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船

明亮的阳光充满了整个房间，我忽然间醒来了。 这是一间多人的宿舍。房间很狭窄，但是非常高。墙上贴着蓝白条纹的墙纸，但似乎已经旧了，边角都翘了起来。门的对面是一扇窗，向外看不到什么景色，只有不可思议的、如液体一般的阳光。窗的右侧是两架双层床，但形制不太相同，靠门的上铺比靠窗的高了足足40厘米。床的对面是一堆颜色暗淡的杂物，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在我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图景。我从无穷的黑暗中来到这里，强烈的光线使我的眼睛极不适应。我眯起眼，但光线还是直刺入我的大脑。下一秒，四周变得模糊，空间荡起涟漪，虚幻短暂地取代了真实。我坐在最高的上铺上，几个人影出现在旁边的床上。他们迅速化为实体，显出刚醒的倦色。窸窸窣窣的碎响仿佛突然出现，又好像已存在了很久。不过几秒，这声音便扩大为哄闹的吵嚷。阳光退却了，我看到窗外是一片海洋与灰色的天空。在极远的天际，隐约能看到几个烟囱耸在半空，喷出与天空一色的烟雾，似是海市蜃楼。 “哥们，这房间是不是换了两个人？”另一张床下铺的人冲我喊道。 我往右侧望去，另一个上铺的那人把小腿搁在了我的床上，正在换衣服。我盯着他的脸，努力梳理混乱的记忆。我记起来了，这间房间的确有两个老成员凭空消失，换成了我下铺与右上铺的两位。我能回忆起来的仅此而已，更多的都在漫长梦境的冲刷之下，不知散落在了何处。 未待我整理好想法，门外已响起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几个舍友的动作陡然加快，迅速换好衣服，向门外冲去。我翻身下床，也跟着他们跑了出去。 房门慢慢合拢，房间恢复了空无一人的状态。阳光又一次从窗户里透了进来，驱散了阴影，也消弭了门外传来的嘈杂。房间里静悄悄的，蓝白色的墙纸依旧乏味地贴在墙上，几个褐色的箱子依旧随意地堆在床的对面，床铺上没有被子，也没有有人睡过的温度。没有任何迹象能表明这间屋子里曾有过几个人。这里的一切好像被遗忘了，安静地蜷缩在世界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