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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楚道石传奇·昼行明焰录》(7)

2021-06-26 22:24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转过天来,正赶上一个大晴天。而且恰好是每月一次的例行集市日,天启的干道上一片繁华,仿佛弥漫四周的酷暑被人忘了个干净,从一早开始包括马在内的大牲畜就被禁止在路上通行,任你是王公贵族,也只能轻装步行通过。

  这种规定看起来有些微妙,但据说这是二皇子白矩的意思,而上面无条件支持。在施行的三年之内,头一年有十来起奔马践市的事件,其中包括替白猊送信的信使,为当朝大司徒送时令水果的仆从,纯粹出于兴趣进行越障碍赛马的皇子,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得到了严厉的处理。第二年此类事件锐减为一起,还是一个不明规矩的外地官吏,他被赶到了更偏远的地方就职。第三年大市,所有骑马者都学会了绕着走。

  天启的市场从此繁花似锦,名声远扬,很多商贩不惜提前十五天赶路来天启出售自己的货物,他们只要出示许可,就可以进入专门的馆驿住宿,费用极为低廉。由此发财的巨贾甚至在天启周边花巨资修建别墅和货栈,雇佣为数众多的学徒,这些人又带来了自己的家属,依附在有钱人的周围开垦土地,安身立命。

  白矩只是提议保护了集市,天启城却意外地扩张了近百里,在城墙之外,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平民的低矮住房。

  不过这些问题,对于开心地前来赶集大吃的五人组来说,没有半点关系。素王白徵明和甄府的三位尊贵郡主就跟饿了三天刚放出来一样,在市集的美食区域一步一挪,每个摊子都不放过,全要尝上一番。只可怜后面跟着的楚道石,一脸愁容,生怕丢了哪个,根本顾不上吃,只是拿眼睛巴巴地在后面盯着梢。

  大姐甄昱一马当先,拖着白徵明以猛虎下山之势疯狂扫荡各类肉食摊位,她常年在练武场上风吹日晒,食量比两个妹妹都大许多,平时自家厨房都做得太精细,挺大盘子里只有指头那么大的肉块三四个,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如今赶上这么些便宜又实惠的食物,她忙得连话都懒得好好说,只是乱挥手臂:“考二……唔扒乱泥鸟……泥料心涮逃……”

  翻译过来就是:“老二,我不管你了,你小心摔倒。”

  甄晏抱着一捧红绿交加的冰山,吃得脸上沾满了点子,拿漂亮的眼睛横了姐姐一眼,没搭腔。甄旻叼着一个甜饼,手里还拿着一盒子,正在用手跟包装奋斗。三位平时出门坐车,在家喝茶的贵家小姐,此时化身为三个没品吃货,反正她们从来不在公众场合露面,也不怕被人认出来,只管开心地大快朵颐。楚道石听白徵明说过,这姐儿仨的个性截然不同,但唯有一样从小到大都有共识:热爱食物。

  无论吵成什么样,只要提议变着花样去吃饭,立刻就会平息战火,三个人同仇敌忾并肩作战。

  楚道石心想:这倒不错,她们每天至少有三次是休战的。

  几个人一路吃过去,甄昱眼尖,一眼瞧见一个凉肉面摊子,冰水醋浸的荞麦面,酸甜浇头配卤蛋口条和辣鸭舌,如获至宝,一声招呼都没打,闷头就跑了过来。她刚冲到切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黑影把她整个罩在了里面。

  甄昱抬头一看,被面前人的巨大震得头晕眼花。甄昱本人不矮,跟普通男性站在一起不分上下,但是这位得比她高出小半截,加上肌肉发达肩宽背厚,跟甄昱比起来,后者就像个发育不全的小豆芽。

  甄昱看着巨人的身形,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眼熟,还没等她在头脑中搜索出线索,巨人两步绕过她,冲着她的背后一躬扫地,用洪亮的嗓音说道:“这位仁兄留步!”

  不少正在大吃的行人,被他这一声吓得一抖,纷纷回过头来看他跟谁讲话。

  巨人拦住的,正是不知所措的楚道石。

  被这声招呼正面击中,楚道石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巨人真的是跟他讲话以后,才迟疑地问道:“呃……何……何事?”

  巨人直起身,压低声音极有礼貌地道:“在下冒昧,兄台可是昨日演武场上着白甲之人?”

  甄昱猛然间想了起来,她跳起来,用手指着巨人的背后干张嘴没说出话来。

  楚道石迷糊了很久,直到看到甄昱拼命地跟他做手势才反应过来,也吃了一惊:“哦!你是……”

  “不才愚钝,场上被兄台所救,未及感谢恩人,一直寻找不得,今日偶遇,实乃幸事!”

  这个人,正是当时在场上被甄昱临时起意,伸出援手搭救的巨型骑士。现在他摘去了面甲,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五官——与他夸张的外形比起来,意外地端正耐看,肤色焦黄,胡须修剪的十分整齐,头发紧紧地束在头顶,包覆头巾,周身上下穿的衣服庄重气派,举止斯文,虽然曾经以一介武夫上场演武,但在日常生活中却完全看不出来半点粗疏的痕迹。

  甄昱不敢吭声,只是在旁边疯狂地打手势。楚道石没办法,只好也还以一礼:“正是在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巨人忙不迭地也低下头来:“在下关岑,羿山人。敢问恩人高名?”

  还未及楚道石回答,白徵明忽然插了一句:“敢问羿山关氏与您是……”

  巨人微微一笑:“正是不才家祖。”

  素王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也拱手:“久闻大名!公子是名门之后,令人感佩!”

  关岑看着忽然肃然起敬的白徵明,惊异了一会儿,但是立刻想起了什么:“您是……”

  素王赶紧用手指按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我们旁边说话。”

  甄氏三姐妹也不再吃了,各自恋恋不舍地丢下美食,与楚道石一起,紧随关岑和白徵明来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茶馆,进去找了个单间坐下。

  一落下帘子,关岑立刻要以全礼参见素王,被白徵明制止。随后楚道石正式报了自己的姓名,关岑郑重地感谢,这才开始进入闲谈。甄氏三人已经落下了纱巾,掩住面目,只说是素王的侍女。

  看着楚道石纳闷的神情,白徵明率先介绍说:“羿山关氏,对我朝有恩。”

  关岑谦虚地说:“祖上之德,晚辈惶恐。”

  白徵明笑着让他不要太拘谨:“昔年父皇还是少年时,陷于乱兵,是关氏长子不顾危险,孤身一人背负父皇,一路乞食,历尽千辛万苦,终将父皇送回本军阵中。待安全时,关氏长子失一目,双脚溃烂,父皇许他后代族人终生享受奉养,自由出入朝野之中。”

  关岑再度低头,宽阔的脸上竟然有些发红了。

  “不过关老爷子最后还是选择了隐居,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关氏族人呢。”白徵明咀嚼着往事感叹道。

  “祖父的意思是,我辈出身微贱,不宜入朝为官,以免贻误世人。”

  “但是总要给我们一个报答的机会呀。”白徵明恳切地看着关岑,“父皇每次提到时,都很惋惜。不过你今天终于来了,父皇知道吗?”

  “这次正是蒙上隆恩,我才斗胆一试的,不过大殿下实在神勇,我心服口服。”

  白徵明笑而不接,另起了个话题:“你的伤势如何?”

  “只是皮肉伤,除了走路姿势不受看,其他已经没事了,呵呵。这一切都要多亏楚先生,如果不是楚先生加以援手,我辈蚁生,已是断送多时了。”

  楚道石只是干笑。关岑以为他谦虚,更是抛出无数溢美感恩之辞。甄旻挨着甄昱,感到姐姐在桌子底下不安地扭动,伸过手去摸了一把,发现甄昱连手心都是一把汗。随着关岑的感谢升级,她也越来越往底下缩,到最后恨不能把整个人都塞到椅子后面去。在座的几个人心知肚明,都憋着笑,也不打断,任由关岑翻着花样把白甲勇者称赞了个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关岑这才喘了口气,白徵明说玩的差不多了,趁着空隙赶紧出来换话题:“关公子来天启多久了?”

  “喔,因为要提前面圣,准备演武,拜会长辈故旧,已经事先停留了一个月了。”

  “哦?那想必也去了不少地方了,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去处吗?”

  这本来是素王礼节性的随口一问,不过关岑却认真地皱起眉头,努力思考一番后郑重回答:“天启富庶丰饶,令人钦羡,天下之美,尽归于此,但是若要论印象深刻之处,倒确实有个地方,让人过目不忘。”

  “是哪里?”

  “济泽堂。”

  此言一出,白徵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甄旻和甄昱听得有点儿糊涂,只是齐刷刷把蒙着面纱的面庞转向素王这里,想知道这济泽堂到底是什么。甄晏听得也是心中一动,不过她并未太过惊异,只是暗中冷笑:这小子还是挺道学的嘛,居然关心这个。

  楚道石觉出来二甄不明,便代为回答:“济泽堂,便是官办的施粥堂。全国各地都有,天启城中这个规模最大。”

  还没等素王出来确认,甄晏忽然插言了:“关公子今年游天启,难免被那地方吸引,若是去年,万万注意不到的。”

  关岑有些意外,感觉话中有刺,又不好意思接茬,只好拿眼睛局促地看白徵明。素王平日也不大敢在言谈上直接对抗甄晏,只有嘿嘿一笑,索性也不解释二郡主的身份,用眼神示意关岑尽管聊下去,没关系。后者看素王并未介意,心想这也许是素王看重的饱学之人,便大胆应道:“但据陋见,各地灾情从去年就已经初露端倪,因何去年不会如此呢?”

  甄晏接得敏捷无伦:“去年此时,上饬令各地士绅就地筹措,以国库补贴,这种事情如果办的好,不但博得贤名,更可从中渔利,故而众人雀跃,慈粥普济。但厚利之下,却无人监督,为了能克扣更多,几乎所有的粥堂都在掺假,一时间泥沙俱下,甚至有人用白色的泥土换掉一多半的米。而且大灾之下,秩序混乱,很多老幼,未及赶到粥堂就已经倒毙路上,身强力壮者可得三餐,病残无力者,等待终日一无所获——种种弊端显现无疑,上面一片好心反而得不偿失。灾情累至今年,流离失所者更众,但是上面却改为了只是免除捐税,同时不再补贴,完全由士绅自己出钱,这样一来,富庶之地有人愿意普济众生,而贫瘠之地则无人响应。况且免除捐税只可减轻有地者负担,赤贫者唯有逃荒一途。我朝虽大,但最无忧者唯天启而已,吸引无数难民而至,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枯燥的时事解说,经由冰冷的女子声音说出来,更显得刺骨。关岑听得眉头紧皱,不觉辩道:“各地情势自有不同,羿山之地,我父近年来一直施粥济民,并未发生混乱,且据我所知,并非像这位姑娘所说的如此不堪……”

  “只要有四成缺憾,足以因噎废食。别的不说,只要几位老臣哭诉一番,上面就要考虑是不是改变以观成效,如果今年不如去年,再改回去也不迟。此种代价,理所应当。”

  关岑被这一通话里的愤世口气弄得有些窘迫。在他的人生经验中,爷爷和父亲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这个世界是很残酷,但只要普通人尽自己绵薄之力,就一定会好转。

  瞎了一只眼,终生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爷爷曾经拉着他的手,在侍从的帮助下去给嗷嗷待哺的饥民散粥。父亲在教他习武的时候,每成功地前进一步,就奖励他一串铜钱,让他去送给外面张望着的饥饿小孩。关岑对制度的弊端不怎么了解,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只要你尽心,就会有一些人因此而幸福。

  天启让他感到新奇,同时也感到困扰——口口声声喊着要根治饥饿和贫穷的人,到底有没有亲自去施舍一碗粥呢?他不愿意就此跟一个女性争论,所以他踌躇了一下,沉默了。

  甄旻知道二姐这烦人的论辩毛病又犯了,赶紧偷偷推了白徵明一把。后者心领神会,马上转话题:“济泽堂的事情,自有二殿下悉心操办,我们就不用担心了。话说关公子真是宅心仁厚的好人,不但精于习武,而且心系民生,真可称得上是文武双全,我朝之福啊。”

  “哪里哪里。”关岑仔细地想了想措辞然后说,“我其实并非完全忧心于民,只是看到济泽堂秩序井然,进退有序,故而感慨天启贤者众多。”

  白徵明笑道:“济泽堂现在是谁经手的来着?我想想啊……”

  楚道石半天没说话,现在却忽然跟了一句:“乌世彦乌大人。”

  “喔!就是他。还是你记得清楚。”

  楚道石没吭声,当年他沦落街头,每天都要拖着沉重的双腿去济泽堂领一口饭吃,他当然很熟悉主管官员的名字。就算他不想听,周围难民们感恩戴德的呼喊也会逼着他记住。

  关岑说道:“其实,我来之前,父亲嘱咐我,如有机会,一定要拜会乌大人。”

  “世交?”

  “据我父亲说,他们曾有同门之谊。”关岑向虚空拱手,“都曾在当朝大司徒甄大人门下受教。”

  在场的三位甄郡主同时哆嗦了一下,就连刚才听的打瞌睡的甄昱也清醒了过来。白徵明不觉微笑,心想这么算起来,关岑,你可要叫你的救命恩人和论辩对手为师叔了呀。

  “你已经去拜会过了吗?”

  “正式的拜访还没有。实际上这一个月来,除了演武当天,我只要有机会便过去,总是机缘不巧,乌大人不在。正好我今日也要过去,殿下与楚先生不如同行?”说完了他又补充一句,“三位姑娘若无兴趣就算了。”

  甄旻代为回答:“我们是陪殿下来的,本来也无事,观看也无妨,殿下决定吧。”

  白徵明想:这口气分明就是“我们要去看热闹”嘛!还让我决定……不过济泽堂的位置离市集并不远,便当下点头同意,几个人出门,步行前往济泽堂。途中甄晏和甄旻脚力略差,便叫了人力小车代步。

  穿过市集之后,拐两条小巷,眼前就是豁然开朗的一片平地。但这里并无像样的建筑,只有整齐的草棚排列其上,然后就是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穷人。

  这些人栖身在棚屋之下,两张席子的空间里,要挤下包括老人小孩在内的十来人,酷热的天气里,臭烘烘的汗味夹杂着刺鼻的尿骚味到处飘散。如果往深处观看,可以看到排队领粥的队伍迤逦排开,无力站队的老弱妇孺就在棚里可怜的一点阴影里眼巴巴望着。见到关岑一行人到来,不少人骚动了起来,有大胆的小孩直接就跑过来伸手讨要。关岑似乎熟门熟路,立刻掏出零星的铜钱来,让他们去集市上自己买吃的。白徵明也忍不住手痒,自己也往怀中取出布施。看到他们如此慷慨,顿时有人一哄而上,伸出无数枯瘦肮脏的手来,把他们困在核心。

  这一下可出乎几个人的意料,特别是甄晏,马上面色发青,一脸要昏倒的神情。

  幸好有维持秩序的低级官吏带着兵士过来,用长矛赶散了人群,总算解了围。为首的是一个神色疲惫的中年人,两眼布满红线,看得出来是操劳过度。他过来向关岑施礼,然后笑着说道:“关公子,你平日一个人来,就够热闹了,今天还带了更多的贵人来,简直是要闹乱子了。”

  为了免却麻烦,素王制止了关岑报他的名号,只是简单地问道:“乌大人在吗?我们特来拜会。”

  中年人一脸为难:“最近吃紧,大人每天绝早就出门请捐,到深夜才回来,不在。”

  关岑露出失望的神色。白徵明问道:“请问贵上下怎么称呼?”

  “在下尹则臻,您几位不必见外,公子是大人的故旧,几位又是关公子的朋友,把我当成一个佣人看就好。”

  “客气了,不敢不敢。”

  寒暄已毕,尹则臻请关岑等人入内小坐,后者摇手拒绝了:“乌大人既然不在,我就不进去叨扰了,你们这里也很忙很累吧。”

  尹则臻苦笑:“只是忙累,倒没什么。可惜最近实在是有点儿……撑不下去了。”

  “此话怎讲?”

  “我也就不粉饰斯文了,直接说吧,没钱。”

  素王脱口而出:“济泽堂是翼王殿下当年筹办的吧,怎么会没钱?”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如果是往年,不管怎么,济泽堂总不会亏空。这几年赶上连续天灾,洪水继之以干旱,不少地方疫疠流行,蝗灾遍地,虽然不是全境如此,但是大概有四分之一的地区都歉收。按理说官仓前几年积累下的屯粮也可以渡过难关,可大殿下今年荣归天启,随行的有几千人,又赶上前阵子都忙着筹备演武,几乎把可以调动的储备都消耗了。而且因为去年各地粥堂舞弊案频发,故停发了官济。特别是近期以来,不知为何,很多答应了的援助就是运不进天启,就算多方哀恳,也不得解决。非但如此,很多装载粮食的车辆,哪怕是到了济泽堂的门口,也被查封,没入官仓,再这样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二殿下虽然有心继续周济我们,架不住种种凑巧赶在一起,一时真想不出什么办法。”

  “官卿世家,只要恳求也一定会捐献吧。”

  “几千难民,富人再多捐也是杯水车薪,且人多日益不好管理,斗殴寻衅几乎每日都有,有些富人来施粥,甚至还会被仇富者袭击,吓得再不敢来。”

  素王和楚道石都皱着眉头,只管听。

  “乌大人连日奔波,都无成效,数额还是差得很远,经常是有了今天没明天——哎,我不该跟列位抱怨啊……”

  关岑想了想说:“我去演武认识的士子那里想想办法。”

  白徵明接过来说:“些微施舍无补于事。乌大人应该想点儿更好的办法。”

  “我们也都在想啊……”

  甄晏听到此,实在按捺不住,再度插言:“当务之急,不是再筹钱养民,而要用民啊,开垦荒地,修缮水利,让这些人出力维生,才能有转机,否则这是无底深渊,永远不可能有填平之日。”

  尹则臻露出敬佩的微笑:“这位小姐见解高超,在下佩服。但是有一点,想在天启动土,可不是我们能决定得了的。”

  口气里透着苦涩。甄晏一时也被哽住,无言以对。

  谈到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地步,场面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关岑自觉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率先起身,拱手道:“尽人事听天命便可。尹大人还忙着吧,我们不叨扰了。”

  尹则臻回礼:“如此也不强留,乌大人回来后我一定再次禀报。”

  “辛苦!那就此告辞。”

  尹则臻看着众人起身,突然问了一句:“关公子还要去吗?”

  “正是。”关岑微笑着应道,“我习惯了。”

  “既如此,那我叫人一起过去。”

  等出了门,白徵明忍不住问道:“去哪里?”

  关岑回答说:“去周济一些特别的人。殿下和几位小姐若是累了,就请回吧。”

  甄昱挠挠头:“没有呀!我一点也不累!”

  有她一句代言,已经小腿抽筋的甄晏也只好被裹挟着跟去。几人随着关岑脚步,带着几个抬着粥篮和水罐的士兵,绕过难民聚集的主要棚区,来到广阔平地的一个角落,这里已经是高墙之下,一些防雨布搭成了更简陋粗糙的遮挡处,这里或躺或坐着一些人,更强烈的臭味从他们中间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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