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断章[申·陷阱] “我心甘情愿入你陷阱,为你俘获。”
非连续短篇集/一章一事
本章关键词:兽人/先婚后爱/1w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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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陷阱]
“我心甘情愿入你陷阱,为你俘获。”
BGM:ROSS AND RACHEL—Jake Miller
[央城晚报:近日,流浪动物及兽人伤人事件发生概率异常升高,请广大市民加强注意。如被攻击,请立即就近前往医院接种疫苗。]
起风了。
我从门诊出来,抬眼就看见乌沉沉的天空。
近期的兽类比以往同期反常地暴躁许多——可明明发情的春天已经过去了。
喂校园里的流浪猫时被抓了一道血痕,临急临忙赶到医院接种疫苗。身为兔类兽人,我本就敏感,双臂的针口过了一个小时还在隐隐作痛。
没有带伞,生活在隐蔽性极高的半山别墅的坏处就显现出来——我住进这边不久,每次出入也很低调,所以保安对我依旧面生。出租车司机只能停在住宅区门口,我得自己走进去。乌云还是没怜惜到我有瓦遮头的时刻,最后半公里龙王泼水把我浇了个透。
准备晚饭的王妈见我头发一撮撮湿透着搅在一起,连忙又多开了个锅熬姜汤。
我本来已经准备上楼洗澡,脚抬到一半又绕回玄关——门口的雨伞整整齐齐摆放着。
我的丈夫,也没有带伞。
“王妈,姜汤多做点吧。祛湿解酒,等伯贤回来一定是要喝的。”
”好的,”王妈笑眯眯,“少夫人对少爷真是好生体贴。“
今晚边伯贤有应酬,我哥跑到这来和我吃饭。
桑元,天宫的太子,看不下去爸乱下凡把公司经营得临近破产,麻利地接手了桑氏并且将自己的妹妹嫁给近年如日中天的边氏的少爷边伯贤。被业界人暗中冠了一个卖妹求荣的名头。
我哥都知道,我哥不在乎。
“一个多月了,你在边伯贤这过得怎么样哇?”
“他一直在躲着我的亲近。”
“没理由啊,他应该不会不记得的……难道桑盛宇又搅和了?啧。不过他踩进那个融资陷阱就是在给你创造最好的机会了。”
我知道我哥不是卖妹求荣。
——而是顺着我的意,利用这个机会让桑盛宇对桑元的让我和边伯贤联姻的决定无可奈何。
把老头子反算一道。
桑元说,他去边氏谈联姻的时候,边伯贤气定神闲地挑挑眉,说他不做强迫别人的事。
“联姻这个词我不大喜欢。说得好听,实际上是变相的卖人换钱。把人当成手段而非目的的做法,恐怕不能为边某所苟同。”
“但是我很愿意为我深爱的妻子竭尽所能、和娘家强强联手也未尝不可——虽然结果差不多,但是先后和因果是万万不可以颠倒的。”
“如果桑家小姐真的有意,就让她自己来吧。”
我找了个没课的下午拜访边伯贤,那时他正在开会,秘书十一端了杯茶来让我稍等。
“知道是您,少主……BOSS应该很快会出来的。桑教授就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身为主动方的他言辞和缓,尽到了完全的绅士礼仪,没有一点计较利益的商人模样。
“桑教授不用因为要迫切解决桑氏的融资危机而嫁给我。事实上,我很仰慕您在心理学上的卓见,就算是交个朋友送个人情,我也愿意让边氏和桑氏加强领域合作,稳住桑氏的资金链。”
当然,联姻与否肯定对合作范围存在不小的影响,前者的效力不是后者可以比拟。
“我们当然可以是朋友——这也不影响我和边先生踏入婚姻。”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对于我的主动,客观来说他是应该欣喜的;可他虽然嘴角礼貌性地微弯,眉心却没有放松的趋势,仍不太高兴的样子。
“那好。桑教授可以放心,桑氏和边氏合作的声势是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他觉得,我在期望什么呢?
“至于婚礼,桑小姐有什么想法吗?”
“唔……这只是我们两个的婚礼,所以简单点就好。”
【婚礼当日】
凌晨00:00,边氏控股的所有大型商城的屏幕都挂上了我和他精美的婚纱照。
早上8:00,绑着大红缎带的五台直升机从边氏楼顶出发,绕城飞行一周后悬停在桑氏大楼四周。
中午12:00,边氏发布将与桑氏全面合作整合优势领域资源的信息,轰动央城商界。
下午15:00,99辆花车从城外的9个方向向城中心的七星级酒店行驶。
傍晚19:00,商贾云集,酒会正式开始。没有人太在意本场酒会的“女主人公”——那位不涉自家商务的犯罪心理学教授的缺席,只想着利用这个机会和举着酒杯在会场如鱼得水的男主人公结识……
有名无实的婚礼盛大。
这都与我们的婚礼无关。
【婚礼前一天】
早上9:00,老宅中。我在好梦中醒来。日理万机的边总抽出时间亲自拜访,已经在和我哥一起把我将带过去婚宅的东西搬到车子上。见我收拾好自己从房间里走出,一身舒适便服的边伯贤有些不自然地走过来,让我不要紧张害怕——明明他才是紧张的人。
中午12:00,我们在边宅吃饭。边伯贤挨着我坐,两边夹着相谈甚欢的桑元和边家二老,我们两个略有拘谨的人被迫靠得很紧,错身加菜时我听见他错乱的呼吸与心跳。桑盛宇坐在最边边,陷入了想参与又端着脸色的矛盾中。
下午17:00,边伯贤驱车带我到城郊森林外的荒僻小教堂处。草坪是新草的嫩绿,婚纱是龙胚芽的纯白,他的西装如雪。不需要司仪,我们在教堂前交换约定好要为对方准备的戒指。他执起我的手,弯腰的弧度颇有贵族的风范,在手背烙下一个柔和的唇印。
情意难辨,但承诺真切。
而一诺千金。
一切从简,他尊重我的心愿。
我们真正的婚礼,无需旁人纷扰。
饭菜基本是桑元在吃,我无心进食,用瓷勺有一下没一下搅弄着碗里的粥。
“爸是不开明了些,可是这么久了也总能看出来几分真心吧,也不至于……算了,也别想以后回去怎么办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桑元走了没多久,边伯贤就晃晃悠悠地冒着雨出现在门口的监控内。
十一在他身边。一手撑伞一手扶着人本来就为难,边伯贤还三番五次跑出伞,十一只好举着伞追他,进门的直路被他们两个硬生生弄成蛇形弯道。俩人好不容易站到屋檐下,我开门就看见气喘吁吁的十一和抱着公文包缩在墙角的边伯贤。
边伯贤一见我,不动声色地以十一为圆心保持距离走曲线绕进家门,很自觉躲在我身后。
“我实在是…搞不定少主他了……我给他撑伞……他,他…他他妈的喝迷糊了以为我…以为我长头发就是女的……一直避开我说…说他已有家室他妈的……他跑我追,他跑我追……”十一扶着膝盖,边喘边气边笑骂道。
我把边伯贤领进屋,盛出两碗姜汤分给两人。十一一口饮过后道了谢便走,边伯贤趁我转个身的功夫窜上楼洗澡,只在桌面留下一个空空的碗。
又这样躲我,我不明白。
无可奈何多了,兔子也会生气。
我们一直分房睡,但我知道边伯贤沐浴后一定会在自己的卧室的书房里工作。他房间的门总是半掩,表面上保持开放,却以来者不拒的方式拒绝着我们“夫妻”的一切。
我扣门两声,听见他沉着声音说“进”,酒意已散去七成。他也许以为是王妈照旧切好水果送上来,并没有回头确认这位闯入的来宾。
是,我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私人领域一位陌生的宾客——就算我进入他的领域,也只能像胞吞一样只能被他裹进保护层里窥探,触碰不到他的全部真实。
多多少少都好,可是为什么偏偏什么都不和我说呢?
相敬如宾,这个褒义词怎么听都令我厌倦。
“边伯贤。”
我从后冷不丁地以一种无感情的语气喊他的名字——他白色的短发炸起,从椅子上一下子蹦起三尺,再着地时面对着我——身后多了一条比他身子还长的黑斑白底毛茸茸大尾巴。
啊,兽型是雪豹啊——是易受惊体质呢。
“哦!噢,是教授啊……有什么事吗……”
我本来被他的举动逗得无名火消了一半,走近他时他后退半步要和我保持距离的动作又助长了火势,连平时耷拉在脑后的兔耳都忍不住竖起来。
“边伯贤,你还要这样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他惊诧地瞪圆了眼睛,“我…我以为你不愿意,毕竟这是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我不想改变你原本的生活节奏,也不想强迫你我产生夫妻之实……”
“你不想和我有夫妻之实?”
“不是,我只是以为你还要适应好久……”他越说声音越迟疑,似乎也意识到我对他一直大大方方从无排斥,退后的人一直是他罢了。
我向前跨出一大步,把他逼在桌子和我身前的小片空间里。
“当初在边氏,你有给过我选择——我可以不和你结婚而有办法解决桑氏的资金链问题,但我选择了和你结婚。不是为了坐实财产关系,而是我真心实意认可你的人格,想尝试和你缔结一段缘分——我从来没有打算逃避我们的关系。就像我想要的只是一场简单的婚礼,一位真正的爱人,不能也不会被物质干扰。”
我盯着他灰蓝的眼睛。他眼睑半垂,认真地也对上我的视线,像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现在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我知道了。对不起,这段时间冷落了你。”
我摇头,“我可以理解你的出发点,我也不需要道歉。我只想要你从这一秒开始有积极的举动——譬如,从对我的称呼改为重年开始。”
那条缩着不敢动的大尾巴终于有了动静,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缠上我的手掌,朝他的方向勾了勾。
某种无声的讨好。
“好。重年。”
他忽然皱眉,低头主动凑近我。
我鲜少有机会去习惯草食类对肉食类的恐惧,脚下有些生理性的发软,但还是克制住躲闪的欲望扶着桌角定住身。
额头相贴,我一时茫然失语。他细细感受的短暂时间让我觉得无比漫长,撤开时才发觉是因为自己紧张得忘了呼吸。
“你发烧了。”他笃定地说,“还好是低烧,怎么自己没有感到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今天打了疫苗加上淋雨,有些不良反应吧……刚刚满脑子想着和你讲明白了,没注意到。”
脚下越发变软,人也开始头重脚轻——我想也不只是因为种族压制了。兔耳又耷拉进白色的头发里。
他伸手怜抚我发丝,在短暂的时间里和我的相处迅速变得自然,像本该如此。使我再次笃信他依然保留着一切记忆。
“冷……”
我被裹在厚实的被窝里,止不住发冷颤抖,忍不住向坐在床头的边伯贤求助。
“你想……?”
“抱我。”我破罐子破摔,他得到我的答案后也不忸怩,掀开被角钻进来拥我入怀。单人床拥挤,我的身子滚烫,他鼻息经过处的皮肤欲要沸腾。代表夏季的蝉在窗外孜孜不倦鸣叫,他一定热极了,身上起了薄汗,体温又降下去。我惋惜于热力的削弱,问他能不能再暖和点。
“……”他沉默,半天挤出来几个字,“小兔子,你不怕就行。”
“我怕自己被冷死……”
“好吧。不过得去张大点的床上。”边伯贤妥协,钻出被窝把我和被子卷一起抱到从未被我们使用过的主卧双人床上,在柜子里掏出一张更大的被子盖到我身上。
我抱住他安抚性伸来的大尾巴,眯着眼看他背对我在床头脱衣服,露出流畅清晰的背部肌肉线条——忽然他的睡衣被盖到我脸上,低低的声音透过布料闷闷地传来,“剩下的不能看。”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分外清楚。过了几分钟,尾巴忽然被猛地抽走,木地板一声巨响,另一边床深深凹陷——我掀开衣服,看见一只丰神俊朗的雪豹用尾巴勾开被子钻进我被窝里。不算尾巴的话,雪豹的体型并不太大,甚至不能完全把我覆盖。他侧躺着,腿不方便揽我,我就自己蹭进他腹部的毛发中。
暖和,好暖和,我心满意足抱住大猫,他的尾巴代替手在我的背后一下一下顺着,哄我安稳入梦乡。
他的声音从猛兽的咽喉深处砺出来,带着咕噜咕噜的低吼听不太清楚。
“怎么有这么胆大的兔子……”
那天之后,主卧总算是被我们用上了。
边伯贤一般能和我在一个时间躺在一起然后熄灯,互道晚安后抱着自己那床被子各不相扰地入睡——虽然有时周末自然醒,我会发现自己的腿搭在了他大腿上、或是他的尾巴把我小腿缠绕。每次欲要不动声色抽开时,就会发现刚才还闭着眼的人一脸了悟地懒懒睁着半边眼皮似笑非笑看我。少数时候他加班,我先道晚安入房,在床头留一盏黯黄小灯,半睡半醒之时会等到身边床铺的凹陷,等到温存地落在我额头或脸颊上的吻,早上起来时距离总比平时更近一些。
久而久之,我也爱上早睡。
昨天我迁就时差和国外专家开线上交流会,结束时快凌晨两点。蹑手蹑脚推开门时边伯贤一动不动,我就放心在他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可我刚躺好就又被他忽然的翻身弄得神经紧张——他会不会没睡?一晚上睡得乱七八糟,醒来时甚至还发现一边兔耳搭到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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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难得的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的休息日。
昨天等年年上床等了好久,这一觉困意沉沉睡得很香,醒来就看见小兔子一脸忐忑地抱着被子盯着我。
“怎么了?你看上去很紧张。”
“没,没事……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唔……”我大概知道她要问什么了,“在你进来前前后后?昨晚好困,记不太清了。”又坏心眼想要逗逗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她沉默,沉默必然有鬼,“算了,没有。”
我起身去看床头的日历,离出差只剩两天了。
“重年,”我轻声唤她,她愣愣地应声,“今晚陪我去散步——牵手去,好不好?”
其实无论是否我都会自私一次拉她出去的,更何况她自愿呢。
半兽态是兽人最舒适的状态了,通过兽态器官可以很轻易看出兽人的情绪。晚风挑起她的发丝,露出的一对长长兔耳一整晚都愉悦地微微翘着。我们的血管脉搏像是被填满潮热汗液的手掌融在了一起,无论心跳还是脚步的频率都过于默契地深深重合。
不动声色,我拧转掌心的角度,将五指对准她指尖的缝隙。
不动声色,她收扣指节,与我张开的手掌十指相扣。
我们都没有说话。
心照不宣,言语多余。
我趴在卧室小阳台的护栏上和十一通电话。
“少主,我们已经那混沌引诱到北山县了。”
“好。警方昨天联系我要求协助追捕了,这样程序上也没问题。”
“毕竟是四大凶兽之一,您还是小心些。其实…年公主自带祥瑞,如果有她在,降服混沌会没那么棘手……”
“不行,她现在魂魄还不完整稳定,不能冒险。”
“抱歉,是我唐突。那您还需要什么?”
身后浴室的水声停了,我加快对话进程。
“人间还是不好操作,我自己来。你替我及时把混沌的魂魄抽出来带到地府就好——跟阎王说只用先把混沌镇压在忘川,其他留给我回去亲自处理。嗯……就没什么事了。照计划后天走水路去北山县。”
“您放心。”
我按灭屏幕回身,看见重年湿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自觉迈快两步去给她吹头。
和她生活时空重叠之后发现她很抗拒吹头,因为吹风机会对薄而敏感的兔耳造成强烈的刺激,而她自己一个人又做不到避开兔耳去吹发,所以一直任由湿发慢慢风干。
“你和老教授们在学识水平上相近就够了,别把偏头痛学来。”真怕她着凉,自察觉之后给她吹头这细活便全由我来承包。小心翼翼抬起兔耳再把头发吹得干爽温热,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享受。
关电源,将发丝和兔耳一起摸服帖,我撑着她椅背,她舒舒服服把头后仰靠在我腹部,“今天也服务满分,表扬边总。”
“是不是得来点实际奖励……”
“要什么?”她狡黠地转动眼球,“今天牵过手还不够?”
“这可不归在一起算——再说,是谁先觉得不够的,嗯?”
我眯起眼睛低笑,俯身从她侧边切入,眨眼间脸与颊的距离急剧拉扯成容不下一口呼吸的暧昧。然后,轻轻地,用嘴唇印过她的眼睑,微微翕动的睫毛挠乱了谁的心。
“喔,你居然没睡着……”
“想吻我很羞耻吗?为什么不光明正大。”
“现在不了。”她半侧身面对我,两只冰冰凉凉的手捧住我微热的脸颊,在我呆愣时就主动闭眼吻了上来……
她来势汹汹,我理智决堤。
在濡湿的舌尖热情地抵着我的齿关时我才反应过来,捞起她的臂膀按在落地窗上——以捕食者不容置疑的威压。
湿滑,喘息,回击。
镜子把我们看在眼里。
她的手臂环着我脖颈,鼻尖相抵呼吸缠绵。
半晌,她才轻笑一声,“你很娴熟。”
我心中了然,只是现在的她怎么会知道我们曾经的缠绵过往。
“只有你。”
“哪有??????”
“嘘——这是秘密。”我又啄,“等我一下,有事和你说。”
“噢…哦……”小兔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而暧昧,“你去吧,不急……”
我擦着半干的头发再次走进了浴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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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天要出差,家里的事情会和王妈吩咐好的。”
“这么巧?我也要出差。你去哪?”
边伯贤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重起来,“北山县?”
“对。怎么……”
“兽类异常事件?”
“……嗯。”昨晚的会讨论的就是这件事情,只有国内出现了这个情况,明显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专案组也联系我说希望得到协助。
“非参与不可吗?重年,那件事情很危险……”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去。”我打断他,“伯贤,我的学识不是用来摆设的花瓶。”
他沉默了很久,我们之间只留下豹尾急促敲击木地板的闷响,宛如战斗前的擂鼓,“……我也是去那,因为这件事。”
“你也?”这次轮到我不解了,好好一个总裁跟案件有什么关系。
“兽态是猛兽的兽人本身攻击性和战斗力较强,所以为了避免社会动荡,国家会对他们加强管理。他们需要在18岁时义务服兵役三年,即使退伍也要终生准备好随时接受国家特殊任务安排。由于嫌疑人最近出没在北山县的雪山附近,是雪豹的优势地带,所以我收到了任命。”
“只有你吗?”像他一样,我开始为他担忧了,“可以确定嫌疑人是否兽人吗?这样的反社会人格很危险的……”
“我一个够了。本来就是特殊行动,不能太张扬。”他伸手来揽我肩膀,“现在都不太能确定物种,但应该不是单纯的人类。还是说,你觉得我实力不够?小兔子,那我可真是要伤心了。”
“我没这个意思,你曲解我。”我卷着被子背对他往外侧蜷缩。
“那我就解读成你关心我、在意我,这样对不对?”我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见一声尾音上挑的轻笑,腰间落下因他手掌覆盖而带来的轻微压力。
“……我从来没有过说不在乎你……”我把头再往被子里缩,大概是不想让他有机会看见自己脸上羞赧的红霞。
“不热吗?”他也躺下来,肌肉紧实长手长脚的,一下子把我连带着被子一起卷到他怀里,话中带笑,“我知道,我很开心。”
边伯贤这人真是……把我再翻到面对他就算了,还把我的脸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美其名曰怕我闷傻了——最后却又把我按在他的胸膛里,这怎么不呼吸困难。
他难得霸道地把我揽得很紧,似乎在害怕失去一件宝物。我在微缺氧中昏昏沉沉,听见他低低的声音,“那我们就一起去。重年,答应我,一定要和我呆在一起,让我保护你,好不好?你可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我心中复杂难言,不知这“千万不能”里面,有多少是单纯的爱,有多少是命运的驱使。
他是在命运棋盘中步步为营势必将我俘获的将,镣铐之下,他在乎的到底是我还是他的惩罚。
一开始他就说出“你是我的一个错误”,这么多世里爱伴随着对这句话的耿耿于怀,在我心中像雪球一样越卷越大。
我无法探究他的想法,但我知道,自己作为杜鹃花生长的时间里从未完全丧失自己的神识,也被阎王暗中告知父皇的私心必然不得成功。不过是荒唐的搅局,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父皇设下的保护使得我绝不是一朵轻易能被一个阴差随手摘走的杜鹃花,边伯贤本不该有机会摘下我的。
但我选择了他——选择开放禁制被他采下,选择被他伤害也被他救赎——以私心,像曾经选择留下他一样。
我不认为我犯下了一个错误,我从来不后悔。
现在,还仅仅是错误吗?边伯贤,我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好,我答应你。你要守护我。”
一直,一直守护我,无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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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初到北山县的经历,倒比我想象中平和得多。
边伯贤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他不但可以是西装革履的行业精英,还可以是白T裤衩人字拖的市井小民。带我赶集的时候他连气质都入乡随俗,给我介绍当地特产之余,还去说服老猎民说竹笼里捉到的哪些哪些是保护动物,得放走才是。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
“我老家离这里没多远啊。我爸到我高中才把事业搞起来搞出去,我成年之前基本生活在一片。”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边氏是乡镇企业发家,到他不过是第二代。
“是喔……这么一说你们边氏还真是厉害。”他父亲是一步一步为企业打根基立品牌投资潜力领域,到边伯贤上任就开始大刀阔斧转型创新让边氏一下子稳稳跻身头列,实在不得不惊叹于父子两人敏锐的商业嗅觉和惊人的果敢。嗯……我爸的守旧不前,真是活该失败呢。
“怎么还‘你们边氏’的,我的就是你的。”他从手边小摊捡起一个草帽扣到我头上,“怎么怎么样都这么好看。”
“喂,别闹……”我拨开他调整帽檐的手,“我们都来这一周了,天天除了赶集就是瞎逛,最多我再根据线索做个心理侧写——嫌疑人呢?专案组怎么还不来行动?”
“嘘——”他忽然不由分说箍住我的腰一下子抱起,任我怎么拍打挣扎也不肯放,一直走到僻静的山脚才撒手。我撅着嘴盯他,一副“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我们就不和好”的样子。
“乖,”他拍拍我的头,“在他出现之前,我们绝不可以打草惊蛇,只能融入这里不引起异样。搜查线索的事情交给他们,我们要做的……”
一直被他放在口袋的微型对讲机忽然发出滋滋的声响,“雪豹和教授二位听得见吗?嫌疑人已露面,请查看定位立刻前往,开始任务!”
“收到。”边伯贤干脆利索地回复,看着我勾唇,“不是亦步亦趋,而是——一击必杀。”
我们各自变为完全兽态,雪豹叼起我后颈的软皮就往碎石丛生的峭壁攀爬。
北山县取名于这座海拔高而终年积雪的北山,即使是夏季,定位地点也覆盖了一层雪。
衣物都落在原地,微型对讲机上的绳子恰好能系在我身上,一路上发出沙哑的指令,“刚刚嫌疑人施药时被我们发现了,追到山上他忽然变成了岩羊想往峭壁去,我们爬不上就只能开枪——可是他动的太快了,我们只打下一只角,就在定位的地方……”
“足够了。”边伯贤回应,“他一定会回来找角的,交给我吧。”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
他在定位地点附近的巨石后停住,确认安全藏匿妥当之后才放下我,“这可是混沌的半身修为,他舍不得。”
我隐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单纯,人间乱象背后恐怕还牵涉到天宫地府的管理,恐怕得回去找我哥问一问才行了。
也正因为是夏季,岩面的积雪并不深厚,微微融化的潮湿让雪豹这样的攀岩高手都废了点心思才顺利上来。
狩猎,对一名野心勃勃的猎人来说,是无尽的等待与一霎那的暴起。
对方选准了自己的优势地形,这一片峭壁的坡度和突出的碎石让人心惊胆战,是稍有不慎跌下就会被岩石创至粉身碎骨的危险。我忧心地看向边伯贤,敌暗我明他却毫无惧意,只是警惕地竖着耳朵环顾。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的战斗力只允许我做些收尾的辅助了。
“叫他们帮我把牙刷干净……不对,混沌的角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打下来,不对,是陷阱——年年!”
听见边伯贤疾呼的同时,我背后忽然传来尖锐的痛意,身体也被挑起——可尖角不等深入又匆忙撤出,身边的雪豹暴起直追——对方要袭击我的计划被中断,自知大事不妙急忙逃窜。
我勉强稳当落地,抬头就看到雪豹一跃扑上岩羊的背死不放口,而岩羊仍要执意往前冲——
“边伯贤!”
晚了。
岩羊滚下,连带着咬住猎物绝不松口的雪豹。
在致命的陡坡。
“雪豹与嫌疑人在扭打中滚下山崖,请做好医疗接应!”
我向对讲机汇报,凭借雪兔轻巧的身姿在岩间穿梭,却也难以跟上他们下坠的速度。
雪豹拖着那岩羊在无数块巨石上翻滚又下坠,却仍然拼死也不放开,以大不了两败俱伤的孤勇姿态坚持到底。
边伯贤该有多疼呐……
最后找到奄奄一息的雪豹,是在接近山脚的一片较为平缓的岩石中。岩羊已经被摔得失去意识,边伯贤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为了活捉还多抗了几下,看见我时再多的感情也被睁不开的眼睛所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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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眯着眼醒来,甚至身体都还维持着兽态。听力更加敏锐,也不难听到重年对着电话怒吼“看边伯贤醒过来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如不听呢,爱护病号好不好。
我想要翻身按护士铃,被十一手疾眼快制止,“少主,您断了六根肋骨外加腰部扭伤……还是别动了。”
“哦…不早说…真是痛呢……”我倒吸一口凉气,“混沌怎么样了?”
“我带回去给到阎王了,您放心。”
“你的牙我也叫医生好好刷过了,您、放、心。”
咬牙切齿的小兔子,打完电话气冲冲进来了,“边伯贤你不要命了?”
“我,我……”就好像那天晚上她质问我为什么拒绝亲密,我面对她的质问总是败下阵来,“我有尾巴调节平衡,没看上去那么可怕啦……”
“哦,所以尾部骨折是吗。所以从致死变成了重伤,在长官您的控制之内,所以很骄傲是吗?!”她没好气地把我忍痛伸出来示好的尾巴塞回去,和心虚不知作何反应的我对视三秒钟之后猝不及防红了眼,扑过来跪在病床前,抱住我的头就开始哭。“混蛋,边伯贤你就是个混蛋……让我这么担心你,你摔下去死了算了……”
在我的眼神暗示下,十一摇着头出去叫医生了。
我整颗头的毛都要被她哭湿了。
“诶?欸…不是……我的乖乖,你别哭呀乖乖……你这样让我也怎么办好…对不起年年……我其实本来真的不想这么狠的,可是他动了你……嗯,一部分是为了你…对了,你没事吧?没事就好……喔唷怎么哭得更厉害了,我的年年哟…………”
受伤的躯体哪里都不灵活,只能偏头伸舌去舔净她的眼泪,那是怎样一种甜蜜而苦涩的味道呢,像柠檬叶碎里拌了花蜜。
明知不该,我还在她决堤的情绪中窃喜,每一世她都如此爱我。
医生说最好维持着受伤时候的兽态便于恢复,这就大大限制了我的活动空间和工作能力,每天光躺着吃吃睡腄,连转院都是派了台直升机把我连带着病床担回去的。
在第一医院呆着的时间里,桑元单独来拜访过我一次。
“慰问就免了,太子有什么事?”
他把果篮随手放在桌面,“这里是重年喜欢吃的,你看你爱吃什么就挑出来。”
“……我看你是想我直接留给她。”我都懒得多看。
“嗯,对。”他拉了张凳子在我床边,“混沌压住了吧?”
“交给阎王了,等我回去会彻底处理好。”
“彻底……不如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吧。”
“快了。”
“那回去之后呢?你要继任了吗?”
“不知道,”我对这个倒是无所谓,“太子呢?”
“也许就在不久后吧。父皇扰乱了秩序惹得天地共愤,这位子是坐不得了。我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公司合并的事情会尽快提上日程的。”
“辛苦了。”
桑元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缓缓站起来向我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吧。幸会,我是桑元。”
我昨天才恢复人形,想要撑着坐起来握手却又被他两手按下去。
“算了,不用太客气。你可千万别逞强,重年这阵子都不知道多失魂落魄的,恨不得天天来你这打地铺,你再扭扭就休想让医生批你回家休养了。”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只能来这么一世了。后面也,请你照顾好我的妹妹。”
我没有再起身,只是抬起手和他相握,“我答应过会一直守护她的,不用担心……哥。当初也谢谢你的配合。”
桑元笑起来,往我头上薅了一把,“我走了。水果是我问过重年才挑给你的,记得好好吃;下面还压着一些零食,就等你好了再贪嘴吧——我问了医生,大概再过一周你就可以出院了。早点回去,那丫头等不及了。”
真的,把我当成家人了。
我回家的时候,重年正在家里……跟王妈学做饭,厨房里噼里啪啦很是惊人。她闻声,还拿着锅铲就急急忙忙出来:“你怎么回来了?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没哪里很不舒服吧?”
我摇头,捧住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你哥说,不是你过来打地铺就是我回家打地铺,所以我回来和你睡觉了。”
【视角切换】
再过了大概两个月吧,连边伯贤的骨折都快好了,官方才把关于兽类异常案件的来龙去脉放出来。犯人有意注射药剂使得兽类和兽人情绪失控,想借此挑起人与兽、人与兽人、肉食类和草食类的矛盾,不过幸好反应及时,没有等到造成过大的动乱和恐慌就被平息。
我和边伯贤又莫名其妙赚了一波关注度,因为是猎手和食物的组合,弄得他在采访里多次澄清我们的家庭地位。
“兽人不是单纯的兽,我们也有人性有感情有自己所爱,会去守护和牺牲。我和我的妻子过得很好,家庭很和睦——我怎么会伤害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边伯贤,我们能不能再拍一次婚纱照啊。”
我想起前两天收拾屋子从柜子里找到我们之前的婚纱照影集,越看越不满意。
“嗯?”边伯贤还没完全睡醒,带着清晨沙哑酥麻的鼻音。
“我们那个时候都没有感情基础,看这些照片怪怪的……再结一次婚就没必要了,再拍一次婚纱照怎么样?”
“好啊,是挺有必要的。你想在什么地方拍?”
“嗯……找一片芦苇荡吧。”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我们又回到北山县。
边父正好这会在老家,开了一小时的车来要加入我们的摄影团队,边伯贤解释说是他也有个摄影爱好。
正式开始的时间是在傍晚。
整片湖面都被染作橙红色,我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船头,他一身红袍站在岸上伸手欲牵我,身后高大的芦苇荡在风中摇曳荡漾。
“你愿意渡我吗?”
我没有接过他的手,伸出的手和他隔了一小段距离。夕阳正好在他身后,使我直视他时不得不眯起眼睛。
“我愿意。”他毫不犹豫,一把牵住了我的手,肤色在晚霞下温暖得像一场真实的梦境。
不远处的摄像机不断发出清脆的快门声,我轻轻启唇对他说。
“夫君。”
“我听见了,”他一把把我从小舟上抱起来,“娘子。”
晚上在民宿休憩。边伯贤重复着“看我—低头咬手指—看我”的死循环,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发现他的异常。
“怎么了?”我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看你这样子——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顺势靠到我肩膀上,“我们家心理学教授,瞒不过你啊……有个事我想和你说很久了,让桑氏遭遇危机的融资陷阱其实是我设下的,而我联合桑元暗示桑盛宇去踩。所以……”环抱在我腰际的手臂有不安的颤抖,“即使害怕你骂我卑鄙也好心机重也好什么都好,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愿意骗你。其实见你的时候我也在犹豫,给了你选择,谢谢你还选择私心盗窃你的我。”
“年年,这段婚姻开始没有那么纯净,我设下陷阱要娶你,所以我觉得亏欠,开始那段时间甚至难以面对。”
“但是你很勇敢,我很幸运。事到如今,我依然不敢说我有多爱你,但我会更努力。”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件事。”
边伯贤愣了,我很少见他这么傻呆呆的样子,于是笑得更肆无忌惮。
“你不生气?”
“气什么?是我让我哥答应你的,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设陷阱吗?”
“你怎么就看上我了?”
“嘘——秘密。而且,你不也是?”
我拍拍他的脑袋,“高级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呢。不过我没打算告诉你来着,看你这么有诚意我才说的。唔……现在你爱着我,我爱着你,就够了。”
“好大胆的兔子。”他坐直,失笑。
我佯装正色,“我可是你的猎人。”
“好好好,你是我的猎人,把我圈在你的管制区一辈子吧。”
我心甘情愿入你陷阱,为你俘获。
BB Time:
1.龙胚芽:白杜鹃
2.坠崖捕猎灵感来源于:BV1bh411d7Dk
(我太菜了写不出来那种感觉,哭)
下面节选部分评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视频下面的)
微瘋子 2020-8-9:这里科普一下,雪豹又大又长的尾巴在它捕猎的时候有关键的作用可以帮助它保持平衡,一般十来米的悬崖它摔下去是没有什么事的在空中它的尾巴可以帮助他获得关键性的平衡以至于他可以用脚着地从而不会摔伤内脏和骨骼。
江海12 2020-8-9:我刚看完的,它受了重伤,摄制组都以为活不成了,然后原话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仅仅三天以后,我们拍摄到同一只雪豹,它重新站了起来,再次捕猎”。太坚强太可爱了,神仙猫猫!
王嘎嘎的记录仪 2021-4-24:那样咬紧牙关,死抗硬受的强者姿态,无法用言语形容对如此孤独又绝美的生命的敬意。
3.三个陷阱
①混沌的(小)陷阱
②贤的融资陷阱
③重年的〝伪骗婚”陷阱
4.雪兔在雪豹的食物清单内
两只白绒绒
审核大大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