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泉下泥销骨
沈不言接到考古队的电话驱车赶到南梦湖墓葬群。“沈教授,你可算来了。”沈不言问:“怎么了老赵?”考古队成员赵启龙举着手电筒:“教授你看,这里是南晟王室的图腾,这不会是南晟哪位帝王的陵寝吧?”沈不言伸手摩挲着墙壁上的图腾 肯定的说:“不会,这不是帝王陵寝,这应该是哪位皇后的陵寝”。话音未落,土墙瞬间坍塌,露出内里的布局。一座黑褐色的棺椁静静躺在土坑里,起吊机将棺椁吊上来之后,考古队扫开表面的浮土。考古队内部就是否开棺考古展开了激烈的争吵,沈不言戴上手套穿上防护服推开了棺椁,棺椁里是内棺。考古队合力推开棺盖,只见其间白骨一具,白骨饭含珠玉、金缕玉衣、黄肠题凑,白骨用玉匣装裹。陪葬品不知凡几,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碎成数瓣,考古队将玉佩收好带回实验室复原。两支带着血迹的箭静卧在一侧,一个青铜匣子里装着很多物品:一套男子的衣衫,两个迷你盔甲,还有玉兰花的种子。一匝捆起来的书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书简上往往有文字记载,有文字记载的文物可是对考古有着很大的帮助的。书简是单独用青铜匣子装着的,其首写着几个字:《南梦湖手札》。看见这几个字沈不言瞳孔一缩,他思绪万千,脑海里回荡着一句话“会不会,是她。”相爱之人就在眼前,他却连确认的勇气都没有。他沉默许久,还是和其他考古队员一起打开匣子,玉匣内是一具白骨,推测为女子,白骨脸上覆盖着绘有花纹的面具,面具上有一道裂纹。白骨手中还牢牢抓着一副凤首箜篌。白骨的身旁还放置着一副和脸上一样的面具,只是年代遥远,颜色已然难以辨明。沈不言的泪早已浸湿了眼眶,他笑着说:“陆鸢,我找到你了。”经过众多历史学家和考古专家的研究,《南梦湖手札》主要记载了上巳日的一些民俗“春三月,上巳日,秉柳露拂不详,觅得良人归。三月收获荠菜,荠菜能去春瘟,故三月三当食荠菜煮鸡蛋。南梦湖水泽丰沛,菌尤鲜美,鱼虾则风味更胜,当以石板炙烤之,则滋味最甚。”此手札内容一面世,便带动了上巳日这一传统节日的发展,很多汉服爱好者在农历三月三着汉服踏青出游,煮芥菜鸡蛋,柳枝沾露,袱楔祛灾。不过最引发热议的,还是其上所书的一些没有逻辑关系的文字。这些文字背后深藏的蕴意,只有沈不言一人知晓,他看着眼前的南梦湖手札,一字一句的说“相信我,没问题。”说完后他低头苦笑,眼泪滴在衣袖上,“陆鸢,你疼不疼啊。” 知道墓主人身份后考古队加速了挖掘的进度,在收容白骨时沈不言拦住了其他队友“可以让我一个人来完成这项工作吗?”其他考古队成员虽然不解也默认了他的做法。他一根一根捡起破碎的爱人,指尖轻抚过她的眉间、脸颊,看着龟裂的头骨,沈不言的胃一阵痉挛。我该如何向世人描绘你呢?元启帝之后陆鸢?将军陆时之姐?楚同裳之母?这种种名讳,却无半分我的痕迹,我多想说一句“我的阿鸢”。沈不言的这些心里的想法无人知晓,也许只有躺在实验室的陆鸢知晓。沈不言专门请教了法医,还是没能把陆鸢拼凑完整。他只能将她的遗骸送往首都博物院,等待技艺更高超的匠人复原她的骸骨。在车门关闭的一瞬间,沈不言感觉他的灵魂被抽走了。往后再见她,只能在史书上的只字片语间捕捉她的身影。数月后,金陵博物院开了南晟墓葬特别展览会,展览馆里陈列了陆鸢所有的陪葬品。每一件陪葬品旁都有标签讲述它的过往。沈不言站在断弦箜篌旁久久无言,唯有笛子奏出一首相思曲遥寄相思。经过沈不言历经五年的研究,失传已久的《古相思曲》的曲谱终于得以复原。一开始外界的质疑声要几乎将沈不言淹没,直到他撰写的《南晟遗事(再版)》问世,外界的质疑声荡然无存。能花四年时间写出这样细致考究的考古书,谁还会怀疑他对古相思曲曲谱的复原呢。 十八年后的沈不言是博物院的讲解员,他虽然已白发丛生,却仍旧坚持做讲解员,他为金陵初中的学生讲解到:这是千年前的植物种子,出土于陆鸢桑梓南梦湖,距今约1429——1598年。一位学生问:“叔叔,那它的背后有什么样动人的历史呢?”沈不言望向玉兰花种子:“大概是她在等一个出现在春三月的雨夜,又消散在春三月雨夜的人。”“她会等到他嘛?”沈不言捏紧手中的笛子:“等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