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传奇- 第二十六章 电子的幽灵
这次尝试的结果究竟会如何，即便是卡珊德拉博士也没有什么准头。一般认为实验失败的话，这具机械躯体内的数据内容物就会变成虚无的数据一般被永远定格在硬盘中不再运动。
但实际上，有一种失败造成的后果可能比这还要严重，那就是上校的意识在机械体内会发生某种突变，使得一具拥有着几十年战斗技艺的战争机器发狂，对着周围的一切不分敌友地进行屠戮，这个结果将会十分可怕。
不过即便是这么思考着，卡珊德拉依旧开始她的下一步：外科医生将上校的顶部头骨钻出了一个大洞，以此能让实验性脑机接口连接器直接接入埋在最深处的大脑皮层，这样能更全面地捕捉到他的神经信号数据。
机械眼和脑机接口构成了一个数据循环体，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传统核磁共振无法扫描到的众多神经突触与胶原全部记录下来，并直接输入机器人的硬盘之中。随着时间，整个大脑内部的数据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每一微秒同一个脑区的神经电流转化成的数据都不一样，不过这个输出的过程依旧在不断进行。
在所有的脑区全部扫描并输入完毕后，医生将战场原上校的机械眼取了出来，清洗后由机器工程师连接到了机械女孩儿那缺失的左眼上。工程师接下来开始将一台与外界网络隔离的电脑与女孩儿耳朵后面的数据接口连接：“好了…先开机进BIOS看看，硬盘数据有没有成功输入……显示有硬盘存在，看来成功了，博士。”
卡珊德拉来到了计算机屏幕前，可以看到1200PB大小的固态硬盘已经加载在基本输入输出系统的界面中，可以进入这个硬盘中安装操作系统了。不过，屏幕上显示的硬盘制造商数据都变成了乱码。
“进行下一步步骤吧，工程师。”
“好的博士，接下来启动硬盘安装操作系统……怎么回事？”
工程师发现，在从BIOS接入到装载了棋盘意识的硬盘后，整个系统就进入了死机的状态。工程师试图断开电源，但这并没有用，位于机器人胸部的电源系统只能纯软件操作，但输入进去了电源关机代码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而且，屏幕上开始出现了不断闪动着的红色代码。
“这是…硬盘在向显卡输出信息！不…这不可能！”
卡珊德拉发现工程师面色变得铁青，便拽住了他：“冷静下来，告诉我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用学术观念表达。”
“现在……装载了战场原上校的固态硬盘，在主板接入后开始自己运行了！”
“能检测到运行代码吗？”“没问题！”
工程师立刻开始调取硬盘此时正在执行的代码，却发现了离奇的事情：各种各样的代码都开始进行自我复制，那些直接代码化的意识开始混乱地在固态硬盘中不断地运动。自从通电以后，这些代码就开始进行着这样的活动。
毫无疑问，这就是病毒。病毒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工程师最难以相信的是，这些病毒并不是在任何一个操作系统下运行的，因为工程师还没来得及给硬盘装任何操作系统，这些病毒代码之间貌似有着互通性，硬是从硬件底层架构形成了一个从没有见过的新协议以此来进行运转。
很快，工程师接进来的电脑便完全被这股计算机病毒感染了，他本想取消连接并格式化消除病毒，但是卡珊德拉就让他这么放着电脑待着，毕竟这是唯一能够提供数据可视化的平台了。
在过了整整一个小时后，显示器上的数据流动乱码渐渐地减少了，再过了半个小时，整个屏幕就变得黑了，但是显卡输出信号依旧没有断开。
又过了半个小时，机器少女睁开了眼，此时显示器上的画面变了，变成了机器少女眼前的全景图像。她摇了摇脑袋，然后伸出了双手，此时屏幕上跳出了一串字幕：[原来 是这样操作吗...?]
卡珊德拉博士敲了敲罐子：“上校，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时在屏幕上，卡珊德拉的脸下面出现了又一行字幕：[可以…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可以用自己的意念打字，但是却不能说话。]
此时机器工程师意识到了什么，他打开麦克风扩音器：“上校，你能找到一行‘AUDIO INPUT&OUTPUT’代码吗？”
显示屏上回应了：[找到了，我看到了INPUT打着勾。]
“下面应该还有个OUTPUT，没有打上勾吗？”
[稍等…可以打钩。]
此时，机械女孩儿张开了嘴巴：“我…我这是，曾功了吗？”
0128号试验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字念错了，不过这让卡珊德拉博士异常兴奋：“应该是的，上校！你能走出来吗？”
“我能感觉到…我的双腿，但是怎么出来？”
卡珊德拉走到操作台上，按下一个按钮后，黄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了起来，紧接着机械女孩儿身边的液体便开始被不断排空，在溶液完全抽走后，玻璃开始缓缓地升了起来。
试验机走出来第一步时，发现自己没法呼吸，顿时感觉到了缺氧一样的感觉……但是她转念一想，机器人怎么会呼吸空气，根本就没有呼吸道和肺。
她扶着金属栏杆，从台阶上一步步走向地板。她感觉到了这幅身体走路和以前明显的区别，每一步变得更短了，不过这种感觉反倒像是小孩子时候走路一样，认真适应的话还是能很快就适应到不会摔倒的程度。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并且轻轻地咬了一下：“为什么，每一处皮肤都好像是真的一样…而且还有痛觉？”
卡珊德拉摇了摇头，她只知道机体的硬件功能是可以根据皮肤接触向中央处理器反馈数据的，不过如果有相应的代码，也是可以模拟出痛觉的效果。
毫无疑问，棋盘的意识占据了这具机械的躯体，而机器人也根本没有发疯，她十分地清醒。
“上校，您还记得多少记忆？我们需要确认您的记忆能保存下来多少。”
“我还记得…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
此时，显示屏上开始投屏出一段视频，那是棋盘数个小时前躺在病床上看着这个大厅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被无比高清地还原了出来，可以看出来他的记忆被保存地十分完好，甚至比他肉身能回忆起来的都要完美。
“那么，相对久远的记忆呢？”
“我想想能记忆到多少吧……”
显示屏上出现了一段棋盘儿时的影像，面前一个身材无比高大的军人抱起了自己，那是他的父亲。
“爸爸！你杀过人吗？”
老态的父亲平静地望着他：“这个是秘密，杀人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当兵上战场后，杀死的每个士兵都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父亲的儿子，就像是你和我。”
年纪还小的棋盘不能理解这番话的含义，但是在接下来的岁月中，即便他早就忘了这段对话，但却不能再感同身受了。
快进后的画面里，能看到一个披着国旗的巨大棺材就在面前，棋盘抱着那个棺材在痛哭。而此时机器躯体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却发现根本没有一滴眼泪能够流出来。
快进之中，闪过了一个又个画面……上吊的母亲、亲戚对自己拎起的带血拳头、学校中差点打断自己胳膊的混混……卡珊德拉看到了，一个原本天真男孩经历了种种他不应该经历的悲剧。
显示器的画面彻底黑掉了，她不想要这些人再看见自己的记忆了便立刻拔下了耳朵上的视频传输接口。不过比起他人的目光，她更想的是要忘掉这些事情，但精准的回忆仿佛是一把无情的匕首，彻底刺穿了她那本不该存在的心。
“……我要回我的房间。”
“上校，你必须经过三天的检查，确认各方面没有问题了之后才能出去…”
“那我就在自己房间待三天！可以吧？！”
她径直走向了大门，按下按钮开门就往外走。
“上校，你不能……”
她来到走廊后就开始了快速地奔跑，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奔了出去。
她刚好路过走廊上的猎户座小队队员，狄安娜看到一个身上只包着一层白布的棕头发女孩儿在走廊里如同风一般穿过，她下意识就知道这个身影不属于人类望过去发现她用卡刷开了棋盘的房间门。
“你们看，那个是…？”
她进门后就反锁上了门，直接抱着腿蹲在了墙角里…原本他以为自己都差不多忘掉的痛苦记忆，又变得无比地清晰，仿佛和刚刚重新经历了一遍没有什么两样！而回忆中的自己，却又不是现在有着勇气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觉得非常窝囊，因此不断地在受苦。
躲在自己回忆中的他，根本听不到门铃的声音。化为机械体的棋盘只是一动不动地在原地，想方设法让自己不再受这些记忆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