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三部曲 之 《疯人院》 XXIX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1楼
“不是任何时候，都应该听话的。”
这一句话，卷儿思索了良久，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丸子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0207号的房门从来没有真正上锁，因为丸子向来很乖，没有乱跑或是攻击人的举动，而且卷儿常常要来探班都不会出什么乱子，所以锁扣都只是轻轻扣上，在里头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挣开。
这几天丸子都在跟卷儿闹脾气，赌气的小孩子说什么都不肯听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各种护士又哄又劝的全然没有好效果，只好请来卷儿哄他的大宝贝吃饭睡觉，完全像是照顾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卷儿面对这样的丸子也没有完全妥协，采取了比较强硬的态度，脸上冰冷冷的不挂笑，让他吃饭让睡觉，丸子也是害怕卷儿真的生气了只能乖乖就范。
但情况越来越糟糕，丸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只要卷儿一离场就开始砸碗摔碟的，势必要全世界把他的卷卷换回来的架势。
卷儿每天上跑下跑，办公室、病房、护士站各边跑，喘得要命，丸子还是这个样子。
“卷！护士长！！”
一名女护士慌慌张张地撞开办公室的门，里头的正在向卷儿汇报院内今日情况的卡西吓得不轻，跳起来，卷儿机警的眼神马上睨向门口，那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女护士身上。
“什么事。”
临危不乱的语气，一向都是卡西甚感佩服的一点。
“2、2楼，207号、房”
从小护士断断续续的语句中卷儿马上捕捉到了重点，眼神变得锐利，
“丸子”
“对，对，跑、跑、跑出来了！！！”
瞳孔骤缩，卡西都能感觉到他身上莫然飘逸的寒气，看着卷儿直接从座位上暴起，未听完小护士的片语已经一溜烟的冲了出去，刮了一阵疾风。
2楼
“丸子！！”
二楼，一团糟的护士站边，卷儿一眼就望穿了慌乱的人群中丸子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像个醉汉，周围的人都隔开了一米远画成了一个圆圈把疯子围在其中，丸子手中，银光一闪，卷儿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
……是一把水果刀。
丸背对着他，对着围困着他的众护士医生张牙舞爪，手中握着水果刀在空中乱划，时而发出骇人的嘶叫声和笑声。
而此时此刻，卷儿脑海中一晃而过的第一个念头：
装疯？
不可能！！
凭经验来说，这是真疯！
随着丸的动作幅度扩大，围的圈子也逐渐扩大，二楼驻扎的通常都是一些比较普通的心理学医生和女护士，丸身材本来就高大、力气足以拔山扛鼎，一行人也只能在外围慌乱根本没敢真的逼近。
“丸子！！！！”
这一声，卷儿用了十成的力气，总算成功引起疯子的注意。
丸愣了两下，挥舞水果刀的动作停下，才回身。
卷儿这才看清了模糊的画面中丸的面容。
狰狞的面部表情，口里喘着粗气，眼珠子从眼眶中凸起来，一双原本纯净天真的眼眸布满红色的血丝，像红液体在水面上散布开来，因为用力整张脸爬满了可怖的青筋，像一只抑制着咆哮的野兽，发出恶魔的吼叫声，画面完全已不足以用可怕来形容。
卷儿不是没有看过病人发疯，在这间疯人院里呆了那么多年。
但这次，
是丸子。
第一次，近乎是把整个心脏掏出来给他的人，
是丸子。
丸消停了一会儿，那双眼珠子又马上被红色布满，一步一步逼近卷儿，水果刀还握在瑟瑟颤抖的左手中。
一行人吓得节节后退，这里不是白色牢房座落的楼层，这层的医务人员大多都没有经历过病人真正暴走的情况，
只有卷儿，怔怔的站在原地，浑身直冒冷汗。
“丸子、丸子”
卷儿嘴里念念有词，窸窣的语句都是他的名字，如在念护身咒，想是如此就可以让丸子冷静下来不攻击他。
画面像定格了一样，只有丸子一步一步踉跄蹒跚地向着卷儿的方向彳亍。
直到后头传来一声：
“卷护士长——！！麻醉枪！！”
是卡西，卷儿忠心耿耿的助理，大概是这种情况下唯一一个敢奔着危险来，因为有卷儿 的人了，手里一把医用的麻醉枪，是病院逼不得已的危险情况下才会拿出来的武器。
卷儿回头，看见卡西向着自己奔来，双瞳顿时充斥着恐慌，几乎是下意识地护在丸子面前，力竭声嘶地喊了一声：
“不要！！！！”
卡西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举着枪的手垂下来，
如此一波骚乱，瓦解了病人最后的理智，才几步的距离，丸挥弄着水果刀张牙舞爪地向卷儿奔过来，不过几个跨步已经到卷儿眼皮子底下，
绝望的感悟冲上大脑，还来不及做任何回应，
身边底下一个黑影子猫着身子唰一声冲过去，风速，逆着丸子冲过来的方向直直撞上去，
“砰”一声，肉体碰撞发出的闷响，在空荡而充满人的二楼空间里回响。围观的人群只有憋着气。
卷儿一个恍神，凝神一看，
那身白大褂，是卡西。
枪呢？
开枪了吗？
卷儿眼底流露出恐慌，视线扫过去，瞥见在地上打转的黑色麻醉枪。
他又转头，看见丸被一股冲击力撞得后倒了几步勉强站稳，卡西还来不及挣开，又是银光一闪，风驰电掣，
刀子落下来。
没来得及喊出声，皮肉撕开的声音清晰可闻，锋利的刀子随之利索拔起，红色液体呈喷射状从刀口喷洒出来，迅速染红了整个白大褂，白色的地板上都是血迹斑斑，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
“啊——————！！”
卷儿气都不敢喘一声，灵魂被撕裂般的疼痛席卷而来，宛如无数的黑色元素须臾间布满了整匹白布，刚到口的声音卡在嗓子眼，吞都吞不下去，喘都喘不过来，冷嘲和懊悔的声音随之萦绕整个大脑，
都在埋怨着自己的错误判断，痛恨着自己的私心。
一个是忠心耿耿的助理、一个是无药可救的疯子，在这样答案显而易见的选择题中，
——因为有个选项是丸子，他便义无反顾。
大概是被鲜红色染红了双眼，扎了人的丸还有一点呆滞而停顿在原地，一旁才有人反应过来起身急急忙忙地把受伤的卡西拖走，
而这时的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左手中反握着那把染血的水果刀，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形成一个小血泊。
而等待他的，是另一个猛烈撞击，威力甚至比有足够起跑空间的卡西还来得大，又是硬生生把他逼得倒退几步，五脏六腑都被撞开了一样有些疼。
丸发懵了一下，身上的重量没有卸下，低头一看，模糊的视线中只看见那头熟悉的长发，有个人抱着他，脸埋在自己的胸怀中狠狠地在发抖，哽咽着一些话：
“丸子、丸子、丸子、求求你”
“求求你”
丸子，你不是说你是警察吗，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
“你既然…保护不了自己…我，我来保护你，好吗，好吗”
卷儿抬起头，眼前一片朦胧，
熟悉的银光伴着红光乍现，
他又闭上了眼睛。
刀子落下来，追风逐电，
他拼了命，用最后仅剩的一点意识，把人的腰肢抱得紧紧的，身体绷着，从嘴里嘶出一个句子，用力得要确保人听到：
“卡西！！封锁消息，不能爆新闻！！！”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