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科幻】:鉴定网文热梗——盘点那些令人战栗的科幻设定
我是一名新入职的隧道工程师,然而此刻似乎正在遭遇一件震碎三观的事情。
作为主要负责山区隧道建设项目(通俗点说就是打洞子)的一线员工,
在这个方案被第五次否决的夜晚,我气的坐在挖掘机上沉思。
直到师傅坐到旁边说“我年轻的时候也闹过这种情绪,知道是怎么度过的吗?
“师傅你说”
接下来我就看见那个兢兢业业一辈子的老隧道工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因为我遇到了外星人。”......

这个故事出自刘慈欣小说《时间移民》中的《山》。当外星人来到地球,向爬上九千米大山的主角讲述了自己文明的发展历史:
地核人花了十万年与人类并肩而立,这是他们的终点,却不过是地球文明的起点。
我们人类,自诞生起就领先地核文明几百万年。
外星文明的加加林抬头望去,地核人10万年的探索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最后的报偿。
因为他看到了无比灿烂的星空。

漫长岁月里无数探索者的血泪此刻得到了回应,他们早已消亡、他们永远不在了,但是他们的文明却胜利了。
我们之所以登山,因为山就在那里;我们的探索永无止境,我们终将登上山顶。
作为一篇冷门佳作,小说中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背后是呼之欲出的浪漫主义情怀
天地使熵增,人力使熵减。
当科幻作家的镜头对准整个宇宙时;
一个前无古人的科幻设定往往会像一把灼热的烙铁,在任何读过它的人的脑海中刻下深深的印记。
也正因如此,科幻文学被称之为点子文学,点子一个接一个地爆炸,应接不暇。
本期视频将从现实主义色彩、细思极恐的架空脑洞以及可能被证实的科学幻想这三个角度对科幻小说的精巧设定进行合理拆解。
一、太空歌剧的浪漫现实主义

90年代大西北的农村,萧瑟的寒风裹挟着空气中的风沙。
一位乡村教师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用最后的力气将牛顿三定律教给了几个乡村的孩子,最后孩子们阴差阳错拯救了地球。
科幻小说《乡村教师》用以小博大的视角描绘了两条线,
一边是在90年代农村生活条件极度困苦,农民思想极度封闭的环境下,把自己一生奉献在黄土之上的教师。
他在穷病交加的濒死之际成为拯救地球的殉道人,让知识结构失衡的乡村学生成为地球的拯救者。
一边是碳基和硅基文明的战争。
同时以外星人的眼睛结构人类社会,歌颂教师的伟大。
这其中包含着的隐喻是:老师临终前传授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牛顿力学——那是被第一共和国注入血脉的、追赶工业革命步伐的不屈的灵魂。

同样具有这种浪漫的现实主义色彩的还有《赡养人类》

你有没有想过,穷人连呼吸空气的权力都没有。
你能够想象,拥有全世界顶尖财富的那一小撮人要专门雇杀手去杀世界上最穷的那些人吗?
当资本极端倾斜,富人与穷人阶级出现断裂,人类命运将导往何处?
小说讲了两个故事,一个是地球杀手的故事,另一个是外星贫民的生存故事。
上帝文明在宇宙中播种了很多文明,由于在生存资本抢夺大战中的失败,被放逐的外星文明来到了地球。
他们平分给每个人类都一样的“赡养”资源;而评定标准,是地球上的“最贫穷的生活标准”。
面对严峻挑战,富人们拼命把钱分发给穷人,从而提高“最低生活标准”。这一过程被命名为“财富液化”。
有的人不愿屈服,于是只能被像滑膛这样的杀手暗杀掉。
富人们越是暴露出挥洒金钱的慌乱,
就越是拷问着人类的贪婪,
越是看得出人类的冷酷和无情。
金钱,是趋使个体命运改变的东西,
一百多年前的人以现实的视角写科幻;
一百多年后的人以科幻的视角写现实。

和《北京折叠》一样,这两部作品都是基于现实的注脚,在科幻外皮下将社会阶级进行物理空间隔绝从而实现冲突的放大。
此外还有《诗云》,高级文明想通过写出比李白还要好的诗证明技术胜过艺术,但无论他学李白喝酒还是穿李白的衣服,哪怕通过量子储存,将所有包含着全部诗词的汉字排列组合。都无法得到李白那样的诗。

浩瀚诗云,不如再造一个盛唐。
人类生命的本质和精华并不在于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它可以是孔子的“仁”、老子的“道”、也可以是曹雪芹的“红楼梦”、周恩来的“为中华之崛起”
在追逐的路上,技术才是工具和手段,而人,应该是目的。
或许是来自理工男的浪漫,刘慈欣科幻典型到极致的点子硬科幻,富有极强的现实主义和人文情怀。
这种人文关怀兼顾反思社会的作品,在阅读过程中给人一种科幻小说很以小搏大的实在感。
然而科幻的部分最终回归为现实服务,以至于读者会很认真的考虑小说的可操作性。
二、细思极恐的科幻脑洞
地球上最后的一个人类,发出了最后的指令:「分解自己。」
她的眼睛是一部精密的电子仪器,但却有着人类软弱的大脑。

当个体意识觉醒,AI 转而探索自己的内心,思考自己存在的价值并试图理解人类感情。
而人类也曾被那些“看起来像人,却实际上不是人”的东西吓到;有人说,这是否意味着,在我们进化的某一时刻,逃避那些“看起来极其像人”的想法如此重要,以至于没有把这条一本能刻进DNA的人都死去了。
这个理论来源于著名的“恐怖谷效应”,而在科幻作品中的经典呈现方式就是来自于人工智能的人格化转变。
科幻的绝活是设想不存在的环境或物种,再把人放在其中,看看会有什么不同的事情发生。
比如惊悚科幻《沙王》,这部短篇核心是人性的变异,最大的脑洞是对“沙王”这种生物的设定,最令人产生诡异感的是“沙王”,这种灵异的生物迅速的进化,以至于最后在形象和思维上都接近于人类,并且最终那个最初被沙王们当作上帝的主人最后也葬身于沙王的腹中。
最后的场景恐怖深入脊髓:你千辛万苦逃离险地,看到人影以为获救,却被一群四条胳膊的“人”推往状如门一样的血盆大口中,而那些“人”长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同时,《沙王》让我们有这样的疑问:如果人类的上帝(各种意义上的)真的存在,它真是善意的吗?
看完小说,每个人都很自然地产生这样的联想:我们自己有没有可能也是沙王,是一群被某种超级力量观赏研究的小动物?
物种的脑洞固然让人惊奇,但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关于人伦道德的猜想也足够让人细思极恐。
“假如人类世界只剩你我她了,我们三个携带着人类文明的一切。而咱俩必须吃了她才能生存下去,你吃吗?”
这也是《三体》里,青铜时代号和蓝色空间号的故事。当地球被三体人所侵略,他们成为人类文明最后的火光时,他们从此之后不再有家.
最后船长挣扎地给蓝色空间号发出一条信息,不要回来,这里不是家。
这个争论与《冷酷的平衡》源于同一个母题:人与人性孰为因果。
提供现实不能提供的体验与思考,这或许正是阅读科幻小说的乐趣所在吧。
三、可能被证实的科学幻想
为了能在天马行空的同时实现逻辑自洽,科幻小说的种种设定往往要将想象力与科学体系完美结合。
在创作的时候往往就要依托于现实社会目前的科技水平,将故事想象的内核寄托于未证实的假说上。
比如刘慈欣所依据的多维空间文明目前正停留在物理学前沿的假说阶段,尽管科学家能够根据诸如黎曼几何等理论对高维空间进行描绘,但我们并不能在现实的天文学资料中找到实证证据。
换言之,这种降为打击是否可能仅仅是一个理论上的推演?
这意味着刘慈心既确保了对科学规律的遵循,逻辑自洽,又可以自由的想象降维打击的具体方式。
比如他最后就设定了高维文明留下一张纸条作为降为的武器。
同时我们也可以设计自然秩序和地球完全不同的外星文明形态,如三体中的三体星球,由于物质基础和自然规律完全不同于地球。这个星球的文明形态,外星人的身体结构方式,文化心理,社会制度也都可以完全不同,使得作者可以将人物心理状态不合理的地方归咎于文明形态的差异中去。
比如三体人,在遇到地球人之前是不懂得说谎的设定,因而保证了罗辑作为执剑人的权威。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悲哀,忘记对星空的追求似乎成了长大成年的一个标志。
一些还能支撑幻想的科幻作品似乎成为再次支撑我们仰望星空的火苗。
愚昧的迷雾被拨开,满天星辰流转,宇宙的磅礴于星空中闪耀。
文明的繁衍进化,薪火传承,本身就是一件漫长而浩大的工程。
人之所以为人,也是一场艰苦而伟大的修炼啊。
人活着,就要看看这个星球,以及我们头上的星空。
知识的拓荒无比艰难,需要每个微小的个体奋不顾身,苔花一片终能点亮一方陋土。
所以你看,大树被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