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葬礼中,在春天内
去年冬天,是有一对折了翼的小鸟落在我家门檐上,休养生息,由于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他们的鸟窝还是我帮忙搭好的,已经近乎瘫痪的老母亲,每每发病时,都会常常听见小鸟的呤唱声,她近乎发狂的情绪便会逐渐平静下来,每至这个时候,我常常想,这对小鸟,或许是死神知晓母亲寿命无多,少见的发了善心,派来了小鸟陪伴老人,使得老人死的不那么孤独。 为了使母亲心安,我便时常将这对小鸟供起来,放到书架上,点上两三小香,既希望死神能够多发善心,能让这位可怜的母亲多活些,又希望小鸟可以尽快恢复伤势,不再是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祭拜死神与小鸟,仿佛已经成为了我每日清晨、中午、傍晚必做的事,仿佛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近乎已经将其视作了我的信仰,为了生计,连家里的书籍都买出去了几本,这才买得了几份子钱,勉强维持了目前的生活。 但这终究治标不治本,我终究还是要出去找一份工作,挑起家里的负担的,因为,一位近乎瘫痪的母亲与两只失去翅膀的小鸟在等着我养活,我总不该丢下一人两鸟独自出家去讨生活。 或许是照顾了一年小鸟,使得我对小鸟有无尽的亲近,在我出门的第二天,就成为了一名兽医所的照料长工 因为大家都生活在人之里,互相见面的次数多,所以兽医所的店主也算与我相识,在我前去求职时,还很惊讶地问:“你不在家照顾你母亲了?” 我勉勉强强地回应:“家里的钱不足以支撑剩下的生计了,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儿,总该出来养家,养活家里了。” 店主笑了笑,似乎没有看到我眼里的无奈,便招了我做了专门照料小动物的工作。 兽医所里的要么是店主自己收留的流浪的猫猫狗狗,尚有几分凶性的,要么是人之里的人们家里的小动物身子出了意外,送到这里治疗的,总之,是人之里为数不多的诊所。 为了方便,我还将在家养伤的两只小鸟带到了兽医所里治疗,毕竟店里的环境终究还是比家里好多了 只是将它们送到这里,路途还有些陡摇,将它们摇的唧唧直叫,待我将其送到兽医所后,便是虔诚的摆上小小的香炉,一连拜了九躬,磕了三头,烧了五香,在心里念了十几遍死神赎罪死神赎罪方才松了口气,随后再寻求了店主的意见后,又将母亲接了过来 店主还道我将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一点生疏也没有,太过熟络了些。 实际上我是有些愧疚的,实在太麻烦了人家些,吃人家的俸禄不说,还将全家搬到这儿,属实厚脸皮,每每与店主碰头,都忍不住熟了脸,红彤彤的。 我家算上还活着的,也就是书还算有些价值,但是前几天就贱买了,实算起来,活人就是算是整个家,说是将家搬到这儿,也毫不为过,没有一丝诳语。 店主也是良善,除了稍微责怪我将垂垂在家的老母亲背来之外,就是多加照料了。 不过想来也是,若稍微出了什么意外,便是一条人命了,想了想,我还是冲动了些,找了个工作就忘乎所以,甚至将母亲背来,失了冷静,实在愚蠢 念至此,我便明白了为什么一路上人们向我看来的奇怪眼神了。 我不禁有些羞愧,于是每天又开始在小鸟前开始了惭悔,尽管为此耽误了工作,我也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邀请店主一起加入。 店主没有立刻加入,只是意味深长地告诉我:“像是死神,压根不会管祈告这种,人家只管渡三途河啊、引导死者啊之类的,当然,你就是信奉巫女,人家也不会和你想象中的那样做,人之生老病死,乃是生来注定,你祈告神,还是死神,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你该好好反思一下了,准你一天假,好好想。” 我却道:“求个心理安慰也好。”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求个心理安慰啊。 店主吩咐了我一些事,也不再提休假的事,便离开了。 我猜想是因为店主家的女主人还怀着孕,正坐着月子,身体正属虚弱,再加上店主家又只有夫妇两人,无人照顾,是以这么快的回家了吧。 我也不再担心什么再打扰我了,便安心坐下,面朝两只小鸟,想着工作圆满后,将家里事做完后的生活了。 我的心情竟有些欢悦了,轻轻的哼着乐曲,轻轻地起身,蹑手蹑脚的进入兽医所的房间里,见母亲身上的棉被有些滑落了,便很快的将其复了原位,我安详地凝视着母亲的面庞,内心踊跃的却是难以压制的喜悦。 娘啊,孩儿我如今也有了养家的能力了,以后就不需要您再来为我操心了,再也不需来为我而劳累了,我啊,已经长大了呢。 我轻轻抓住母亲那满经寒霜的双手,看着母亲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在母亲床边。 不知过了几时,我在一片鸟叫声清醒了过来,随后入耳的,是一道道巨响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几乎将我的耳膜镇聋。 我吓得急忙捂住母亲的双耳,死命的捂住,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与雷鸣声也毫不逊色,我生怕这比雷般大的鞭炮声将我可怜的老母亲镇走这最后一点残息。 待这鞭炮声结束后,我小心翼翼地在母亲耳内塞了两片极厚的纸后,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门。 却见原本应该回家照顾妻子的店长就在兽医所内,仰着头,似乎在看着什么,从侧脸上可以看出,他脸上尽是喜悦与沉迷。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怔,却发现。原本明堂堂的天,此时已经变作了有着繁星与明月点缀的墨色画卷。 在那天上,还有着五颜六色的烟花炸开着,道道火星在天空中甩下流光,拖着淡淡的尾焰,消失在无尽的夜空中。 还有人们狂欢一般的声音连绵不绝的传来,似乎在庆祝着一场盛大宴会。 是那座红色的恶魔之馆的主人被强大的博丽巫女打败了,人们在也不会担心会被抓去吸血了。 店主看着天空,说道。 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不是么? 我开怀地笑笑,这算是解决了一件对人们来说是后患之忧的事了,确实是一大喜事。 最重要的是,我父亲,在多年前,就是死在一只吸血鬼手上,尽管不确定是否所谓的红魔馆,但只要是吸血鬼,就足够了。 这算是母亲最大的遗憾了罢。 现在,即刻,我那年迈母亲就能收到博丽巫女打败吸血鬼的消息了,母亲的遗憾,一直滞留在心中五六年,现在,合该得到一些心安了。 是的,即刻我也是激动万分。 就在这时,两只小鸟也叽叽喳喳地叫起来,仿佛也在庆祝恶魔被强大的博丽巫女打败了一样,欢快的鸣叫声组成一组喜悦的乐曲,潺潺地流进我的心田,滋润着我那早已千疮百洞的心灵。 扭头一见,我恍惚之间看见了小鸟倒下的身体上空,两只神采奕奕的灵鸟在仰天长鸣,是没有伤势的小鸟,是那两只小鸟在接受死神的指引。 紧接着,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尽管我知道死神是来接引即将死亡的可怜老人前去三途河的,但我仍旧是坚定不移的向往常一样跪拜下去,向死神深情的祈告着。 愿我那善良而慈祥的老母亲有个好轮回。 母亲终究是离开了人世,但我并没有很懦弱的哭,因为我深知,母亲在人世的唯一夙愿已经得到了好的结果,若我悲伤的哭,她老人家定在地下狠狠地骂我没有男人气概,会担心的牵挂我,会滋生执念,会步不入好轮回。 因此我仍如往常一样,仍旧拜着死神,哪怕死神夺取了母亲的生命。 人之里的葬礼都是草草的,尽管人们哭天丧地,哭爹喊娘,哭得天也要下雨,但他们仍不愿花费大部分钱去修一个对自己生活没有任何帮助的坟墓,因此大部分人皆是将其埋到人之里外的随意一个地方,摆个样子拜拜,便丢到哪里不管了。 我念着老母亲生前的好,心想着定要办个足以对得起母亲多年养育之恩的葬礼。 起先店主是愿意出资帮忙安葬的,起码一个比其他人办的葬礼要大的还是在能力范围之内的,但又听我要办个大葬礼,便即刻停止,并严令辞言:“我的家产可经不起这么挥霍,你执意要大,那你只能自己筹资,没人会为你出钱的。” 无奈,我只得降低了要求,换为一个稍微体面的葬礼。 所幸的是,在葬礼的当天,两只小鸟围绕着坟墓环绕着飞,这令我欣喜起来,死神也派来了使者参加葬礼,这是我意料之外的惊喜。 庄重的拜了拜,沾了沾死神的气息,以求葬礼更加顺利。 店主对我的行为早已习惯,见我在拜着小鸟,便摇摇头,对着身后出钱请来的人们摆摆手,紧接着,一道丧乐骤然响了起来。 我也庄重以待,跪在母亲的遗体边,母亲想必是希望我在人之里快乐吧。 我嘟嘟囔囔着在母亲耳边说了几句,是类似安魂经的经文,希望母亲在地下安康,投个好轮回,希望死神能好好照料母亲,她经不起折腾啦,要安安静静的才好啦。 我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酸,凄凄的在母亲坟前哭泣起来,终究还是舍不得母亲离去,就丢下我一个人苟活。 我有个朋友,住在魔法森林,他也开着一家店,你去他那里工作,我老婆快生娃了,我得好好陪着她,不想开店,准备好好养老了,你去博丽神社,去找巫女,她能帮你去魔法森林。 葬礼结束之后,店主闭门了,将我赶到了魔法森林,随着一名叫做森近的店主工作。 我在人之里再也没有了什么牵挂,寻了一家女子,将属于我家的姓传承了下来。 我也在日常的生活中度过每一天,迟早,我都会去地下,与母亲团聚,尽管十几年过去,母亲恐怕早已不在。 在又一年的春天,在小鸟的叽叽喳喳下,听着子孙的哭泣声,我安然入眠,进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就此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