。

       王夫人从怀里拿出一方白色的锦帕为他拭去额上的汗，“肚子饿了吧，我吩咐厨子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哈哈好啊，我自己来。”珀伊已经高出娘一个头，拿过巾帕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秀玉怎么样？她还好吧？”

       珀伊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咕噜咕噜几口喝下去，一抹嘴，说道：“娘放心，二姐好着呢，姐夫对她体贴入微，每日都交代家里佣人小心伺候着。”

       “明日你替娘去一趟大云寺，我已修书一封，要交给你表舅父，你可以顺便在那边小住一阵，向大师学习修习心法。”

       “久闻龙山盛名，听说大云寺香火很旺盛，来往香客络绎不绝，此番前去，我正好可以游览一番。对了，娘，我要带上那把七弦琴。”

        王夫人嗔道：“随你，别光顾着玩，回头当心你爹又要罚你。”

        龙山高而险峻，山势陡峭，一条狭窄崎岖的土黄色山路蜿蜒而上，像一条长龙卧在崇山峻岭中。

        这日，山上来了一位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少年，身上还背着一把古琴，此人正是珀伊，他因了母亲的嘱托来龙山拜见庙里的高僧慧远大师。

        此时正是初夏，山中草木繁盛，杜鹃花开的正艳。 珀伊行至半山腰，背上衣裳渐渐被汗水浸湿，觉得口渴难耐。

       走了一段路后，听得不远处隐隐传来汩汩流水声。珀伊在附近寻了一番，发现一块巨大的岩石底下一汪清泉正在汩汩往外冒着泉水。异常清澈的水面上漂着零星枯叶。

        珀伊心里乐滋滋的，解下身上古琴置于身后，俯身撑地，低头正欲饮水，忽见水中倒影不止自己一人，不由大惊。他一转头，只见身后立着一位俊美的青衫少年，与他挨得很近，正在细细打量他。

        “你，你是何人，因何在我身后？”珀伊迅速起身，后退一步，吃惊地望着他。

      少年神态自若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古琴，伸手做安抚状，笑道：”你别怕，我就住在这山里，今日恰好途经此处，见你的琴很特别，想凑近些瞧一瞧。”

      ”哦。”珀伊释然，俯身拿起地上的琴，对他道，“这是七弦古琴，家母所赠。“

       他一面细细打量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一面想，奇怪了，他刚才走到我身后这么近，我怎么没有听到脚步声？

青衫少年有着一双极清亮的眼睛，眼角微微挑起，像是含着些许笑意似的，唇下的一颗痣很是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