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风暴汇聚》序章（上）
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血腥的时代，一个恶魔和巫术的时代。这是战斗和死亡的时代，也是世界终焉的时代。在所有的磨难、烈焰与愤怒中，这也是一个囊括着伟大英雄、勇敢行为和无畏勇气的时代。
在旧世界的心脏伫立着帝国，人类世界最辽阔最强大的国度。它以工程师、法师、商人和士兵而闻名于世，是片拥有着群峰、大河、黑森林和伟大城市的沃土。在阿尔道夫，卡尔·弗兰茨皇帝于皇位上统御着这一切，他是这个国家最初的缔造者西格玛的神圣后裔，同时也是其充满魔力的战锤的持有者。
但和平的时代还遥不可及。纵贯旧世界，自巴托尼亚的骑士宫殿至遥远北方基斯里夫的冰封之地，处处皆是战争的轰鸣。在高耸的世界边缘山脉，兽人部落正聚集起来进行又一次的袭击。强盗和变节者聚集于南方荒凉的边境亲王领。有传言说鼠人，斯卡文氏族，会从任何一处下水道和沼泽地里冒出来。在北方的荒原上，混沌的威胁无处不在，恶魔与野兽人被黑暗之神的邪恶力量所腐蚀。 随着战争的迫近，帝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英雄。
序章
一轮弯月高悬于夜空，静谧地燃烧着。巨大的积雨云从东方被吹向奥苏安银白的边缘。在喧嚣的天空之下，漆黑如墨的大海不安地翻腾、动荡。暴风雨就要来临，那将是猛烈的风暴。层叠的云层之间，几颗星星闪烁微光。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漆黑的幕布。
高耸的荷斯之塔于大漩涡下傲然伫立。狂风于周边呼啸，呜咽着撕扯被施着魔法的象牙高墙。在那高塔之巅，昏暗的灯光显露了人迹。即使在如此的深夜，高塔的顶层依然存在着某人。越过沉睡的奥苏安田野与森林，有一个人影正凝视着大海，他的长发在风中飘扬。
最后，凤凰王芬努巴，被他的高等精灵子民称呼为航海家的存在，离开了狭窄的阳台，转向亮着烛光的房间。风暴于外界肆虐，暴雨倾泄在石墙上。芬努巴走到一把低矮的木椅前，疲惫地坐了下来。他穿着深蓝色的长袍，额头上简略地戴着一条银带。长长的黑发松散地披在肩上。
他的斗篷上绣着三道用纯银线绣成的符文。领口下方是阿苏尔——所有奥苏安精灵的标志，其下则是古老的火焰巨龙——卡拉戴的徽记。但在凤凰王心脏的上方，则有着一个较小的符文——奎尔-伊沙，这是持久的希望、哀悼和对逝者的纪念的标志。考虑到芬努巴的忧郁与自省，这个符文正是恰如其分。寒风在他的长袍上打转，吹皱了他的长袍，那些符文也跟着动了起来，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慢慢地，在一种不可视力量的推动下，那些雕刻精美的窗户悄然关上，外界寒风的呼啸声也停止了。
国王并不孤单。他的面前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那是一位法师。他身披白衣，精制的服装上镶嵌着几十个符文。在他周围细长蜡烛摇曳的灯光下，它们似乎诡异地移动着。与凤凰王高大、骄傲的形象不同，法师弓着背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一根简单的白色魔杖。他的呼吸微弱而犹豫，脸上布满皱纹，脸色苍白。他的眼睛深深地垂在额下。虽然长袍厚重得足以御寒，但仍不难看出，他的四肢在同胞之中也算得上纤细。
法师举起一根手指，窗户的门闩啪的一声关上了。他整理了一些被风吹乱的羊皮纸，整齐地放在椅子旁边的一张小桌上。他和国王都并未说话，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细小的风声和法师微弱的呼吸声打破了寂静。
最后，芬努巴叹了口气，他的表情从沉思变成了坚定的决心。
“我的泰格里斯阁下，”他说着，浑厚的嗓音充斥了整个房间。“夜色正浓。虽然讨论了这么久，我还是没弄明白你的想法。”
泰格里斯，所有阿苏尔中最伟大的法师，高塔的贤者，现在看上去充满困惑。在回答之前，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杖。
“世界在变化，”他答道，声音沙哑而低沉。“很难作出预言。就好像所有的光和热都在流失，只剩下黑暗和寒冷。前景对我来说从未如此模糊，我甚至怀疑自己不配身为国王的顾问了。”
芬努巴若有所思地抿着嘴。
“如果你都看不清状况，那么就没有人能做到了，”他说。“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感到悲观，虽然我不太相信你已经屈服了。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泰格里斯轻轻呼了一口气，又在身边的一堆羊皮纸里翻找起来。有些上面书写着阿苏尔优雅的笔迹。还有些则属于“人类的帝国”华丽而夸张的字体。它们都有着蜡封及贵族的纹章。所有这些信件都有一个主题：东方的战争。从世界各地传来的讯息淹没了荷斯乃至洛瑟恩，所有人传达着同样的消息。混沌的势力再度汇聚，散布它们的战争之咒，给自由子民的国度带来无尽祸乱。
“卡尔·弗兰茨皇帝又给您写信了，”泰格里斯说着，从纸堆中抽出一张带金边的羊皮纸。“他指望我们出航去帮他几次？他们自认为是世界的统治者，但甚至还未学会自立。”
芬努巴点点头。
“他们很虚弱，被知晓并恐惧他们真正力量的敌人所包围。但我了解你，不会信了你这话。你我都清楚，人类是有希望的。正是如此，因为在所有人类国度中，正是帝国遏制了战帮的脚步。”
泰格里斯若有所思地叹息。
“是的，我一度如此认为。当我教导他们运用魔法时，心里相信他们会成熟起来的。在我愿景中，我甚至认为他们将承担起与黑暗力量无休止战争中的一部分责任，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最终可以将更多精力转向吾等之大敌。但我的希望都落空了。他们将天赋用于愚蠢的目的。他们的土地一如既往的被战争所环绕。当周边的山脉不再出现入侵时，他们就会盘算自相残杀。随着世界逐渐陷入黑暗，我们需要的是站在身边的坚定盟友，而非稚子。我对他们的成长感到绝望。”
芬努巴没有笑。
“我不喜欢听到你这种话，”他严肃地说。“我觉得这话恐怕该是卡勒多的那帮急性子说的。但我们都在人类中行走过。你我都知道他们的缺点和优点。当我们奥苏安的人口年复一年减少时，他们却在兴旺繁衍。当我们固守传统和仪式时，他们正在大胆实验。如果能把这种勇敢的精神移植到阿苏尔身上，那我就会如此行动。但我们都知道，我们是迥异的种族。我们不能改变他们，他们也不能。”
泰格里斯在座位上不安的扭动。他看起来比平时更痛苦。
“所以我猜您打算响应皇帝的求援了？”他说。
国王点点头。
“我怎能拒绝？如果卡尔·弗兰茨倒下，我们将永远失去旧世界。只有靠他的意志，混沌战帮才能被阻挡。战争已经开始了。普拉格业已沦陷，现在它必须再度成为血腥之战场，正如马格努斯时代一般。帝国的东翼正在燃烧。纷争自群山而来。我毫不怀疑矮人诸国正在被围攻，即使他们的至高王固执地不向我们求援。我们不能坐视盟友的土地被掠夺和焚烧。尽管我们可能如此想，但实际上此地并不安全，失去帝国的壁垒，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黑暗舰队驶向我们的海岸。毁灭大军最乐意的便是摧毁我们正于此争论的这座高塔，摧毁我们的祖先为保护世界免遭毁灭而建造的城塞。我们不能孤立自己，也不能躲避风暴。无论我们如何逃避，它们终究会找上我们。”
泰格里斯没有马上回答，但似乎让步了。他的双眼怔怔出神，手杖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芬努巴知道最好不要打扰他，静静靠在座位上。过了一会儿，法师疲惫地摇了摇头，让魔杖轻轻落在地上。
“我什么也看不到，”他焦躁地说。“我试图窥探命运的每次尝试都失败了。我得多花点时间，好好准备咒语。我真的很怀疑。为什么我们的敌人突然团结一致？绿皮们步调一致地行动着，就像被某只邪恶之手精心策划过一样。这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堕落的亲族又怎么办？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利用我们的弱点。正因那愚蠢与疯狂，他们认为自己可以在旧世界落入混沌之手后仍幸免遇难。如果我们在保卫死亡之岛上有所动摇，他们终将后悔于那盲目的仇恨。”
泰格里斯停了下来，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看得出他的体力正在衰退。芬努巴耐心地等待着。
“如果你需要我的建议，陛下，”他终于接着说。“我得说要小心。我们有更多未知的信息未能确认。我担心我们被操纵了。我的梦里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变化之景。世界上有一种力量，我就不提它的名字了，但对它来说，变化是最终且唯一的目的。祂是魔法和骗术的大师，是一切持久有益事物的破坏者。只有像它一样的存在才有能力团结我们的仇敌。如果我们急于帮助卡尔·弗兰茨，在那之前就必须确保我们边界的安全。所以，如果您决定采取行动，那就小心行事。不要立即调遣我们的全部军队。留一些预备。如果现在便一头冲进这个漩涡，我们会后悔一辈子的。”
芬努巴静静地与泰格里斯对视，然后叹了口气。
“当我年轻时，我满怀着希望，”国王说。“我的足迹遍布世界，深信新的黎明终会到来。现在看来，除非我们落败，争夺世界掌控权的战争绝不会停息。你的话让我感到不详。尽管如此，我仍会下令准备一支先遣队，派去阿尔道夫。我们的职责要求我们如此行动。它需要足够强大，足以抵御除了最庞大的混沌军团之外的一切敌人，但又不会大到令我们的边疆无人把守。我会亲自写信给卡尔·弗兰茨。他会对我们没有增派更多军队失望，但他必须明白我们也正处于危险中。如果你的担心被证明是多余的，那我们再派遣更多援军。”
泰格里斯冷笑起来。
“什么时候我的担心被证明多余过？”他讽刺道。
芬努巴回以淡淡的微笑。
“不经常，”他说。“但你没法永远阻止我，我的朋友。这仅仅是个开始。我能预见总有一天，我将率领我们的军队向东进军。我已经很久没有带领他们了，我想有机会再一次感受埃尔辛·阿文（精灵语旧世界）的气息吹在我脸上。但不是现在。我会遵循你的建议，耐心等待。”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泰格里斯废了很大的劲，也照做了，他提起自己的魔杖，依靠在上面。两人一起走到窗前。雨水敲打着雕花的玻璃。遥远的北方闪过一道闪电，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如果可以的话，”泰格里斯注视着外面，说道。“我希望推荐一位指挥官。无论是什么力量阻挡了我的魔法视域，它都是强大而玄妙的。旧世界的捍卫者们也将需要同样强大而睿智的法师。我们学院有一位大法师，艾里昂的亚瑟莉丝。她善于战斗，也精通外交。不像我们很多精灵，她并不鄙视人类。我信任她。她会是一个称职的指挥官。”
芬努巴点点头。
“我知道她。天亮的时候我会派使者去。既然已经决定，那就抓紧行动。我不信任这场风暴。如果它不马上减弱的话，通往阿尔道夫的路将漫长而危险。还有很多事要做。”
在两人的注视中，最东方的云缓慢散开。星光依然微弱可见，但一道新的光芒已经慢慢在波涛中扩散。这不像天然的月光，而是一种病态的昏黄光泽，腐朽而令人作呕。世界上的第二轮月亮已然升起，被称为命运之月的莫尔斯里布，阿苏尔称之为Sariour na Yenlui。它的到来一直是邪恶的象征，在它升起之时，除了黑暗诸神最可憎的仆从外，所有人都会受到精神上的压迫。
“就此开始了，”芬努巴冷酷道。
泰格里斯站在凤凰网身侧，低头致意。
“是的，吾主，”他说。“正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