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围城
这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
当然也还是一个人住的日子,是在春天的日子。
那时候我去了我就读过的第一所小学,是在它不开学的日子。
虽然一直都很怀念,关于冻出疮的天气、齐腰深的大雪、学校门口一定会有的人来人往,以及回家路上一定会碰到的羊肉串摊。
但其实我也没有特意的去,因为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经过,那低矮的伸缩铁门不会再为我打开。
无论这春夏秋冬如何流转,雪都不再会能堆上我的腰际,但雪会再来;泛黄的墙一刷就白,但是皱纹一趴,就成了余生再也填不上的沟壑。
大家都是一块老的,但与之相比,我显然是,不堪的多了。
但去看看还是想的。
虽然没有开学,但校门口的人流依旧,但各式各样的流动摊位是不再了,唯独可以瞅见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在校门口走来走去。
我第一次见冰糖葫芦的时候,给那又是糖又是果的馋的走不动路,又是哭又是闹的,都躺到地上去耍泼皮了,好赖总归是弄到了手。
但我对它的记忆,大概只有拿到手的一瞬间是快乐的,所有美好的想象,都随着入口的尖酸,被嚼了个粉碎,留下拧巴的余韵,在脸上表露无疑。
“为什么那么酸啊——”
我至今都没找到答案。
不过如果现在要说的话,我甘心那时候喜欢不上,因为那个时候,冰糖葫芦对我而言是很奢侈的东西,喜欢上反而麻烦了。
如果开学的话,到了点门口就熙熙攘攘的,都是来接孩子的人。
但我不是准点下课的人,因为我的家里人忙,那时候还腾不出空,所以我要留在教室,不属于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自己回家的二年级学生,因为家里人是真的没有空。
等到天空烤的深蓝,甚至有点发紫,如果家里人来了,就带我走,如果没来,老师就会放我自己回家。
当然,绝大多数时候,晚归晚,不至于需要自己回家,通常是街灯亮起的时候,母亲就会骑着车来,带我回去了。
母亲好讲话,每天回家路上都给我买两串羊肉串,如果是一个人走回去的日子,到家就可以找妈妈讨一块钱,或者明天回家的时候吃四串。
一定要在外头吃完,因为父亲知道会说闲话,所以我就不喜欢父亲,平日里也就都躲着点。
有了羊肉串,归途也就啥都好,硬要说有什么不喜欢,大概就是冬天的自行车后座——那座位又硬又冻屁股,碰到起伏,颠的又疼还夹肉。
不过冬天可以多吃一串,一切也就又好起来了。
当然这样的日子不长,因为三年级的时候,我就搬家了。
现在我又回到了这个曾经朝朝暮暮的地方,或许这小学,是座小小的围城。
在里头的时候,天气太冷啦、扫雪太累啦、离家太远啦,数不清的毛病。
现在在外头了,却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当然,也不是想回去,日子倒流不得;只是觉得,回头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