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我来也第二章①
第二章他乡客
天启三年,十一月,冬。这一天十字镇镇外有一男子行色匆匆的走着,这人好生奇怪,倒不是说长的奇怪,他长着一张瓜子脸面容白皙留着一撇八字胡虽说不上是十分俊朗的美男子但也是个非常有精气神的大汉。说也不能说穿着怪,他穿着一身草绿色的短打裤褂脚蹬这长靴外穿这一件皮坎肩,这也非常的寻常。怪就在他带的东西,他左手提着口刀,刀鞘用青灰色的布包裹着只露出刀柄和刀镡,右手拖着一根麻绳而麻绳绑着一口小棺材,那棺材约莫着有长四尺五寸,宽三尺有余。棺材的底下装着四个小轱辘,这人拖着一口小棺材慢悠悠的走向十字镇。
十字镇郊外的开挖野地中横七竖八堆着一些尸体,尸体上面都有明显的刀伤,有一对老夫妇正蹲在一具尸体旁,那怪人走前才看清楚,那对夫妇在搜刮那尸体遗留下来的财物,夫妇见有人经过抬头观瞧,见到此人拖着口棺材,老妇便问:“这位老客到十字镇可是投亲还是访友啊?那人顿了顿开口道:“我和我的兄弟来此镇为的是某个好差事。”老汉问道:“哦?那么老客,你的兄弟身在何方啊?”那人指向那口棺材道:“这便是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十字镇,只留下那对夫妇在原地,那对夫妇眼神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
过了半晌老妇才说话:“这十字镇已经好久没人来了吧?”老汉:“嗯,四五年没有人经过此地了,谁让这镇子上住着两只大虫呢。不过前两日好像还来过一个独眼龙吧。”
那怪人步行至半个时辰,走到了一家黄家老店门口,他四下张望,看这黄家老店门脸干净卫生,他大踏步走进店内,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将那口棺材放在店外拴马石的旁边。将刀横放在桌上,坐了下来要了一壶酒两个菜和一盆饭。
他在店里四下观看,他看了看这店里的格局。这店不大也不过七八十个平方,只有一层。店里只放了五个八仙桌,柜店里靠右一角是柜台,柜台后面有几个木头架子,上面陈列这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和大多数的酒家的格局差不多,再看看外面的街道,这地方明明镇子的中心街上空却无一人,家家闭户,而这黄家老店也是门可罗雀。他好奇之下叫来了掌柜问道:“这镇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闹了瘟疫吗?”掌柜面露愁容答道:“一言难尽啊!这镇子之所以会这样都是那阎赵两家楚汉相争所致啊。
原来这十字镇隶属于北直隶管辖,四通八达,本是那各省向朝廷京师纳粮的要道,也是进京的重要枢纽。正因为如此本来此处有许多客商经过,此地也是经济发达的所在,然本地镇西边有户姓赵的富户他们家现在的家主也是本地的保甲,他本名赵西山人送外号“赵太岁”这个赵太岁手底下豢养两百多个亡命之徒,他们平日里就欺压乡里,无恶不作,经常做那雁过拔毛的勾当向来往的客商收取好处的勾当这还不算,五年前东边又来了个从京师退休的官员他姓阎名东升,是个已经年逾花甲的老头,他带了三百多号人来镇子上,一来就要抢赵太岁的买卖,把镇子东边的给全部霸占了。
赵太岁年近不惑正值壮年,心高气傲的很就领着手底下的人与阎王爷的人争斗,他俩一个东一个西,把镇子割成两半,一点摩擦便会大打出手,常常闹出人命来,还牵连许多无辜的百姓,就这样他们把整个镇子搅的是鸡犬不宁,两家势力都家大业大,全都买通了当地的官老爷,所以无论他们怎么闹衙门口的公人都不来过问,这就更是助长了两家的气焰,他们这样子闹腾搞得镇上的买卖住户大多都不敢开张了。小店不幸门口这条四方街正好在这楚河汉界的正中央,几乎时常会看见门口有人厮杀。
也还好小老儿我平日里待人真诚和善店里还有一些老主顾愿意照顾照顾我的生意,有些不敢出门的也就只能让小老儿将些吃食与他送去。这生意啊也是时好时坏。”那人听罢轻笑一声道:“哼哼,都说苍天如圆盖,大地似棋盘。谁知道这句话在此地居然成了真。”
话说这位客爷来此有何贵干啊?掌柜问道。那人有些神秘的说道:“你可知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什么大事?掌柜忙问。那人接着说:“听旁人说起左御史钟正,因为某些事情被刑部侍郎兼神机营都统秘密处决,这件事情本来没多少人知道,可谁知就在行刑当日,有一人劫法场杀死神机营近百名将士,虽然御史钟正任然身死,但此人却逃出了神机营与锦衣卫还有东厂西厂的围捕不知所踪。现在京师满城风雨。本人曾与钟正大人交好 ,怕被牵连所以当即辞官离开了京城。”哦!那这位客爷曾任何等官职啊?掌柜好奇的问道。这话一出口,就见那人面色凝重了起来。
掌柜见此便有些慌张怕惹恼了这位客人。那客人随后便面色阴沉地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辞了官刚好可以来此来办些事情,我来问你,这镇中两股势力哪一家更厉害?”掌柜听他这一问心里便有些不快只是没有表露出来随即说道:“若是单论人数的话阎王爷阎东升更胜一筹,但那个赵太岁膂力过人,善使一口折铁大刀所以两方互有来回,怎么老客莫非是想找一方去投靠好谋个差事?”那人笑道:“我只是有一笔好买卖要找他们谈,投靠可谈不上啊。”“嗯……那这位客爷我去给您催催酒菜去。”说罢掌柜走向了后厨。
不一会,一根绛红色的扁木棍挑开了柜台后的帘栊,一个独眼的汉子从帘后走出,他便是我们的主人公我来也,他右手拄着杖刀做盲公竹在前方探路,左手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碟菜、一壶酒、两个碗和一盆米饭。这些个东西挤在一个小托盘之中显得十分的拥挤和沉重寻常人若一只手托着这个托盘必然是会摇摇晃晃的,但在他手里却平稳的好似粘在手上一样,他将托盘缓缓放下将盘中事物一件件的罗列在桌子上,那人刚要起筷,我来也问道:“先生,要倒酒吗?”“请便吧”。那人说着,也不抬头,只顾埋头吃菜。我来也用仅有的一只眼睛对着他上下打量。虽然我来也的视力不佳时好时坏,但他听觉十分敏锐,他从那人的呼吸吐纳之中可以听出他是个习武之人,而且武艺不俗;便开始有所警觉。
我来也举起来酒壶对着桌上的海碗倒去,故意将酒全部倒在了桌子上还溅了那人一袖子,那人见我来也如此倒酒,十分生气刚要发作,我来也连忙道歉说:“在下自幼眼疾不太方便。”那人叫我来也把酒壶放下走开,我来也放下酒壶走到一旁,假装自己被桌腿绊倒在摔倒的同时一手抓向桌上那把刀柄,他扶住了桌子勉强站稳手里抓着那边刀的刀鞘,刀身被他抽出了一部分,露出了半个刀身,那人一看这情况登时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他一把便将刀拔了出来,指向我来也道:阁下是想试探在下这把刀吗?我来也慌忙后退,他这才发现这是一把绣春刀,那么此人必然是个锦衣卫。
掌柜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他将我来也护在身后,对着那人说:“这个独眼龙他自幼眼疾瞎了一只眼,他的另一只眼也时好时坏有时候他只能看的清楚一丝光亮所以有些不方便,真是不好意思啊客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饶恕他。”你胡说,此人分明就是想要试探在下这把刀,而且已他呼吸浑厚,在刚才端盘子时也手臂丝毫不抖下盘也异常平稳,可见此人绝非常人;必是一个武林高手。
那人举着刀向我来也再次逼来,而我来也仍然是一语不发的站着那里,掌柜再次开口道:“客爷,您一定是搞错了吧,他这样子怎么可能会武功呢?一个月前他破衣烂衫的在我店门口昏睡,我看他身上利刃所致的伤痕肯定是被阎家或者是赵家的人给伤了,就请来郎中为其医治,他后来说自己无力支付医药费,就要给我干活来偿还我便留下他在我这里做了个跑堂的。他虽然脾气古怪也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他若是真像你说的是武林高手又怎么会流落至此呢?客爷你看在我这小老儿一把年纪的份上饶过他吧!”那人看着这掌柜如此求情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收了刀草草的吃完饭,付了饭钱然后还是拖着那口棺材往东边走去。
那人去了阎家之后如何我们且按下不表,单说那我来也。他见那客人走后便到桌前收拾碗筷擦拭桌椅,随后听那后厨银铃作响,是一个少女的声音:“独眼郎快些过来。”我来也拿起擦桌布转身入后厨。而在后厨有一个女子手脚麻利的干着活,她就是黄家老店黄老掌柜的女儿名叫黄雪蓉。
黄雪蓉年方二八。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般垂下,头上插着两根木头簪子,身穿一领鹅黄色的裙摆,她用襷绳将袖口和腰部绑起固定露出一双洁白的玉臂。周身上下的收拾紧衬利落,稚嫩的脸蛋里透着几分成熟与干练,她那俏脸蛋像那刚剥开煮鸡蛋的一般白皙透亮,明眸皓齿虽未曾施已粉黛却也俏丽非常宛如那出水芙蓉一般,一双纤纤玉手正将做熟的菜盛入碗中放入食盒。
食盒四棱见方呈暗红色,盒的顶端是一个把手,里面一共分为四层,每一层都有一块盛放餐盘的木板,底层已经倒入了滚烫的开水方便保温,第三层是菜,第二层是米饭,第一层是一壶酒。他用银铃一般的声线告诉我来也这饭菜要送去的地方,然后带着我来也出了后厨走到后院,那后院有几捆刚绑好的柴禾,是我来也清晨出去砍来的,黄雪蓉道:“这些柴禾也一起送去,独眼郎路上小心要早去早回。”那声音极其温柔像是一阵春风吹进我来也的心中,我来也刚毅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红晕,我来也低下头不敢回头看她,拿起食盒慢慢的走出了院门,往街上走去。
那街上空无一人寂静到连掉下一根绣花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过了一会从东边和西边各来了一波人,东边的人都穿黑色的短衣,手中都持有钢刀,西边的人都穿着淡蓝色短衣也是手持刀刃,双方各有七八个人,他们快步跑向对方在四方街停了下来,而他们的中央横着一具死尸。
那死尸是一个成年男子,扑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袜已经不知道让谁给拿走了,身上只剩下一条裤子,他背部满是刀痕,显然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砍伤的,他头朝向东而脚朝向西边。东边带头的人率先开口:“你们赵家的人杀了我阎家地盘上的人,赶紧赔纹银十两,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那西边赵家的几人听到这些话全都张牙舞爪跃跃欲试要冲向前和阎家的人开战。赵家一人站着两边人中间指着那阎家带他的人破口大骂道:“你们阎家的人自己找死到我们赵家地盘上来,死了也活该,到时你们阎家的穷鬼真是没见过好东西,我看这死尸身上的衣服和鞋袜都是你们阎家穷鬼拿去的吧?啊?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几声赵家那些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阎家的人见此怒不可遏,但是碍于那两家边界不敢越界只能是在对着他们喊打喊杀。我来也见此情形,一语不发的从这这两帮人当中慢慢的走了过去,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我来也低着头一语不发的走过去。众人看了看我来也随后接着对峙,这时一只鹅不合时宜的飞入两帮人当中,那鹅仰着脖子叫了几声,两帮人同时看向那鹅,他们愣了一会后就为抢夺这一只鹅而开始大打出手了起来;而那只鹅早以趁着混乱离开了现场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