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前同人——铁幕（248） 钻石之眼（15）
副驾驶上，MP7沉着脸，将视线投向车窗之外，糖果已融化殆尽，空留着牙齿与塑料棍较劲。暮色下的城市宛若另一种白昼，仿佛没有什么不在发光，车辆如鱼群于河流交汇，渐渐也构成了这条长明的河流的一部分。在一段令她感到漫长的车程之后徜徉在她感知中的一切似乎都在消退，这台车正在城市的怀抱中追求着离群索居，如同车上正端坐的一个或几个人。她渐渐闻听到引擎的低语，充斥着平和的力量，手握方向盘的人一定也有着平稳的内心。可想到这人是自己的教官维斯帕，而且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制动器，无论MP7如何看待将震荡从没完没了的特训中解脱出来的首次任务，她的心情也着实好不到哪里去。
在她印象里自己从没得到过来自VECTOR的正面评价，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值得她满意，又好像她愿意施舍给自己和队友们的只有奚落与否定。在MP7的眼里这当然不公平，因为她的感官还没有被封锁，她分得清VECTOR面对其他人形时的平淡与面对震荡小队时的冷淡；也知晓唯有震荡小队会引来VECTOR几乎每天一次的批评。刻意针对，MP7在床铺上辗转反侧之时都会这样总结，如此差异绝不会是因为其他小队的人形表现更好，可VECTOR仍旧锲而不舍地紧盯自己。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的挑衅？那她可真是差劲到了极点。
可恼怒归恼怒，MP7除了暗自咬牙然后将怨气撒在根本不存在的敌人身上之外又能怎么做呢？VECTOR是她们的教官，也是顶头上司，这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权利。谁能说此刻VECTOR刻意与她们同乘一辆车进入任务区域不是这种恶意的延申呢？
道路两侧的建筑可见地破败，低矮，被夜幕肆无忌惮地侵蚀与吞噬。死气沉沉，行走在这些建筑之间，生活于其中的人亦是如此，贫穷远比坍塌辐射更可怕。没人喜欢这样的地方，连同秩序都不愿在此多做停留，于是此地也仅仅是一条狭窄的遍布墓碑的界限，分割一群人的歌舞升平与另一群人泥潭中的挣扎。
MP7抓了抓头顶的贝雷帽，很不自在地扭动素体，仿佛那远远被抛进后视镜而被黑暗分食殆尽的是她自己似的。
“怎么，我们的大精英紧张了？”VECTOR稍稍侧过头，问道。
“没有！”MP7在车窗的遮光膜上看尽自己咆哮的样子
VECTOR喉中挤出一声低笑，她不愿与MP7就此开展无趣的争辩，瞄着后排三名安静得如同不在车上的人形们的镜像，说道：“我提醒一句，区域内存在大量人形贩子。战场上直接被气化都可以依靠服务器中的备份复活，被这些渣滓捉去你们的未来用悲惨形容都是好结果。所以你们的怜悯，软弱和犹豫都给我收起来，不要管对方手里的是钢管木棍还是高压电棒或者土质枪械，只要他们表现出敌意就送他们几发子弹，这次任务你们具有杀死任何人类和人形的权限。”
她有意对G3说道：“没问题吧，G3？”
“我……”
“你那天朝我开枪不是挺痛快的？”VECTOR并没准备让G3回答，“保持那个劲头，只是再准一点，脑袋，胸口，这是你作为射手的基本功。还有MP7，这次人手不少，不需要分头行动，作为队长看好你的队员，她们几个出了闪失你就别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
“预计五分钟进入任务区，检查装备和素体运行情况，调整状态。你们的首次任务，也会是首次杀人。我本就不想让你们这些菜鸟掺和进来，指挥官非要臆测你们能胜任自己的工作。去证明他错了吧。”
人形们只当作没听到最后一句，默默取出伪装起来的武器。车厢内登时笼进一片枪械部件的脆响，弹匣与弹药袋中根本不存在非致命弹，连同手雷与杀伤榴弹甚至炸药都按照要求正常携带，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搜索，而是清理整个黑市。
黑市区域的最高建筑有着一座接近边缘地带的烂尾楼，下方淹没在泥泞中的崎岖复杂的巷道四通八达，蛛网似的辐射开去。但人们很少注意这样一座连居住的最低要求都无法满足的建筑，也就更不会抬起头观望一番楼顶照应在月光之下的一对猫耳——大约只是野猫的游戏，谁会在乎它什么时候溜上天台的呢？
野猫总是得不到那样良好的保养，一头黑发映得发亮。山猫悠闲地将背包中完成了预组装的部件恢复成一支反器材步枪的模样，却不急于指向哪个方向。她俯瞰着这张巨网，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就像两轮圆月，接收网中传递的任何信息。
“震荡小队和汤姆逊小队也已经进入区域，目前视线良好。如果你没有空降其他小朋友的打算，人也就到齐了。”山猫打开通讯模块对BENNY说道，“别人我不清楚，汤姆逊和MAC-10看起来还蛮开心的？”
“到了这种黑色秩序的场合对她们来说和回家差不多。”BENNY说道：“震荡那边的情况？”
“希望她们有理清状况吧，我没看到维斯帕小姐的位置。不过……啊，找到你了，看来维斯帕也在附近？”山猫打趣道。
“她现在的作战能力比我还强，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问你自己啊，哈哈。”山猫听着BENNY的辩解，笑得更加促狭。巷道内三三两两聚集的零散行人被进入区域的人形们吸引了注意，且相当一部分人的贪婪根本不加掩饰，但他们对这些人形的认知还停留在不能伤害人类，只能任由他们宰割的金钱等价物，却没想过为何如此高级的货物会荷枪实弹走进来。他们彼此交头接耳，露出丑陋的笑容，接着便四散走向了一个个岔道口。
“让一群加装了各种模块而且档次都不算低的人形走进非法人形贩子的聚集地，这与在满是鲨鱼的海域放血有区别吗？”黑市中行人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山猫，每每看向这些人形贩子身边被卸掉了模块，摧毁了心智只得机械性服从的残破人形，山猫心中也不由得涌出强烈的杀意。
“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暗中盯梢，新兵们的战斗技巧与权限足堪应付这些人渣，但她们能不能下得去手却无法保证。况且我们并不清楚这里是否有那个买家布置的人手，小心无大错。”BENNY说着，已经扭断了手持一个高压电棍人形贩子的颈骨，随手丢进道路两侧的垃圾堆中。
“我在想真开打了，镇暴单位要多久才能入场？”山猫说道，瞄准镜里汤姆逊正拎着一个倒霉蛋的衣领报以老拳，更加肯定了BENNY的说法，至少在以暴制暴的问题上汤姆逊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的。
“你知道亚历克赛吗？”
“你和尤里合作保护的那个？那时候我在出外勤，夜魔的老本行，你懂的。”山猫所说的老本行当然是暗杀。
“他今晚会和负责这一片区的负责人喝茶聊天。上头不发话，下面本就不愿意到这种无法无天的地盘的人就没理由出警了。”BENNY说道。
几句话的时间，稀稀拉拉的枪声渐渐在寒风中响起，这意味着人形贩子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命压进这场赌注来搏一个通过这些几辈子也未必有机会到手的人形来赚钱的机会，或许将这些人形的心智改造一番作为打手也是不错的选择。人形们仅仅出于驱离目的而开出的几枪落在人形贩子们眼里就像一个示弱的信号：她们果然不能伤害人类，于是连同站在外围旁观的人也肆无忌惮地包围上来。
“啧，这些人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的子弹只差一点都要打爆他的脑袋了居然还在靠近。”64式说道。
“请不要再靠近了，我们会开枪的。”G3想了想还是放低枪口说道，她的劝阻只换来一阵狼嚎般的嘲笑。
“是吗？我就是要靠近，你打我啊？”靠前的一个相貌猥琐的男人说道，还不住用眼神侵犯着G3，“小肥羊长得还不错，等会大爷我好好和你玩玩。”
G3不再言语，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怒气。她格外安静地看着这群人形贩子，又刻意看了看那出言轻佻的家伙。无论是此前的鸣枪示警还是自己之后的警告都是出于善意，但善良总是最先受伤的那个。G3清楚自己继续保留着对这些渣滓的仁慈根本不会解决问题，也保护不了任何人，哪怕是对面的人形贩子。
“怎么办？队长？”64式依照当时VECTOR给出的建议，通过光学迷彩将自己隐藏在小队之外，她已经举枪瞄准那个侮辱G3的人，只要MP7下令，她就出手替G3找回场子。
此时G3正在与VECTOR无声通讯。
“维斯帕教官，”
“怎么了？两番警告都制止不了他们的行为，还是下不去手？”VECTOR也不意外。
“我们所携带的爆炸物可以用在这里吗？真的不用考虑平民吗？”G3问道。她逐渐明悟，VECTOR果然就在附近照看她们。
“你自行判断，这时候还敢留在你们附近的真的需要考虑误伤问题？”VECTOR说道。
“明白了。”G3说道。这一嗓子直接用发声器说出来，整个震荡小队跟着一愣：你明白什么了？接着64式就见到G3抬枪，扣动扳机，枪口泵出怒火，子弹径直射向刚刚出声的人形贩子，咻啪一声响就见了红。这发子弹正中眉心，连男人的头盖骨都掀飞出去，脑浆，鲜血，骨片和变了形的弹头趁热自创口飞出，喷溅在后方的人形贩子们脸上，身上，只是运气好没挨上那发变形的子弹。这一枪似乎短暂停滞了时间，死一样的沉寂，可秒针依然精准地指向下一刻度。泼在身上滚烫的液体与糊状物就像一道闪电披在人形贩子们心头，当他们骤然发觉枪口可以指向自己时，手里拿着的扳手电棍在这个距离上没有任何意义。也许他们可以靠人命堆过这个距离，可谁愿意去做人手沙袋？登时惊叫着向后撤去，命令他们的人形来拖延时间。
此时MP7下令与否就没有意义了，G3的枪声已经给出进攻的信号。MP7，64式与紫杉各自指向一个路口，与那些手持老旧枪械的人形交火，这种对手哪怕与遵照自律指令行动的铁血比较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而G3在队友接手的第一时间折开榴弹发射器的弹舱，填装进人员杀伤榴弹，对准亡命奔逃的人形贩子们开火。
“嘿，小G3的表现还可以嘛，你的徒弟还不错啊，维斯帕。”山猫说道。
“还差得远。”VECTOR轻叹一声，G3今日能出手参战已经超出了VECTOR的预期，不论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原因，这都是个不错的结果。
“发生什么事了？MP7，爆炸似乎发生在你们那边。”在巷道里各自分组行动的人形们就没有这么良好的视野，M1014打开通讯询问道。
“嗯，G3打了枚榴弹出去，看起来效果不错，敌人很集中。”MP7回头瞄了一眼，“啊，还有几个活着的。”她话还没说完，G3补枪的声音就替她画上了句号。
“嘿，干的漂亮，话说动静这么大，真不会引来条子吗？”汤姆逊的大笑与冲锋枪火力全开的咆哮一同响彻，活像是黑手党争夺地盘的火拼。
空气中火药的气息与焦臭味在巷子里弥漫开来，引得人形们生出些许恶心的感觉。交火仍在持续，杀死这群残害同类的人形贩子大家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被这些人围堵，大家也无法进行原本的任务。只有几个最为冷静的人形才会发觉，她们的行动重心似乎微妙的偏离了原本的计划，从调查变成了纯粹的战斗。而原本应当在第一轮迎击后作鸟兽散的人类仍在不断加入战斗，而最新的一批阻挡她们前进步伐的敌人已经开始使用自动武器。
纷乱已然掀起，隐秘处仍有人坐观着事态的进展。列夫淡淡笑着，对NOVA与他身边的AK74M说道：“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