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神和玄牝之门：从女神到道姑

回望道教史可以发现，原始道教宇宙观强调阴阳平等。老子将道喻为宇宙的母亲。《道德经》第六章言：“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里的“牝”表示雌性，代表阴阳中的阴，它把“天地根”这个万物起源的力量关联于女性。道教宇宙观及其神学和神仙体系一直延续“贵柔守雌”的价值，女性作为道教发展史中的重要主体，在理论、制度和神学创新方面做出了辉煌的成就。

从汉末天师道开始，女性就有资格在道教中担任祭酒，当时的仙官制度强调男官与女官并置。但是女性道观以及女道士群体的崛起是在唐代道教制度化的过程中才出现的。贾晋华在二0一八年出版的《唐代女道士的生命之旅》（Gender， Power， and Talent： The Journey ofDaoist Priestesses in Tang China ）是第一本专门关注唐代女道士的著作。作者在书中引用前人忽略的文献，包括与女道士有关的墓志碑铭、敦煌写本、诗文、杂录，女道士撰写的诗歌、文章以及与她们有关的艺术品，希望将读者带回到唐代，呈现游离于传统女性身份之外的女道士们如何在思想碰撞中经历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

从女道士的角度切入道教，可以帮助我们重新思考后来的儒家话语在何种程度上影响了道教的性别表述。实际上，正是由于宋明理学对女道士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批判以及污名化的建构，后世的各种口径才把不少唐代女道士与“失行妇人”甚至伤风败俗者联系起来。理学的伦理观念改变了女道士作为一个性别群体的命运，深刻影响了后世道教的性别关系。不管道教发展史如何像戴思博（CatherineDespeux） 和孔丽维（Livia Kohn） 强调的那样是在阴阳平等的传统宇宙观和男尊女卑的儒家价值之间反复拉扯，理解女道士在唐代的崛起都将为我们探求中国女性在传统文化中的位置和价值提供新的视角。

唐代女道士的崛起还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唐朝是一个繁荣昌盛的朝代，社会风气开放，女性有更多的自由和权利。在这个时期，许多女性开始追求自己的信仰和兴趣，而道教作为一种本土宗教，自然成为了她们的选择之一。

唐代女道士的崛起也与当时的文化氛围有关。唐朝时期，文化高度繁荣，诗歌、音乐、绘画等艺术形式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这种文化氛围为女性提供了更多的表达方式和艺术空间，她们可以通过诗歌、音乐和绘画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和追求。

在《道德经》第六章中，“谷神不死”表达了对于道的追求和领悟。谷神在这里可以理解为道的象征，它代表着宇宙的根本力量和智慧。而“玄牝之门”则是指道的产生和显现之门，是万物起源的地方。这个门既神秘又实在，是宇宙间所有生命的根源。通过这个门，我们可以进入到一个更加深奥的世界，领悟到更加高深的智慧。

唐代女道士的尊崇与性别批判

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女道士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经历了起伏波折的发展历程。她们在历史中的地位和角色，既是宗教信仰的体现，也反映了社会性别观念的变迁。唐朝，作为中国历史上的一个辉煌盛世，尊奉女道士如“女仙”、“女神”，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尊重逐渐被一种更为刻板的性别规范所替代。

元代的陶宗仪在他的《南村辍耕录》中，描述了“三姑六婆”的形象，将女性宗教和女性职业一并视为“三刑六害”。他写道，“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六婆者，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也，盖与三刑六害同也，人家有一于此而不致奸盗者，几希矣。若能谨而远之，如避蛇蝎，庶乎净宅之法。”这种对女性宗教和职业的贬低，反映出随着性别空间的不断压缩，女道士同其他女性群体一起遭到压抑和排斥。

然而，这只是漫长历程中的一部分。事实上，道教女性主体的逐渐弱化是一个复杂且深远的过程。唐代女道士作为性别群体的崛起以及从宋代开始经历的重塑和批判，只是这个过程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环。

唐代女道士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无疑是一个活跃且有影响力的群体。她们不仅在道教信仰中找到了自我表达的方式，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道教知识和话语体系的性别化塑造。尽管她们在历史上有着不容忽视的地位，但遗憾的是，许多人对“道姑”这一蔑称的认知仍停留在其表面的贬义上，而忽视了其背后所承载的女道士命运变迁的历史过程。

在深入研究当代中国都市道教居士的过程中，我发现性别偏见的论述充斥于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月经禁忌、女体羞耻、宗教父权以及女性附属观念等。这些观念经过千百年的发展，已成为当代道教话语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使得参与其中的女性感到困惑和沮丧。

这一现象并非只存在于个别情况或特定时代。事实上，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种对女性的偏见和歧视有着深远的影响。例如，现代的女性主义思潮已经对许多传统观念提出了质疑和批判，但在面对“传统”时，许多女性仍然必须面对男权社会遗留下来的缺乏女性主体意识的话语体系。这种处境不仅使女性在修行中面临困境，也反映了当代女性在面对传统文化时的迷思。

通过以性别批判为目标的道教史研究，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这一现象的根源。历史脉络揭示了近现代女性在道教传统中的弱势并非自古有之，更不是不证自明的传统。这种研究不仅能帮助当代都市女性解构那些看似“根深蒂固”的传统性别观念，也能以史为鉴，思考传统文化传承中性别关系的多种可能性。

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重新审视并理解这些历史进程是非常必要的。通过揭示和批判那些曾经影响我们社会的性别偏见和歧视观念，我们可以为当代女性在传统文化中寻找到更公正、更平等的地位铺平道路。

总的来说，《道德经》第六章是老子哲学思想的重要篇章之一，它表达了对于道的追求和领悟。通过对于谷神和玄牝之门的描述，我们可以深入了解老子的宇宙观和哲学思想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