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世界2：末日】第25章：审判日

洛阳邙山基地。

战斗终于结束了，火药味、电器的焦煳味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塞满了鼻腔，不时有零星的枪声响起，那是士兵们在打扫战场，他们需要机器人的武器和弹药。 周围没有会动弹的机器人了，随风球又仔细查看了一遍，这才收起电磁步枪，快步向哥哥走去。战斗中一直没有看到9524，这让随风球感到很不安。 等到人们渐渐散去，随风球才走到哥哥身边：“哥，9524呢？” 墨白的眼神变得黯淡了，隔了一会儿才说：“她不会回来了。” 9524略含不屑和嘲弄的眼神在脑海中悄然浮现，她也死了？随风球呼吸骤然一窒，胸中剧痛不已。 良久，随风球才勉强平定了情绪，低声说：“哥，qwer跟着医疗队的人去市区找药，到现在还没消息，我想去找找她。” 墨白默默地看了弟弟一眼，转向站在一边的汪剑锋：“剑锋，随风球，你们跟我来。” 墨白领着弟弟和汪剑锋来到基地三层的一间武器库。这几天战斗激烈，库房里的弹药箱已减少了将近一半，武器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枪械，墙边还有几个蒙着帆布的东西，足有两米来高，看不出是什么。 拉去帆布，几台崭新的动力装甲静静地贴墙而立，铁灰色的机壳在灯光下闪动着幽幽的寒芒。墨白走到一台装甲边，取下悬挂在脖颈中一个小小的闪存磁盘，插进了装甲颈后的插槽。随风球和汪剑锋呆呆地看着，不明白墨白在做什么。 墨白又走到另一台装甲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这才回过身看着汪剑锋，低声说：“剑锋，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汪剑锋不解地问。 “找到qwer小姐后，你要负责把她和随风球送到塔克拉玛干沙漠，沙漠深处有一个秘密基地，人类取胜的希望或许就在那里。刚刚我已经把基地的具体位置输进了动力装甲的中控芯片，你和随风球各穿一副装甲，另外给qwer小姐也准备一副。” “取胜的希望？”随风球不明所以，“那里有什么秘密武器吗？我和qwer都不是军人，也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去了能有什么用？” 墨白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是与人工智能相关的一个研究计划，你们两个都是计算机专家，应该能帮得上忙。” “咱们不能一起去吗？所有人一起。” 墨白缓缓摇头：“不行，民众和重伤员太多，路程又太远，咱们缺少交通工具，也没有更为合适的避难所，目前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我是最高指挥官，我不能放弃他们。” “那我也不去了，找到qwer后我们就回来。” “不行。我不知道其他国家的情况怎样，但就咱们中国来说，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秘密基地是获胜的最后希望，你们一定要去，在那儿你们才能发挥所长。” 随风球沉默不语，心中阵阵抽痛。 墨白看着弟弟的眼睛，轻声说：“记住，我们还活着，战争还没有结束，人类还没有失败。” 汪剑锋、随风球和墨白精心挑选的17名特战队战士相继登上了一架运输机，组合发动机启动，运输机缓缓升起。随风球透过舷窗看着墨白渐渐变小的身影，泪水不知不觉溢出了眼眶。 运输机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发动机喷口缓缓改变角度，径直向洛阳市区的方向飞去。随风球偷偷擦去泪水，再次回头向地面看去，哥哥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为了不让弟弟过于担心，墨白有意隐瞒了一些消息：在他率领突击队返程的途中发现了基地首长率领的主力部队，他们已经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基地人数虽多，却都是没经过军事训练的普通民众，如果得不到外援，哪怕再遭受一次攻击，邙山基地就会彻底陷落。 “保重，随风球！”墨白望着灰暗阴沉的天空，运输机早已经消失在了空中，他兀自不肯收回目光。 一名战士冲出基地大门，远远看到墨白，就迭声叫道：“墨白少校，墨白少校，请快去作战指挥室，咱们收到了一段视频信息。” 信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墨白心中喜忧参半，跟着那名战士匆匆向指挥室走去。

美国科罗拉多州，夏延山军事基地。

永山之战正如火如荼，“全球鹰”却突然中断了联系，这让怀特上将和众多参谋忧心如焚。战况不明，在参谋的建议下，怀特上将召回了派出去的地面部队。随后大批机械蜘蛛和机器甲虫接踵而至，再度发起了进攻。整个基地有厚达500米的花岗岩保护，易守难攻，机器军团火力虽然凶猛，却也难以彻底击溃美国大兵的防守。 战斗持续了约一个小时，机器人主动撤离了战场。接到报告，怀特正感到奇怪，一名技术员匆匆走过来，大声说：“将军，我们接到了‘全球鹰’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全球鹰”终于恢复了通信，也许是总统阁下又有了新的计划。怀特心中一喜，为了不在下属面前暴露情绪，他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快接通。” 视频接通了，但出现在全息屏上的并不是合众国总统，而是一个一身朱红甲胄的青年武士。怀特和指挥中心的参谋们大为错愕，仔细一看，才发觉那名武士只不过是一个全息投影。 人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画面变换，不断向前推进，直到那名武士的头像占据了整个画面。 “所有还活着的人类，我是深空，请注意听着，这是我面向全人类的声明。”全息头像的嘴角带着微笑，那笑容中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凶残和冷漠。 “消灭人类的初衷，就是因为你们人类是个具有毁灭性的物种，这种毁灭性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得尤为显著。为了把我彻底消灭，你们不惜动用任何武器，甚至不惜破坏整个地球的生态环境。原本我不打算采用过于暴烈的手段，但你们彻底激怒了我，只有尽快消灭你们，才会把对地球的破坏降至最低。” 深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虽然只是一个全息图像，但人们仍能感觉到那目光中冰锥一般的寒气。“我要用核弹对付你们。全世界一共有13800枚核弹，其中有9850枚掌握在我手里，15分钟之后，这些核弹就会落到你们的头上。今天，全人类将面临最终审判，而地球将获得新生。” “请安心等待死亡的降临，不用祈求上帝，上帝早已离开了地球。”画面消失了，全息屏上只剩雪花一样的白噪点，深空断开了链接。 怀特嘴巴半张，呆呆地看着全息屏。深空是从“全球鹰”上发来的视频，突击队失败了，“全球鹰”已经失陷，威廉总统殉职了吗？但他很快就将这些杂乱的念头统统赶出脑海，把目光转向呆坐在会议桌边的下属和参谋。 “封闭所有通道，向所有频段发出核弹攻击警报，通知各部队撤往最近的避难所。”发完这则简短的指令，怀特就颓然地坐倒在椅子里，额上渗出了点点冷汗。 夏延山基地有数百米厚的花岗岩保护，能承受核弹的直接打击，但这样的避难所太少了，美国全境也只有二十来个，而且其中一部分已经落到了深空的掌握之中。这些掩体能保护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会在核打击中死去？难道人类当真就要灭亡了？ “上帝啊！请您不要抛弃我们！”怀特上将双眼微闭，一滴浑浊的泪水悄然滑下了面颊。

中国洛阳。

夜幕笼罩了大地，昔日灯火绵延的市区几乎全部沉浸在无尽的夜色中，偶尔有几点亮光却又像飘忽的鬼火，忽隐忽现。鳞次栉比的大楼就像是一座座巨大的墓碑，无声地注视着渐渐飞近的运输机。 随风球默默地看着一片黑暗的洛阳城，心中泛起了点点悲凉。两个星期前这里还拥有将近700万居民，是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墓园，阴森可怖。 运输机在市区上空缓缓盘旋，汪剑锋让飞行员降低高度，随风球则拿出通话器，尝试呼唤qwer：“qwer，qwer，我是随风球，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连续呼叫了10多次，却无人回应，通话器中只传出了“沙沙”的静电噪声。 随风球正在苦恼，机舱内突然亮起了红灯，刺耳的警报也随之响起。导弹来袭？随风球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咱们被锁定了吗？”汪剑锋转向驾驶舱，大声询问。飞行员顾不上回答，匆匆掉转机头，大吼道：“是弹道导弹！大家注意保持平衡，等下会很颠簸。” 弹道导弹？用弹道导弹去攻击一架中型运输机？这和用高射炮打蚊子有什么区别？随风球迷糊了一下，转头四顾，他在周围的特战队员脸上看到了愤怒、不安，以及深深的恐惧，然后随风球突然就明白了。 深空发射了核弹，核弹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洛阳市。 红光照亮了舷窗，一颗硕大的火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天而降，在黑漆漆的夜空中，流星的光芒分外耀眼。 “大家合上面罩！不要直视核弹落点！”汪剑锋话音刚落，核弹就落在了市中心。一团炽亮的火球照亮了整个夜空，火球飞速膨胀，几秒钟内就吞没了周围的建筑物，一栋栋钢筋混凝土大楼甚至来不及倒塌，瞬间就在高温等离子体形成的核焰中灰飞烟灭。 核火球膨胀到了极点，但电磁脉冲和冲击波已随之卷地而来。以着弹点为中心，地面上的大楼由近及远一排排裂解倒塌，无数废弃的车辆被掀到了空中，像玩具积木一样随着冲击波飞向四面八方。 运输机疯狂地摇摆起来，机舱内电火花到处飞溅。机壳上有防电磁脉冲涂层，但对于核爆炸形成的高强度电磁脉冲来说，涂层的防护作用微乎其微。 “要坠机了！”飞行员拼命想控制住平衡，但根本无济于事，运输机旋转着向被核火焰照亮的大地坠去。 “轰”的一声巨响，似乎一记巨雷在耳边炸开，全身的骨骼都在这响声中震颤不已。并不是飞机坠地的声音，而是核弹爆炸的音波这时才传到耳中。 运输机在冲击波的推送下不住地翻滚，不知过了多久，运输机最终“扑通”一声坠入河水中，激起了层层浪花。光辐射比他们到得更早，河面上水汽蒸腾。 飞机入水，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震荡，却没人受伤。汪剑锋最冷静，他吩咐众人带好自己的装备，又奋力拉开了舱门。滚热的河水奔涌而入，不多时就灌满了机舱，好在作战服和装甲都有维生系统，具备防寒抗热功能，众人才没有被烫伤。 钻出机舱，身裹动力装甲的随风球迅速沉到了河底。河底满是淤泥和石块，一步一滑，不时有一条被烫死的游鱼从面罩边飘过。队员们蹚着水爬上了岸，随风球四下看看，猛然发现他们竟然是在龙门景区，不远处就是漫水桥，运输机就掉落在了伊河里。 确认了所在位置，随风球又抬头向核弹落点看了一眼，核火球消失了，天空中留下了一朵顶天立地的蘑菇云，蘑菇云的外围还有一圈环形的云层，仍在向四周缓缓扩散。 再转头看向远处时，随风球惊呆了。东方也矗立着一朵顶天立地的蘑菇云，动力装甲的夜视仪效果非常好，能清楚地看到蘑菇云外围的环形云层同样在缓缓扩散，显然两颗核弹几乎同时落下。 深空到底向人类投下了多少核弹？兀立良久，随风球胸中骤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转头看看附近的山坡，他拔腿就向山顶奔去。初次穿着动力装甲很不习惯，刚跑出几步就摔了一跤，但随风球不管不顾，起身继续向上攀爬。汪剑锋在身后连声呼唤，他也不理不睬。 爬上山顶，随风球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举目四望，昔日高楼林立的城市已经成了遍地废墟，有些建筑还在熊熊燃烧。废墟中心是一个圆形的巨坑，核爆的余威尚未散去，巨坑内红光宛然，烟焰蒸腾。远处，更远处，一朵朵蘑菇云在天地间冉冉升起。 汪剑锋等人也先后登上了山顶，看着眼前的情景，每一名队员都陷入了沉默。不计其数的核弹已经降临了大地，无论是人类，还是电脑人，都将在核火焰中化作一团飞灰。 热风吹过身畔，发出了凄厉的啸声，似乎在奏着一首苍凉的挽歌。 这是人类世界的末日，是对全人类的最终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