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

又是一夜。 似乎已经经历过数十个这样的夜晚，看着手机上的红点如春雨后不断向外冒芽的嫩草一般，内心五味杂陈。 不知是看到学生都取得不错的成绩，亦或是担忧今年分数线的缘故，心里并没有泛起太多涟漪。 身旁的妻子已经睡熟了，只好偷偷侧过身子，一手攥着被子，一手来回翻动着屏幕。不过在黑乌乌的房间里看手机还真是耐不住。看几条消息眼睛就乏的不行，把手从眉心抹到下颚就算是短暂的休息了。 下滑———— 一位家长在询问分数线的问题。

下滑———— 又是一位家长在表达对自己的感激。 按下关机键，亮晃晃的光也遁入了黑暗。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别人的感谢已经毫无感觉甚至感到乏味。 果然还是这份工作做了太久的缘故吧，毕竟已经三十多年了。吃过的烟，送走的人也早就数不清了。 说来惭愧，当初说好要记住每一位学生的。现在也只是记住了那几个成绩、性格异常突出的。 这些年来，不知不觉中，唯一值得自己骄傲的，已经是别人的成就了。明明它们与我并没有直接关系。 自己终究还是日渐衰老，当年能背着父亲来回上下山的小子，现在背已经不太能完全挺直了。常被同事调侃自己班上的学生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也许就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不过人老了，各种毛病也就找上身了。考试前摔伤的腿，到现在上楼梯还是有问题；改作业一次性不能坐太久，不然颈椎受不了。白天要是弓着背太久，晚上睡觉都成问题。 真是，老了啊。 望着天花板，过去的时光又开始放映。 自己能在这岗位工作的日子似乎屈指可数，今后也不知还能看着几届毛头小子长大。说来也怪，那无数个日夜，在今天看来，似乎只需要几秒钟就过去了。 这个时间，想来应该都睡着了。自己却仍在这里思绪。 空调的定时按钮关了，提醒我已经很晚了。 盖好被子，准备迎接明天绽放笑容的他们。 不知今后究竟还会有多少这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