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只鬼（忘羡）（四）

“你…你看到了他？”魏长泽紧捏着画像，“你在何处见到他的？”

“不瞒相爷，在下借住相府之时，与公子有过数面之缘。”蓝湛恭敬地回答着魏长泽的问题。

“你借住在我相府，老夫怎不知？”魏长泽感觉自己的思维已近乎空白。“老爷，是我忘了告诉您了，”李氏怕蓝湛把她招呼不周的事说出来，赶紧走上前道：“都怪我，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忘了。”

李氏笑着的脸在看到魏长泽手中的画像时一下子僵住了，那画上神采飞扬的少年活脱脱就是那死去小娃娃的长大版，李氏不由得心慌起来，“这…这是…”

蓝湛看宰相夫妇二人神色有异，心中狐疑。“相爷，在下是真心的，”蓝湛以为魏长泽是不同意亲事，“我一定会对令公子好的。”

魏长泽定了定神，“你，你是在何处见到我儿的？”

“西院。”蓝湛一五一十地交待。

魏长泽深吸了一口气，西院的旁边就是以前相府的旧宅，仅一墙之隔。阿羡没了之后，做法事的道长说夭折的小孩怨气深，建议他另迁住处。但他不忍留阿羡一个孤零零地在旧宅，就只是在旧宅旁又新起了一块地，将旧宅锁了起来。后来，道长作法将阿羡超度了，这么多年了，为何蓝湛还能在西院见到阿羡的亡魂？

“相爷？”蓝湛见魏长泽似乎是恍着神，“您对在下可还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噢，”魏长泽回了回神，“这，这事我们需要商议一下，探花郎请先回吧。”魏长泽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画像，求亲本是件喜事，但若所求之人非活人，实在是太骇人听闻。

魏长泽送走了蓝湛，颓然地看着那画像，阿羡的魂魄真的还在吗？“夫人，明天去请张道长过来一趟。”魏长泽明日定要问个清楚，张道长明明当年说已经超度了亡魂，为何阿羡的魂魄还在旧宅游荡？

深夜，紫云观一戴着黑色斗笠的妇人进了一间灯火昏暗的房间。“张道长，你不是说你的阵法绝对没问题，那个小鬼他绝对出不了那院子吗？”妇人的语气似是很不满，“你还向我保证，困在那阵中的亡魂今时今日定然已经魂飞魄散，为何现在还有人能看到他？”妇人摘下黑色斗笠，正是宰相夫人李氏。

“夫人，有人看到了他的亡魂？”张道长听了李氏的话，有些意外。他的锁鬼阵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且已过去十多年，照理来说那相府小公子的冤魂困在阵中无处发泄怨念，应当早已灰飞烟灭。为何现在不仅魂魄依然在，且迈出了他设的阵界？

张诚静下心来推算了一番，发现元历二年朔州有强震，京中亦有震感，或许是地壳的移动改变了他所设阵法中的铜钱位置，导致阵界出现了豁口。

“夫人，看到他亡魂的那人可是借住在了西院的东南角？”“正是。”

张诚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他所设的雷池其实并未解开，只不过阵界的范围往外延伸了一块，而偏偏那么巧，那人就入了那多出来的一块范围内，故看到了相府小公子的亡魂。

不过，按道理那相府小公子那般死去，心中应当充满怨念，被困阵中只会加速他的消亡，为何还能安然无恙，魂魄至今仍在？张诚唯这点想不通。

“张道长，这事宰相大人已知情，明日我们该如何应对？”李氏在桌边坐了下来。

“夫人，莫慌。”张诚的手自然地搭上了李氏的肩，“这鬼的超度，若鬼自身不愿离去，再高的法师也奈何不得。”“你的意思是？”李氏抬头看向张诚，会心一笑，“那小鬼自己不愿被超度，是吧？”

“正是。”张诚点头，“我会再做一次法，为小公子超度。这次，”张诚凑到李氏耳边，“我让他永世不得现身。”

第二日，张诚便来了相府，装模作样一番勘察后，告知魏长泽小公子执念未消，故不肯离去。“道长，那烦您再次为我儿超度。”魏长泽没想到阿羡这么多年一直在旧宅，未肯离去，心中极其酸楚。也是，阿羡走的时候，还那么小，又怎能无牵无挂地往生呢？

张诚在魏长泽面前设坛做着超度法事，口中振振有词，实则根本是些无用功。待魏长泽离去，张诚来到当年魏婴掉落的那口井边，真正要做的“法事”现在才是开始。

张诚将几道黄符贴在井沿，用桃木剑在地上迅速地画了一阵法，随后将一匕首深深插入地下。张诚口中念咒，“逆吾者死，敢有冲当！刀插地府，由我真阳！急急如律令！”

这下，魏婴的亡魂将会一直被镇压在这口井下，直至灰飞烟灭。

几日后，蓝湛来了相府，魏长泽将一封信交给了蓝湛。“相爷，这是？”蓝湛拿着信不明所以。

“这是我儿给你的信。”遇鬼之事太过骇人听闻，为避免横生枝节，魏长泽决定不告诉蓝湛真相。“他说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真要谈婚论嫁，还没到那个程度。探花郎以后，勿要再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相爷，我…”蓝湛正欲再问得清楚一些，魏长泽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探花郎请回吧。”

相府的下人将蓝湛带出了房间，蓝湛被一路请出了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