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先行者三部曲迎来尾声。

洪魔肆虐过后，先行者失去了银河系中所有的居境，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人民，也失去了他们的历史（如果尸脑兽关于智域的论断正确的话）。

剩余的先行者在完成智库长的遗志后何去何从不得而知。也许他们会选择和Path Kethona的遗民那样在一颗迷失的星系中以一种苦行僧的方式传承这段历史，也许会离开银河系用收集的遗传索引数据开启新的历史，不过我们不得而知。

总之，故事到这里就已经游戏正传的古代背景介绍完毕，先驱、先行者、洪魔、古人类的来龙去脉到此告一段落。

谢谢各位一路以来的支持。未来还会不会解说些别的HALO系列小说我还没有计划，我个人对后星盟时代发生的那些故事小说不是太感兴趣，如果可能会考虑翻译些向菲力欧人的故事吧。

后记

重生

在奋起者醒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觉得他可能在死亡的过渡。身边的一切黑暗而冰冷，他不能动弹。细微的光线在一个个闪烁，在他的视野里循环。然后一双看不见的手解开了他的束缚，他的手臂能自由移动。

他起身，拍了拍脑袋，提起警觉，然后又躺下。他擦了擦自己的脸，发出威胁般的咆哮。但没人能听见。他躺在一个封闭的床上。透过坚硬透明的顶盖他看到了另外上百个容器，在他身边，一个巨大的长舱体，透着蓝色的冷光。他能确认的是这些坚硬的监狱床还关着其他hamanush和chamanush。

在奋起者醒来时，他们还在沉睡。

慢慢地，他伸手去抓，检查自己的皮肤、毛发、肋骨和大腿，他记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一艘先行者天空船中。

先行者将我们从大方舟上带走……说那是唯一能拯救我们的办法。为了拯救一切。

“你感觉怎样？”一个声音传来。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向左看了看，看到一个女性先行者，有点像生命塑造者，但她不是梦里出现的生命塑造者；没有其他人能成为那位女士。

顶棚打开。奋起者慢慢爬出来，带着尊严。这是认真的。他必须表现出力量和冷静；他必须小心。

想所有先行者一样，这位女性比弗洛里安人高得多，也比人类高出几个手掌的大小。她盔甲上装饰着银色的流苏，只要她微微动一下，流速就会闪闪发光。她伸出手，像营火上的雨点一样闪闪发光。奋起者后退，但她的动作很快，手里流出一个明亮的、跳动着的、流动的珠宝图案。他用另一只手的第六根手指操控着这个光芒。

奋起者环顾四周，眨着眼，没有发现逃跑的路。认清现实，他决定弄清楚为何他还活着，为何这些还活着。谁在这，谁不在。那里曾有花园，有聚会……

分离。

痛苦。一切都处于痛苦中。

但这已经足够了。

他伸展关节。搓了搓胳膊。他很干净。他们在他身上做了很多事情。先行者仔细观察他。但他不喜欢被比他大的生物观察。

“僵硬。”他试探性地抱怨。威胁与恫吓在这里是没有用的，他看的出来。

“僵硬很正常。”先行者用奋起者的语言回答，仿佛那也是她的母语。奋起者很害怕。他不想被先行者注意。他想离开。这房间让他想起光环的走廊——太冷，太干净，没有气味。他的汗毛竖起，后退远离这位先行者女性，直到平台边缘。

先行者越走越近。他对先行者的表情知之甚少，她似乎表现出了担心。也许她是出于好心。他不相信这些，至少现在不信。他太了解先行者的能力了。他们曾经让人类濒临灭绝。这次他们要给人类带来怎样的残酷命运呢？

“你是奋起者。”她说。光芒在四周升起。他的身体放松，但依旧保持警惕。这是他朋友对他的称呼，可他并没有授权让她使用。“我有个坏消息，奋起者。我们只救出来少数你的同类。Chamanush。”

她没有正确使用这个词，如果他大多数同类都已经死亡，或是失踪。那么必须改变名称以表现出这种损失。如果他的同胞死去，他们的称呼应该是click-cha-manush。

所以先行者并非无所不知。查卡斯应该会清楚；任何一名地球上的人类都会知道如何表达对逝者的尊重。但他们逝去了多久？遥不可及？

如果他死在这艘船，他能够与死者相见吗？

他耸耸手臂。“我们从来人数就不多。”他眯着眼看了看周围，“还有多少？”

先行者女性让灯光变亮。他看到其他先行者正在检查休眠的人类，大部分是体型较大的人。他试着数了数，不是很多。这些先行者都是生命工作者。

没有战士——没有一个像宣教士。

在场的人数量都不多！

“你的族人还剩多少？”奋起者低声问道，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她没有告诉奋起者。也许对她而言真相不是什么好事，也许她也不清楚。

“我的名字叫变化考验中成长（Growth-Through-Trial-of-Change），奋起者……你可以叫我考验。”

至少现在她可以按照流程办事了。他撅起嘴唇。“考验，”他说。他觉得这名字不错。他举起右手，向她伸出手指。她微笑着。她居然会微笑，他觉得很奇怪。他从未见过那位女士微笑，梦里也没见过。宣教士从来没有笑过。然而，新生之星却能用嘴唇象征性地抽搐。

考验可能与新生之星一样年轻。她可能知道的不多，但她显然是负责人。

他犹豫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触碰奋起者的手指。他做了个鬼脸，抓住她的手腕，用指甲在她手背上挠。

生命工作者没有退缩，也没有反应。伤口很快就愈合，但有那么一会儿，奋起者闻到了她的血。她的皮肤很冷，但她是人——不是机器，也不是幽灵。

“你需要知道一些词和想法，”生命工作者说，然后她缩回了手。她轻轻抖动了一下，很满意。他撅起嘴唇。

她显得很忧郁。

哦吼。他想。

“你已经了解了一些知识，一种新的geas。这里还有很多要……”

先行者手上的宝石变大。他试图挡住光线，但有什么东西将他固定了。他看着先行者坚毅的表情，屈服了；现在变得完全不同了。就像在最艰难的时期，他必须聪明、灵活，为了他的族人着想。

宝石的光芒在他头上萦绕，照进眼睛与耳朵，传入脖子、胸腔与整个身体。他抬起手，看到自己的血管在发光。他们是多么有活力，漂亮。

奋起者并不害怕。

光芒褪去，他的肉体又变得不透明。他舒展身体，感到有些不同，但只有一点点不同。他不记得有这么剧烈的疼痛。这让他担心。他会忘记什么。

“我们在哪？”

考验悲伤地关闭他的休眠仓，仿佛表明这是最后一次使用他。“我们在第二个方舟上空的医疗设施，远离银河系。一个安全的地方。人类将在此停留一段时间，我们会做准备。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到地球。”

“那先行者会去哪？”

她的更加悲伤。“我们很快就会唤醒其他chamanush，让他们也做好准备。请跟我来。”

奋起者跟着考验，同时，生命工作者也在唤醒每一个正在沉睡的人。他们睁开眼，血管发光。变得有些不同。

大约有三十个click-cha-manush——不多，但对他而言很合适。像往常一样，很少，很小，也为此感到自豪。

“他们现在准备好了，他们需要你坚强。”考验说。

很明显。奋起者要以领导者的姿态去迎接每一个刚醒来的人，以一种失落而复苏的歌声。他的歌声铿锵有力，不容质疑。他们仍处于困境中，还未获得自由；他们的命仍不属于自己。

有些人他在地球上就认识，有些是在与先行者相处时认识的，还有些根本不认识。他们对这些生命工作者感到敬畏，因为他们很像出生时看到的那位女士。

但她不在这。

随着新的思想与知识在体内扩散，奋起者试图整理好最近的记忆，弄清楚它们表明什么。

不是什么好事。

巨大的变化。

当这艘飞船抵达方舟，生命工作者唤醒并召集了所有人类，引导他们穿过船舱，进入等待的小型船只。

奋起者所在的飞船又黑又挤，人群和周围的一切都在发出奇怪的声音。Click-cha-manush紧张地紧握彼此的双手，轻声发声颤抖。奋起者试图用口哨般的歌声让他们冷静。我以前经历过这样的迁徙，他用歌声的形式传达着。我们可以相信生命工作者。他们服务于那位女士。所有人都需要冷静，所以他告诉他们需要听从的话语。幸存者向他寻求指引。他已经先了。他曾经统治过马龙提刻的大部分地区；他训练年轻的查卡斯偷窃和骗人的技巧。

他还咬过宣教士！

那美好的回忆让他挺起胸膛。

飞船在一座小山上开了门，能看到一个奇怪的村庄边缘。奋起者先出来，嗅了嗅空气。其他人暂时跟在后面。

一群金属小屋沿河随意排列。在小屋之间蜿蜒泥泞的小道上，没有动物或人的气味，也没有呼吸和汗味。

门也很怪，用铜制纤维做成，看上去很假。他很高兴，显然，先行者研究了人类的村庄，然后复制了它们，却不知道它们如何使用，或者由什么制成。他们统治着天空，却不知道脚下是什么。

村庄周围的土地也有问题。他不认识的树木到处生长，没有种群，没有生机。它们在这是陌生人。稀薄的土壤里长出花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朵。黄色的枝条在风中摇摆。一切闻起来都太干净，太新鲜，就像暴雨前一样。光线也很奇怪。他抬头看着太阳，一点也不像他熟悉的那个，也不像遇到新生之星后看到的那些。这巨大的假光悬挂在头顶，将夜晚投射到远处的土地。

奋起者转身，头晕目眩。脚下的土地就像一朵绽放的花。典型的先行者：错误，超越认知，不可能。

在那几乎被光遮住的假太阳旁边，他能看到黯淡的旋转螺旋，发出幽灵般的苍白光芒。那些漩涡一定非常大，非常遥远。他在地球上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有人将其称为天河，还说那是或固定或游荡的灵魂组成的光，但是……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一点也不熟悉！

他推着考验。她看着他。

“那是什么？”他指着那些螺旋问。

其他人在仔细听。

“那是银河系。”

他的困惑是痛苦的。“你给了我语言，但还是感受不到他们。”在他周围，其他人，他的族人与更大的人类，在这无垠的土地上迷失，开始呻吟，然后哀嚎。

考验环顾四周，摆出严肃的面孔，拍了拍双手。哭声停止。印象深刻，奋起者这么想的。她没有想象中的年轻。“那里有我们所知道的所有恒星和星球，包括你么的，我们现在身处方舟，离那个旋转的太阳很远。没有理由哭喊，这里很安全，我们在这里也很安全——被保护着不受伤害。”

奋起者抬头看着银河，试图弄清它。其他人看着他，有些人害怕地呜咽着，而他正试图理解一切。那么巨大、那么阴郁、那么黯淡、那么美丽。从这看过去，它也许是另一个更大的梦的一部分，而他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也许这就是那位女士的梦。他可以，可以活在那位女士的梦里。

这时，他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响了一声，新的记忆浮现。他第一次看见了先行者宝石里的图像——

荒废。村庄被遗弃，牧场被遗弃，空荡荡的道路延伸进空荡荡的房子里，巨大的世界像小屋里肆虐的瘟疫一样被横扫。他所知道的一切消失了。尸体甚至连腐烂的时间也没有……

溶解。进入泥土。

这让他哭出声。连要焚烧或掩埋的尸体都没有！在那一刻，他恨透了他们所有人。他恨透了那位女士。他咆哮着，汗毛竖起。

其他人也在哀嚎战栗地后退。

他们也感受到了吗？他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刻还活着，下一刻就消失。甚至不是死亡，而是消失。他想知道如果为他们歌唱，能否指引这些消失了的人。他无法想象一次性唱出如此多的歌。当他死的时候，还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并为他唱歌吗？这些灵魂保护着他，也理解他，在他和那些未曾活过之人以及悲惨死去的人之间调停。

他还能见到那些死去的好人吗？他们的灵魂是否会和身体一起被毁灭？

灵魂会死吗？他们现在是否就在太阳与尘埃中褪色腐化？

一个邪恶的梦。一切都颠倒了，一切都被邪恶的东西吃掉并排泄；溶解、破碎，迷失的灵魂在黑暗中哭泣，在痛苦中伸出手——奋起者无法进入洞穴，无法从画中学习，无法学习到该做什么……

他扭动身子，唾沫在他的嘴唇上，似乎他疯了。其他人也倒地痛哭。考验并未安慰他们。他们重新想象一切，这需要时间，而且会很痛苦。

奋起者已经清楚明白。在那阳光昏暗的地方，那充满泥土与水的土地，动物也许还活着并能迁徙——老鼠，一些鸟类，但没有人类。藤蔓会爬过围墙。但动物不会知道它们的名字和地点，会糟糕地对待它们，藤蔓也会变成杂乱无章的野草。

这不可能是那位女士的杰作！但这还是发生了。这意味着那位女士没有真正的权力。在他出生时那位女士来到他身边，可她的承诺只是谎言。

考验站着不动，看着他们，让他们感受与理解。最后，奋起者起身，张开双臂，耸了耸肩。

“已经变了。”

“是的。”

“你的族人呢？”

Geas让也他看到这些。泥土与水的上空，巨大的先行者飞船永远漂浮在天空，空空如也，船员也消失了。他们也杀死了先行者。无法想象它的规模。大得难以想象。

够了！

奋起者看着其它船只，其他人类也出现在这虚假奇怪的世界。他们在生命工作者的陪伴下，从船舱走出，看着村子，发出沮丧的呻吟。这里不是家园。

奋起者擦了擦嘴唇。“我们累了，我们要吃的和睡眠。”

考验悲伤地看着他，也许有些钦佩。他很聪明，这个弗洛里安人。难怪智库长会偏爱他。他能很快适应。

在进入新的村庄之前，他们得到了休息，机器给他们送去了一些食物。并不好吃，但也能填饱肚子。

他蹲在山顶，可以看到山下村庄的分布，飞船到达卸下它们鲜活的乘客。他从一个地平线转向另一个地平线。这巨大的土地两侧要么一片黑暗，要么延伸向天空。这让他想起了在光环的经历，不由得紧张起来。

是什么让先行者如此害怕。

为什么要建造巨大的轮子。

他擦了擦手，站在正在耐心等待的考验身边。“现在洪魔已经全都被消灭了吗？”

“是的。”她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完。

一些她不愿告诉我的事。

生命工作者带领着这些人穿过村庄。奋起者很快就看到一个负责的人模样的生命工作者。她的名字叫为绿咏唱。

“她是新的生命塑造者。”考验解释道。

“但她不是那位女士。”

“不。那位女士告诉她。为绿咏唱在继承她的工作。”

小屋能为他们提供保障，尽管这里天气温和。里面有床，不是监狱床，还有桌子，所有人可以坐下休息。屋子不会提供食物，但里面的喷泉冒着水。河水可以安全饮用，但在地球上并非如此，尤其是食草动物在过河时会被鳄鱼吃掉后。然后那里就会变得血腥而肮脏。

这条河——

没有食草动物，没有鳄鱼。

真奇怪，怎么会没了这些！

小屋中间的大房子里摆满了低矮的桌子，没人注意到的时候上面就会出现食物——每个人都有充足的食物。考验说再也不会有人挨饿了。她似乎希望这可以弥补一些事情。先行者总是觉得人类比其他动物也先进不了多少，只要吃饱就是快乐。

除了那位女士，她能理解，但现在……

如果有时间他会为那位女士唱首歌。

奋起者闻了闻这些食物，并不怎么感兴趣——与他在家喜欢吃的东西完全不同。棕色糊状的疙瘩。没有昆虫或鸟儿来吃。

也许能填饱肚子，但并不能获得幸福；他的人民不是动物。

在考验介绍完提供食物的建筑后，生命工作者将人们召集起来，向他们介绍这里哪些植物可以吃，哪些可以治病。奋起者闻了闻，那是他擅长的，教别人植物与草药的用途。先行者不重视学习，他们只在乎知识。

一个高个子的人问起打猎的事。生命工作者表示方舟这一个区域没有动物。随后，为绿咏唱来到他们中间，倾听他们的声音。奋起者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但没有如愿。

一点也不像那位女士，她喜欢我。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另一个人问。他是一个高个子、橄榄色皮肤、圆脸的女人，奋起者从未见过。

“直到地球做好准备。在我们确认危险已经过去。”为绿咏唱回答。

现在她环顾四周，和奋起者的目光相交。

然后她笑了笑。或者是常识笑。

她知道我是谁，奋起者想。这个想法让他咯咯笑，揉着鼻子。

尽管有宝石解释，人类似乎仍然迷茫恐惧。他们从家园被带走，带到这片不真实的土地。

而且太少了！尽管奋起者不能在不使用手指和脚趾同时用牙齿敲击计算乘数的情况下计算更大的数字——但已经能够让他判断足够大的数量。即使方舟上还有其他村庄，地球上的人也不可能全都能来到这里。地球太大，有太多的人，比他所见到的还多。

现在他们减少到只剩这些了。

先行者有没有算过要带走多少人，留下多少人？有多少人因为洪魔——塑形病——失去了生命？

考验和咏唱向人们说明她们住在离村子很远的一座山的高塔上。

奋起者想，这是一个能够观察宠物的好地方，即使在最后先行者也表现着傲慢。

他对新的生命塑造者的态度有些软化。他想知道过段时间后她会有多像那位女士。

到了第二天，生活归于正轨。人们搬进自己的房子，习惯了吃棕色食物。他们从一个村庄走到另一个村庄，希望能找到朋友和家人。通常这些希望都会破灭。但Vinnevra就在隔壁的村子里，奋起者找到她时，他们拥抱了一下，然后又尴尬地后退。Vinnevra问起查卡斯的事。

奋起者没忍心告诉她情况。

这里还有其它种族——一些强壮有力，一些矮胖魁梧。甚至还有圣西姆人，很多奇怪的人奋起者都不知道名字。整个范围的种族混合生活在一块。这和来生没什么两样。

晚上，许多人在屋子里流泪，有些是因为悲伤，有些是因为恐惧。奋起者试图安慰他们，告诉他们新的女士会和以前的那位一样照看他们，尽管他自己也还不相信。

他们需要安慰。

先行者大多待在塔内。他们说需要时间来规划返回。旋转的太阳留下黑夜的影子从未到达过方舟的顶端，但一直将银色辉光照向暗黑的宇宙。

当新的生命工作者来到村庄，并介绍新抵达的人类并经检查他们的健康情况时，这些人类与其他人一样迷茫震惊。

也许他们还没得到他们的新geas。

第三天，一位客人来到奋起者的小屋。一股熟悉的气味从铜制的吊顶中散发出来。一双有力的手拉开了窗帘，一个高大魁梧的男性先行者走了进来，他穿着武侍的盔甲。

奋起者全身汗毛竖起。

那是宣教士？不。看起来很像，但味道不一样。这个人是——

“新生之星。”奋起者说，举起双手表示欢迎，然后缓缓伸出手指。“你变了。”

先行者小心抚摸奋起者的手指。“你和我差不多，晨间奋起者。”他弯下腰，钻进屋子，跪在地上。

“很高兴你还活着。”奋起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话语相符。“死的太多了。”这个先行者比他们在另一个方舟上看到的更大，更像宣教士，让他紧张。

“太多了。”新生之星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你启动了光环。”奋起者保持冷漠的表情，掩饰他的愤怒。

“我们别无选择。不得不这么做。”

这解释了先行者身上的一些令人讨厌的气味。罪恶感。“你变了，新生之星。以前我看到的是好奇，而现在看到的是战争。先行者玩弄生命如同玩弄着石头。你选择结束这场游戏。”

新生之星闭上眼，双手紧握。“你也变了。你的话语……”

“geas。我不再是奋起者。我，也需要一个新的名字。”

“哦，你还是那个奋起者。还是能快速作出判断，判断真相。是的，我结束了游戏，我们所剩下的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妻子。如果所有的先行者都有她那样的智慧，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那位女士？”奋起者做了个鬼脸。回忆起在原型光环上可怕的事情，以及之后与新生之星、那位女士的相遇。很难想象他们会结婚……但这也造就了她的痛苦。“她还活着吗？”

新生之星低下头。“我不那么认为。”

“这带来了悲伤，”奋起者说。那位女士也许仍活在梦里，而在以前，他的梦往往比生活更现实，更美丽。

“我们都失去了许多。”

他们花了些时间才想起不在这的人。

“如果你成了宣教士，那么也许你的判断被他蒙蔽了。他对我们的仇恨。指引你的是他的灵魂，而不是你自己。”

“不，最后是我做的决定。如果再选一次，我还会这么做，我的老伙计。”他再次闭上眼，集中思考。

奋起者讽刺道，“那就跟随你灵魂的指引吧。看看你周围，很高兴吗？”

“对不起，奋起者。如果可以我会换另一种方式。”他起身，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我很快会主持个仪式。一个审判。我希望它能带回一些正义，挽回一些结局。如果你能与我一起，我将不胜荣幸。”

奋起者点点头，“惩罚？”

“某种意义上是的。”

“先行者的正义。”他低沉地咆哮着，“我们会等着瞧的。”

巨大的飞船从调控中缓缓下降。成群的哨兵在迎接，纤细的能量光束固定在飞船身上，将其引导至安全的船坞，两个巨大的手臂从沙漠中升起。

奋起者站在新生之星旁边，看着平台的出现。在这些先行者面前，他感到很尴尬，他们巨大的盔甲是为了仪式而设计——但在场也有一些人类。

当飞船靠近，它的引擎发出轰鸣，让奋起者的胸腔在颤抖。机械平台将其固定并缓缓放下。

飞船在一声巨响后着陆。三扇侧门打开，冷雾从里面涌出，然后消散。一个坡道形成。透过内部的薄雾，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结构：一个银灰色的长方形金属，表面刻有发光的蓝色线条，有节奏的在跳动。那长方形的东西落下，被哨兵接住，用绳子将其拖向前。让人想起抬棺和护柩的人。

哨兵带着这个长方形物体穿过码头，来到另一座尚未完工的建筑。建筑机械像蜘蛛一样编制着金属制的网。

然后，奋起者明白了。

在岩石与沙子下面，在方舟最深处的地基里，一个巨大的坟墓正在建造。一处巨大的虚空可以用来放置棺材。哨兵将长方体拖到这个虚空的边缘——一个奇怪的坟墓，那里没有泥土，也不是真正的行星——然后将它锁在待命的框架上。长方形棺材上的蓝色线条向外延伸，延伸到那些支柱上。

奋起者看着他那高个子同伴。新生之星表情严肃。很难读懂他的表情。在弗洛里安人看来，所有的先行者战士都表情严肃，面目狰狞。

当一切准备就绪，新生之星举起双手向坟墓致辞。

“智仆05-032，名为偏见之僧，你与衣钵最大的敌人勾结。”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棺材里传来，在船上，码头上，坟墓里回响。“审判我的人，你应该先审判你自己。”

这声音在远处的山谷里回荡。

审判自己。

审判自己。

“用一种罪恶对抗另一种罪恶，用较小的邪恶去对抗更大的邪恶。这是我被迫做出的选择。这不是你的接口。是你将事情弄到这个地步。”

“那为何我会幸免？然后呢？”

“你是被带到这来审判的。你们没有被立刻摧毁是因为你们还有用。你拥有大量关于洪魔的知识让你极其有价值……应该有所回报。但我们永远无法信任你，再也不能给予你任何自由。你将被埋葬在这里，你的进程被锁定，冻结在永恒的单一思想中，这个思想就是宽恕。如果需要到你，那你可能会被唤醒。如果没有必要……你将会被埋葬在这里，直到寿命结束。”

“而我将会成为你们罪行的纪念碑。这就是你希望的。”

新生之星摇摇头，“我只希望衣钵能够伸张。”

“我忏悔。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我会体面地接受惩罚，等待自我救赎的机会。”

“那就这样吧。”新生之星将手伸到塔尖，出现一个控制杆，然后握拳。蜘蛛网构成的坟墓已经建造完毕，将偏见之僧的棺材封锁在其中。整个结构缓缓沉入地下，进入地基的金属缝隙中，它的蓝色线条跳动地越来越慢。

“一个思想，永恒不变。”偏见之僧的嗓音听上去有些伤感。灯光逐渐暗淡。

“赎罪……”

坟墓变得如黑夜般漆黑。机器的最后一句话在沙漠中中回荡，然后在群山中回响。当永久放逐偏见之僧被完全掩盖在黄沙之下，新生之星、奋起者、考验、咏唱和所有参与这个仪式的人都保持了沉默。

当时间来到第七个季节，由光构成的蓝色球体悬挂在村庄上空。由木棍敲打构成的歌声从山谷间传来。人们在街上谈笑风生，喝着灌木浆果挤出的果汁，它们发酵得恰到好处。甚至先行者也从高塔上下来加入人类。

奋起者向新生之星提了一个建议，“我们应该为旧银河守灵，为新银河庆生。”这一看法被采纳。所有的村民都投入了准备工作。先行者与人类商量着要准备什么食物，最后决定制作一道味道辛辣的炖菜复制品。奋起者没法说服他们，用肉，即使是复制品，可能会更合适。人们从周围的山上采集新鲜水果和植物为自己准备美味佳肴。生命工作者正在这样的细节里一点点地改善方舟的环境。

气氛很奇怪。失去了这么多，狂野的舞蹈和充满痛苦哀嚎的歌曲喷涌着被压抑的情绪。

Click-cha-manush唱着一个伟大的史诗，一个战士无数次尝试从地底拯救他的挚爱，可未能成功。尽管其他人听不清歌唱的话语，但传达的信息是清晰的。生如过往云烟，死亡永恒不变，铭记过去，活在当下，并尊重它。

悼词与黄色笑话混杂在人群中。有人哭，有人笑，有时两种情绪都在出现。

Vinnevra又一次与奋起者见面。他们在光环上有着相同的经历。奋起者倾听，惊讶并着迷有关她、查卡斯和她父亲在预见他之前的遭遇。奋起者也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她。其他人也在一旁听着，口口相传。Vinnevra在三次拒绝并尝试离开失败后，在众人的鼓励和目光下登上台前将他们伟大的冒险故事重新向众人讲述。

由于喝了发酵的果汁，Vinnevra已经半醉。她抓着正在唱歌的奋起者，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咏唱歌谣。他们将自己经历的恐怖故事抛到脑后，将一个个荒诞的故事堆叠——要是多加修饰，听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我们面对着成千上万扭曲的怪物！”Vinnevra哭着说，“一群生病的肉体组成的军队！而率领它们的，是一只有三百只手掌高神一样的怪物！这都是大构建师的阴谋——愿他永远被苍蝇啃食！”

她朝脚下的泥土吐了口口水，台下观众大笑。

十几米外，身旁是刺耳的人群，新生之星和为绿咏唱在倾听。她碰了碰他的肩膀。“勇敢的伙伴。”轻轻对他说。

“最伟大的伙伴。”

“然后我们成了一个幽灵村的囚犯，天空中的狼月在逐渐逼近，太近了。先行者的坏蛋要把所有人都变成幽灵。但我戏耍了他们，我救了查卡斯，从而查卡斯能够拯救我们所有人。只有查卡斯体内的灵魂才能阻止狼月！”

Vinnevra望向远方，回忆起他们已经失去的伙伴。奋起者举起酒杯。“记住查卡斯！”他将杯子举过头顶庆祝。“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勇敢的人。愿他的灵魂与我们永存，保佑我们平安。”

新生之星与咏唱也举起杯，新生之星旁的一个武侍喝了一大口，然后撅起嘴吐着苦水。大家都笑了，看到他发怒的表情，人们又安静下来。新生之星瞟了一眼，那位武侍擦去嘴唇上的汁液，哼了一声，似乎是在笑，鞠了一个躬。

大家又笑了。

紧张的气氛被打破。

先行者不再是神，只是与其他人一样普通。人类试图邀请他们加入舞蹈，教他们唱歌，并幽默地看着他们模仿这些小个子同伴。

庆祝一直持续到深夜。太阳开始升起，一道金光照射在附近的山丘，大多数狂欢者和哀悼者已经睡去。奋起者坐在村子尽头的一棵树上，看着河水像太阳的方向慵懒地流淌。

“我能加入你吗？”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是考验。

奋起者点点头，拍了拍树枝。

她爬上树，坐上树枝，就她的体型而言，优雅得让人吃惊。她坐在树枝根部，双腿悬在树干上。

“你知道，人类与先行者本该是兄弟，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战斗。”

“兄弟之间也会打架。”

“我没有兄弟姐妹。”

“我有一个兄弟，年轻时我们总会摔跤看谁更强壮。他更年长，通常他会赢，但当我也长大并取胜，我绝对不会让他忘了这事。”

“他现在怎样了？”

“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变成稀泥或尘埃了。”

“作为一个人类，你真奇怪。你能和别人相处的很好，有领导才能——尽管你体型不大。”

“因为我的身材！”奋起者哼了一声。

“但我很清楚，你更喜欢独处。”

“你的名字似乎很适合你，考验意味着判断。意味着麻烦。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这是收养我的家庭给我的。我并非生来就是生命工作者，但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一去不返了。”

“你的生父母怎么了？”

“他们是创制者，在洪魔到来前就死了。他们在星际旅行时附近的恒星突然内爆。但在那之前，当我告诉他们我想成为一名生命工作者时，他们很生气。他们说会放我走。然后，他们走了。我尊重他们。我也尊重我的内心。我的伙伴将我带了出来，而生命工作者收留了我。这场考验改变了我，让我拥有自我。并未接下来巨大的斗争作准备。”她将手放在奋起者身上。“来自一个比你还老的人的忠告，奋起者。人生充满了考验。我们让其塑造自我并成为想成为的人。先行者没能经受住考验。现在轮到人类去承担衣钵了。”

“我们不会做的比这更糟了。”奋起者说，然后感受到一阵怀疑。

“你确定？”

他轻轻哼了一声，但没有反驳。

一天早上，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一个传送门就在方舟上生成。

先行者将各个村庄的人类聚在一起，带他们来到山上，引导他们进入圆形的飞船。是时候返回地球了。不同的人类种群将在选定的地点安置。

根据考验和咏唱的说法，这是先行者帮助人类重新崛起的方式。

奋起者并没有问先行者是否可以留下安抚那些愤怒的灵魂。举办更多的宴会，更多的饮料和歌声。但即使是生命工作者也不能理解这么做的目的。

也许他决定最好不要回到这个所有鬼魂都认得他的地方。

“你可以将我和我的同类放在海洋中央一个美丽的绿色小岛上吗？”他问考验，“我在草原上长大，在干燥和炎热中长大，但我一直想住在一座岛上，比Djamonkin Crater更大、更好……在那里，我可以安心地在每一条路上行走，在浪花与暴风雨之间感受太阳晒在皮肤上的感觉。一个我可以在活着的时候探索，并传授知识给我的孩子的地方。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他们我们曾经是如何在一个岛上建造有围墙的迷宫……他们会帮助我收集石头建造。”

这些话语仿佛脱口而出，一个巨大的图景，一个美好的命运。远离那些鬼魂。他觉得，如果那些不幸的鬼魂找到他，这些墙和迷宫会迷惑它们。

他就可以安心地睡下。

她笑了，“会有的，孩子，这正是你获救的原因。”她让智仆获取一张图像，“有一个地方也许合适。”

他看到美丽的海滩，黑色的沙滩上点缀着白色的岩石。然后她又指向另一个地方，一个很深的丛林岛屿，温暖潮湿，充满了绿色植物。“我们可以将你与你的同类安置在这些岛屿上，上面会有一些小象，体型与你们差不多。”

“我的族人可以猎杀它们吗？”

“生活充满考验，奋起者。”

“对小象也是。”

“你希望能这么做吗？”

“是的。”他高兴地说。

跃迁传送门在空中旋转，像一个蓝色的气泡，比太阳还要明亮。

飞船开走，尾流吹过被遗弃的村庄。人类回到了很久以前开始的地方：地球。

飞船出现在尘土飞扬的平原上，离马龙提刻曾经的所在地不远。一架巨大的先行者机器开启，部分被埋在土里。飞船被云雨包围，掀起狂风，然后降落在地面。

在北方的冰原上也安放了一些人类，遵循着那位女士之前建立的模式。

每艘船都遵循不同的计划，也有些遵循着独特的计划——考验的、咏唱的还有奋起者的——将这些人类带到各个角落。

载着click-cha-manush的飞船降落在一片美丽狭长的海滩。太阳逐渐落下。这是真正的太阳，它落在地平线后，变成橙色、黄色、红色，甚至短暂地变成了绿色。

奋起者走出飞船，接触到真实的地面。这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有那么一会儿，他很害怕，他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但他朝着海岸走去，站在那里，脚趾扎进沙子，然后——他轻声叫着，微笑。

另一个click-cha-manush也加入他，和他一起相互泼水，然后回到沙滩后的丛林，一起透过树林观察外面，在那里他们觉得会比较安全。他们望向海岛远处，觉得那里可以成为他们的家。

这里充满了植物，有崎岖的山脊，温暖潮湿，在内陆有一座很高的山，直插云霄，奋起者能看到高处的积雪。

到处都能听到瀑布的声音。

“这会是很棒的家园。”

“是的。”另一个人也同意。

此时考验从飞船上下来，新生之星跟在她身后，虽然他个子更高，但如果可能的话，他更谦逊，更像人类。

“很高兴你能喜欢，生命工作者做的很好。希望你们能愉快地生活，我们现在必须离开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不会再出现在这颗星球上，年轻的奋起者。”

奋起者觉得这是对他年龄的不尊重，哼了一声，然后把头歪向一边，走到飞船旁，伸出手指。

毫不犹豫，考验伸手触摸，新生之星也是。

“我们将尽我所能。可是你们呢？先行者将会在哪生活？”

“我不知道。现在还未知。我只知道我们不能回到……这些地方了。我们对别的种族干涉的太多。”

奋起者做了个鬼脸，“先行者拒绝干涉？是因为那个承诺吗？”

“承诺。”考验说。

“真的，这里将会焕然一新。”

“传送门会留在这。”新生之星说。

“啊哈，你撒谎了。”奋起者说道，但没有任何的愤怒与惊讶。

“它会埋起来，等到需要的时候才能找到。也许有一天你的子孙后代会回去……希望那时我们的后代能够相见。”

“我希望能活着等到那一天。但想到我们的后代将会迎接其它挑战，这是一件好事。作为兄弟应该。制造挑战。找寻力量。”

这引起新生之星深深的共鸣。

“希望。”他只能这么说。

然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飞船，留下人类探索自己的道路。

奋起者站在树林里，看着先行者的飞船穿过海洋，越过地平线，消失在落日下。

然后他召集众人开始探索。没过多久，奋起者就意识到他们都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奇怪的梦。在梦里，人类、先行者、银河系的万物都放弃了世俗力量而变成了一个整体。这事情真的能实现吗？

他走到人们面前。这些身材矮小的人们像微风一样低语，像小鸟一样歌唱，表达着自由的喜悦。很快，他们就会在这生根，养育后代。这是非常适合后代居住的地方。

也许是时候迎接鬼魂了。他会让他的人民建造城墙，不是为了迷惑，不是为了封闭，而是为了指引那些鬼魂，帮助他们记住自己所属的土地，以及有人仍尊重他们的记忆。

现在是时候醒来了，是时候重新生活了。他捧起一撮土，捏了捏，让自己相信这是真实的。

战争终将会再次上演。这是不可避免的。人们会自相残杀。那里有痛苦与残暴，人们会忘记过去的罪孽，活出新的罪孽。尽管如此，生命仍会继续。

死去的人会在欢愉中归来。

奋起者放下了这地球上的泥土，让它从手中滑落，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