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夜雨—盲人按摩师与神秘杀手(2)
前言- 隧道的尽头,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是他。
chapter 3-“Love song”
那次他离开之后,我以为还要再等一个月,或是更久才有机会再次听见他的声音。 但他这个人做事就像他说的话一样,偶尔让人摸不着头脑,出现的时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所做的一切也让我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十天之后,宛如故意卡点的时间,特定的地点,逐渐悉熟的人,还是老样子的项目,此刻他已经躺在按摩床上,等待着我的服务。 每一次他来几乎都是这个时间,这里正巧只剩下我一个,他也只中意点那个最贵的项目。 我边给他按摩,边试探性的提出疑问,“怎么你每次来都是这个时间点,平时很忙吗?” “嗯,工作比较忙。” “你是做什么的呀?” “体力活。” 他并不想告诉我,他的具体职业,我只当他是个注意隐私的人。 这和我想象中他的职业大相径庭,一个时常穿着皮鞋干体力活的人?未免也过离谱。 但是联想到他肩胛骨处的伤,又有点像干体力活时意外受伤,留下了无法修复伤痕。 所以关于他对自己职业的形容,我是保持半信半疑的。 “感觉不像。”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职业?” “坐办公室或是自由职业,你几次来都穿的是皮鞋,听声音感觉你应该是个年轻,文化程度很高的人,不像是干体力活的样子。” 他嗤笑一声,被我的话逗笑的,“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高中就辍学了。” 我因他的话有一刻的震惊,又觉得自己可能伤到别人的自尊心,毕竟辍学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急于“表忠心”的找补。 “嗯……其实体力活也挺好的,在自己擅长的地方工作才最重要,我也是很早就辍学了,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合适的工作。” 听到他说自己早就辍学,拥有相似经历的我也被触动,所以没忍住向他吐露出我的情况。 “你也是辍学?” “嗯,因为眼睛,所以文化程度也就停在了小学三年级。” 提起这件事,不甘心的情绪就会侵占我的脑海,就连说出的话也带着点遗憾的意味。 他应该听出了我隐晦的缺憾,“你还想要读书?” “人还是要有一些期望的,虽然我这个眼睛还有年纪,早就不适合去读书了。” 一本没读完小说,渴望知道后面的结局,但因为各种原因小说被毁坏。 别人可以重新再买一本从而得知最后的结局,我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我早就被迫终止的健全的人生。 他的话匣就此终止,有些事问太多,只会让人反感。 安慰的话只会满足自己的同情心,当事人或许已经听过千百遍,如果有用,那痛苦又从何而来。 或许因为今天的话题有些沉重,导致我感觉边伯贤临走时和我告别也是兴致缺缺的口吻。 “再见。” “下次见。” 说下次见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心中就是不由得有些期盼他下次的到来。 只是在他走出没几步,我才想起他的雨伞我还没有还给他,慌忙开口阻止他的步伐。 “等一下,你的伞,上次用过以后我就一直放在门口旁边的收纳篮里了,你别忘了拿。” “送给你了,放在这里或许未来某天你还能用到。” 他满不在乎的说道,到底是不在乎伞的去留,还是担心不爱看天气预报的我,我也不能确定。 ———— 自从那次没有带伞差点无法回家之后,那就学乖了,每天准时听天气预报成了我的生活必须。 只是……大概老天爷就喜欢跟我开玩笑,我每天认真听天气预报,但是再也没有碰到过阴雨天。 当我拿起放在按摩店的雨伞,摸着手柄才惊觉原来已经这么久没下雨了,甚至手柄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所以边伯贤已经很久没来了。 你看我又想起来他了,只要雨伞还在,只要天空还会下雨,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听到按摩店里的老旧电视机,滋滋啦啦播放着某位歌星的音乐。 歌声时而正常,时而失帧,我听着偶尔会出神,想到的还是他。 我很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他来去如风,随心所欲,或许那天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不会再来了。 因为边伯贤很久不再光顾而唉声叹气的不止是我,还有宋哥,他在为钱发愁。 今天依旧到了下班时间,门迟迟没有被推开,宋哥满怀期望的心再次落空。 “哎,今天那个边伯贤又没来,他不来营业额都少了好多。” 宋哥抱着记账本发愁,“也不知道这店还能不能开下去了……” 最近几个月按摩店的收益并不可观,在这种情况下边伯贤前几次的到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在宋哥的眼里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是如果按摩店再这样每天只指望着边伯贤一个人活下去,我应该真的要失业了。 还有其他几位同事也会因此受到重创,我们本就是残疾人士,能找到一份工作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困难了。 突然失业,我们真的可能会无家可归,毕竟靠补助金过活一辈子太不现实了。 看来我得替宋哥想想法子,让这店能继续运营下去。 这家小小的店铺藏的如此隐蔽,最大的问题不好找,最好的办法就是可以加以宣传,把名号打出去,才能让客流量上去。 “宋哥,我觉得咱们可以多对外营销,可能因为这地比较偏僻不好找,所以人流量才这么少。” “你有什么想法?” “可以印传单到外面发,主打“盲人”按摩,做一些体验活动,应该会有很多人抱着好奇心来这里,如果体验感不错,就能赚不少回头客。” 我把我的想法娓娓道来,宋哥也想了一下,一拍大手决定了,“行,你这想法还不错,过几天试试。” 这时宋哥无意间瞥到手腕上的表才想起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意识到时间不早,便赶紧催促我,“行了,小花你也赶紧回家吧,太晚不安全。” “好,那宋哥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今夜回家的路就像往常一样,没有凭空多一块,或者少一块砖,只是下班晚了一些,也不是没经历过。 只是今晚有些特别,各种意义上的。 先是用导盲杖磕磕绊绊的才走上人行道,因为使用不当还差点被导盲杖绊倒,但不幸依旧没有放过我。 在走进隧道没多久我的神经就极度紧张起来,因为我感觉自己被人尾随了。 今天的车辆不是很多,本该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只是在我高兴之余,忽然发觉身后有人。 那脚步很轻很轻,一定是刻意放缓力度。 要不是身后的人走时不小心踢到一颗石子,我听到了石子滚动摔落的声音,差点就要瞒天过海了。 我最开始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或许只是有人走在我的后面而已,恐惧与警惕并存,让我必须要试探一下身后的人。 我缓下脚步,导盲杖探索时的落地声也刻意减小,屏住呼吸,仔细听身后的声响。 没想到那人也慢了下来,与我的脚步同步,毫无征兆的。 我顿时感觉天都快塌下来,眼球胡乱转动,握着导盲杖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我仍然不死心,试着恢复了之前的步速,身后的人并不打算放过我,见我加快了些脚步,依旧与保持我的步伐一致。 我再也无法维持心绪稳定。 我在脑海中问了自己很多遍,怎么办?怎么办?我还能活着吗?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吗? 没用,什么也没用,我想不到任何能解决的办法。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盲人,坏人站在我面前我都无法分辨,更别提反抗。 最后我急的只能在心中求神拜佛。 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我现在恨不得世界上真的会有上帝或者佛祖能够保佑我。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分钟,明明这是一条无障碍的直路,却让我走出了陡峭的山路的感觉。 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宛如灌铅,我的耳朵时刻都在注意着后面的脚步,他好像在逐渐向我逼近。 我不能表现出来已经发现了他,不然他可能会提前有所行动。 我必须保持表面的冷静,然后在心中不断呐喊,我想活下去。 可天不遂人愿,刚才有车辆往来还能让他有所收敛。 但现在就连车辆驶过的声音也没有了,我的顿感不妙。 身后的人应该也快没了耐心,不出所料,我听到了加快的脚步声。 厚重鞋底与光滑地面摩擦的声音,对于现在我的来说是夺命符。 心脏快到我感觉就要从嘴里跳出,就在我即将要认命时。 摩托的轰鸣声宛如救赎的交响曲在背后响起,这声音压过人的脚步声,更遏制了身后人的所有行动,我几乎热泪盈眶。 轰鸣声离我越来越近,从最开始的急促,到现在平缓了些,摩托并没有我想象中会呼啸而过,反而有即将停下的趋势。 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想要大声求救出来,但是那人比我更先一步开口。 随后我听到了那声洪亮的呐喊,宛如坠落之时唯一支撑的绳索。 他应该是憋足了气才喊出那个名字,“小花!” 我没想到他这么高冷,说话时也感觉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能吼这么大一声,仿佛要把所有人的耳膜给震碎。 是边伯贤,竟然是边伯贤,还好是边伯贤,这是我的心路历程。 “边伯贤!”我转身凭借着对声音的敏感,准确无误的与他面对面。 随后我就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不是他身上的温度,而是与我身体无缝相连的,他身上的衣物。 如果我的触感没有失灵,他穿的应该是一件皮衣。 他的心脏也跳的很快,气喘吁吁的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我带你回家。” 边伯贤抱的很紧,却也不会让我喘不过来气,我就像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他激动万分又后怕至极。 他在慌什么呢?我才是差点遇害的人,他却和我一样紧张,仿佛他也身在其中也要被人伤害。 我不想知道边伯贤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比起身后的人我是信任他的。 所以才会不抗拒他的怀抱,所以才会木讷的伸手回抱他,我知道只有他才能带我逃离这里。 他突然松开扣在我脊背的手,“我帮你教训他。” 听了他的话,我却抱紧他不肯松手,不停的摇头示意不要。 我不想他因为我再生事端,这种人注定是个无赖,打伤了他,倒是让他抓到了尾巴。 除了这个因素,还有一个原因,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懦弱的人。 只要没有对我有实质性的伤害,我都不会去计较,我害怕被报复。 边伯贤能保护我一次,但他不能永远只围着我转,往后呢?如果这个人蓄意报复,我又该怎么办? “草……”他隐忍着压低声音,愤怒地低骂。 他还是向我妥协了,并没有给那个人任何肢体上教训,至于有没有眼神的警告,我就不得而知了。 边伯贤执起我的手,在他的帮助下坐上了他的摩托后座,他还替我戴上了头盔。 我看不见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人是在目睹全程,还是早就逃之夭夭,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获救了。 实在没有从这件事中缓过来,在他帮我戴头盔时,眼中的水意就没断过,只是我努力往回憋,强撑而已。 他一言不发替我戴好头盔,在他自己坐上摩托带着我逃离隧道有一段距离后才默默开口:“想哭的话就哭吧,这里只有我。” 我本来即将憋回去的泪水,在听到他的话后再也无法忍耐,一股脑的倾泻而出,还好摩托的轰鸣声可以替我掩盖。 “你家在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我撕心裂肺的哭声,边伯贤知道现在问我什么都没用,只好先带着去附近转悠。 我自觉地环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后背,头盔很碍事,但是我还是要戴着。 他的皮衣好凉,我的脸贴在上面,只能感受到他结实的后背,却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他的身上依旧是挥散不去尼古丁的味道,相贴的接触让这味道直冲我的鼻腔,但这次我不觉反感,只觉安心。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过了一会哭累了。 肝肠寸断的哭泣变成了小声抽泣,我的头从他的后背抬起,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上。 “你看到了什么?”我还是在意那件事,迫切想要知道过程。 他沉默相对,我再次问他,“你看到了什么?请告诉我,因为我有权利知道。” 他这才有一些反应,我的语气决绝,势必要询问到底,所以他选择了妥协,“一个男人跟在你身后。” “然后呢?他的手中有没有拿什么东西?他离我很近吗?” 我必须刨根问底,我需要知道每个细节。 即便这些已经成为过去,甚至可能成为我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还是要掀开保护的面纱,将最丑恶的事实剖开,深入去亲自“目睹”。 “他手里还拿着玻璃瓶,我到的时候他大概离你只有一米的距离……” 他尽量把画面描述的没有特别不堪,可我还是感到一阵恶寒,后面他没有说完,但也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边伯贤,那男人手中的玻璃瓶不知道是砸在我的头上,还是哪里了。 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脑子里可能是受了刺激,所以胡乱的感谢边伯贤。 “谢谢你,真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谢谢谢谢……” 我语无伦次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努力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以后我就有信仰了,是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信仰,别人问我是什么教的,我就说我是伯贤教的。” 我的胡话实在是太可笑了,就连边伯贤这种不苟言笑人听了都会忍俊不禁。 “好啊,只是伯贤教里大概只有你一个信徒。” “噗……那我也信你。” 因为边伯贤配合的话,我才能在刚经历险境后,还能笑出声,沉重的情绪也因此轻松不少。 我也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坐摩托,边伯贤为了照顾我并没有开太快。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他又一次问了我。 我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的就把地址告诉了他,他绝不会伤害我,我的潜意识这么告诉我。 车子开过颠簸的小路,开进我回家必经的小巷,最终在我说的地址门口停下。 我没有任何动作,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到了。”他说完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我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手臂迟迟没有松开他精瘦的腰。 迟疑的在他的搀扶下下车,走近然后抚摸面前大门的触感,在摸到木板门上的缺口时,我才确定这就是我家。 我惊叹,“你是行走的导航吗?!真厉害,居然没有走错路。” “……我方向感比较好。”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没事,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知道了,时间我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骑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在绝望之间挣扎,到最后以遇到边伯贤被他解救而结束。 于我而言,他不再只是经常光顾按摩店的客人边先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边伯贤。 原来那条隧道尽头,不是无边的黑暗,而是边伯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