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庭中篇 拥王者 第六、七章
地点:全景星,莲花节区
行动:裁决者
代号:天坑
“海德克斯是个不错的工程师,从菲罗丁峡谷开始就一直和我们在一块。有次我们的根除者半道抛锚了,是他救了我们。我是说,他人挺可靠的。但那个广播响起来的时候他就完全变了,眼睛变成了紫色,身上的钻头和锯子嗡嗡乱叫,还他妈跟个畜生一样趴在地上朝我们冲了过来。他一连杀了三个人,当时我正好在车顶,趁他还没爬上来的时候把炮塔转了过来,这才制住他。我还记得那时他都快被风暴爆弹枪打成筛子了,但那些机械还是不停想从身体里爬出来……我们开着车从他身上碾了过去——两次,这才确保他死透了。”
——雅儿-卡斯卡尔中尉,卡迪尔第34装甲突击队,一份在格雷顿遭遇新型大敌武器袭击后的报告。
“再给他们发信号,来吧,快点!”总督-典狱长萨尔瓦多-迪奥一边说一边做着推搡的手势,当他把肥胖的手掌放回指挥座上时,各色戒指与扶手发出了一连串叮当声:“我们部署了九个压制小组,总该有人能收到我们的消息。”
“注意,注意。所有镇压部队立刻报告,”安多西斯-德拉尔按下了发送按钮,作为全景星军事主管,他极少在他人的监管下工作。而总督-典狱长亲自到来往往不是什么好兆头。
机仆叛乱就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放开按钮,听到了静电的嗡嗡声。切换频道,再次发送。把所有通讯地址试了个遍——什么也没有。
“线路不通,总督。”他说:“监控系统弄好了没有?”
20英尺外,数据主管莫尔拉-佐恩站在一排显示器前,她的手臂敲打、编织、调整着表盘,一个接一个插入调试,十英尺见方的监视器闪烁着蓝光,将她笼罩起来。
“我……我不明白,”技术神甫痛苦地哀嚎着:“十一号深井的所有视觉系统都被切断了。我连接不到战斗区域,我……我……”
“数据主管?”总督皱起了眉头。
数据主管莫尔拉-佐恩转过身,她右眼周围地肌肉不停抽搐,另外半边脸则彻底瘫痪了。
“她是中风了?”总督一直不喜欢这个技术神甫暗灰的皮肤,对她切除囚犯脑前额叶并将其改造为采矿机仆的工作也一向敬而远之——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瘟疫可能找上了她。
“总督-典狱长萨尔瓦多-迪奥。”
一个声音从上方响起,在整个指挥室内回荡。
而比起这个声音,更让总督害怕的是每一声宣告响起前,数据主管莫尔拉-佐恩都会随着它轻声低语。
“不要担心——”她说。
“不要担心叛乱,”那个声音打断了她:“一切尽在掌握。我正在远程控制镇压行动,部队的镇压效率已经提升了120%,并夺回了十一号深井的磁力升降机。”
“她被附身了!”总督高叫起来:“她入魔了!中邪了!”
纪律主管德拉尔在他下令前掏出了激光枪,瞄准了技术神甫的脑袋。
枪声在指挥室回荡了三次,然后是莫尔拉-佐恩的躯体倒地的声音,机械臂在失去控制后扭转、纠缠到了一起。她的头颅燃烧了起来,室内充满了电路板与血肉烧焦的臭味。
德拉尔又补了两枪。
“你没必要抢我的活,德拉尔主管,”那个声音说:“但无伤大雅。”
阿瓦里斯-科恩把密码盒聚到灯光下,慢慢转动,看着红色与绿色的灯光沿着密封在样品管内黑色方块的变化不住闪烁:“我已从她那里得到了所需的一切。”
一个密码器发出了来自第二镇压小队的警报,数据流传输时迸发的琥珀色光线照亮了机仆铜色的头发,科恩把这具面朝下倒地的尸体抬了起来,然后输入打开舱门的命令,她的义肢手指在金属键盘上不自然地刮擦着。
“可怜的莫尔拉-佐恩,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了病毒,她不是异端,只是个病毒携带者。”
科恩轻轻一推死去的机仆,车轮载着尸体摇晃着滑入通道深处。
还有九具尸体或倚或躺倒在地上,每个人都全副武装,但武器对科恩而言毫无用处。
她的记忆档案中闪现出战斗的场景。
门开了,她用右手食指上的戒枪击倒了三人。
警卫拿着电鞭冲了过来。
后撤,躲避攻击,抓住手臂并折断,猛击肘部直至它像烤翅一样散开,用金属手臂斩向咽喉。
两名守卫,猎枪。激活左手手掌的等离子护盾吸收火力,用戒枪击杀一个,然后触发右手指关节的动能脉冲器,把另一个打飞16尺。在被墙壁阻挡的一刻,巨大的动能扯断了他的脖子。
用数据面纱找到电源线并扯断,防止密码员通过固线报警,在操作员试图拉响警铃时射杀他。
她眨了眨眼,甩开回忆,继续她的工作。
莫尔拉-佐恩处于感染早期,如果心智妖蛆发育完全,不只是十一号深坑,整个矿区的每个机仆都会试图杀死她。一开始,病毒尚且需要载体,但如果让它循环一年或更长时间,它就会开始适应并……
她看着指挥室的黑白视频信号,看到区域总督的个人安保守着通外走廊的大门。纪律总管抽着烟,不停射击房间里的监视器,徒劳地试图阻止控制它们的东西。
总督站在一堵由防爆盾组成的墙壁后哭哭啼啼。
“但是,”科恩叹了口气:“显然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总督大人,你的下属部门呈上了病毒传播警报,你本应该清楚。”声音继续响起:“但检索了你的数据版后,我发现你根本没看过这些报告。”
“这不公平,”总督仰着头,泪水从眼角留下,仿佛他正在向帝皇忏悔:“是她干的,是佐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那个声音响起:“你起初确实不知道。但是德拉尔第一次发现感染的时候,好吧,他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它……”
“不!没有……”迪奥看向对面的德拉尔,看到他的部下汗流浃背,沉思者的防线被攻破了。
德拉尔的眼睛。内疚。
“可每个人都知道,总督会处罚那些给他带来坏消息的下属——所以他们不得不保持缄默。德拉尔也是如此,直到威胁逐渐加剧,他不得不通知你。那时你依然可以挽救局面,但发出警告意味着惊动当局和审判庭,谁又想给这些大人物带来坏消息呢?”
“求你了!”迪奥对着天花板大喊:“我,我错了,让我滚吧,免我的职,把我关到最荒凉的监狱行星上,或者……”
“如果你没有在什一税表上声明十一号深井仍在积极生产,那或许能捡回一条命。可你的囚犯生产的锂矿会运往不屈远征的激光枪铸造厂,你觉得没人发现你为了完成生产配额以次充好的行径?”
“别他妈的哭了,你这懦夫!”德拉尔咆哮着给了总督一巴掌:“几句话就把你吓得魂都快飞了,那东西只是想吓唬我们投降,我们有一整支镇压队。防暴盾牌,霰弹枪,电鞭,我就不信他能冲进来!”
“如果你够聪明,”那个声音说:“你会上报病毒爆发的消息,然后让德拉尔背锅吃枪子,这会暴露你的无能,但你会活下去。可相反……”
监视器闪烁着明亮的红色,有一半被德拉尔打坏了,火花从破损处飞溅到房间里。
没有损坏的监视器则在红色的背景中统一显示出一个黑色的符号:一个X图案,上面是一把贯穿颅骨的尖刀。
“相反,你偏偏要我出手。”
气体从上方喷涌而出,在房间里形成一层冰冷的白雾。迪奥伸手向德拉尔求助,但拼命收缩的肺无法从浓烟中汲取到任何氧气。
当他被推到在地板上时,恐慌业已远去,仓皇逃窜的人群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科恩看着灭火系统逐渐逼近绝望挣扎的人群。阻燃泡沫与高浓二氧化碳开始向上堆积,就像加上了一层奶盖。
德拉尔显然身经百战,又或者他曾在毒气攻击中活了下来。他设法爬上控制台,把头高高抬起。
这为他争取了几秒钟时间。
科恩靠在椅子上:“开始口述,数据流连接至卫星。个人备忘录。行动:裁决者,代号:天坑,任务已办结。所有关于心智妖蛆的数据在消除来源后发往审判庭,由他们后续跟进跟进,然后……”
自上次将大脑与卫星连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里局势瞬息万变,而且十一号深井远离地表,难以与卫星相连。
所以她直到现在才收到信息警告。
它在数据页右上角闪着红光。
>>紧急:任务变更,立刻撤离<<
地点:基尼克斯星,莲花节区
行动:反计
代号:鱼钩
黑暗——就像庄园里的一切——令人感到舒适。隐藏的音响播放着舒适宜人地白噪音。清新淡雅地香水从管道中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一条小溪环绕房间,在光滑的石头上潺潺流淌,沿着台阶倾泻而下,流进外面的花园露台。
一把钥匙在门锁上刮蹭了一下,模糊的笑声从厚重的铁门后飘出,更多的笑声。
“检测到入侵”安保系统响了起来:“全面警报-10-9-8-7-”
一个男人说了个像是名字的词。
“抱歉,主人。”警报解除。
钥匙终于咬住了锁销,转动起来。门开后,两个身影跌跌撞撞地笑着走了进来。
“你觉着,”那个女人略微踉跄了一下,一只手握着文粉黛酒瓶脖子:“要是它真的报了警,然后大家发现咱们两个在这会怎么样?”
她笑了起来,迷人的女人,迷人的笑声。她的口音——显然不是真正地贵族腔,她的衣服——虽然剪裁的很好,但明显是货架上的旧货,而非量身定制。
但当一个年轻的工业贵族好不容易应付过了长达一周的什一税检查之后,这不就是他最想要的吗?简单的东西——大眼睛,热情又动人。一个不会让你费太多心思的女孩。
“那倒,不,不会”赫克托尔-锡拉努斯爵士含混地说,他关上门,拉上门闩,隔绝外人打扰。他的头发时尚地系在一起,遮住了一只眼睛:“我们和警察有协议,”他摸索着灯光开关,让室内被柔和地晚霞笼罩:“他们来之前会先打一个电话。”
“是嘛,”她笑了笑,几步走进屋内:“他们真勇敢,嗯?给你打电话,明天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吗,我的工业贵族大人?”
她新奇地念着他的头衔。
他走到她身边,衣服上弥漫着高质量迷幻药的味道,轻轻摸向她的屁股。
然后,他们同时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人。
“希克拉克斯。”联络员点了点头。
“你是谁?”锡拉努斯脸色惨白,他瞥向仆人地房价,然后才想到他用国教的名头给他们放了一晚上的假:“你来我家做什么?”
女孩呜咽着,退到他身后寻求保护。
“恐怕你被重新分配了别的任务,”联络员把烟灰弹到地板的马赛克花纹上:“很重要的任务。快把手头的活干完。”
匕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光。
女孩以非人的速度抓住贵族的腰,然后将异形匕首直刺男人的喉咙。
锡拉努斯抓住了女孩的手腕,让刀尖一动不动地停在皮肤一寸之外。
然后他将匕首举过头顶,在女孩臂下优雅的转身——仿佛一名正在跳交际舞的舞者,接着,他将匕首狠狠的刺向她的胸膛,从肋骨间嵌了进去。
女孩不解地张开嘴,鲜血从嘴角溢出,沿着下巴流了下来。
紫色的血,希克拉克斯放开目标,当女孩痉挛着瘫倒在地时,他退了一步。
联络员吸了一口麻醉棒,站起身,看着地上地东西。
“干得好,刺客。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有点分不清谁是谁了。”
“这不是理所应当吗,”希克拉克斯陈述道,她的体貌特征开始流动、变化。
即使以联络员的身经百战,他也始终无法习惯这一部分。于是他低下头盯着那个抽搐的女人,看着她眼中燃烧的仇恨,他注意到希克拉克斯将一把淬毒的匕首刺进了目标腹部。肌肉痉挛逐渐减弱,就像一枚即将停摆的怀表。
“基尼克斯的神圣阴谋教派,”他抿着嘴唇:“恭喜,收获不错。”
“还没完,三个目标还剩一个。”
“会有另一名特工接管后续事宜。”
当联络员抬起头时,希克拉克斯已经变成了一个女人,朴素刚直的浅棕色短发,微翘的嘴角带着顽皮的邪恶。
他想知道这是她的本来面貌还是众多样貌之一。
“谁?”
“泰坦妮娅-莱特。”
她哼了一声:“泰坦妮娅。她应该能办好,任务很容易。”
“容易?”联络员重复道:“他们已经杀了十一个工业贵族,这个世界的钢铁产量快崩溃了。”
“他们是干得不错,”希克拉克斯承认,她打开架子上的一个箱子,取出一把沉重的手枪,它球状的外壳里笼罩着朦胧的绿色气体:“但他们只有一招,去幽灵俱乐部,勾引贵族,毒杀他们。只要目标足够粗心和愚蠢,这计划就足够有效。如果他们改变行动方式,那才算得上挑战。”
“锡拉努斯爵士怎么样了?”
希克拉克斯启动了神经粉碎器,微型闪电在绿色的瘴气中噼啪作响。
“在一个全是迷幻药的小屋子里,他可能还在那傻乐着呢。”
“很好,如果你想来些挑战,”联络员说:“我们这正好有一个。”
“听起来不错,”她的嘴角向上扭曲:“现在请你让一让,先生,永远别忘记补枪。”
她把神经粉碎枪对准了下垂的脑袋,当伪装被拆穿后,异形突然在激素的作用下暴起,从满是针状獠牙的口中发出一连串灵能尖叫。
希克拉克斯扣动了扳机,球中的闪电崩裂开来。
寂静的庄园里,小屋漆黑的窗户闪过一道绿光,一次,两次。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