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原体列传·黎曼鲁斯《伟大之狼》（六）
第三章的3/3。
Chapter.Ⅲ
在埃斯鲁姆尼尔号遭受攻击后，卡洛亚的维修小队已经持续工作了很长时间。来自努马克之剑号的光矛深深扎进船体，烧穿了数层甲板，主电缆与冷却液管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害，舱内失压情况严重，动力系统也濒临崩溃。当约林带领跳帮部队返回舰船时，他发现船内每层都能见到机械教专家的身影，全都在忙于控制火势，或是处理故障。
如果时间不是这么紧迫，约林本可以安排他的战士们也投入舰船的修复工作中，但在现今的情势下不是可行之径。他们不能给敌人哪怕半秒的喘息之机，所有人都清楚，一旦小队们重整完毕，他们就将立刻进行登陆作战。
当大连的其余战士相继前往军械库时，约林和布拉维耶却走向乌尔班德尔的舱室，它位于舰桥下方，埃斯鲁姆尼尔号的船艏部分。舱门紧锁，他们三人再度聚首于这间曾用来仔细检查哈拉尔血液的房间里。
“怎么样？”约林屈起手指，搁在祭坛上，朝乌尔班德尔投去疲惫的一瞥。他的动力甲看起来比先前耶尼之战后的结果好不了多少——先前临时修理的痕迹又被新的战斗损伤覆盖了上去，依然是幅饱经创伤的样子。
“一切正常。”牧师开口了，“不光是我，海姆利吉加那边也是如此。这颗基因种子是从战死者的尸体上回收来的，切面螺纹也完全没有异常。”
约林点点头。“很好。”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刚才确实是场硬仗，如果在那种情况下他们都能保持理智，那么——”
“但总数不对。”乌尔班德尔打断了约林的话，“我检查了好几遍，反反复复地清点，还把奴工们也派往空间站的残骸上重新扫描了一遍。如果不是命运之手正在玩弄我们，或者真的是我弄错了——狼主，有些战士失踪了。”
约林闻言站了起来，“你确定？”
“我们本以为能找到尸体，但扫描之后一无所获。战损记录和损毁的动力甲数量也对不上，再加上这个。”牧师调出了全息显示图像，它看起来像是来自于古老的传统录像带，在画面上布满斑点，镜头也晃动个不停：“这是从旗舰的监控记录里提取出来的。”
很快，被战火笼罩的轨道站出现在了画面中。不时有巨大的舱段在爆炸中失去控制，翻滚着坠向星球表面，在空中便炸成一团团飘散开来的浓云，将残余的部分笼罩进去。持续轰击的舰船所发射出的激光射线毫不留情地贯穿金属云层，朝轨道站不断开火。
“我要在这里找什么东西？”约林认真地盯着面前的图景，问道。
“你会看到的。”
这时，画面中忽然下起了阵弹片组成的暴雨，似乎像是推进器火焰突然炸开后的结果。接着，有一大块金属外形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它的移动轨迹并没有其余碎片那么混乱无序，因为没过多久便径直脱离它周围的同伴们，朝星球的表面冲去。
“一条漏网之鱼。”布拉维耶冷冷地说道。
“可不止一条。”乌尔班德尔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固定视角拍到的画面。”
“它们应该都被我们击落了。”
“别骗自己了。”乌尔班德尔的嗓音里充满不屑，“咱们的旗舰被捅了个大洞，一半以上的近程火炮都因为着火无法使用。你还是冷静下来面对现实吧——有些战士失踪了，敌人在最后一刻乘船逃回了杜兰上，剩下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
约林摇摇头。“他们能带走的只有尸体。”他肯定地说：“没有人能活捉一头野狼。”
乌尔班德尔的嘴角翘了起来，他在微笑。“这帮杜兰人堪称劲敌，而他们在没守住这座轨道站的情况下却抓走了一个——或两个俘虏，也许他们认为这是非常合算的交换？”
“这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啊。”布拉维耶插了句话，“鲁斯又不会因此放弃进攻。”
“他不会的。”乌尔班德尔也表示了赞同，“但狼主说得对——如果这些战士心智正常，断不可能任凭敌人将他们活捉带走，那么就只剩下唯一一个推断了：如果他们当时彻底失去了理智呢？”
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在舱室上方，约林看向布拉维耶。牧师一言不发。
“你没法确定。”最后，约林打破了沉默，轻声说道。
“是的，狼主。”
“那么你能追踪生命信号吗？”布拉维耶问道。
“从这里不行。”
约林从祭坛前折过身，在石柱之间踱着步，“但你没法确定。”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你得跟狼王说，狼主。”乌尔班德尔语气凝重，“在事态脱离你的控制之前向他汇报这件事。”
“我要跟他说什么？！”这话惹得约林陡然怒气攻心，他转过身，冲他的狼牧师大嚷起来，“听着，首先我们压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疾病，也不确定这些人有没有患上这种病，甚至都没法证实他们是不是真的被抓走了。那么你告诉我，我要怎么跟狼王说？就拿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测和推断去烦他吗？几个小时后我们又要投入战场，现在每一份战力都弥足珍贵，而你让我去跟他说这个？”
“狼主讲的有理。”布拉维耶说道：“现在确实不太合适，再等等吧，至少等到战斗结束。”
“而在这段时间内，大连的战士们一直在他们手上。”
“那我们就找到他们！”约林的嗓音里透出怒气，“我们会杀到那该死的星球上去，敲碎他们的屏蔽系统，彻彻底底扫描个遍。如果还有人活着，哪怕把这个世界拆了我都会将他们带回来。”
乌尔班德尔摇摇头。“如果敌人抓走了他们，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缘由。你不能将可能用来对付我们的武器拱手交给敌人。”
“我不会给他们任何武器。”约林伸出手，关掉了全息图像，“这可是你说的——战争就是战争，只要你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就是毫无意义的怀疑。派更多人到轨道站去继续搜索，寻找他们的尸体。如果那儿什么都没有，就到星球上继续执行任务。无论发现什么，哪怕嗅到的是灵魂的味道，我发誓我都将会和你并肩作战，杀穿这地狱般的世界，将我们的兄弟带回来。”
有那么一会儿，乌尔班德尔针锋相对地瞪着约林，他们继续望向对方，最终，慢慢地，牧师选择了让步。
“或许你最后真得这么做。”乌尔班德尔若有所思地说，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搜索。
不屈真理号上的会议室是仿照卡利班的古老要塞而建造的。房间是六角形状，一盏盏悬挂在墙壁上的铁质灯笼洒落下斑驳微芒，照亮了大理石地板上的工整格纹，光可鉴人。沉重的烛台上烛焰摇晃，不时有融化后的泪珠悄然滴下。无处不在的壁龛中凿满石刻，这些雕刻出的图像神色阴郁地凝视每个自它的面前经过的人。高耸的穹顶上始终回荡着各式各样的回音——刀锋划过石头的清脆声音，强化陶瓷装甲踩在地板上的砰砰声，还有动力装甲手套划过数据板时的沙沙响动。
这儿没有王座的踪影，所有人都保持站立之姿——莱昂和鲁斯站在中央，他们的随员则依次排下。面对三位芬里斯之狼的正是卡利班的三位领主——盖尔（Gahael），第二骑士团之主；莫里恩（Moriaen），第六骑士团之主，和阿洛约斯（Alajos），第九骑士团深受尊重的连长*。在他们的盔甲上悬挂着数十年征战以来所猎获的战利品，尽管外表看起来朴素无华，但每件都堪称是杰作。不屈真理号上的万事万物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它们是在高墙闭锁，夜魇弥漫的世界里打造而出的产物。
在这群全副武装的战士们面前漂浮着一个金色的、正缓慢旋转的全息星球图像，上面清晰地标记出了所有主要的居住区域。杜兰是一个重度城市化的世界，地表上方有大块区域被划给了军工生产与一般制造业。在矗立的电杆周围是格外庞大的发动机，它们源源不断地为这颗星球供给充沛的能源，大部分都被用于维护主要定居点上方的防御屏障。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整装备战。”莱昂开始解释起第一军团扫描后的初步结果，“大概暴君心里也清楚，他的舰队没法阻挡我们太长时间，现在他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地面防御上，看看这些工事，很多都是新建的。”
鲁斯认真审视着面前的结构图，整个北半球都被壕沟与防御工事所覆盖，大部分都环绕重型的发电机而建。“这个是什么？”他伸出手，指向上面的某个节点，从它上面延伸出了无数蛛网般的线条，纷乱朝外铺伸开来。
莱昂笑了起来。“你看见的正是这颗星球的心脏，这个世界首都的联结网络，看这个，这是我们的扫描纪录。”
他轻弹手指，将半透明的影像转为实体，数个圆点浮现在了缩略图上面。其中一个展现出的是层叠交错的外墙结构，伴随自然形成的高峭陡坡愈升愈高。不同的高地间修筑有公路，将看起来像是防御塔的圆形区域链接起来。莱昂将图像进一步地放大，让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山脊上面连绵不绝的大炮。
在工事的正中央，一座巍峨堡垒正昂然耸立，四周垛墙高竖，顶端更有不可计数的防御塔。正如它本身的颜色那样，周边的土地同样也盖上了深沉的暗红色泽。
“猩红要塞。”莱昂的声音传了过来，“至少我的记录者是这么命名的。”
鲁斯点点头，他在心中默默地测算着这座要塞的尺寸、评估可以利用的切入点，判断二者之间的相对实力。“令人震撼。”他的双眼飞速自浮在空中的图像上扫过，将所有细节尽数收入眼底，“罗格会对此印象深刻的。也许他还会感到嫉妒。”
“根据我们的计算，如果选择轨道轰炸，得要好几个星期才能瓦解杜兰的防御。”莱昂说道：“他们的护盾，正如你也清楚的那样，很难摧毁。”
他自全息图像上收回视线，看向莱昂，“所以你不建议这么做？”
“我们每在这多耽误一天，就是多延缓一天大远征的步伐。”莱昂沉吟道：“不屈真理号的火力能在护盾上打开一个足够进行登陆作战的缺口，你和我，我们联合起来就有足足五个连的军力，对付任何目标都绰绰有余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鲁斯谨慎地盯着他。“一个连就够。别把这事弄得太复杂了，兄弟——我们可以直扑首都，砍下那头野兽的头颅，剩下的部分只需要一小支部队就能搞定。”
“直指要害，一击毙命。”莱昂心平气和地说，“你不会失望的，但请仔细看看这副更广大的图景吧。”
投影再度缩小，在要塞城墙数公里范围外，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步兵方阵，平均每个都足足有数千人之多。随着莱昂不断缩小图像比例，越来越多的要塞和堡垒滚动进入视野，甚至有几座的规模比起猩红要塞也不遑多让。
“这里是整颗星球上最高度军事化的区域。”莱昂说，“清理出条杀入皇宫的道路并不难，但一旦我们派遣部队，他们就会陷入层层包围。我大胆猜测，也许你也发现了，成规模的杜兰装甲步兵确实不好对付，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谨慎行事。”
鲁斯挑起眉。“怎么说？”
莱昂冲他微微一笑。“别怕——我不会夺走承诺给你的战利品。”他将面前的图像切为固定状态，除去正中央的要塞外，能看到在它周围还有三个大型的防御阵地。“在你到来之前，我们已经规划好了战术。莫里恩将带领第六骑士团前往东部，并在我们的右翼建立起一处防线，阻击任何敢于从下方支援要塞的敌军。盖尔在北部登陆，他的目标是摧毁为护盾供能的发动机组，令他们的护盾丧失动力，确保我们能进行精准的轨道打击。而我和阿洛约斯，连同第九骑士团一起，自要塞西部登陆，攻下周围较小的堡垒们，占领周围的通路，彻底切断增援部队与要塞的联系。”
“那这座要塞呢？”鲁斯又问道。
“当然是你的，兄弟。”莱昂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根据我的估算，在你的军团到来前，我们的军力就已经足够组织起这场围攻，并能在一周之内使他们彻底屈服。不过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话，夺取胜利的荣誉就是你的了。”
“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鲁斯瞪着他，满脸怒气地吼道：“当然是由我的长剑取走他的性命。”
“行，如果你坚持的话，这不过就是另一个世界罢了。”
“不，这个不一样。”他仰起脸，越过全息投影，目光凝视着那些石刻岩凿的图案，来自卡利班的产物。“这是你的做法——只管征服，将千万世界踏于脚下，无休无止，而你甚至不会去计算具体的数量。说真的，我很敬佩你，但这不是我们的使命。”鲁斯再度看向面前的战术规划图，眉头紧皱，像是他能伸出手去，一把将它撕成碎末，“而我们，我们所焚烧的每个世界都是为了复仇。他们咎由自取，他罪该万死，而我们就是天罚的化身。”
莱昂的脸上浮现出饶有趣味的表情。“没错，你的观念和我听说的一样。”
鲁斯皱起眉，“少对我冷嘲热讽的，兄弟。”
“我并无嘲笑之意，但你是对的，我的确不赞成你对于战争的看法。也许是因为你从我们的父亲那领到了不同的任务。就我个人而言，我的任务很简单——征战四方，为泰拉开疆拓土。我对于那些抵抗者们毫无恨意，他们不过是需要抹去的数字、目标和障碍。真正要紧的只有大远征，而它的成败与否则取决于我们的行动。”
他盯着莱昂看了一会儿，在心底权衡着他的原体兄弟的话语。他所吐露的言辞并不是为了刻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矫饰之语——这确实是莱昂的心里话。在那瞬间，鲁斯敏锐地认知到另一种全然不同的作战方式：所有的征服计划都经过反复考量与推演，制定出的战术谨慎而克制，并早已预备好将保存下的资源投入到为人类宏伟前景的服务中去。
毫无疑问，他们同属同类，两人都是人类中的一员。他和莱昂甚至拥有相同的基因谱系；但就在那时却出现了一种错觉：似乎他们两人来自全然不同的两个维度。
“你觉得，”鲁斯脑中转过了某个念头，他忽然问道：“马卡多知道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吗？”
莱昂闻言扬起半边眉毛。“你为什么这么说？”
鲁斯摇摇头。“没什么。”他再度将视线投向战术示意图，“我挺喜欢这计划的，你们坚守阵地，由我们去把暴君的狗头砍下来。”
莱昂赞同似的微微颔首。
“如你所愿。”他说道，声音很轻，“那就这么决定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两位原体终于结束会议，就此告别。第一军团与第六军团的舰队再次拉开距离，在高轨道上各自选取有利位置按兵不动。法希守军早就被清理干净，目前整个星域上已经建立起了牢固的封锁线，暗黑天使与太空野狼的舰船在空中游曳，自杜兰的极点与赤道之间往返巡逻。
鲁斯返回了尼德霍格号。海尔姆施洛已经前往瓦尔卡姆号上组织他的登陆部队，曾瞄准敌军舰船的火炮再度校准完毕，这次它们的目标是笼罩在行星表面上的护盾。伴随倾泻而下的炮弹，一声又一声的铮铮之音在星空里喧腾作响。
在轰炸开始后鲁斯便回到了自己的私人房间中，等待他的精工头盔与克拉肯之噬修复完毕。就在奴工们手忙脚乱地反复检查，确保每个接合处都被密封完毕，所有的动力管线牢牢固定在该有的位置上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都出去吧。”他说，很高兴自己能摆脱了这些吵嚷不休的家伙。当他的侍从们相继退下后，他便打开了内门，约林正站在对面，定定地看着他。
“我们最终还是把他们搞定了。”鲁斯招了招手，示意约林进来。他拿起克拉肯之噬，掂量起它的重量，在金属外壳上刻蚀了新的符文，用以减轻伤害，并进一步放大利刃之魂对收割生命的饥渴之欲。“你至少表现得更开心一点吧。”
约林走了进来，他同样是全副武装，因而步伐显得有些沉重迟缓。他注视着他的原体翻弄检验着他的链锯剑，开口发问：“他怎么样？”
“和我记忆里的没什么两样。”鲁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而将锋锐的剑刃边缘举起，凑到眼前，仔细审视起链锯边缘的尖刺，“但我们达成了共识，他干他的，我们打我们的。”
约林抱起双臂，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互不干涉的话倒也还行。”
鲁斯咧嘴而笑，“没错。”他放下长剑，收归入鞘。“我很佩服他。确实我看他不爽，但我同样敬佩他。就像我对罗格的看法一样。这两人脖子僵得都像是得了颈强直，但他们真的懂得如何管理一个军团。”他朝约林投去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条理井然，组织精密。”
约林噗呲一声笑了。“您可不能嫉妒这个。”
“我没有，就像我说的，我钦佩他们。”鲁斯拿起头盔，奴工们已经将它修缮完毕，他随时能戴上它踏入战场。护目镜回以空洞的凝视，它的颜色黑如午夜。“当这片银河朝暗黑天使们投去视线时，它看见了他们命中注定的模样。完美无缺的典范。”
“所以，他对我们是什么看法？”
“哈，谁知道呢？这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我们就是我们自己，仅此而已。”
约林坚定的双眸注视着鲁斯，“多年以前你曾说过，漂落到芬里斯上让你明白了一件事：是不可知的命运将你带到了我们之中，也是同样的命运将你的兄弟们送往不同的世界。然后如全父所期望的那样，你们再度重逢团聚。我只是很好奇，如果那时你被送往了卡利班，而来到芬里斯的则是莱昂，如今又会是什么情景？我现在究竟是在和狼王说话，还是说，这位正将符文嵌在动力甲上，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卡利班的天使之主？”
“今晚你的幽默感真的很奇怪，血嚎。”
“我只是问问罢了。”
鲁斯耸耸肩，“好吧，反正你得到的是我，不管好坏。”他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了牙齿。“说实话也不算太糟糕，对吧？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将斯维恩·瑞吉科孙（Svein Rejksson）的厅堂夷为平地的事情吗？那时在他的战旗下有200人，我们只有30人，但我们照样砸毁了他的城墙，将他的战旗踏进血与泥的尘土中。”
这唤醒了约林脑海中的回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说。
“我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每道伤痕的来历。不仅仅是那场战斗，芬里斯上所有的风霜刀剑我都从未遗忘。所以你现在仍和我并肩作战，我真的很开心，约林。那些在你之后加入军团的人，他们永远也不会知晓我们曾经战斗的方式。”
“但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经历。”
“算是吧，但他们从未为我执旗冲锋，那都是天空裂开前的事情了。”鲁斯自嘲地笑笑，“我不嫉妒庄森，他的身边只有臣民与总管们，而我有我的盾牌兄弟们。”他放下头盔，轻声说着，“那是往昔真实存在过的世界。我不愿它化为被遗忘之梦，被新的时代冲洗殆尽。”
“它不会发生的。”
“它已经在发生了。”
“你错了，我们永远也无法摆脱它的，无论愿意或不愿意。”约林突然变了脸色，露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或许是杀戮快感褪去后的空虚所引发了这种怪异反应，他用愠怒阴沉的声音说。“芬里斯是根植在我们血液里的恶疾，我们扎根于此，别无选择，既无法脱胎换骨，也看不见半点希望。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产物——哪怕它早已腐烂变质，我们也只能将它当做食粮。”
鲁斯瞪着他。“诸神在上啊，你到底怎么了，约林？”他狐疑地眯起眼问道：“这么自怨自艾的腔调可不适合你，在我心中你始终是一位非常称职的狼主啊。”
约林避开了他的视线。有那么片刻从他的心中涌动起一股难以明说的冲动，这令他半张开嘴，像是想要吐出什么话语，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从他的口中吐出绵长又沉重的呼吸声，然后他站起身来。
他终于笑了——勉强在脸上挤出了笑容似的表情。
“忘了吧。”他咕哝着，“忘了我说过的话吧，这帮天使们把我的幽默感搅得和他们的装甲一样黑。我得去拉伸一下我的手臂了。”
鲁斯却叫住了他。“你为什么会来找我，约林？你似乎还有些话没说完？”
约林却摇摇头。“我只是来打听打听旗舰上的消息罢了。得知杀戮的荣誉依然操之在我们之手真的让人开心。我只希望暴君的头颅能由我们亲自斩下。我挺高兴的，都等不及要去大闹一场了。”
但鲁斯仍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直觉告诉他约林的话语下隐约潜藏着些奇怪的存在，挥之不去，像是梗阻于巨树根茎下的坚硬铅矿。*
但新的战斗已然迫在眉睫，这场漫长的狩猎即将掀起期待已久的高潮。他可以再等等，毕竟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正摆在面前。
“只要你想，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聊聊，你知道的吧？”鲁斯又补了一句，“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没关系，就像过去那样和我聊聊，我不会忘的。”
“我知道。”约林答道。
鲁斯又笑了，一个大大的、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一如昔日，“去吧，将他们全部撕碎。我需要你杀入战场，为我们带来一次酣畅淋漓的狩猎。”
“那当然了。”约林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就和往常一样，不是么。”
-tbc-
*原文是honoured captain，我在Lex上查了一下，这人确实是Captain of the 9th Order，但没有honoured Captain这个说法好像，只提到他是莱昂的Honour Guard，姑且就直译了，趴。
*原文是 lead-lode under the Aett's roots，本身ætt的含义是指的谱系、家族树或者方向，但我真没查到Aett’s roots的固定用法（倒是有看到说ætt对应世界树这种民间说法……但也没找到更可靠的来源）如果有更好的说法欢迎指正。
>虽然接下来的第四章也挺长，不过后面剩的五和六基本就是很短的收尾章节了，这本为什么会比我记忆里的要短……？我之前估计翻完得15w字左右的，迷惑。
>我要笑死了真的，这章字里行间都是：心累，莱昂限定.jpg。以及说真的我很好奇这两如果去的星球互换会是什么场景2333别的不说估计卢瑟至少不会造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