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虹夏】山田凉的日曜日逃避行
「睁开双目 直面孤独称号, 受止于心 那孤高的冲动。」 今天正是星期天,列车缓缓驶入车站,山田凉拿着手机,站在月台上,眼睛盯着远方的建筑,不知道在想什么。 根据导航地图,只要坐上眼前这辆电车,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一家新开的很有名气的乐器店。 她想去看看,准确来说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地,可是当车门打开的那个刹那,山田凉突然犹豫了。 她似乎很少犹豫,随性的、肆意的,总是这样,别人犀利地评价她“举动自专由”,当她冒着穷得吃草的风险,花光身上所有钱,只因冲动而买一件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东西的时候,她都从来没考虑过后果,就是这样的山田凉此刻却在迟疑着。 那是星期日通往市中心商业区的满员电车,形形色色的人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看着一股脑涌上去的人群,山田凉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那样多的人,没准上去了就下不来了也说不定。人流在裹挟着她往前走,山田凉讨厌这样被推着前进的感觉。 列车的出发铃响起,指示灯红绿交替闪烁着,她终于迈出了步伐,踏上了相反方向的列车,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最后关头冲了上去,一旁的铁道安全员惊得朝她大声呵斥。 也不是非得去那里不可,她在心中默念着,仿佛劝谏自己一般。 与那边满员的盛况不同,这节车厢上的乘客只有她一个人。直到这时,山田凉才终于抬头去看车牌,寻找着自己所处的站点。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看到终点站的名字之后,山田凉突然觉得有些无力,默默在心里毫不留情地吐槽了自己一句。那是一个身为本地人的凉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不是新建成的,恐怕只是单纯的太过于偏僻,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趟列车会空无一人了。 是哪里的乡下吗?她这样思忖着。 窗外的风景在倒退,山田凉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丝毫要下车的意思,反而开始一棵棵数起了路边的树木。随着速度越来越快,绿色的、棕色的残影连成一片,她很快放弃了这个行为,又再次拿出了手机。 倒也很不可思议,明明是搭上了错误的电车,山田凉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在某一瞬间,心底浮现出的那些犹豫和迷茫都烟消云散,好像被一起丢弃在刚才的月台上一样。 乘上空无一人的列车,去往不为人知的秘境,这样就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山田凉的思绪开始混乱,手指不自觉点开line,目光停留在那个最熟悉不过的头像上。 还是汇报一下吧,不过要说些什么呢? 「哦吼,现在正在电车上,完全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难不成要这样说吗? 她不太清楚,尽管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也再平常不过,但此刻,山田凉不想要那样的平常。 思索了三个站的时间,她还是一个字没打出来,感觉比她写歌还要难。暂时没有合适的语言,所以便只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那是一只小小的垂耳狗,或许是贵宾犬吧,她不太清楚品种,只是看过去可怜兮兮的,缩在一个纸箱里,两只前爪扒着箱沿,眼巴巴地看着屏幕外的人。 总感觉这个表情包有点奇怪,但山田凉决定遵从自己的第一感觉,没有选择撤回。 她开始想象,虹夏看到这个表情包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大概是「这家伙又在干什么呢?」 还是「凉这是在刻意卖萌吗?」 又或者「你以为你是小波奇吗?」 躲进箱子(也可能是垃圾箱)里,确实看上去很像小波奇的专属技能呢。不过小波奇恐怕是不会露出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的,更不会使用这种微妙又大胆的表情包,社恐嘛,是这样的。 她的思维处于无序的状态中,心里联想起波奇平时那副样子,手上却还打着毫不相干的文字。 「我现在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了。」 几乎是秒回,手机震动了一下,line的图标弹了出来,她却在看到虹夏回复的前一刻关上了手机。 山田凉戴上主动降噪的耳机,车轮与铁轨相触碰,发出铿锵的声音,噪声和世界,都被她隔绝在外,一切化为天空的靛蓝,就连鼓点和贝斯的韵律也在离她远去。 她一直到终点站才下车,中途有人上来过,最后又都下去了,到头来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line刚开始震动了一会儿,紧接着陷入沉寂,随后便是电话铃声的轰炸,总觉得比平时多了几分焦急,像是在催促一样。 山田凉不喜欢这样不符合她的步调的感觉,也许是出于叛逆,她甚至没有去看来电者的姓名,就毫不犹豫用耳机按键挂断了。 是完全陌生的景色,出了车站,她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寂静的、沉默的街道,鲜有行人,就连两边的店铺也都保留着时代的古旧气息,经营者都是一些老人。 还应该有更多感想的吧?按理说这种情形总是很容易引发人寞落的心情,免不了有几分伤春悲秋之感才对。然而山田凉只是从容不迫仿佛熟客一般从小摊上买了一个豆沙馅的鲷鱼烧,一边三两口消灭干净,一边不合时宜地想着「现代社会的少子化果然很严重啊。」 如果虹夏在的话,或许会说,很有凉的风格。但要说什么是自己的风格,山田凉也不太清楚。哪怕干净利落地离开了上一个乐队;哪怕说出「失去个性就等于死亡」这样帅气的台词。 在这个时代,跟别人做一样的事不稀奇,跟别人做不一样的事也不稀奇,你所谓的个性或许也是别人眼中的另一种模板,一个定式。 说她随性、说她冷酷、说她帅气,山田凉不喜欢被贴标签,她想做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只是内心有声音在呐喊着「不要变得跟他们一样」,于是便逆流而行,逃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路边没有看见可以扔垃圾的地方,随便拐进一家招牌都已经模糊了的店铺,把鲷鱼烧的包装纸扔进店里的垃圾桶,顺便打量起四周了。 这竟然是一家乐器店,看起来颇有些年头,墙上挂着吉他、贝斯和小提琴,深处还摆着架子鼓,上了年纪的店员好不容易迎来了客人,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难道是殊途同归吗?该说误打误撞还是逃不掉的命运呢?山田凉突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她随意点着头,实则完全没在听店员说话。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些很久没被人弹奏过的乐器,正感到意思疲倦之时,一把贝斯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眯了眯眼睛,指着它问,“喂,那个可以试弹一下吗?” 得到许可,山田凉拿起贝斯摆弄起来。她难得没有炫技,主要原因还是周围缺少观众,觉得索然无味。只是平淡地弹了几段,便立刻中意上了。 贝斯保养得一般,能明显看出时间的痕迹,然而瑕不掩瑜,音色仍然出色,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店员看出有戏,开始极力推销,对于一个内行人来说这些话术并不管用,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却是那一句「这孩子一直都在等待像您一样的人呢。」 她想当一次英雄,去拯救一把贝斯。 山田凉摸了摸腰包,把所有的钱呈了出来,诚恳地说,「我只有这么多。」 店员微微一笑,「成交。」 背着贝斯坐上回程的电车,十分「rock」的样子跟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她有几分恍惚,「看来再便宜一点他也会卖的吧?」 电话再一次响起,这是虹夏打来的第五个了,另外小波奇和喜多也都各打了一个。山田凉没有接起来,任由它嗡鸣着,却不自觉在虹夏家的那一站下了车。 虹夏打来的第七个电话终于被接通,山田凉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劈头盖脸地被几乎破音的音量逼得拿远了手机,「凉!你到底在干什么!」 那是微微颤抖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的话语。这样的声音让她觉得心脏稍微被撕扯了一下,但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虹夏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手机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还能依稀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半晌,虹夏才用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说「任性妄为还总是在胡闹,凉你就是个混蛋,是交对象最不能找的那个贝斯手!」 被毫不客气的人身攻击了一通呢,山田凉感到莫名的安心。话说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她没接电话吗?那也不至于打那么多个吧?她面无表情地思考着。 「反正,凉就是凉,这辈子也变不了的,我也没指望你能改好就是了。」 虹夏用带着鼻音的声音抱怨着「什么叫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嘛,发一条那样模棱两可的消息给我,后面怎么也不回复了,打电话也不接,害得我到处找你,知不知道小波奇她们也很担心,还以为……」 山田凉终于想起了那条心血来潮、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line,现在看确实有点语意不清,不过在她眼里,自己竟然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啊哈哈,我想那个是误会哦。」 「你还笑!」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虹夏瞪着自己的样子。 「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嘛?这次又是跑到哪里去了?现在人又在哪里?」 虽然说是在挨骂,但山田凉还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果然还是那个虹夏,一如既往的爱操心。 「开门。」言简意赅地说着。 「誒?」 传来错愕的惊呼,对话停滞了下来,听筒那边是琐碎的声响,片刻之后,大门被打开了。 「surprise。」她用毫无顿挫的声音说着。 虹夏看到的山田凉,此刻正乖巧地蹲在她家门口,旁边放着她的贝斯,这副样子,一如几个小时前她发来的那张意义不明的表情包一样,一只等待收留的可怜小狗。 她突然什么火气也没有了,刚才的担忧、惊惧、愤怒统统变为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中化成一摊柔软的春水。 「凉。」 虹夏也蹲下跟她平视,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山田凉看见她眼尾微微的红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抱歉。」 「为什么不敲门呀?我可没有什么心灵感应,不说的话又怎么知道凉在外面。」 虹夏想拉她起来,她没有动,盯着她的眼睛说「我饿了。」 「原来只是为了来蹭饭的吗?」 她想说,我是来见你的,但最终只是指着一旁新买的贝斯说「刚刚把钱全部花掉了。」 「誒!明明才月初的说!」虹夏震惊,但一想到对方是凉,又觉得一切都合理起来了。 「不给饭吃我就不起来了。」 赤裸裸的威胁,她开始头疼起来,到底拿这家伙没办法,满口答应下来。 她带着自己的贝斯一起,跟着虹夏进了家门,甚至还进一步提出了要求「我要吃咖喱。」 虹夏叹了口气没反对,那就是默认了,她窃笑着,像得逞了的孩子。 日曜日,山田凉想要逃避,然后躲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去。 (听了三天那个乐队后的激情产物 凉很屑,也很帅,我共鸣于波奇的社恐的同时,也崇敬着凉的潇洒恣睢和对个性的追求,也许多年后看起来会很幼稚,但能在年少时“摇滚”一把,也不失一种精彩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