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15

Chapter.11 苏醒 

 

黑暗，浓稠的黑暗。

身体在混沌中向下坠落，意识在疼痛与麻木之间不断沉沦。

 

“Umbrella——”

有声音从那唯一的光源处传来，仿佛溶洞中落下的水滴，在寂静中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回响。

 

是谁？

 

Umbrella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黑暗，零碎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地涌入他的脑海。

 

崩塌、碎裂，在最后的一丝意识流逝之前，一切的景象都开始在眼前瓦解。呛人的灰尘、崩裂的铁板、晃动的大厅，还有记忆中熊熊燃烧的木屋、茂密的针叶林，鲜血、枪声与儿时撕心裂肺的呐喊，他在这世上所拥有的全部，都随他一起向深渊坠落、隐匿，随后消失殆尽。

在这一切不堪回首的记忆都离他而去时，他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挥剑时潇洒的身影，那个人叫出自己名字时声音里带着的温暖，那个人临了时逞强的微笑，宛若他生命中唯一的那道光，照入了他的双眸、他的心脏、他的灵魂。

 

只可惜，这道光，他此生是再也无法触碰到了。

 

Alfa。

 

他伸出手去，仿佛要在这坠落的世界里抓住些什么。

 

但他很清楚，他什么也抓不到。

 

 

因为，现在的自己。

 

已一无所有。

  

最后的一缕光芒在黑暗的浪潮中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一般。

直到他看到了那副有些稚嫩的脸颊。

 

Alfa？

 

他朝那人的背影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心中饱含着某种呼之欲出的、久违的情感。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光明。

 

 

坐在ICU病房里的EA只觉得头痛欲裂，自从来到这个名为Dojo的地方，那些自称为角斗士的人每天都会拿各种问题来刁难他，有时候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他现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了，刚刚他趴在病床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却丝毫没有觉得轻松。他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双耳嗡嗡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会儿后，EA才恍惚间回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低头看向了此刻仍躺在病床上没有苏醒的那个人，原本紧皱的眉头也不自觉的舒缓下来。

 

Umbrella已经昏迷了三天有余，但却仍旧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他像是睡了过去，一直不肯从梦里醒来似得。这三天里，EA除了接受其他人各种问题的轰炸以外，就是回到这个病房陪他一会儿。不知为何，他只有在待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才可以安稳地休息一下，而不至于被各种紊乱的梦境惊醒。

他并不觉得这种现象是自己心中此刻的确存在着的愧疚所引起的，而是某种特殊的本能，就像是待在这人身边时那种没由来的心安一般。而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随着那些梦境的不断深入，这种奇怪的本能也在不断加强，像是沉睡已久的种子萌发一般，它的根早已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难道我们曾经见过吗？

EA看着那人眼角细小的紫色裂纹，皱紧了眉头。

亦或者说，是供体认识这个人吗？

 

说到供体这个人，EA对他也是充满了好奇。尽管旁人没有明说，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角斗士们是认识他的供体的，而且还是相当熟识的那种。他们时不时地会在他说话期间小声地谈论一些事情，其中有一些就是关于他的供体。偶尔地，在他们议论起那个人的时候，他甚至还能从他们的神情中，感受到一丝钦佩与敬仰。

不过只凭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并不足以让他真正地了解供体。

 

那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在少有的空闲时间中，他时不时地这么思考。

 

后来，大概就在前一天，一位看上去有些上了年纪的长者来到自己面前，在打量了自己一会儿后，缓缓说出了一句让他至今难以忘怀的一句话。

“果真，不光是外貌，连气质都很相像啊。”

 

连气质都很相像吗？

EA看着眼前仍在昏迷中的那个人，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即使他与供体的基因完全相同，他们的性格，亦或者说气质，也不应该是完全相同的。毕竟，性格和气质这种东西，并不仅仅是由基因决定的，二者在形成的过程中，还会受到很多外界因素的影响。更何况他和供体的生活经历完全不同，在这方面怎么可能会相像呢？

 

可能是太过疲惫的缘故，EA不太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他觉得与其思考这些无用的问题，不如趁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再多睡一会儿。

再说了，这种事情，早晚都会知道的吧。

正当他托着腮准备再睡一觉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十分微弱的呼唤。

但即使异常细小，他也听清了那句话的内容。

 

“Alfa……”

他看向了那双逐渐睁开的紫色的眼眸。

 

 

等Umbrella睁开双眼的时候，或许是伤到了头部的原因，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像被笼罩在了迷雾之中，模糊而又昏暗。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只能听见微弱的耳鸣声，萦绕在安静的空间中，一层又一层地荡漾开来，掺杂着浑身的剧痛，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压抑和沉闷。

直到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

他依稀看到一双浅紫色的眼睛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在梦中一般。

EA？

 

 

“我昏睡了多久？”

摘下氧气面罩的Umbrella靠着病床的支撑勉强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他看着刚刚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克隆人，不由得放松了下来，身上的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三四天吧，我也不是很确定，”EA抹了把脸，悄悄地又打了一个哈欠，“这几天我也没有一直待在这里。”

听到对方极力压制的哈欠声，Umbrella向前凑了凑，“你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开了暗灯之后，他虽然还是有些看不清事物，但还是能分辨出对方眼底那有些过于明显的黑眼圈的，“最近几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Umbrella歪了歪头，“难道他们难为你了？”

听到“难为”这两个字，EA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重的委屈感涌上心头。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他胸腔内的一个阀门，一切被压制住的负面情绪，都争相从这唯一的出口喷涌而出，让他再也无法遏制那种想要倾诉的冲动。他仅仅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就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包括那些角斗士们对他进行的毫无人性的压榨，一丝不落地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说真的，把积攒了好几天的不满一次性全部宣泄出去的感觉是非常舒爽畅快的。然而才刚说完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对面那没能憋住的笑声。

 

可能真的是太过疲惫的缘故，在反应了一会儿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害羞了，眼角一时变得通红。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Umbrella一时间笑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忍不住想笑哈哈哈……”

面对此刻已经笑得不能自已的Umbrella，坐在凳子上的EA不由得尴尬地有些抬不起头来，“喂！”他底气不足地喊了一声，妄图阻止某位重伤患者毫无自知之明的狂笑，他真的忘了自己身上那些还没好的伤口了吗？刚刚明明连坐起来都有些费劲吧。

再说了，我抱怨几句难道还不行吗？我最近几天日子真的很难过的好吗？

正当EA实在难以忍受对方的笑声，决定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Umbrella？！”站在门口处的Gyro一脸震惊，“你什么时候醒的？”

 

 

Chapter.12 Information

 

经过EA之前那一通抱怨和Gyro告诉自己的一些零碎的信息，Umbrella大概了解了自己昏迷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Umbrella也不知道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算不算复杂，但在他眼里，绝对算得上麻烦，而这其中的很多麻烦事都是由他引起的。

 

他给Dojo带来的第一件麻烦事就是那些刚刚被唤醒没多久的克隆人。虽然他们并没有对Dojo的角斗士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或者威胁，但他们确实一度让Jomm和One感到头疼。或者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有EA在旁边帮忙，他们两个早就被那些实际年龄只有几个小时的家伙们整疯了。

“你要知道，他们可不是谁的话都听的。”Gyro在谈到这点的时候，可能是回想起了那段不算美好的回忆，一边挠着头一边叹着气，表情十分痛苦。

起初，克隆人们由于自身内部保留的指令，不愿听从Jomm的指挥，给Dojo带来了很多麻烦，甚至差点就起了冲突。还好在关键时候EA站了出来，场面才不至于失控。

当时EA的声音很冷静，很严肃，像是带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力，一下子就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要是真的觉得服从那些命令很重要的话，我不会阻拦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EA站在所有克隆人面前，浅紫色的眸子里似乎隐含着怒意。

 

“但可别忘了到底是谁把你们救出来的。”

他一字一顿地这么说道。

 

“说实话，他说话的时候那种气场，真的有几分老爷子的样子。”Gyro趁着EA发呆的时候，偷偷对Umbrella这么小声说道。坐在病床上的Umbrella闻言不由得看了一眼一旁又开始打盹的EA，神情略有些复杂。

连气场……都很相像吗？

 

Umbrella带来的另一件麻烦事，就是对于他自己的营救。

当时Umbrella所处的研究中心原本就位于整个基地的最底层，在自毁程序结束后，好几层废墟结结实实地压在Umbrella所处的位置，让搜救任务达到了一种几乎无法完成的级别。

Jomm心里很清楚，Umbrella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可能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因此，在他了解到搜救任务几乎无法完成的时候，他迟疑了——身为领导者，他不能因为Umbrella一个人就随意地搭上别人的性命。在场的Jade虽然态度强硬地要求继续搜救，但在心里其实已经几近绝望了。

直到最后，还是仍在总部的King给他们提供了解决办法。

 

“用大范围的辐射检测器扫描整个研究中心，”King在通讯器时显得十分焦急，“Umbrella的氢核辐射是与众不同的，只要他还活着，按照我给你们发过去的频段，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上帝，拜托了。King在心里祈祷。

一定要让他活着回来。

 

或许King的祈祷确实起作用了，又或者说是Umbrella命不该绝。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在一片废墟里，他幸运地躲过了每一块可能将他砸成肉泥的巨石，在一个狭小但是稳固的空间里存活了足足两天的时间。

Gyro至今还能记得在所有能被移走的碎石都被清理完后，Umbrella趴在一片血泊里，早已因为失血而失去意识。X768静静地躺在他的手边，充能的能量槽那里幽幽地闪着蓝光——可能真的是命运弄人吧，那一直在不断吸取他生命的氢核，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救了他一命。

 

这或许真的算是一次奇迹了吧。

 

Umbrella身上所受的最严重的伤，就是他左边的小腿，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粉碎性骨折，外面的肌肉几乎全都烂掉了。要不是Jade的坚决要求，这条腿说不定早就保不住了。

“这么说我差点就成残疾人了？”Umbrella看着此刻自己石膏固定住的左腿，不禁有些后怕。

不过好在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修复器，现在他的小腿已经被治疗地差不多了，只是骨头的愈合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由于长时间的昏迷，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还需要再在病床上休养上一段时间。

 

Umbrella带来的最后一件麻烦事，就是此次任务的善后问题，而这个善后，既包含着对于获取文件的破译，也包括以后该怎么安排那些克隆人小崽子们。

“你不要告诉我你们最近一点进展也没有。”Umbrella一听到自己U盘里文件的事情，似乎就已经预料到对方要说些什么了。

“额，这倒也不至于……吧。”

Gyro在说完这句话后，毫不意外地接受到了来自Umbrella杀猪般的视线。

 

其实Dojo的研究人员在Umbrella昏迷的这段时间倒也不是真的一点进展也没有，他们还是很顺利地破解了一些加密等级比较低的文件的，但是剩下的那些经过非常严苛的加密程序的机密文件，他们几乎一筹莫展。

也正是因为破解工作受阻，Jomm才不得不叫人询问EA那些文件的内容——他是现如今最有可能了解这些事情的人了。

只不过，面对Jomm他们的质问，EA好像并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听到Gyro抱怨EA多么倔的时候，Umbrella偷偷地瞄了一眼旁边早就靠着椅背睡着的年轻人，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奇怪。Umbrella想起一直以来EA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各种方面的表现，怎么也觉察不出他在其他角斗士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固执和漠视。他在他的面前一直都表现得极其顺从，甚至都可以用乖巧来形容了，怎么到了Jomm他们那里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不过毕竟Jomm把他逼得这么紧，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吧。

Umbrella听着Gyro的诉苦声，没说什么。

 

“哦对了，Umbrella，”抱怨过后，Gyro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交代，“Jomm让我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这些克隆人呢？”Gyro摊了摊手，“这可是你带回来的麻烦，你可要想办法解决啊。”

“再说了，谁叫这小子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呢。”Gyro凑上来笑嘻嘻地朝Umbrella挑了挑眉，却被Umbrella毫不客气地狠狠地瞪了回去。

 

但说实话，Umbrella也不知道该怎么安顿这些克隆人，在那种紧急的状况下，自己根本不可能考虑那么多。他一开始只是单纯想要他们活下来，好作为打击军部的一项重要的证据，然而事情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或许当时在研究中心的时候，他已经在无意识中已经对EA说出了这件事为何复杂的真正原因——克隆人即使在伦理上是不被允许的存在，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人类，是生命，是有意识，有思想，有生存下去的权利的。没有人能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出世早已被人擅自决定了罢了。

而安顿他们也远远不止是给他们住所和食物这么简单，他们还需要正确的引导，需要在这个抵制他们的社会里找到立足之处，才有可能真正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需要心怀着希望活下去的吧。

 

 

最后，在经过一段深思熟虑之后，Umbrella决定，既然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去参与战斗，那就让自己来接管克隆人的管理吧。毕竟也是自己带回来的麻烦，由自己负责这件事也是理所应当。

 

当然，Umbrella主动请缨接管他们，自愿负责管理他们、教导他们，或许还有别的不可言说的缘故。

Umbrella看着那人平静的睡颜，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哀伤。

 

希望吗？

Umbrella躺在病床上，看着Gyro离开的背影，缓缓地陷入了梦乡。

 

我又是靠着什么希望坚持到现在的呢？

 

 

Chapter.13 疑云

 

因为左腿伤势严重，Umbrella在苏醒后在病床上又躺了足足一个月才坐上轮椅。卧床期间，他通过视频通话参与了不少Dojo的会议，而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关于克隆人的。

这个一月里克隆人的生活有了不少的改观，因为Umbrella主动接受了管理克隆人的任务，克隆人的主要活动区域就理所应当地被安排在了NEMESIS的HQ，这可给Jade增加了不少工作量——毕竟那位不嫌事大的副队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什么都干不了呢。

不过好在，在EA的协助下，克隆人们都十分配合NEMESIS的安排，转接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而这也让负责这件事情的Kursura开了眼界，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怕生的小家伙领导能力这么强。

又或许，他只是想不到，这个小家伙真的可以和FLLFFL那么相像。

 

“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像是在看同一个人，”Kursura在看望Umbrella的时候自顾自地如此感叹，“这真的是太神奇了，没想到他们的克隆人技术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

“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当时同样在场的Fox少有地发话了，“EA明明是第一件克隆人产品，就已经做到这种程度，而EP-002却没有那么像当年的Hyun。”

听到Fox的话，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或许是因为EA的光芒太过于耀眼，他们的确是有些忽略了其他克隆人的表现。

 

从某些层面上来说，确实，EP批号和aEP批号的克隆人身上供体的性格特点并没有像EA那样表现地那么明显，又或者说，并没有像EA那样与供体那么地相似。虽然你不能否认，EP-002和当年年轻时的Hyun一样欠揍，但却要比Hyun更稳重，沉默寡言的EP-003和Andre前辈几乎一模一样，却也远没有Andre前辈那般腹黑。

当然也不排除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恶搞人这个可能性。

 

只是为什么，EA却那么像当年年轻时的FLLFFL呢？不管是说话的口气、做事的方法，抑或是感到尴尬时习惯性的小动作，所有微小的细节都如同复刻一般，与那个人一模一样。

会不会EA批号除了简单的克隆以外，还运用了一些别的技术呢？可是，如果EA批号已经可以将一个人复制到如此地步，为何他们没有再制造出EA-02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克隆人科目的研发人员彻底放弃了这个批号呢？

而EA作为一项“失败”的试验品，又为什么会被保留到现在呢？

 

“事情可能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Umbrella面色凝重地喃喃道。

 

 

至于克隆人们在NEMESIS的生活，据Gyro的描述，相当地平淡，平淡到一个出来惹事的都没有。

我估计你可能还需要再来几个Benjamin，好让你的生活更丰富多彩一些才是。

Umbrella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当然，除了参与一些会议，Umbrella还在病床上完成了很多文件的破译工作。或者从某些方面来说，几乎所有文件的破译工作都是在EA的协助下完成的，甚至包括之前没能破译的那几份经过高度加密的文件。

这还要多亏了EA几乎每一次被叫来Dojo总部的时候，都会来医疗部看望他。虽然Umbrella也不清楚是不是Jomm他们威胁EA来的，不过这个小伙子至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情愿的状况，反而经常会对Umbrella提出一些非常奇怪的问题，比如说为什么Jade和Gildedguy天天都在角斗之类的。

我能说那是家暴而不是角斗吗？当时正在阅读文件的Umbrella差点就把手里的鼠标甩出去。

 

不过有一件事情也让Umbrella再次对EA的存在产生了很大的好奇，那就是，他几乎了解所有文件的密码。事实上，在看到Umbrella所破译的文件之前，EA也不知道存在他脑海里的这些不明意义的代码到底有什么用处。

“他们为什么会把这些文件存储到你的芯片里呢？你的同伴们知道这些吗？”在破译文件的时候，Umbrella有些疑惑地问起EA这件事。

“不知道，”坐在病床旁的EA摇了摇头，神情一样很困惑，“我问过2号他们，他们也没有这些文件，”说着，他耸了耸肩，“说不定他们只是想在我的芯片里做个备份罢了。”

听到EA这么说，Umbrella便也没再追问下去，他知道EA没有说谎，但他也知道，那个把这些密码存储在EA芯片里的人，绝对不是单纯地想要做一个备份。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他在第一次任务中获得那几个核心，为什么会有人在那上面刻上机密文件的密码呢？

Umbrella有些糊涂了。

 

不过，抛开这些细节不说，Umbrella还是从这些文件里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的。从每一个克隆人所经历的实验以及所输入数据的具体内容，到各个仪器的结构图纸、使用说明等等，他们几乎了解他们克隆人研究的所有信息，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是例外。

就比如说Umbrella在研究中心所看到的那些被标注为“Failed”的克隆人实验品的信息并不是特别完全，Umbrella只能从上面了解到他们的供体以及研究者关于实验失败原因的猜测，却不知道他们最终是被如何处置的。而EA对这些实验品的去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知道他们被转移到别的地方用于其他实验了。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失败的克隆人实验品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供体都拥有特异能力，Cree和Chuck的实验品就是最明显的例证。

难不成是对他们两人的特殊能力复制失败了吗？Umbrella在心中如此猜测。

 

除此以外，这些文件里也没有那些与C.C.R.R.有过合作的组织的相关信息，看来是被人非常仔细地清理过了。

只不过，Umbrella可以肯定，这个组织绝对与UMBRELLA与HIPUS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Red的复制体、King所研发的控制器，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然而，有一件可能没有那么重要的事让Umbrella格外在意。

 

有关EA的实验记录是空白的。

 

深夜，当Umbrella翻阅完所有的资料，都有些不大相信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不仅仅是实验记录，连录入的数据也是被篡改过的。Umbrella再次仔细地翻看了一下资料里关于EA的那部分，其中记录下来的那些存入EA芯片里的数据仅仅包含那些通用的数据，而那些机密文件根本就没有记录。

是C.C.R.R.的领导者想要掩盖事实，还是有人暗中把这些文件藏到EA的芯片里呢？

 

实在是被这个问题搞得头大的Umbrella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适时地放弃了思考。过几天他就可以下床活动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虽然这也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工作要交给自己来做。况且King已经邀请自己与她一起研究开发一台专门为克隆人设计的操作台——当然，原理以及设计几乎全部照搬的C.C.R.R.的原版。

已经不早了吗……

正当Umbrella准备收起电脑躺下休息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那个，”站在门口的EA显然没有想到Umbrella还没有睡下，他有些回避的眼神显示出了他内心的尴尬，“今晚能叨扰一下吗？”

 

 

Chapter.14 交流

 

自从Umbrella苏醒之后，EA觉得自己的日子要比之前那几天要好过多了，最起码不会再被人强制性地关进一个小房间里接受各种问题的轰炸。虽然把自己的同伴们转移到NEMESIS也花费了自己不少精力，但怎样也不像之前那般郁闷了。

然而即使精神上得到了放松，他却依旧经受着那些梦境的困扰。

 

刚刚用手泼在脸上的冷水还在淅淅沥沥地向下落，EA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听着耳边嗡嗡的耳鸣声，只觉得心力交瘁。

 

我这是怎么了？

他用毛巾粗暴地擦干脸上的水滴，然后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总是会在深夜陷入一些奇怪的、破碎的梦境。起初还只是一些模糊的光影与忽远忽近的声音，到后来，一些更加清晰的、片段性的影像就会破开先前那些混沌的黑暗，不断地涌入他的脑海，他总是会看到那个人，那人时而坚毅又时而彷徨的身影，那位一生都在不断战斗的战士。

 

你会后悔的，年轻人……

梦境里的话语再次跳入他的脑海，随后便是颈后传来的一阵电击般的刺痛。他有些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后颈，耳边的耳鸣越发严重了起来。

 

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他感受着指尖冰凉的金属触感，再次陷入了困惑。

 

 

最近几天日子虽然比以往舒适了一些，但却一点没有轻松多少。

再次被一通电话轰出房门的EA以自己最好的速度洗漱完毕，虽然这个过程只包括用冷水抹了一把脸，然后粗鲁地用牙刷例行刷牙而已。随后，半睡半醒的他就被一群人推搡着坐上了前往Dojo总部的专车，准备参加今天早上的第一场会议。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梦境的影响，EA只觉得自己最近几天有些不对劲。总是会在一些不合时宜的场合难以集中注意力，如果只是在会议上跑神还好说，就连和那位名叫Jomm的角斗士角斗的时候都因为跑神而被提前结束了战斗。而那副原本使用得还算顺手的尼泊尔弯刀在他每天早上拿到手中的时候，总是会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却又有些根深蒂固的陌生感。

还有见到那个人时那种莫名其妙的安心与平静，在几天的相处下来变得越发地强烈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喂，小伙子，吃完晚饭后来我研究室一趟，”那位有着金色短发的女研究员算是最近与他接触比较频繁的人了，名字叫King，貌似与那个人关系很好。待人很平和，比那些性格怪癖的角斗士好交流多了，“对了，Kursura——就是那个留着胡子的大叔让我告诉你，今天NEMESIS那边不会派人来接你了，你今晚就住在总部就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被你叫做大叔的人应该不比你大多少。

EA在心里吐槽完这件事之后也没多想什么，就跟着别的角斗士去食堂吃中午饭去了。

然而等他干完晚上所有的事情并觉得有些犯困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今晚上在哪里休息啊？

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EA一脸茫然。

 

想着在那个人身边即使站着也能睡得很香的EA决定去那个人的病房偷偷地度过一夜，毕竟他原本以为Umbrella身为病人在这个时间应该早就歇下了。

然而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

 

“你在看什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EA把身子瘫在椅子上，歪着头打量着病床上半坐着的那个人，语气像是很关心的样子，但是却又疲惫得有些睁不开眼。

那位病人显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我还以为搬到NEMESIS之后你会休息地更好一些，结果你还是这么累，”他把电脑关机并放到一边，大概现在还不想跟EA讨论这件事，“就是在看一些文件而已，一不注意就到这个时间了。”

EA看着被那人随手放到一边的电脑，他大概能猜出这位角斗士刚刚所看的文件的内容，无非就是那些关于他们克隆人的资料而已，确实是没什么可在意的。

暂且放过那位所掩饰的东西后，EA把视线转移到了这位名叫Umbrella的角斗士身上。

 

 

Umbrella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面前这位年轻的克隆人，这位Alfa的复制体，有话想要对自己说。或许是自己对于这幅面孔过于熟悉，他几乎能够捕捉到对方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每一次微妙的目光流转。他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深深地看透那人的内心，理解他的所思所想。

但是，可能也正是因为他太过于熟悉对方了，每一次和这位年轻人接触的时候，Umbrella在愉快之余，总是能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哀伤。

就像是刚刚愈合的伤疤又被人狠狠地撕扯开一样，留下的只是钻心的痛。

Umbrella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上那几道已经很浅的伤疤，仿佛又回到了那黑暗的一天。

 

不要再想下去了。

正当Umbrella觉得自己需要调整一下情绪的时候，对面那位年轻人发话了。

 

“你……认识我的供体吗？就是那个叫做FLLFFL的人。”

他听见那位年轻人这么试探着问他。

“我对他的事情，有点感兴趣。”

  

 

说实话，在听到这位年轻人对自己念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Umbrella一时愣住了。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像是死机了一般，连思考一句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的理由都无比艰难。无数令人怀念的场景、话语接二连三地闯入他的脑海，还有那些一直被自己小心翼翼埋藏在心底的无穷无尽的悔恨，也再度从心底翻涌而上，让他不禁有些喘不过气来。

Oh……Alfa。

Umbrella痛苦地在心中喟叹着，心口撕裂般的抽痛。

 

 

在说出这个问题之后，EA发现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神色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惊愕、惶恐、哀伤、苦痛，复杂多样的情绪在他的目光中来回轮转。他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做些什么，他芯片里预装的技能并没有教给他这些，他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难受。

“那个……对不起，我……”正当EA支支吾吾的张口想要挽回些什么，却看到那个人仰起头来，有些苦涩地笑了。

 

随后他便听见那人这么对自己说。

“他的名字被念作Alfa，我们所有角斗士都知道这个名字。”

EA抬起头来看向他，那双紫色的眸子里饱含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感情。

 

“他是一位优秀的战士，从始至终都是。”

  

 

Chapter.15 Narrator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久。

Umbrella很耐心地向EA讲述了有关他供体的故事，他所知道的有关那位名叫FLLFFL的剑士的一切。那些他所参与过的战斗，所救下的人，还有和同伴们一起建立Dojo、一起玩耍的往事，那些他曾经对自己讲述过的故事，如今再次从他口中的流出，像是作为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一般，让Umbrella不由得感到有些恍惚。

曾经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却只是现在自己的回忆了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波动的情绪。

 

他不由得回想起他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回想起那场改变了一切的大雨，那次改变了他一生的对话，还有一次又一次接受到的来自于那人的救赎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目的是取走他的性命，”原本一直很平静的Umbrella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笑了，EA不清楚那种笑容意味着什么，那像是一种自嘲，又像是在嘲笑命运的弄人，“但到最后我们却成了朋友，很要好的那种。”

“朋友？”EA对于这个名词产生了好奇，他到现在对这个词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那……我们算是朋友吗？”

“嗯……”Umbrella望着那令人熟悉的、漂亮的浅紫色双眸，望着那其中闪烁着的流光，稍作思索后，便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的。”他笑着这么说。

 

笑过之后，他又开始继续讲述那位角斗士的故事。

他说他是角斗士们口口相传的传奇，是他一生中最敬仰的人，他那精湛的无人能敌的剑术，他那高大健硕的背影，以及他珍贵而又美好的品质，都是那么地令人钦佩、仰慕。他说他是多么的善良，即使他曾犯下罪过，即使他曾懊悔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也依旧是他所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与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他这辈子最为珍贵的记忆。

 

要是他还在就好了。Umbrella望着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这么想着。

 

然而，不管是多么美好、精彩的生命，也终会迎来终结的一天。

 

“他是怎么死的？战死的吗？”EA问道。

“不，”那人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显得比以往更加忧伤，“是病死的，”他低沉着眸子，“他走的时候很安详，是笑着离开的。”

病死的？

虽然还想再追问下去，但是看到对方如此的悲伤，EA还是适时地选择了住口。

 

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EA看着此刻情绪有些低落的Umbrella，这么想着。

 

之后，可能是觉得自己沉默地够久了，又或者是为了缓解这有些沉闷的气氛，Umbrella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他问起EA最近几天的生活，询问了一下其他克隆人的状况，最后又问起EA对于他队友们的看法和认识。

EA对于他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地很认真、很详细，他十分安心地对他全盘托出了自己最近几天在外面的世界所知晓的一切，连同他自己一直深藏在心里的想法都告诉了Umbrella，包括他对Jade这位女强人深深的‘敬畏之情’。但是在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却开始迟疑了。

又是这样。

他停止了自己的倾诉。

为什么唯独是对这个人？

 

正当EA还在呆愣愣地思考这个困扰了自己数日的问题时，他的侧脸处传来了一种瘙痒的、酥麻的触感，而这种感觉，像是一道闪电，在他空荡荡的脑海中劈开了一道缝隙，为他冲破了最后的障壁。

那些困扰着他的虚晃的光影在转瞬间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在那其中，他看到了那个人。

 

“对不起。”

正当他还在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时，他听到坐在对面的那个人说话了。

“不由自主地我就……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

回过神来的EA才恍惚间意识到是自己刚刚下意识的躲闪让对方说出了这句话，他甚至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他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那一瞬间难以自拔，“哦，没关系，”他有些僵硬地说出了这句话，想把这件事就这么搪塞过去，“我只是，有些不大习惯……”

“没事，我以后不会再……”

“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的EA慌忙打断了Umbrella的话。

 

Umbrella看着EA慌张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说实话，他这个样子真的挺可爱的。他看到EA有些难为情地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FLLFFL曾经也经常在自己感到尴尬的时候这么做，“抱歉……我想，我可能只是太累了，有点神经紧张了，”他抿了抿唇，“我其实……并不讨厌那样。”

看着对方如此艰难地为自己辩解，原本还有些失落的Umbrella笑了出来，“没事的，别紧张，我没生气，”他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好了，去旁边的床位好好休息吧，我来熄灯。”

 

EA先是愣愣地盯着Umbrella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向了一旁的床铺。

 

这小家伙真的是累坏了。

关上台灯后，Umbrella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对方一经合上就再难睁开的双眼，还有月光下柔和的脸庞，不禁觉得自己浑身放松了下来，之前所有的悲伤痛苦全部都烟消云散了。听着他讲述他们克隆人在NEMESIS的生活，以及他所经历的各种琐碎杂事，所遇到的各色各样的人，他恨不得自己明天就能出院。

真的好想快点认识他们每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Umbrella满怀期待地笑了。

 

“过几天我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能拜托你照顾吗？”

他轻声问道。

 

即将进入梦乡的EA听见有人在轻声向自己询问什么，他没有听清那人向自己询问的具体内容，也并不在乎，他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好柔和、好温暖、好熟悉，像是母亲睡前为宝宝唱响的摇篮曲一般，令人安心。因此，在进入梦乡的前一秒，他稀里糊涂地就这样应下了。

直到三天后他被Gyro带到Umbrella面前，看着此刻已经坐上轮椅的那个人，他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所做下的承诺。

 

“之后就由我来负责照顾你们啦。”当时那个人坐在轮椅上，笑得那么灿烂，仿佛自己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一般，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次劫难一般。

只可惜，直到后来，EA才知道，其实是自己错了。

是他一直都错了。

 

然而等他知道最后的真相后。

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