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无罪?别开玩笑了!

一、艺术是中立的吗?
“艺术无罪”这个说法很常见。这句话看似有理,其实荒唐。看起来是在为艺术自由辩护,却可能成为对艺术之罪的掩盖。从创作者的角度来看,艺术作品不可避免地带有创作者的主观意识,很难做到完全客观和中立。即便是看似客观的纪录片也是带有主观性的,纪录片的镜头语言和拍摄内容都由创作者决定,也就必然受到创作者主观视角的限制。而我们接触到的文学,影视,音乐等等,无一不反映作者的人生态度、价值观念。既然人无完人,既然人会犯错误,那么作品也一样。小说,影视剧等等之所以能成立,就是因为它们可以让读者和观众有代入感,引起他们的共情,并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的思想观念、人生态度。至于这种影响是好还是坏,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品的质量和倾向。
二、“邪恶”的艺术
艺术作品可以表现美好和崇高,也可以宣扬不好的、甚至邪恶的观念。这是艺术的两面性。对同一件事物,不同的作者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表达,中国乡村在沈从文笔下和莫言笔下,几乎是两个世界。一个风光如画,村民淳朴善良,虽然有乡村所固有的保守、狭隘,但依然有自然美、人性美;另一个充斥着暴力和野蛮,到处是抢劫、杀人、乱伦,就连本该生机勃勃的高粱地,也扭曲变形如同噩梦中的景象。当然拿沈从文和莫言比可能多少有点辱沈了。就作品本身来看,沈从文笔下的人物会引起我们的同情和思考,这些人虽然勤劳善良,也不得不在命运中浮沉,遇到失恋、失去亲人,甚至意外死亡等各式各样的悲剧,但这些悲剧的底色是凄美的,即便是悲伤也是淡淡的,这背后既有普通人面对苦难的坚韧和隐忍,也有他们生而为人的局限性。而《红高粱》中的野合、对无辜之人的屠戮,给人的启示似乎是要放纵自己的欲望,即使这种欲望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让自己无休止地堕落。更不要说对普通村民的描写多是突出他们丑陋卑劣的一面,不知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作者受到过怎样的对待,以至于对自己的中国同胞,对自己的故乡(高密东北乡)有如此的厌恶和鄙夷。这样的作品除了让人难受、恐惧、对自己生活的土地产生怀疑和厌恶的情绪之外,还有别的作用吗?哦,或许可以拿来赚钱吧。
和文学作品一样,电影艺术也可以用极其生动逼真的手法再现人内心的幽暗。大卫·林奇和波兰斯基都长于此道。以波兰斯基的《冷血惊魂》为例,艺术技巧上非常完善,生动细致地刻画了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问题是:这部电影能给人什么启发?带给人什么深刻的思考?除了了解发病时的症状和学习电影拍摄技巧之外,能增加我们对精神病患的同情吗?还是让我们思考正常和不正常之间微妙的界限?电影的叙述冷静克制,只呈现女主人公的种种幻觉和她不幸的命运,却并不曾解释它们的来由,好像女主人公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走向毁灭。不可否认的是,电影在思想性上的探索是很不充分的。
这个时候,作者创作时的想法就至关重要。有的创作者只是想讲个精彩的故事,而并不在意这个故事有多深刻,至少创作态度是真诚的;另一些作者表面上“为艺术而艺术”,实则把作品作为泄愤的工具,甚至是牟取私利的工具,从而炮制各种“假书”“假电影”。它们就像假药,但不会使人一朝毙命,只是隐秘地侵蚀吃药的人。而此时创作者还站在台前接受着鲜花和掌声,安然享受着本不该属于他们的荣耀和赞誉。
三、作为工具的艺术
道德绑架和谈论文学艺术的道德观不是一回事。前者是不允许不符合某些道德观念的艺术作品存在,后者则是允许它们存在,但审慎地思考和批判作品背后的道德立场和价值观念。所谓的“艺术自由”不能,也不应该掩盖作品思想和道德上的缺陷。更何况艺术很多时候并不自由,而往往服务于不同群体的利益。好莱坞电影的宣传作用,流行影视歌曲中对阶级和资本的崇拜,比如对上流社会的美化和对消费主义的大肆宣传,早就深入人们的日常生活,经过媒体和互联网的投喂,成为亿万人的精神养料。在混乱邪恶的时代,艺术家可以为虎作伥,艺术作品也可以成为利益博弈和政治斗争的工具,是危害人们思想和信仰的精神鸦片。艺术,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既然如此,培养良好的艺术修养和坚定的信仰就更加重要。欣赏和解读艺术作品的能力,并不在于要用多么优美华丽的言辞来赞扬,或多么尖锐的语言去批评,而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是让目光穿透文本,穿透荧幕,去分析、揣摩文字和图像背后的深意,作者的创作意图,乃至作品在历史上所扮演的角色和起到的作用。
艺术源于现实,是对我们生活其中的世界的描绘和对人性的呈现。艺术作品的下限和上限就是人类的下限和上限。所以艺术中有丑陋,邪恶,低劣,也有优美,高尚,灵动。而我们阅读欣赏作品的同时,就是在塑造自己的内心世界,也是在从中观察自我,反思自我。归根到底,艺术的罪孽是人的罪孽,而艺术的伟大也源于人性的伟大。要相信哪一方,选择哪一方,由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