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束郁的芳

大量卷积着的乌云在哀嚎，四散奔走。我想这不是今天应有的色调。 现在我应该找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 所有狂风都向我袭来，一瞬间我的发卡被吹走，所有冗长的头发都开始飘散。我有些慌乱，随手推开某个店铺的门；在风的助推下我猛然倒了进去。 陌生的手伸下来，我便牢牢抓住，回归站立的姿态。我抬头和手的主人对视，从中读出两个字：狼狈。 似乎必须买些什么来报答。现在我才想起进来时的神秘气味，都从一束一束的鲜艳里绽放出来，在我身边铺展的到处都是。是花。 店主歪头看着我："想要买一束么。" 事实上我并不擅长与人交流。我从嘴里挤出一些扭扭捏捏又含糊不清的话语，引得店主露出尴尬的神情。 听见玻璃窗被拍打的声音，雨落了。 我踱着缓慢的步子靠近窗前。原本外面油画似的景色像被泼上污水，朦胧的钢筋混凝土森林正摇曳，散发被折射无数次的光芒。 这就是城市的雨。与乡村比较的确是大相径庭了，往往没有好闻的味道，而观赏者也不具有安分的心。 雨滴落到身上，我首先会想起伞；然后才是儿时的草帽。撑伞时总是只顾往前的路，有些排斥的意味。然而带上草帽如同成为雨的朋友，帽上的缝隙欲拒还迎。 盯着窗外看的出神，店主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旁。 "唔...很抱歉，我只是出门忘了带伞，来躲一下雨..." 她转头看向窗外，并不说话。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可能遇见的场景；并且总令人感到舒适的时刻，对于我来说略显折磨。 店主离我实在是太近，我差不多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难得遇见一位同样喜欢赏雨的人呢。" 在我的印象里，能运营这种店的人，往往在某方面的品位是不凡的，至少这位店主如此。 "啊...是的。我比较喜欢雨，因为雨能带走一些肮脏的东西..." 店主暗自瞥我一眼，慢慢站开了些。 "你看起来就像是都市中的迷失者。" 这个瞬间我并不知道如何答复。我总试图让氛围不会太失礼，希望我的话不会是无用功。 "为、为什么..." "你是跑着进店的，发型十分凌乱，身上又沾了些饮料的污渍。大抵是赶着做什么事。" "对，对啊。" 眼睛放弃对玻璃的观察，转而在脚下四处搜寻起来。这是一种良好的放松方式。 我浅薄的植物学知识支撑不起我对花的品鉴。对一个刚刚进入都市的人来说，养石头似乎都很奢侈。不过我还是极力回忆从小见过的各种花。 很抱歉，完全对不上号。 "这些花都属于高档品吧..." "我不建议你用这个词。虽然确实有一点点贵，但是花是没有档次之分的。只要被人欣赏便是其美的体现。" 突然切入这种哲学讨论容易让人犯困。不过我认为罪魁祸首还是安眠药。 绕了一圈话题，又回到了花身上。老实说，我完全没办法打这些花的主意。我并不想他们摊上我这样不负责任的主人。况且，我的污浊并不能与花的芬芳相提并论。 拍打窗户的声音渐弱，到了告别的时间。 "嗯。我非常想表达对你的感激。你让我见识了这么多，额，珍奇的花，还——指出了我的不足。" 现在看来这句话颇不礼貌。突兀的结题总是能破坏气氛。 不过店主不太像是在意礼貌的人。 "没关系。" 急促的铃声打碎对话，那可怕的事实灌入我的耳朵：快迟到了！ "再见！我想我会常来光顾的！" 推开门，我一个箭步冲出店铺，沿途踏出许多小小的水花，纷纷在我身后破裂。 察觉到仍然有一股幽香跟着我，眼神顺势往兜里一晃：里面有一束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花。也许是低档品吧？ 未来得及抓住，我的加速度已经把花甩飞，和着细雨的它重重栽倒在柏油马路上，犹如我注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