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live系列同人《奇迹帝国》第四章第二节
（二）
神都，上城区——
虽然名为“上城区”，但这里其实也只是神都内外三层构造的第二层而已，即使叫做“中城区”也没什么不妥。但无论是出于予皇室所居住的地区以“皇城”或者“皇都”这样听起来比“上”更加高贵的称谓，抑或是满足居于此地的人们的虚荣心的目的，通常还是将其称为“上城区”。如果用“中城区”来称呼这片被和外城墙一样高的内墙所保护的、宛如一个被隔离的世界的地方的话，是会被其他人报以嘲讽的。
这里的居民中的大部分都拥有贵族身份，并且在贵族中的地位也都还不低。除了六大贵族的住宅外，不少家庭中都有人在神都周围或是各大领地里享有着面积不小的封地，也有人在朝堂上担任要职，还有人具备一定的军队背景，其中甚至有边缘血脉的皇室成员。
至于单纯的富人们，则一般是没有机会居住在这里的。除了极少数能够左右一整个行业的经济巨头外，其他的人也就只能和民众一起住在下城区，最多只是在住宅和装饰上多花些钱来炫耀财富罢了。
这里是上城区内某个区块——按照区域划分的话是在第七区——广阔的土地上林立着新旧不一的建筑，但大都有着坚固与豪华的共同点。除了少部分是公共设施外，剩下的都是私家宅邸。
对于贵族阶层而言，住宅不仅仅是经济实力的体现，也是一种社会地位的象征。
环视整片区域，装潢精美、金碧辉煌的墙体与门廊比比皆是；以纯白或者浅色、以及极少出现的纯黑色为基底，风格冷峻，让人联想到法务或者财务等需要严谨做事的职业风格的建筑也有不少；还有装饰非常简练，但每一部分的细节都独具品味——大多是暗花纹的墙壁、容易乱长但修剪精心的绿化植物和用一眼认不出的名贵材料铺就的地板与道路之类——明显是给年纪偏大的人士量身定做的。
凭借一般人的知识和品味不可能打造出这样的建筑，不仅是外墙，想必就连里面的内饰摆放都是花重金聘请了相当高级的设计师——这个职业在帝国内是确实存在的，并且由于设计房屋往往是有钱人的刚需，因此大多数从事这个行业的人都能赚得盆满钵满——才打磨出来的杰作吧。这样的房屋本身就可以说是艺术品的一员。
不仅如此，难以修改的外装暂且不论，内饰方面还得定期请设计师来做新的更换，有时是加入当下的潮流元素，有时则是单纯地加以修缮和补足。这样做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应酬，避免被一些尊贵的大人物们将房子的主人想象成生活一成不变、行为模式单一的人——毕竟在官场上还是思维活络的人更容易往上爬。
如果将贵族的社交场合比作战场的话，那么穿着的衣物、宴会上的菜肴、居住的房屋和出行的载具等资源就相当于每个人手中掌握着的不同类型的军事力量。这些“武器”除了彰显主人的经济实力外，还肩负着对外传达政治地位与人脉关系的重要使命。因此，除了少数对政治资本毫无兴趣的军方人员外，住在这里的贵族们总是会争先恐后地在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进行“示威”。
在这片富丽堂皇地如同宝石堆的建筑群里，夹杂着一间有些另类的房屋。
与周围建筑的风格不同，它并不强调以华丽的装饰、浓烈的色彩或是精美的造型所营造出的那种充满富贵气息的视觉效果，用瓦片铺就的房顶上既没有尖形的塔尖也没有圆形的穹顶，取而代之的则是古色古香的悬山屋脊式，至于用彩色玻璃拼接的落地窗之类的东西更是根本不会出现。
所处的位置即使是在上城区也称得上是环境清幽，除了上城区本身的治安良好外，似乎也有房屋的主人不希望被人打扰这样的原因。
最令人惊讶的是，院墙入口处的门柱居然还是木制的，即使是在下城区的民房里这也是几乎被舍弃的建材，除了在和之领和一些周边的领地——但即使是和之领的居民们也往往是先用石头来建造墙壁的基台和踢脚板——里还能在屋顶一类的地方看见外，差不多就只剩下烧柴火和制造便宜的器皿这样的日常用途了。
但比起门柱所采用的材料，更加令人惊叹的是——它们竟然像是本身就能够做到一般微微地发出亮光，并且仅通过视觉就能清楚地判断出，那绝对不可能是通过涂油来反射日光所造成的虚假效果。
毋庸置疑地，那些木材上附着着魔法。
最基本的防火和加强坚固程度的魔法一定会有，除此之外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芳香味，不知道是不是来自它们身上的效果。
在帝国的大商会里不是没有过售卖附有魔法的建材的先例——但那种事情一是不怎么常见，二是本来也没什么人会往木材上附加魔法——但这两根门柱看起来根本不是市面上的那种“便宜货”，更像是专门请人来附加魔法的订制品。
如果能凑近了观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木材上无不有着浅浅的纹路。与一般木材上以杂乱和无规律为主基调的那种自然美感不同，两根木柱上的纹路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一簇沿着柱身缠绕的、开满了花朵的藤蔓，一旁还有衔着花瓣的小鸟。整幅画面犹如知名雕刻艺术家的作品，但偏偏又浑然天成。
其实，如果对这间宅邸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发现一些美中不足之处。比如石制的院墙上有风化侵蚀的痕迹，虽然用涂料进行了紧急遮掩，但细看之下还是能找到些微的色差；并且院墙外侧的小型观赏灌木似乎也有些疏于修剪，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房子经过了临时的修缮一般。唯一完美无瑕的是庭院里的松树——虽然从院墙外面只能看见它厚实的伞盖，但不难令人想象出那片绿色之下的虬结与沧桑感——当然也是通过魔法来保持的，毕竟任何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那颗松树的年龄岂止是和他们自身、甚至是与他们所出身的家族相比都还要古老得多。
久到——和帝国的历史差不多一样长。
对居住在这片区域的贵族们来说，这栋住宅的所有者，是他们绝对不想，也完全不敢得罪的存在，即使它的主人并不常来这里。
六大贵族之一的——松浦家。
作为在建国圣战中的功臣后裔、获赐了【奇迹】的家族、在帝国约四千年的历史上曾多次诞生出“大将军”与“强者”的摇篮，以及受封帝国的一隅的古老家族。松浦家自帝国建立以来，世世代代得皇室授权，管理着位于神都南方不算太远处的、夹在和之领与中庭园之间的淡樱领，是即使说是帝国一部分的拥有者也不为过的、真真正正的上位者。至于在这上城区的一角中所展现出的威严感，则不过是伴随权力而出现的微不足道的副产品罢了。
而今天这座宅邸——或许应该叫它“松浦府”——则相较于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除了外观变化这种稍有观察能力的人就能发现的地方外，它所散发出的气场——虽然这其实也是外观的一部分——也发生了改变。
就在宅邸的大门口，距离那两根艺术品般的门柱不远的位置上，站立着两名手持长枪的士兵。
两人身上只穿着单片的胸甲，其余地方则以皮甲——那些皮甲甚至没有做得足够厚——进行防护，部分关键部位如两肋则是用疑似厚衣物的布匹来遮挡，看起来实际能发挥多少作用还很难说。
除此之外，两人在肘部、腕部、膝盖处的护具也都很劣质——当然了，这是相对于两人所散发的气场而言，虽然身上各部位的防具姑且还都算是崭新整洁，但和两人自身的“锐利”程度一比就相形见绌了——只有护腿的厚度增加了不少，并且涂抹了少量的油。这也许是因为两人经常面对来自较低高度处的攻击，又或者是为了方便对某些驯化魔兽进行骑乘。
唯一能在外观上勉强配得起两人的就只有他们手中的长枪，那对崭新的长兵上涂着黑色的漆，采用的构造是较为少见的铤装式，用于捆绑的麻绳洁净地像是刚刚绞成。扁平的银色枪刃耀眼如闪电，仿佛吮血的长牙。
但那枪头下却并没有加装镡部，枪杆的形制居然还是量产的圆柱型，任何对兵器有所涉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两把长枪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是不折不扣的新手装备。
事实上两人也的确不擅长，或者说不能忍受这种拙劣的武器——虽然表情毫无波澜，也始终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态，但两人却时不时地做出些小动作，调整自己在枪杆上持握的位置，擦去手心里的汗水同时也试图让自己舒服些。
这身品质不上不下的武装和两名精锐的士兵——即使他们并没有穿着制式装备，身上也没有任何的部队标识，但军人气场早已散发地到处都是了——相拼接出的画面，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一个词……
“欲盖弥彰”。
若是进入到两人身后的院墙内，沿着缝中长出青草的白色石板路，从蜿蜒盘绕的松树、擦拭干净的石灯笼和清澈但无鱼的池塘间走过，在不远处的鹿威发出的敲击声中推开那道深青色的、以黄金包边的木门的话……便是能够知晓今天这座住宅被临时启用的原因吧。
因为那名贵客的尊荣，是绝对不能被外人窥见的。
黑发的少女将毛巾在一旁盛水的铜盆里浸湿，搭在面前的铁横杆上。
少女的面前点着一个用特制的无烟炭火烘烤的炉子，炉上摆放着一只铁茶壶，铁壶通体呈深黑色，磨砂质地的表面上雕刻着流云和火焰的纹路，隐约可见其中飞翔的鹤影。少女先前浸透的毛巾就放在茶壶的提手上，几滴没拧干净的水掉在茶壶盖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炭火把壶底烤得通红，火焰的纹路边缘泛出浅浅的光，空气中浮荡着“咕咚咕咚”的水沸声。
水沸了。少女隔着毛巾抓住提手，提起茶壶将沸水倾入同样铁制的茶碗，稍微摇晃后再把水倒掉，接着用木勺从桌上的小罐中取出两勺浅绿色的茶粉放入茶碗，然后再次倾入热水，用茶筅轻轻地搅拌直至茶粉完全溶解，最后盖上碗盖，将茶碗放在桌上垫好的金色厚麻纱上，让茶粉在水中静静地酿着。
做这一系列流程的时候，她的手法轻灵而熟练，缀着白色斑点的黑和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抖动，如同琴师抚琴弹奏，令人联想到夜空中沾满细雪的冬景。
半晌，大概是觉得茶泡得差不多了，少女伸手拿起外壁尚且温热的茶碗饮了一口，然后——
皱起了眉。
“终究还是只学到了外表么……”少女喃喃道，将茶碗重新放回到桌上，不再品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与好整以暇的问句：“什么外表？”
黑发少女的身后是一面“六曲一隻”的布屏风，底色不是常见的白色或黄色，而是浅绿。上面刻画的是一棵完整的松树，从左起的第三面上开始，粗壮蜿蜒的树干将松树的左右两侧分成了明显的极端——右侧的部分伞盖如荫，上面停留着金线描绘的小鸟与褐色的果实，伞盖则是有别于屏风的深青色，但细看之下其所使用的丝线似乎经过了特殊的调色处理，即使是在屋内并不明亮的光照下也能呈现出淡淡的金色，营造出被阳光照耀的质感。
左侧的部分则完全不同，松树完全枯死，光秃秃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在空中织成一张覆盖画面的网，与另一半直接相连接的树干部分也用了更加深沉的黑色来描绘，从树枝到树干都整体瘦了一圈，看起来不仅脆弱不堪，更是让人联想到木材燃烧后产生的焦炭与灰尘。
枯萎与茂盛的两半松树共用一片树根，树根被描绘在低于桌面高度一半以下的位置，不注意的话很容易看漏。与其刻画在差不多高位置的还有无数以白色丝线织就的云雾图案——在枯萎的那一半则是以浅黑色丝线代替。
从描绘着枯萎松树的屏风后走出了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孩。
不对，也许用“矫健”来形容她更加合适。
女孩有着紫色的眼睛与一头扎成高马尾的深蓝色长发，以及相当有亲和力的柔和面容，与之相对的则是锻炼得当、充满力量感的身体。虽然她此时正穿着一件缀着鳞片般花纹的墨绿色长袍，但这件长袍与常见的魔法师身上的服装不同，在华美与舒适性的考虑之外，似乎还有些刻意地强调了腰身和胸型。好在是这件长袍的设计者姑且算是保留了一丝理智，没有再为它设计一个敞开的下摆，否则这件衣服大概也就只剩下被挂在衣架上积灰的命运了——即使那样做会很浪费。
女孩的双手握拳，手臂自然下垂，站立的身姿挺拔得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她面带笑容地在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随着手臂搭上扶手的动作，长袍的上臂部分微微显现出肌肉的隆起。
“你刚才说，学到了什么东西的外表？”她将手中隐约可见装满了液体的深色瓶子放在桌上，没有等黑发少女回答便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要喝吗？”
“不了。”黑发的少女摇摇头，仿佛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一般，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猜到了。”深蓝色长发的女孩笑笑，拔掉瓶口的软木塞，十分随意地将瓶中泛着香味的透明液体倒进另一只茶碗里，“毕竟黛雅你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嘛。”
“倒不如说是你……不对，应该是‘你们’才是有问题的那一边。”黛雅放下茶碗，语气无奈地说，“果南你也真是的，鞠莉抽烟也就罢了，而你居然也陪着她胡闹，只是把内容换成了喝酒。”
“有吗？我记得应该是我先开始的吧？”果南无所谓地耸耸肩，将茶碗里的酒液一饮而尽，仰天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息。黛雅皱了皱眉，但并没有说什么。
平心而论，果南带来的酒即使敞口放置，也足以保证在相当长的时间不会产生常见酒液的那种刺激性酸臭味，而是始终散发着一股稻米般的——事实上这种酒本身也是以稻米的“一部分”和泉水作为原材料——清香感。这都是在酿造过程中精准把控时间所带来的结果，使得它既没有过熟的陈酒味道，也不会因酿造时间的不足而导致香味或透明程度不够。就连用以酿造的容器都专门选择了丝毫不会逸散出杂味的品类，或许还附加了可以令容器内维持低温环境的魔法。
但对于身为贵族，生活作风却都保持军人风格的黛雅而言，烟与酒都是会影响实力与判断力的东西，虽然少量使用的话也的确可以缓解压力并且提神醒脑，但人在物质享受面前——尤其是在这种能够让人“暂时地”脱离现实困难的物质享受面前——往往是没有什么自制力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沾。
黛雅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劝一下果南别喝太多一边把头偏向她，结果却刚好看见果南拎着瓶子往茶碗里倒了个满的场景……
以及果南身上那件让她微微一惊的装备。
先前果南从屏风后面走出的时候黛雅也注意到了果南的服装与平时有所不同，但并未过多在意，只当她是穿了一件普通的便装罢了。
但当黛雅注意到果南穿着的实际是那件熟悉的战斗装备而非只是外表华丽的服饰时，在惊讶之余，内心深处也浮起了轻微的不安。
在长久以来的战争史中，帝国曾不止一次的从战场上、或是从与之相关的物质赔付中获得“那个系统”的魔法道具。但出于国体与政治层面的双重考虑，帝国对这些道具始终局限在以“分析——研究——做出对策——即刻销毁”这一流程为主的处理方式上，而以它们为基础或灵感——主要是基础——制作出的衍生道具则只是极少数的劣化复制品，并且大多有着使用次数的限制，说白了就是“用一件少一件”。
帝国之所以要对这些道具执行销毁程序，究其原因也只是为了“民意”罢了。早在帝国建国时颁布的数条律令中，就存在着与传说中“那个系统”的魔法来源相冲突的部分——这也是帝国多年来面临无数战争的原因之一——如果在国内发展这种魔法的话会违背国体，容易引起民众的反感。即使是在高度集权的帝国这也是需要仔细考量的大事件，所以一直没有实行。
但如果是在某些偶然情况下，获得了非常强力的道具的话……为了使这些道具能够更好地发挥价值，帝国就会对一般民众甚至是绝大多数贵族隐瞒它们的存在，并暗中将它们配备给合适的人使用。
果南身上的长袍呈墨绿色，有着用黑色描边、像是绘画又像是平绣的盾形花纹，并且占据了相当大的面积。普通人看到的话大概会惊讶于它的美丽，但黛雅却明白那绝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由具备了实际防御能力的魔兽素材与长袍的布料相融合后的产物。首先是能在保证服装柔软度的情况下赋予其强大的物理防御力，其实是对魔法的效果也有着相当不错的抗性——不仅轻松涵盖了地、水、风、火四大元素，甚至对“那个系统”也有所涉猎——相比之下，调节体温和防水之类的额外附加效果就已经不值一提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不知是具体来源于它所使用的哪一部分材料的效果，这件装备对于使用者在某个方面还有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提升。
即使用者的“潜伏”，或者说“隐蔽”能力。
穿着这件装备的人能够在未知的程度上提高自身的潜伏能力，即使是本身没有任何潜伏技术的人来装备，都足够令其在旁人眼中降低存在感。而让本身就能做到这点的人来装备的话则更是强大，足以大幅提升刺探情报与奇袭等战术的成功率。至于为什么说它的提升幅度是“未知”，则是因为这件装备从被帝国获取开始，除了少数参与过装备测试实验的保密人员外，就只有果南一人拥有装备它的权利，而论及潜伏这一单向能力的话……哪怕是在获赐这件装备之前，果南的水平在整个帝国内也是首屈一指，至少是黛雅自己绝对无法发现的程度。
事实上，如果现在有其他客人来访，第一时间会注意到的大概也是黛雅而非作为主人的果南吧。即使是在房门紧闭的屋内这样的半封闭空间里，她所散发出的存在感也相当稀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黛雅上下扫视，注意到了果南头上戴着的东西。那是一顶精美的头冠，以蛛丝一般的金线织就，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穿上一小块菱形的黄金，并且其中还不规则地加入了水蓝色的细碎宝石，与一种纯白色、如同小石子但表面无比光滑的圆珠形矿物，正中间也就是额头的部分则是以一块竖向摆放的椭圆形蓝色半透明水晶为主，并在其周围镶嵌上整整一圈的白色小圆珠。金色的丝线分别从蓝色水晶的左右两端以及上方延伸出来并在脑后汇合，整个头冠与其说是“戴在”果南的头上，倒不如说更接近于一个套在头上的线形挂件，遮盖的面积甚至比不过一块头纱。
但黛雅知道，那也是一件“那个系统”的道具。它拥有包含夜视、增强视力与看穿幻境在内的多种效果，真要说有什么缺陷的话，大概也就是无法为装备者提供任何能力上的加成了吧——这一点倒是和它的外表非常地搭。
除此之外，果南的身上还装备了好几件魔法道具，比如在增强力量的同时还能保证肌肉活力的黄金护手、能为腹部与内脏等要害部位提供对钝器殴打跟尖端突刺伤害的针对性防御的黄金腰带等。两件装备上面镶嵌的物品无一例外，都是大颗的水蓝色宝石与头冠上使用的那种白色小珠——因为它们本来就是由同一人——或者是同一组织的成员——打造的配套装备。除此之外还有几枚效果不一的戒指，但这些相比之下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便是“那个系统”的长处了。虽然帝国也拥有将多种魔法的效果附加在同一物体上的技术，但却只能局限在生活类魔法的领域，而那些更加适合于战斗用的效果，尤其是“看穿幻境”、“增强力量”、“提供防御”这些即使是由普通人来装备也能够生效的效果，别说是附加到道具上了，即使是想要通过其他魔法做到类似的功能也是难于登天。更别提在这些道具里面，居然还有一部分对使用者的能力加成效果是相当宝贵的依照比例来计算的。
“夜视”在帝国内也有差不多的生活类魔法，即使不会用，也可以直接使用【照明】；“增强视力”可以用【看破】勉强代替；在对各种属性魔法的防御上虽然没有专门对应的魔法可用，但根据其属性采用一些应对的策略，或者干脆使用更大更厚的铠甲、盾牌也不是完全不行。
不仅如此，帝国的魔法师们曾经尝试过将“那个系统”的魔法道具中的效果“剥离”出来，并将其转移到其他的物品上，结果当然是失败了。仅仅只是出现了些许被“抽出”的趋势，那件道具就突然发生了自毁，魔法的效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因为自毁而产生的飞溅碎片还伤到了一位年轻有为的魔法师的双眼，致使他不得不提前退休。
说回现在，黛雅直愣愣地望着果南身上的装备，尤其是那件墨绿色的长袍，即使是对果南来说这也是当之无愧的“二级装备”——这并非是在讽刺它不够强力，而是根据果南本人的能力与特性，它实际最为匹配的效果仍然只有提升潜伏能力这一条——是仅次于主要装备的珍贵物品。
在黛雅的价值观念里，长时间持有强大的武装，尤其是以附加了各种魔法的装备为首，总是会令战士沉溺于装备带来的盲目自信与快感之中，从而忽视对自身基础的锻炼。黛雅清楚好友对自己的想法抱持着认同感，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职位的特殊性令她必须时刻保持最佳的战斗状态，且只许胜不许败之故，她大概也会穿着普通的无魔法装备，甚至是便装来与自己见面吧。好在果南有着强到令人咂舌的自控力，与长期佩戴着“娑冥”的娑辩天一样从不忽视训练，这才能在装备强力装备的同时保证自身的不断进步。
想到这里，黛雅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刀架，曲线优雅的白木鞘正端坐其上，如同一节新伐下的枝。里面藏着那段仿佛截取一段星光打造而成的利刃。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走神，身旁传来好友的声音。
“你居然会专程来找我，是发生了什么吗？”
“啊，抱歉，我走神了。”黛雅定了定心神，回答道，“虽然这样做很失礼，但我想先向你询问一件事。”
不等果南的答复，黛雅抛出了自己的疑问，语气里带着些许焦躁的情绪，但那毫无疑问是来自于她的责任感：“果南，你最近……与护庭接触过吗？”
思前想后之下，黛雅还是用了比较委婉的问法，而被问到的果南却是浑身一颤。见此情景，黛雅的内心“咯噔”一下，难道说……
果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深呼吸了几次，闭上眼稳定了一下情绪——在她闭眼的时间段内也许是触发了长袍的魔法效果，黛雅觉得好友的身影似乎变得更模糊了——然后回答道：“有。”
“果然啊……竟然被侵入到这种地步，真是我等的耻辱。”黛雅的声音颤抖着，右手一用力，铁制的茶碗在强大的压力下凹陷，残留的茶水从碗口喷薄而出，伴随着金属碗壁相互摩擦的咯咯声。
“侵、侵入吗？”果南有些支支吾吾，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色，“这种描述方式未免太……而且为什么是‘我等’……还有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想法吗？”
“我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这样的觉悟，但作为同僚，我相信她的家庭至少会教育给她与我相当的荣辱观。”黛雅冷冷地说，语气中莫名透着一股“怒其不争”的感觉。
“唔……同僚么，你说的难道是……锋矢吗？”果南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捏住下巴，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但看起来更像是在掩饰自己的表情变化，“这下居然连对象都改变了啊……我与她交流甚少，所以她果然是对……啊，原来她们在私底下关系那么密切的吗？从来没听说过诶……”
“关系密切是什么意思？族群吗？”这次换成黛雅愣住了。
“这、这不重要吧……比起那个，你说的‘侵入’到底是指？而且居然说成‘族群’……你总不至于对双方都很讨厌吧？”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深入到这种地步却没能被我们防止，不是耻辱是什么？”黛雅将捏坏的茶碗放进一旁盛水的铜盆里——屋子里没有专门放垃圾的容器，只好先暂时丢进水里泡着，好在虽然味道不尽如人意但终究只是茶水，不算是污秽的东西，不至于污染到盆——再用毛巾擦了擦手，“而且我对于伤害帝国臣民，破坏秩序的存在向来没有好感可言。”
“什么！”果南吃了一惊，站起身来，“这不可能！是、是什么谣言吗？还是受了什么假情报的误导？她……不对，她们绝不可能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啊，果南？”黛雅被果南的言辞惊讶到了，“那种肮脏的牲畜，难道还不算邪恶？危害我国的污秽自当人人得而诛之！”
“啊啊啊啊啊——不行我头好疼！这可是皇后陛下的旨意啊，你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何况当初你不也承认她了吗？难道你承认的只是剑术水平吗？！”
“哈？”黛雅又惊又怒，“你说这是皇后陛下的……这怎么可能！皇后陛下怎会如此？是受了奸佞的蛊惑吗！朝堂之上竟有如此小人？！而且、而且帝国居然还有这样的技术吗？”
“什么奸佞？什么小人？什么技术？”果南急得在屋子里踱步，手不停地挠着头发，凌乱的发丝在魔法的效果下变得几乎快要融化在视线里，“我听不懂啊！我不知道黛雅你为什么会知道皇后陛下给我下达的旨意，但当初不是你推荐了她吗？而且你明明也以大将军的身份承认她了啊！”
“怎么会！”黛雅瞪大了眼睛，“难道说果南你是被什么人洗脑了吗？被控制了吗？还是被威胁了？说到底你也没有戴那顶可以免疫精神属性攻击的头冠——所以果然是……！”
“什么洗脑？我敢保证我的记忆绝对没有出错！就在一年前，不就是黛雅你向皇后陛下与皇妃殿下推荐的由她来担任大将军的职务吗？那场‘强者挑战’你也出席观战了，还作为评委认可了她的实力，就连‘护庭’这个封号也——虽然你当初给我的答案里说只有两个人符合条件，但她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吧！为何如今又要称她为肮……污秽！”
“你……在说什么？”听了果南的话，黛雅没有大发雷霆，而是一反常态地呆住了，“你是说‘护庭大将军’渡边曜？我为何要侮辱她？我说的是那些魔兽啊！”
“哈啊？魔、魔兽？”这下果南也呆住了。
“那些捕食人民、破坏财产还胆敢反抗帝国军队的污秽之物，有什么可怜悯的？居然说这是皇后陛下的旨意……皇后陛下母仪天下，爱民如子，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唔唔唔，那、那个，黛雅……”果南又有些支支吾吾地，声音也小了下去。
黛雅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但见到果南的反应还是忍了下来。
“黛雅，你从刚才——我是说从一开始说的那些‘污秽’啊、‘肮脏’啊、‘族群’啊什么的，都是指的最近到处造成灾害的那种魔兽吗？”
“当然啊。”黛雅被果南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那些家伙不都侵入到神都城外，连你都需要一起出手剿灭它们了吗？虽然我在进城的时候没有看见战斗的痕迹，是新的群体还没有到来的原因吗？”
“啊，那、那个，不是的……”果南双手捂住脸，声音有些模糊，但黛雅还是听清了她接下来的话语，“我以为你说的‘侵入’指的是护庭大将军……”
“哈——？”黛雅刚发出一点声音，又赶紧捂住嘴，“你在说什么啊果南！我是看你装备着你平时都不会用的‘二级装备’来与我见面，还以为是你的主武装遭到了损坏或者是被禁止使用，导致你只能用这样的武装去清理那些已经侵入到神都周边地带来的魔兽了啊——居然不是这样吗？！”
“怎、怎么可能啊！”果南明显有些慌乱，“魔兽的确是有，但一直都有护庭大将军在负责剿灭，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动手去处理过这种事情啦！”
“那你为什么会与她见面——”话刚一出口，黛雅就后悔了。
之前的对话中果南曾提到“皇后陛下的旨意”，这么说来两人见面很可能是接受了某个秘密的任务，作为臣子与局外人的自己诘问皇后陛下的命令不仅是大不敬，更是容易招来不必要的怀疑。
“嘛，这个告诉你也无妨，皇后陛下并没有说过这件事需要保密，而且参与进来的人里也有平民就是了……”果南沉思了一下后，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听完后，逐渐冷静下来的黛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话题带回了原来的轨道上：“所以你为什么会把我说的‘侵入’理解成护庭她们？”
“我、我以为……你是在介意我和她走得太近了。”果南偏过头去，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清，“就是……嫉妒了什么的。”
“果南。”黛雅无奈地扶额，双肩有些颤抖。
“什、什么？”果南的身体抖了抖，魔法的效果自然而然地发动了，几乎是立刻就要潜伏溜走。
“你家这屋子能隔音么？”黛雅也无心于讲究贵族的言谈礼仪了，直截了当地问。
“诶？【寂静】的话，是、是有那种功能的。”果南被黛雅的问题问蒙了，后退的脚步有些迟滞。
“你这家伙，八成是被鞠莉影响了吧啊啊啊啊啊——”黛雅的声音在屋里回荡着，几乎快要突破【寂静】的魔法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