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桃文】甘雨：“这样的衣服...我只为了你而穿哦...”
【新年特辑1 甘雨篇】
海灯节的美妙邂逅～其一～
海灯照宁月，彩霄逐星凝。
劈破云千道，夜尽佳节明。
已是一年岁末。坐落于云来海畔的港城璃月，仍是那般地华美，热情与如巨龙般闪耀。
属于这千商往来，舟倾浪覆的商业巨都的清晨，却要比往年间的热闹气氛更胜一筹——明明天才刚刚放晴，自港口远处而来的商船客船便已如连山绝壑。白漆漆的浪帆仍泛着海风与朝云的白，在岩的国土上投过几道来自云中霞光的艳红。
热情好客的璃月人民纷纷不经意间发觉：来到璃月港的外国人似乎更多更勤，却少有人能道明其中真意。而，只要稍稍好打听，或者在月海亭有差事或有眼线的人们，便都会明白今年海灯节尤其繁盛的原因。
却说，是那统御璃月的七星中的【天权】凝光大人，看国土富足，民生安定，便做出了璃月自有海灯节这一习俗的百年间以来，首个如此重大的决定——那便是聚集璃月丰饶的人力物力，共同在海灯节跨年当晚，举办一次空前绝后的庞大盛典。
这位天权星的手腕与宣传力道，可非泛泛之辈能及。早在海灯节几日之前，坊间便传出举办盛典的消息，再如风中快帆一般泊至他国。转瞬之间，慕璃月之繁荣昌盛的其他几国游客便纷至沓来，大大小小的船只挤满了阔大的璃月港……
凝光做出如此夸张豪迈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那次璃月的海中魔兽高起作乱之时，她便大手一挥，千金一掷砸下自己的栖身之所【群玉阁】，令璃月的人与仙纷纷看在眼中，敬佩在心里。
而如今，那由仙家秘术驱动的高高要塞已然重回高天，仍旧作为璃月港的执政场地与凝光的私人住所存在。当然，此刻的它早已成为提瓦特天空中一抹奇异的风景，让无数人为之赞叹称奇。
而现在，其内……
“旅行者……这次的庆典筹划书，想必你已过目了？”
古色古香的高台后，身着珠玉，肩披锦锻的曼妙女子望向身前几尺处凝视桌边文案的金发少年，启音缓缓问出一句。
“嗯，已经看过了。”
回答她的，是少年应声的答语。
在月海亭听从凝光的嘱托，来到群玉阁之上的空，虽然早有耳闻今年的海灯节规模也许非比寻常，在亲眼目睹了凝光亲手起草的项目类型与节目单子后，仍忍不住啧啧称奇。
更令他有些奇怪的是，这等要事的安排凝光大可以拜托平日贴身的秘书审阅，或是办事更加干净利落的刻晴甘雨操办，却唯独留了口信要自己前来观摩。
莫不是这【天权星】小姐只手遮天，更与自己素来甚是交好，只愿提前为自己披露这次庆典的筹备计划，以示国力强盛？一纸看罢，空不免腹诽。
不过此次登上群玉阁，他并非全部为了凝光的委托，而也带着某种别样的记挂而来……
“对于这次盛典的筹划，你可还满意？”
“嗯……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感觉面面俱到，又精妙非凡。不愧是凝光小姐……”
如实说出自己的心思，空也不禁暗暗为凝光筹备事务的迅捷利落，以及本次盛典的手笔之大咋舌。暗暗猜出了她的本意也许是吸引他国前来增加游客与通商，就连不算懂商业的他也不免心生赞叹，倍感激动。
“……那就好。
“不过这次叫你来，当然不仅仅是让你观摩计划书……而是想让你顺便为我跑一趟腿。”
凝光发觉了空脸畔微微露出的不可置信，倾城的俏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微倾柔荑，她将计划书细致地缓缓卷起，再抬手递给面前的少年：
“把这个交给刻晴，让她按照上面的计划进行。
“记得跟她说要快，不要吝惜人力，越盛越繁为好……”
“嗯，我明白了……”
空拿了凝光的委托案，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仍旧在凝光的桌前驻足，似乎有些事情让他难以言喻。
在凝光的目视下沉默良久，他终于缓慢而带着点怯意地开口：
“那个……之前拜托凝光小姐为我做的那件衣装，怎么样了？”
“哈～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一早就惦记起来了这件事么？”
仿佛看破了一切，脸畔带笑的凝光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从一旁却砂木磨就的多宝架上拿下一件绸缎细密包好的包裹，不紧不慢地递到空的手中。
“这便是那织好之衣，好好拿着。
“甘雨这么多年，不见她换过衣装……今日海灯节前夕赠她新装，也有辞旧迎新，百事顺利之隐喻啊。”
“嗯……”
少年面旁的淡淡红云，与他不住掂量着手中之物的指尖，已经让凝光明了了其中心意。
举起手畔放着的白玉圭细细把玩，她靠在椅背上长舒了口气，看仍旧迟疑着的空还没有走的意思，便依旧用不紧不慢的口吻缓缓吐道：
“虽说这主意是由我而起……不过旅行者你提议的制作这套衣装的材料，可是有劳你费心收集而来。
“如今，我觉得将这套新衣赠与甘雨的最好方式，便是借你之手。”
“可是……我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你对我的眼光有异议不成？”
“没，没有……”
只是将手隔着包袱皮轻轻掂量，空便能敏锐地发觉它内里的衣物材质不凡。
不久前，听说凝光想为一直为璃月港操劳的甘雨准备一套崭新衣装的他，自告奋勇要去寻找织起丝绸的最佳材料，费了好几天的劲儿才好不容易集齐。
如今，感受着已织好衣料的柔软轻薄，一想到不久之后这套衣装便要借自己之手赠送给甘雨，还要被她穿在身上的情形……空的脸畔便忍不住泛起连连的红晕。
可在羞怯之中，他也有些好奇这套衣物究竟是何等华贵美艳，以及期待着望见许久未曾谋面的甘雨那清纯甜美的笑脸……
“嗯……那我走了，凝光小姐。”
“等等……”
心中生出向往的空刚想忙不迭地告辞离开，却又被凝光的话语弄停了脚步。
“不瞒你说……这件衣装之所以会如此轻薄细腻，是因为我让手下工匠采用了留云借风真君赐教的仙家织法。”
空的急切让凝光脸上的笑意又漾起了几分，她却仍是不慌不忙地开口，示意他手中的包袱道：
“不过，自她那天偶然造访群玉阁之时，她还说过……与这件衣装相配的，还有为之锦上添花的一样【机关】尚未完成。
“如今已过去几日，你不妨带着甘雨去见见那仙，向她询问这机关做得如何。”
“诶……？”
听到凝光说出“带着甘雨前去”几字，空的心儿刹那间便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可是……凝光你之前不还说，让刻晴加派人手组织庆典吗……
“眼下港里正是需要甘雨的时候，这样恐怕……”
“不用担心，这也是我的计划之一。”
鲜红的眼眸闪烁着精明与人情味的光芒，凝光料到了空的疑问，还未等他话音落下便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道：
“甘雨经年累月为璃月操劳，时到年关，也该好好让她休憩下了。
“她海灯节期间的唯一任务，便是……休息。”
“甘雨！甘——雨——！你在吗——”
飞快的脚步声在月海亭的走廊内奔走，夹杂着少年愈加急切的呼唤声。
托秘书慧心将凝光的计划书交给刻晴之后，空焦急的心便越来越如火上浇油般沸腾，扑通扑通跳动的胸腔里，不经意间升腾出几番激动与焦炙出来。
其原因，他自己当然也心知肚明……
吱呀～～
跑过自己已走过数十次的熟悉走廊，来到那不能再熟悉的松木门面前，四下找不到甘雨的空凭借着自己的本能，猜到甘雨估计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处理公务。
带着许久未见的振奋与急切，他猛地推开门：
“甘雨！你……唔……”
第一眼便望见了那堆满卷宗的高高写字台，又瞥见了那颗在连篇累牍之后微微上下浮动着的毛茸茸头颅，空的心中一阵大喜——自己猜得没错，甘雨还在这里……
……可是，见那素与自己交情甚切的仙人少女，却并未因自己的呼唤而抬起头来，他的心头又猛地向下一沉。
紧赶慢赶地快步来到桌前，空扒开碍事的叠叠公文，双眼却迎面撞见了正在桌上微微起伏的两只淡红小角：
“呼……唔……”
藏在颀长而略带卷曲蓝发中的一对小角，随着它们的主人平静的呼吸与梦喘声中上下起伏，如春笋遇雨拔芽，甚是可爱。
而那冰蓝色的柔顺发丝畔，微微垂在面颊一侧的刘海下，掩藏着的是女孩那白若凝雪的肌肤与略带红润的俏颊。如叶的柳眉在紧闭的星眸上微蹙，嫩红可爱的小嘴轻轻嘟起吞吐着平缓的芬芳，两只柔嫩的小手权当小枕，正垫在她的额下与桌面之间……
……空满心惦记着的甘雨，此刻正趴在他面前的公文桌上，正享受着难得而清甜的梦乡呢。
“呼……原来在睡觉啊……
“一定是她整晚都忙于处理工作，耽误了休息……”
望着身旁一厚摞已经批阅完毕的公文与计划书，空在对这位任劳任怨的秘书感叹的同时，更多的是对这位女孩的怜爱与担忧。
看来，凝光的安排并未是空穴来风。
在这个最应该休息的时节，怎能不让甘雨放下经年累月的重担，出去散心透气几番呢？
“甘雨……甘雨……？”
将手中提着的包裹收入背囊，空凝望着甘雨哪怕是睡颜也依旧美若天仙的脸颊，心中生出某种冲动的同时，浓浓的羞怯也随之而来。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体面地叫醒这位疲惫不堪的半仙少女，只得堪堪探出一只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不知为何如鬼使神差般地缓缓向上移去，等空回过神来……他的指尖已经轻轻触到了她那标志性的可爱双角！
“哈……不要……碰我的角……”
甘雨梦中的低声呢喃，在空触及角的瞬间变得娇美而黏软动人，让他的脸登时红到爆炸。
空吞了吞口水，可他的意识却驱使着他手头上的继续行动，甚至得寸进尺地将整只手都拢上了发丝间掩藏的小角根部，轻缓而颤颤地摩挲起来：
“唔……求你，不要……
“呼……哈嗯……嗯唔……哇！”
畅游在梦境中的少女猛地一激灵，是她那敏锐无比的角传递而来的刺激所致。
伴着服服帖帖地趴在双臂上的小脸蛋猛地一红，甘雨粉紫色的双眼冷不丁地睁大，只见她刷的一下瞬间坐直了身子，慌张的警觉地四下环视，顺带吓了她身旁身旁的少年一个趔趄。
“啊！甘雨……我打扰到你了嘛？”
自己本来不就是为了叫醒她才来的嘛！
缓过神来说出的这句话刚一出口，空便觉得别扭至极。可望着眼前惊慌失措还没回过味来的蓝发少女，他忽然想起不能让甘雨发觉是他摸了她的角，赶忙大大咧咧地转移话题：
“对了甘雨，先别睡了……凝光让我带你去绝云间的仙人洞府那里一趟！”
“诶……？
“噢，是旅行者啊……吓我一跳……”
迟疑的嘤咛声缓缓响起，听到少年话音的那刻，甘雨仍旧有些迷糊的双眸也瞬间清醒澄澈起来，循着声音款款望向身旁促狭无比的少年。
但见她双手叠起轻轻放在胸口，两绺额前垂下的蓝发在她身体的抖动下一并微微打颤……亲眼所见甘雨这被人吵醒的憨态可掬之态，令空的心也渐渐被温热填满。
“昨晚工作太久，今天有些困……谢谢你叫醒我……”
“别懵啦，快跟我走吧……到了那里，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呢！”
怕甘雨细究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空赶忙伸出手拉起甘雨放在胸前的柔嫩小手，脚下发力，便拖着仍旧满身困意的甘雨起了身，直直向屋外冲去。
“诶诶？！旅……旅行者……
“不，不行呀……工作还没，没有做完……”
“凝光说啦，休息就是甘雨你现在的工作！”
只感觉心里头一股暖流上下翻腾，拽着甘雨已然向月海亭大门跑去的空，似乎感到手上属于少女的柔软正逐渐与自己心间的温暖相汇相融。
在走廊里一众秘书的惊呼声与窃窃私语声里，他一步步拉着已经惊得小手捂嘴的甘雨从中走过，迈向外面的阳光之下。
山缠八尺云，林扶百丈风。
走在璃月如夕阳般橙红的山林间，迎面吹来的凉爽山风足以让人精神振奋。绕过天衡山，渡过狭窄的小小溪谷，眼前陈列着的景象便是璃月的大好河山与万顷林海。
“原来……是凝光小姐的安排……”
待到二人走出璃月港，日头就已经高高在天边挂起。
少年少女向前并排踏响的脚步声迈过山路，趟过小溪，将甘雨柔美淡然的声调衬得如此清晰。
“嗯，她还特意委托我多多关照你来着……”
一路上，在空详细地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甘雨的担心与误会才总算是消解完毕。
望着甘雨那几分钟前尚未彻底睡醒的身体在山风的吹拂下，渐渐恢复了山林一般的活力与弹性，熟悉的冲动便再度涌上了空的脑海。
走在身边的女孩身间的香气，在刚刚充满烟火气的璃月港内尚不明显，可一来到山间，调皮的山风便将那淡然的馨香扇向空的鼻前，直涌上脑。
一直无话的气氛下，空聆听着那轻盈容纳着黑丝小脚的蓝白小鞋敲击地面的脆响，再也按捺不住那种可怕的冲动，只得小心翼翼地向甘雨那殷实可爱而紧绷着黑色丝袜的丰满双腿瞟去。
说起来，空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赏甘雨的这套经典的衣装。之前听她说过，这身衣服是她的师傅——留云借风真君为她亲手所制，兼具仙的高洁与人的娇美。美妙的衣物穿在身材极为出众的甘雨身上更是相得益彰，锦上添花。
在不太懂服装的空眼中看来，一袭飘逸的冰蓝裙摆，与将她小巧玲珑的身躯紧紧包裹的黑色胸衣与丝袜，已经成了甘雨的经典标志。
每每自己受她所托与她一起加班的时节，自己总会笑嘻嘻地问起“甘雨的这身衣服穿了多久啊”这样的问题，也总会迎来少女变得通红的面庞与她娇羞声中的连声呵斥。
但是，如今结合凝光所托一想，确实如此……
这套衣服，甘雨究竟穿了多长时间呢？
如果说这套衣装，代表着甘雨数年前向璃月立下的契约的话……那在这脱离仙的权柄，迎来人治之世的如今璃月，一件新的衣装可谓是对她再合适不过的赠礼了。
这其中包含着凝光的心意，真君的心意，以及……我的心意。
“可是……马上就要到海灯节了，璃月现在应该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少女突然响起的话音，让目光呆愣在她双腿上的空冷不防吓了个激灵。他赶忙收回不老实的目光，无言而正色地望向前方。
一番忙活，空总算搜肠刮肚找好了安慰甘雨的话语，赶紧忙不迭地回答道：
“不用这么拘谨啦，甘雨……你辛苦工作了一年，到了这个时节，也该好好休息下啦。
“有言道：‘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嘛。”
“嗯……”
终于缓解了尴尬，又向甘雨白皙的面庞上瞥了一眼，直到确认她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不径行为后，空才沉沉地舒了口气。
他刚想放开甘雨的手，却发现那柔若无骨的细嫩柔荑不知何时已然化作坚实的锁，将他的手牢牢困在其中无法动弹。
忍不住缓缓向右望去，空却发现一对晶莹的紫色眸子正悄悄试探着自己。双目相对的刹那，又略带怯懦地缩回了几绺发丝之后。
莫非……她……
绝云间，仙人洞府。
藏身于云霞之间的山脉顶峰，坐落着仙人们休憩的洞天福地，亦是空和甘雨此次的目的地。
缓缓地走上最后一段台阶，看那瑶池仙葩，缠云绕雾的迷离秘境，空便能在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那孤傲凝首的鹤真君。
这，是二人第一次缓步同行共游璃月，更是二人共处时间最长的一次。
而这整整一路，甘雨的小手一直没有离开过空的手。那只温软柔滑，被手套包裹的纤玉由于与自己的手紧紧相扣，也早就变得滚热而紧密。
一路上，空的心思也伴着这只小手的摇晃而上下起伏。二人之间被一种隐秘的隔膜悄悄隔开，你不言我不语，只是你跟着我，我跟着你地缓缓走在路上，走在山间……但那颗急促的心，却因为少女的柔腕紧握在手而不住地漾起波澜。
在此之前，甘雨从来都未与自己如此紧密地接触过……
……这一次，究竟……
“……哦，已经到了么。”
低沉浑厚的女声缓而转响，伴着翅膀划过空气的猎猎声一起，打断了空想对甘雨问出的话头。二人双双抬起头来循声而望，便望见了正是那留云借风真君抟风而摇，只是稍稍振翅，便从那群山之间轻盈转出，顷刻间，便落在二人身前。
“啊，师傅……”
许久未曾开口的甘雨望见真菌突然到访，依旧被小小吓了一跳。她刚有迟疑，小手却被少年的手轻轻一捏，旋即耳边便响起了他的话音：
“留云借风真君，您好……
“我这次来，是想向你索求凝光小姐所说的【机关】的。”
“哼，一猜你就是为了那物而来……”
真君的话音，依旧是那般低沉而略带傲气。她一扭鹤头，微微振翅，将翼下绑缚着的一只锦囊示给两人观看。
“喏，这就是那【抟风机关】。
“只要将它绣在衣装之上，穿上衣装的人则会如风般飘逸，如云般轻盈……”
空看到真君向他伸出了羽翼，心中会意，赶忙伸出左手将背囊摘下，右手想甩脱甘雨的紧拽拿出那件包袱——却没有成功。
心中一惊望去，甘雨的俏脸不知何时已经渡上几抹红润，紫色闪亮的明眸紧盯着自己，凝视之中居然透露出一点坚定。
看样子，她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接下来大概不会放开我了。
空心头忍不住苦笑，只得弯腰将背囊放在地上，用左手将包袱拿出，交给真君。
也就是这时，他突然发觉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一分。
“……！”
又是咯噔一下，空赶忙借助面前清澈的湖水望去。
这一次他惊讶地望见，甘雨的那两只美眸正惊奇地望着那个包袱，脸畔也漾上了几点艳红……
“哎，甘雨你的事情，我都听那凝光说了。
“你说说你啊……正逢此等佳节，你又何必忍受劳累，将自己埋于工作之中呢？”
仙池碧水旁，石桌上摆着三道杏仁豆腐。
在一旁摆弄着空没见过的新奇机关，似乎在忙着裁剪衣物与安装机关——手上忙活个不停的留云真君似乎耐不住性子，扭过头来凝视起了仍局促地端坐在一起的二人，一边又忍不住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训斥起甘雨来。
而在强势的真君前显得如此卑微的蓝发少女，却只是款款低头，缄口不言。
“跟你说了多少次，就算是仙，也需要休息……若是紧抓不放，怎能有暇与他人缔结新的羁绊呢？
“呐，就比如说我手上的这件衣服……它可是你身边的旅行者细心为你收集材料，又拜托凝光缝制的……”
“诶……！”
“……”
听得真君说到这儿，又听见甘雨的低声惊呼，空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身旁的女孩，毫不意外地在她脸上发现了一抹比刚刚更加鲜艳的玫红。
可还没给空反应的余地，他指缝间的美玉便突然被轻柔地夹紧。面前闪耀的流波间，他看见甘雨的脖颈抬起，与他双目缓缓相对的温和视线，已然潜藏起无数的温柔与洋洋洒洒的暖意。
见两人含情脉脉地凝视，无视了自己的话，真君略带深意地撇了撇嘴。
羽翼唰地一抬，裂帛之声陡然响起，也让空的注意力赶忙转移到真君的身前。
那里，放着一个精美的木质盒子。
“好了，这便是那送给甘雨的衣装。
“凝光那家伙还蛮上道……只是之前偶然跟她提起，她便能精确地将我的织法复刻下来。”
看见空点了点头，真君又望向一旁不敢抬头的甘雨，心中已经有了数。
她将手中的木盒递给少年，羽翼一边还轻轻拂过甘雨的头顶，惹得后者一阵羞涩的颤栗。
“等会出了洞府啊，甘雨你就把这件衣服换上。
“不仅算是谢了旅者之意，更要让让别人好好看看这璃月新时代里仙人的风貌，听见没有？”
“嗯……知道了……”
少女耷拉着脑袋，嗫嚅而紧张地开口回答。
她脸上的表情被重重的发丝遮蔽，就连空也无法看见她的脸色若何。
“好了……你们俩，还有没有想说的？
“都临近年关了，甘雨你不说说近来在璃月港的见闻么？”
话说出半晌，却没人回话。本来站在山石上俯瞰璃月大地的真君不耐烦地转过头看向甘雨，却发现她并没有抬头的意思，只是悄悄用眼睛盯着空手中的盒子，心里只得一沉。
她转而一偏头，望向了一旁的空：
“无论说起陪伴，还是这件衣服的完成，都是旅行者你的功劳最多。
“作为你愿意陪伴甘雨的报偿，想不想听听她小时候的故事？来，我来和你聊聊咱甘雨以前的趣事……”
“啊，这个……”
刚想礼貌地回复真君，空突然觉得被自己紧握的小手猛地一拽。旋即，就连自己站定的脚步都被那只手堪堪拽走。
扭头一看，正是侧脸涂满羞红的甘雨紧拉着他，正奔着两人来时的阶梯快步而去。
“诶诶诶……甘雨你别拉着我啊……
“那，那留云真君，下次您再为我讲吧……抱歉啦～！”
“呜……师傅就是这样，一说起那些就……”
“好啦，我不听不就是了……甘雨你慢点走啊！”
山间的道路愈走愈宽阔，在闷声不响向前走的甘雨拖拽下，空总算跟着她来到了山腰风景优美之处。
听到空的连声叫喊，少女方才缓缓止步。她一边气呼呼的埋怨着，鼓起红润的小嘴发泄着不满，一边紧握着少年的手，停在生长在半山腰的一小束灌木丛边。
“好啦好啦……真君不也是在意甘雨才那样说的嘛……
“对了……这件衣服……”
端详起手中的木盒，空脸上一红。
他的手掂量着，只感觉其中轻若无物，一种奇妙的轻盈质感让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官是否出了问题。
虽说空当然知道这盒子如此轻盈的原因一定在于留云真君的抟风机关，可他心中洋溢着的别样情感，却让他止步不动，呆呆凝视着那木盒不放。
这里面……装着送给甘雨，并即将被她穿在身上的衣装……
究竟会是怎样的……
“要……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换衣服……如何？”
“诶诶？！”
甘雨的脸依旧是那么红润，但那已经由因愠意而起的通红变成了羞涩难当的嫩红。她的双眼仿佛被画成了蚊香，颤颤地望着空手中的盒子——
要被拒绝了——
空心底一沉，希望瞬间破灭。
毕竟……哪个女孩会愿意在这荒郊野外，还是在自己一个男生面前突然换衣服啊！
“嗯……如果，是空的话，我……”
甘雨居然答应了！
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诶？！
“也……也就是说，就在这里……”
“嗯……就在这里，空旁边这片灌木丛里……
“不过……记得，一定不许向这边看哦……”
空看见面前的甘雨星眸消去羞涩的圈圈之后，已然闪着暧昧的水色。那是不同于她羞涩时或惊慌时的眼神，而是一种自己在不久前就已经直视过的——刻骨的温柔。
呆呆的他面前，蓝发的少女带笑乖巧地点头，一边终于放开了许久未放的小手，接过了他手中盒子。
她一边柔声叮嘱着，一边身子一倾，缓缓躲进了灌木丛后……
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空。
“……”
“啊......好凉～”
“……！”
灌木丛里传来沙沙的响动声已经不知多久，少女的一声娇呼，却让呆立在一旁的空心儿猛地跳动起来。
空本就因为等待着少女换上新衣而激动得心急，这一来更是有如微风拂面般搔动人心。他不免红遍了脸，扭过头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堪堪将目光投往远方的群山。
隔着千岩万壑，他敏锐的双眼依旧望见了卧在远处天衡山下的璃月港。时间才不过巳时半刻，那群山环绕的天边便已闪烁着几点灯芒，万帆聚集之处也黑压压一片，只是观望便会知晓其人声鼎沸……
甘雨时常说，她会来到山峦之畔，坐在崖边，也不干什么，就静静地望着远处的璃月，一坐就是一天。
虽来过绝云间几次，但空的步履总是匆匆，从来未曾静下心来感受群山的脉搏，云彩的心跳，自然也无法注意到远处的璃月港竟是那般宏伟壮丽。
而这，就是甘雨一直以来看到的景象吗？
“嘶……”
脚腕处突然一凉，空打了个寒颤。他低头望去，这才发现山路旁茂密生长的草叶上不知何时结满了露珠。
也难怪。这里位居山间，时间也不过刚过早晨，清晨草木集好的露珠还未彻底消散。
看来甘雨刚刚的声音，也是因为露珠才发出的……
“那，那个……我穿好了……”
凝思，又一次被清脆的莺声啼断。
空的心儿猛地跳动起来。
他缓缓转过头去，从未如此认真地目视着面前身着那别样衣装的少女……
黑色的布料点缀着淡梅与牡丹，被金缕团团包围，经过仙人之手如天裁地缝般精巧无比而珍奇夺艳。
不止华美至极，更令人赏心悦目。
有道是：
金缕作丝，凝成百缕丝绦；
棕帛凝面，铺洒一帛山河。
“怎么样，空……
“这一身……好看吗……”
女孩淡淡而略带欣喜的低语，将空从呆滞之中唤醒。
回过神来，如天仙般美艳高贵，与平日里保守淡雅的风格完全不同的甘雨已经款款站在身前，用饱含深情的眼神定定目视着他……
空长舒了一口气，定下神来。
不知为何，他感到刚刚心中燃烧的那种感觉，此刻居然渐渐消失了。
“很好看哦……真的很适合你。”
太阳越升越高，山林遍布它的恩泽，将晨间精心收集的颗颗露珠进献给那温暖的阳光。
少女响起的脚步声依旧那般清脆悦耳，在空的脑中却有了崭新的诠释。
“空……在回璃月港之前，我想去一个地方。
“你愿意，跟我去吗？”
冰蓝的发丝在金线织就的衣摆畔滚落，柔美的双腿缓缓站定并拢，甘雨的神态比起来时明显活泼了不少，内里藏着的感情好似也被空所捕捉。
她的脸红红的，在笑。
望着现在只有自己可以如此近距离欣赏观摩的可爱人儿，空心头一动，亦微微一笑。
“好啊。”
脚步匆匆，步履下的路逐渐由平整变为翠绿，空却感受不到上面盈满的潮湿。
他定睛四下观望，这才发现身前的甘雨带领自己来到的，是一片长满淡雅野花的向阳山坡。
而目光尽头的那蓝色的倩影，则在他的凝视之下向前走去，轻舒腰肢，贴紧双腿，认真而小心地向着远处璃月港的方向，虔诚地跪坐下去。
她金丝缠绕的后摆在风中飘拂，如仙麟般典雅高贵的身姿令空也不禁驻足。
“空……可以拜托你过来吗？
“我想穿着这身衣服，和你靠在一起……”
“啊……嗯……”
甘雨软绵绵的莺啼，让空有些乱了阵脚。
不过望着她虔诚的身影，他也不免为之震撼感叹，脚步也早已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恍惚间，空的耳边已被少女麻酥酥的蓝发贴紧。她的额头如在风中摇曳的小花般摇晃，最终傍紧了他的肩头。
“这里我很熟，我以前经常来这里。
“这儿不仅向阳，还能最清晰地看见我生活的璃月港，我很是中意。”
微微瞥下，空能看到甘雨低语时翕动着的粉嫩双唇，也能感受到她从未如此接近的呼吸与吐息。他的手忍不住向她白洁的背脊攀去，轻轻搭上了她的柔肩。
“我时常在想：帝君将这座城市寄托给我，我究竟能否履行契约，担当大任呢？
“而如今璃月脱去仙的权柄，担上了仙的责任，半仙半人的我，又是否应当继续恪守契约？”
发觉了身旁人儿的话音中略带困惑，空不禁莞尔一笑。
与甘雨相处的时间如此之长，他的烦恼，她的忧愁，他自然都知晓。
而此时该如何排解她的疑问，他也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甘雨知道为什么我要接下凝光小姐的委托，为这身新衣费尽心力收集材料吗？”
“不知道诶……”
“第一便是因为，凝光小姐的一句话打动了我。
“她曾对我说，甘雨数十年如一日般为璃月港工作，早就已经成了璃月港不可分割的一员。
“她也曾对我说，你在我们这里，不是高高在上的仙，也不是异于大家的存在。
“你是人。
“和大家一样的，璃月港的【人】。”
筹备了许久的回答，终于让空在海灯节前夕对早就想倾诉的甘雨尽数吐露。
“而这身衣服，就是我送给甘雨的答案。”
“……谢谢。”
身畔的少女扭过身来，被丝薄包裹的白柔在空的眼前轻颤，让他的气息忍不住摇晃起来。
而甘雨早就将她的小手伸出，如温和的溪流般穿插在他的指缝，又一次与他十指相扣。
这一次，没了手套的桎梏，而是肌肤相合。
“这件衣服，我想在你面前穿起……
“而且，原谅我的任性……我也只想穿给你看。”
两对眸子齐整地向璃月港望去，千帆依旧，繁盛亦然。
海灯前夕的上午，远离璃月的群山之间，少女轻轻侧在少年的脊背，脸上常年挂着的劳累忧愁终于变成了释然与开朗。
“虽然，也带着凝光小姐对我的祝愿……”
“没关系……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两人相对而视，会心一笑，双双躺在草坪上。
“抱歉……我，我有些困了……”
“那就睡吧。反正凝光小姐拜托我的，是带甘雨出来散心……
“而且，她都说了……你今年海灯节唯一的任务，就是休息哦。”
“这样吗……嘿嘿……
“那……你的胸口，可以让我依偎一刻吗？”
“啊……可，可以……”
“嗯……”
甘雨在草地上舒展自己的身躯，身上穿着的新衣如银河制成的锦缎般闪烁。
空不禁想起了凝光对这套衣装的赐名：
【锦缕华裳】
如这璃月一样啊，他想。如锦缕织就，如华裳般美丽繁盛。有些事物会因时间的冲刷而变，但有些事物是不会变的。
就如这岩构筑的国土。
就如身前女孩那恪尽契约的一片冰心。
就如，自己对甘雨的爱一样。
太阳渐渐升起，直至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