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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长安

2023-06-26 22:48 作者:林间风起i  | 我要投稿

一 大夏王朝,天圣七年。幼帝势弱,外戚、权臣把持朝纲,天下荡然。 西域三十六国袭扰大夏王朝边域不断,然守疆之士不可敌,疆土日益蚕食,外患之危日益加重。 夏王朝七十四郡农民起义不断,清林军镇压无力,皇族统治根基日益削弱,距倾覆已然不远。 历史已进入关键节点,是继续苟延残喘,还是改朝换代?这已是非常人所能做出决断。动乱之世,英雄辈出之时,观一卷旧史,品一代风云。 “变法!唯有变法二字方可挽救这已穷途末路的国家。”长安城,玄武殿。白衣青年立于当朝权臣宁王候面前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朝堂八十三位大臣无一人胆敢接话,唯有手举袖袍擦汗的希希声。 宁王侯静坐在龙椅下方,沉默片刻后侧目更加冷静的淡淡说道:“说说你欲变何法?” “第一法,是为根本之法。弱权臣之权,以强君主之实。”白衣青年手指朝堂幼帝,片刻后忽然转身向身后众多大臣厉声言道。 “第二法,分天下之田,轻徭薄赋,以散天下造反之军。” “第三法,肃官风。通敌卖国者,诛;搜刮民脂民膏者,诛;为官不公者,诛。”卫夫语气低沉,又似自语的说道。 宁王侯静坐不动,面色依旧冰冷,口中也无制止之言。 忽然,朝堂外惊起阵阵惊雷,转眼间,乌云已将天际笼罩,倾盆大雨似冰雹般砸向大地,大地又似不堪忍受,发出低沉的痛苦的哀嚎之声。大殿内部昏昏沉沉,一袭白衣似一叶孤舟立于暴风雨中央的漩涡一般,无力、又无助。 “第四法,明军纪。上阵怯敌、临阵脱逃者,杀;扰乱军心、破坏军纪者,杀;不服指令、擅闯民宅者,杀。” 宁王侯缓缓抬起头,目光微眯,死死的盯着身旁的卫夫,不可否认的是,这是宁王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想要看透身旁这位瘦弱的青年。 当清秀与沧桑共存于一体时,它所为人呈现的,并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朦胧感,而更多的则是给人一种心灵上的莫名依靠与信任。 “第五法,激军力。取敌首级易功爵,效仿古法二十等爵制。” 幼帝年幼,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王叔非要让他坐在这金灿灿的椅子上面听一群老头整天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难道王叔不明白这世间还有比看西国魔幻术更有趣的吗? 幼帝搞不懂,但他就是觉得他面前的这个白衣大哥哥很厉害。因为他说话时,下面的那一群糟老头子都很怕他,都不敢接话。 幼帝双手撑着下巴,心中想着,果然是昨夜看姐姐跳舞太晚,眼皮不自觉的打起架来。 “第六法,败军之国者,改臣服于兼并,汉人外迁,西域汉化,此为长久、一劳永逸之策。” 宁王侯移步于卫夫面前,双手负于背后,缓缓开口毫无情感的说道:“你可知这六法代表什么吗?” “臣乃一介布衣,所思为天下生民,所感为天下共主,所行为汉家一脉。”卫夫目视宁王侯,对答道。 “六法如何行?” “王侯身先行。” “怎么行?”宁王侯眼色微眯,口中冰冷道。 “许天下,法成之日,便是还权于陛下之时。” 宁王侯扭头撇了一眼正在宫女怀中熟睡的幼帝皱眉低语道:“不可。” 一众大臣相互看看,皆心照不宣的下跪大叫哭喊:“不可啊!王爷,万万不可啊!祖宗之法乃是立国之根,万万不可更改啊!” 宁王侯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大殿外的暴雨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趋势,隐隐约还有加强的迹象。而大殿内则更加的暗淡了。宁王侯没有让点烛灯,宫女们站在一旁未曾敢动。 卫夫似乎早已预见这种情况,静静地站立在大殿中央听这一群守旧派的辩言。 “都给朕住口!”幼帝站在龙椅坐垫上,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大殿下方,口中大喝道。 一众大臣顿时慌忙下跪,齐声说道:“微臣有罪,望陛下降旨治我等臣子之罪。” 此刻的场面像预先彩排无数遍,一切都是如行云流水般。 卫夫的双目更加沉稳起来,而殿外暴雨的威势依旧没有止步的迹象。 宁王侯面向幼帝,双手抱拳,冰冷的说道:“陛下,今日可以散朝了,清幽还在你的寝宫等候为你戏舞。” 幼帝听闻清幽二字,面色一喜,顿时摆摆手不耐烦道:“散朝,散朝。” 卫夫面向大殿正前方的龙椅,肃整衣冠,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的行三个大礼。 此刻他内心的最后一点挣扎已经死去,他要与这座充斥着糜烂的朝堂划出最后的决裂。 若说他前一刻是为了大夏而拯救天下苍生,那么此刻的卫夫就是为了大汉民族而救亡天下受难百姓。 等到所有人都已散去,卫夫面色沉毅的抬起头,缓缓起身,转身离去。 在卫夫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就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回荡在天空之中,忽近忽远,久久不绝。 卫夫感受着暴雨的洗礼,他肆意的放声大笑,似要笑尽万里河山。可他内心却是何等的悲痛,他终究还是做了史书中的乱臣贼子,他要逆转乾坤,改天换地,只为守卫这片疆土,只为拯救受难于水火之中的天下苍生。 他一步一步前行,在他走出宫门的那一刻,雨停了,天亮了,一道七彩的虹光挂在天边的尽头处。 二 卫夫当日离开长安,一人驰马在官道之上。 就在刚刚,宁王侯在长安城各个城门处派人等候,让下人带话给卫夫,留卫夫为宁王府门客,入官职从三品。 卫夫摇头谢绝,低喝一声,座下马匹径直走出春明门,向北方驰骋而去。他的琴剑盟早已在黄河中段处暗暗潜伏,只待卫夫此行成败与否。 昼夜赶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三日后的正午,卫夫到达太行山。他的三千琴剑盟就在此处接应于他。 他在离开长安时便飞鸽传书给琴剑长老亚,让她召集盟众,在太行山东麓翠微湖等候。 他们早已等候多时。卫夫翻身下马,一袭白衣,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的衣角暗暗做舞。 三千人整齐划一的站立在翠微湖边,他们目光炯炯的看向正在走上高台的卫夫。 他们已经得知消息,盟主在长安失利。他们内心非常清楚他们即将要面对什么,而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无后退可言。 卫夫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上低沉着大喊道:“我们是谁?我们要做什么?” “琴剑!救亡图存!” “琴剑!救亡图存!” “琴剑!救亡图存!” 三千人的流泪呐喊声,撼天动地,世人为之动容。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琴剑,书生豪气,刚柔相济,以一股天山冰雪化清流的豪迈,洗涤这污浊的乱世。 卫夫右手放在左方胸膛处,低声自语道:“我琴剑在此立誓,西狄除,天下安,长安永长安。” 琴剑三千人见此动作,皆是不约而同的随卫夫如此,他们目光坚定的低声沉稳的说道:“我琴剑在此立誓,西狄除,天下安,长安永长安。” 仗剑天涯,今日便是要实现了。 …… 五日后的长安城玄武殿,在宁王候手中的奏折中赫然出现两个刺眼的名字,琴剑、卫夫。 宁王候死死地盯着奏折,久久不语。没有人能猜通宁王候他现在在想什么。 至此以后,琴剑和卫夫的名字似不散的幽灵般每日出现在长安城的朝堂之上,每位朝臣都是在为自家亲信请战,似决心要一报当日朝堂之辱。 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一寸又一寸的土地,被深深地刻印上了琴剑二字。民众信服琴剑,信服这个名叫卫夫的白衣青年。 他们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又平分土地,人人皆有地耕,人人皆有粮吃。 半年后,琴剑盟众已有百万之众,大夏王朝半壁江山已被琴剑盟划入自家土地。 长安城内的每一位官员和贵族,整日皆是惶恐不安,他们怕,怕琴剑盟夺取他们的利益,可越是怕,他们越是发了疯般的肆意横行的搜刮民脂民膏。 他们尽情的享受暴风雨前的宁静。民间无粮,民众以死尸为食。 三 西域三十六国结盟入侵大夏王朝,号称灭世军。 这日,卫夫身披黑甲站在一处战场上,单手持剑,殷红的鲜血从剑尖处滴滴滑落。 胜了。三万琴剑被西狄十万灭世军死死围住。 这是琴剑与灭世军初次相战,可西狄分明是过分轻敌。琴剑不同于清林军,这是一头真正的猛虎,只为撕咬腐烂而生。 卫夫的腹部被灭世军的一位士卒插透一刀。他不能倒,他是主帅,他是这支军队的旗帜。 卫夫强忍着撕裂的伤口侵蚀着他的意志。他的双眼被死亡遮蔽,一刀刀的亡灵。琴剑的血,灭世军的血,都是一样的殷红,鲜血留尽,只剩下了无尽的悲痛。 他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阻止,那就是杀,以暴制暴。他要杀掉这个王朝,杀掉这个联盟,为天下再绘一本蓝图。 …… 这场战役的战报传到长安,先到的是宁王府,宁王候双手负于背后,面对着庭院中的水池,目光阴晴不定。 卫夫的做法果真如他预料的一般。若此前宁王候只把他当做乱臣贼子,只想夺取江山一般世俗之人,那现今的卫夫便是让他看到了三百年前太祖谋取江山一般的雄图大略。 这是千年不出的惊艳之才。他思索着,思索着,天色暗淡,突然一口鲜血吐在了水池之中,清澈的水池转眼间就被染成了淡红色。 …… 亚在得知前方三万琴剑被围,即刻点兵十万,火速前往前方战场。她内心异常冷静清楚,晚了,这里距战场有两日路程,她只希望有奇迹发生,发生在卫夫带领的三万琴剑身上。 亚握紧了腰间佩戴的玉环,这是卫夫与她初次相见时,卫夫为她留下的信物。 “直率真性情,绝代自芳华。”卫夫对她柔情歌唱。 一词定终生。 亚与卫夫相互许诺,“待到长安永长安,百花开尽此生言。” …… 卫夫站在一处山谷口,他身后是数十万琴剑,他们一同单膝下跪,左手放在胸膛。共同祭奠此战战亡的琴剑。 “我琴剑在此立誓,西狄除,天下安,长安永长安。” “我琴剑在此立誓,西狄除,天下安,长安永长安。” “我琴剑在此立誓,西狄除,天下安,长安永长安。” 四 西狄联盟被琴剑击破,西域汉化。 大夏王朝的最后一座城池——长安。百万琴剑将其围住,没有攻城战,没有叫阵声,一切都是安静的令人诡异。 卫夫在等,宁王候也在等。他们之间究竟在等什么,世人不知。 城中无粮,卫夫派人送粮,莫饿了百姓。 这一日清晨,春明门在吱吱声中缓缓开启,一支马队在数十万人的注视中从城中悠悠驶出。 没有任何阻拦,直直的驶向琴剑主帅大营处。 卫夫携手亚进入马车,拒绝了任何同行之人。卫夫三年前从这里离去,三年后的今天,他又带着一份历史的使命进入这块大地上最后一片腐朽之地。 宁王候与卫夫面对而立,不语。 片刻后,宁王候眼色暗淡的说道:“你是对的,你的六法是对的。” “这不是一个让人值得怀念的时代。我是琴剑,也终究只是琴剑。我不会觊觎皇帝的位置,但也并不是说我会让大夏继续存在下去。” 宁王候坐在木椅上不语,眼神灰蒙一片。 “这天下乱了太久,我要让天下人的心活过来,让他们相信大夏的时代已经结束。我要在长安城举办一场婚礼,举国同庆的婚礼。”卫夫说罢,左手握紧亚的芊芊玉指,入手温凉,却是有着轻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宁王候从一旁的桌面上拿起一个刻着九龙戏舞的木盒,他无言下跪,木盒举过头顶,双目落泪道:“大夏,降。” …… 琴剑盟主大婚的消息被卫夫快马加急的传给天下一百单十郡。天下沸腾,人们的心活泛起来,他们为卫夫高兴,为琴剑高兴,为今后的日子高兴。 今日的亚,头梳十字鬓,发插双凤钗,一身玄黑色袍服,惊艳了世人。 卫夫看着亚看出了神,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齐声同唱:“直率真性情,绝代自芳华。” 卫夫看着台下的人,琴剑做到了,逆转了这乾坤,变换了这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喝交杯酒,入洞房。” 卫夫和亚拿起酒杯,双手互挽,一饮而尽。卫夫看到了亚明亮的眼睛,眼睛在笑,柔情脉脉。 一片泛黄的枯树叶落到了亚的头顶,卫夫笑道:“亚,别动。”说着的同时伸手去拿。 笑容却在这一刻凝固,一口鲜血染尽了卫夫的面部,他的目光所至处,都是红色,如战场上看到的一样,死亡般的殷红。 亚倒在了卫夫怀中,可她在笑。 “待到长安永长安,百花开尽此生言。” …… 五 长安城内三百里,不待秋至落叶满长安。琴剑疆土万里长,未至商日秋风萧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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