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3-6 诡计，如影随形
脱离黑蛇第十三天 时间未知 地点未知
蓝色的天空一如既往，这个区域似乎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就连云层也一动不动地凝滞在天顶。
浑身近乎虚脱的伊斯塔利并没精力去关心这些，他紧握一把插在地面上利刃的剑柄，勉力地支撑着身体，汗水自他的面额滑落，口中喘着粗重的气息，注视着那单腿站在拐杖上悠闲的男人。
他已经竭尽全力，绞尽脑汁回忆起曾在乌萨斯学到的全部剑技，然后用各种方式施展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或是正面攻击，或是绕到侧面、身后，攻击方位也是一变再变。黎博利在过去的数年里刻苦地磨炼着自己的剑术，在大大小小各式剑术竞技中罕有败绩，可这一切都在这个男人面前化作泡影。
“无论我怎样发动进攻，都被他一招化解，他甚至没有用力，只是随手一挥，看上去软绵无比的一击，却总是能正中我的破绽，到底该怎么做？”
男人脸上微笑依旧，将手中剑刃扛在左肩，长尾懒洋洋地耷拉在地面，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在进一步挑衅面前的对手。在过去的数个小时内，他已经砍断了对方的剑刃十次有余，而黎博利每次都会迅速拔出地面上的下一把剑刃进行反击，这股不服输的劲头令他颇为满意。
转瞬间，伊斯塔利疾冲上前，对男人发起了又一轮进攻。
◇◇◇◇◇◇◇◇◇◇◇◇
与此同时，附近山麓的高处，红衣的黎博利女性坐在一块突出的山岩，遥望着遍插利刃的那片空地，神色凝重。
空气中散发着诡异的波动，一个身影突然凭空浮现，她微微转头，只见头顶光环的蓝发女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她身边，流利的炎国话脱口而出：
“嘿，我听说有新玩具……哦不，新干员加入了我们这个大家庭，我特意来看看，他在哪里呢，君如？”
“你好像又变闲了呀，阿智，居然有精力跑到这里来。”
Destiny的领袖Astra淡然地睨了来客一眼，然后转回目光：
“就在那边，还有别打什么歪主意，我可是打算收他作义子。”
“啊！？”萨科塔瞪大双目，一声惊呼，然后马上浮出一丝坏笑，“好哇，我倒要看看是个多出色的小伙子能让你再次母性泛滥。”
顺着黎博利的目光望向空地，智天使正好看到拐杖上的男人再一次无情将伊斯塔利的剑刃斩为两截。
◇◇◇◇◇◇◇◇◇◇◇◇
“赢不了……用常规的方式，我甚至无法令他的身体颤动，更别提将他从拐杖上击落……”
伊斯塔利思路急转，一个新的点子在他脑中灵光乍现，接着他毫无征兆地往后疾退，估摸着对方无法触及的位置干脆地坐了下去。
“喝，这小鸟，开始动歪脑筋了。”
男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
“我站在拐杖上，他坐着休息，我迟早会体力不支，到了那时再向我发动进攻，真有你的啊，小伊斯塔。”
果然，事情并不会如天真的黎博利所想，只听男人呼喝声遥遥传来：
“这是测试哦，小伊，不要想着用这种无聊的战术，不然我就不客气啦！”
话音未落，数把插入地面的刀刃毫无征兆地升至半空，向伊斯塔利迅猛地袭去。
◇◇◇◇◇◇◇◇◇◇◇◇
脱离黑蛇第九年
在南北内战以联邦军的胜利告终后，哥伦比亚在大资本阶级的带领下，其经济、工业、科技全面起飞，是泰拉连续多年来公认发展最快的国家。
随后，马克·麦克斯总统顺势提出“金元外交”和“大棒政策”，对于周边的玻利瓦尔和萨尔贡，先是经济扩张，以各企业家和银行家使出各种手段进行渗透，接着使用暴力，挥舞“大棒”。尽管他们的掠夺在这两国遭到了猛烈的抵抗，接连受挫，可最终还是给他们带去了大量的收益，给哥伦比亚的发展又添上了一把火。
可以说，目前的哥伦比亚已初具泰拉大国的雏形，蓄势待发。
当然，这一切的代价是埋葬在荒野中的无数拓荒者。
◇◇◇◇◇◇◇◇◇◇◇◇
荒野之风依旧在不断地呼号，阵阵沙尘拍打在高耸的园区围墙上，在其内是尤克特拉希尔集团的五幢办公楼和一座厂房，别样的“拓荒者”正在其内忙碌着。
史蒂夫·科尔曾是一名来自三藩市湾区的工厂职工，五年前，他在工作中操作失误，不慎遭到感染，很快被工厂解职。当他奔走于城里的其他工厂，卑微地乞求着一份最低薪水的体力活，却每每在招聘人员鄙夷的目光中遭到驱逐时，他感受到自己已经成为城市的弃儿，只能选择变卖家产，购置一些药物后来到荒野之中。
荒野对于感染者而言是自由的，其中甚至不乏一夜暴富的传奇，不过目睹和自己一同踏入荒野，怀揣着这类梦想的同伴一个个在挣扎求生的过程中被矿石病夺去生命后，科尔已经在麻木中选择任命。看到信使站点酒吧外的招聘公告，他便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前往了尤克特拉希尔集团，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半年，这家公司令他梦回感染前的岁月，开始接近那些同伴的梦想。
在他眼中，年轻的伊斯塔利总裁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机器，除了召开发布会、参加商业合作会议或是面见重要人士这类外出的情形，平时几乎没见他出现在办公室、实验室、厂房以外的位置，与之相反的是，他为每个员工开放了周末两天的假期，只不过公司里的人看着他没日没夜的工作，即便周末也经常会主动陪他一起加班。
公司具备一个核心的研究团队，以执行总监比诺托为首，这些一开始就跟随伊斯塔利创业的感染者，不仅自身能力过硬，而且还会开设课程培训入职的其他感染者，让他们迅速掌握能在公司立稳脚跟的技术。科尔有幸参与了比诺托亲自教授的课程，学到了在过去公司一知半解的机械制造工艺，这令他有了十足的充实感。
不仅如此，随着公司取得巨大成果，规模愈渐扩大，周边的城市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科尔某次被分配了前往奥克兰城出差的任务，原本他已经做好了会在城市里遭人鄙夷乃至驱赶的心理准备，然而当他展示出自己尤克特拉希尔公司职员的身份，预料的一切非但没有发生，城里的人还对他非常客气，合作方态度更是恭敬。他非常清楚，哥伦比亚利益至上，尤克特拉希尔集团创造了巨大价值，那么在其任职的感染者便有得到移动城市承认的可能，而随着公司招募的职员越来越多，也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吃到这种红利。
有时科尔会想，伊斯塔利总裁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样大规模招募感染者，图廉价劳动力？然这里的感染者领到的薪水丝毫不逊于其他公司的普通人。大胆点想的话，[[rb:是为了响应莱茵生命提出的 > 感染者劳工法案]]，以便得到这个科技巨头的支持？确实听说总裁和莱茵生命的一个主任来往密切，但科尔觉得这也不能完全解释这个问题。
不过，就目前而言，无论公司还是他自己本人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对这些小问题也就没必要在意，安心工作即可，抱着这种想法的科尔这一日下午在公司大门迎接装载各类基建材料的运输车队，今天的风沙较往日的更大，有沙子进了他的眼睛，磕的他泪水直流。
“‘哥伦比亚粗口’，真是难受，咦，我眼睛花了吗，门口怎么还有小孩子？”
好奇感驱使他走向了出现在门口的来客，科尔惊愕地发现，是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佩洛小孩，他们畏畏缩缩地围在身着黑色修女服的黎博利女性身边，几个胆小地甚至拽着她的衣襟。
“您好，先生……请问我们可以在这里歇歇脚吗，一会就好，今天风沙太大了，孩子们都快受不了了，如果需要报酬的话，我也可以支付……”
黎博利柔声道，科尔打量了一下，发现她算得上是年轻貌美，但荒野中的劳累令她神色憔悴，此刻乞求般地低着头，更显低迷。
“抱歉，女士，这种事我拿不了主意”，科尔尽可能温和地回复道，“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小职员。”
科尔并非无情之人，但他很清楚公司的规定，任何职员以外的人未经伊斯塔利的同意一律禁止进入，这是公司研究的机密性质决定的。
“先生，我们保证只歇一会就走，就一会……”修女模样的黎博利的语气就像要哭了出来，她身边的孩子们也是齐刷刷地瞪着他，面露哀求之色，令科尔感到万分为难。
“不必纠结了，史蒂夫，带他们进来吧。”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科尔回头一望，他的总裁正朝这里迈步：
“还好我这会过来视察新进货物，不然就帮不到你们了，请问这位女士是？”
“真是太感谢了，先生，我是教会的修女莱莎。”
修女抬起头，突然的好消息令她容光焕发。
“我们本来生活在荒野小镇的教堂，但那里被玻利瓦尔军队洗劫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逃到了这里……抱歉失礼了，还没请教先生的大名。”
“我是这里的总裁伊斯塔利，看样子你们有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这场风沙会持续到明天，你们就在这里歇一晚吧，食物和住所免费提供。”
伊斯塔利淡然地朝修女点了点头，告诉他们先去办公楼前的草坪上歇一会，等他忙完再带他们去这一晚的临时住宿。
“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伊斯塔利先生，孩子们，快向这位好心的先生道谢。”
“谢谢伊斯塔利先生……”
在莱莎的颤声指示下，孩子们纷纷向伊斯塔利鞠躬致意，怯生生的道谢声此起彼。科尔注意到，这位修女似乎没从惊喜中缓过神来，以至于在草坪歇脚的时候都不断地呢喃着“感谢主的庇佑”之类的词句，兴奋得像个天真的少女。
“唉，一会得给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毕竟这里全是感染者。”伊斯塔利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来到货物下放处视察各种相关证书，科尔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
“对了，史蒂夫，你还没去做定期体检吧。”
“这几天工作比较忙，没时间，总裁。”
“再忙也得把身体放在第一位，明天乔治麦肯诊所的人就离开了，抓紧时间。”
科尔点了点头，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向伊斯塔利问道：
“总裁，冒昧的问一句，莱茵生命的主任是不是会在明天下午造访这里？”
“嗯，没错，正好给你安排个任务”，伊斯塔利用笔在证书上做着批示，眼角余光瞟在身旁的职员身上，“明天中午午饭过后，送难民孩子还有那个修女小姐去最近的印第奥城，给他们安排车辆，再给一些干粮和赶路用的必须品。”
“明白了……总裁您可真是个好心人啊。”科尔的感慨脱口而出。
“只不过是顺手帮一把罢了。”
伊斯塔利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建材的出厂报告上：
“哥伦比亚在这边，玻利瓦尔在那边，夹在中间的，就是大地上最不幸的可怜人，史蒂夫。”
◇◇◇◇◇◇◇◇◇◇◇◇
过不多时，伊斯塔利指挥着职员们将建材置入制定仓库，然后亲自带着修女和孩子们来到公司左侧的几间空房，并未他们置办了家具和床铺.修女莱莎自是毕恭毕敬，对“大恩人”伊斯塔利不吝赞美之词，后者礼节性地回复了几句，看上去心事重重。
实际上，年轻的修女虽然的确对这位总裁感激万分，但也不由得对他生起几分好奇心，无论是20岁左右就能掌控这种规模的公司，还是一路上看到的公司职员都是感染者，而且在他离开的时候，莱莎瞥见到他好像在把玩一个徽章：“徽章上的标记，拉特兰？这是我看错了吗？”
◇◇◇◇◇◇◇◇◇◇◇◇
2月12日 p.m 12:35 哥伦比亚荒野
车队在荒野中迤逦行进，在一辆大客车内，年轻的卡普里尼医师和来自玻利瓦尔的难民孩子们打成一片，虽然路途颠簸，众人的气氛却是其乐融融。
“两位医生，以及你们的总裁朋友，不仅愿意去救助这些荒野中的拓荒者，还愿意对我们伸出援手，愿主永远庇佑你们。”
“职责所在罢了，我们从医就是为了救人，伊斯塔那小子援助你们也是一样。”
莱莎双手合十，向斯图尔特施以一礼，菲林医师轻轻摆手，客气地回复道。
科尔坐在领头的越野车上，他展开地图为身旁的驾驶员导航，车队会先将修女和孩子们送到印第奥城，短时间停靠之后前往天使之城，再从天使之城返程，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十点左右就可以结束这一趟行程。
“慢慢开吧，安全为主，反正今天也不赶时间。”
科尔吩咐完这么一句之后，往窗外随意地扫了一眼——眼角余光瞟到了九点钟方位一列停靠的车队。
“咦，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水源都没有，谁会把这么多车停在这，难道说……”
“快停车！”“轰！”
源石炮弹毫无征兆地坠入了尤克特拉希尔集团的车队中，浓烟中，科尔拉着驾驶员从破损的车辆中翻滚而出。在哥伦比亚摸爬滚打多年，他已在荒野中见识过很多次这样的状况，竭力控制住狂乱的心跳，他向后面的车辆大喝：
“佣兵来了，全部下车，兄弟们抄家伙和他们拼了！”
炮弹混合着术士的法术接二连三地袭来，后面四辆越野车的感染者反应奇快，他们取出武器翻出车辆，以车为掩体向敌人施术还击，然而因为先机尽失，这些反击非常无力，很快就有数名感染者倒在了血泊之中。
客车中陷入了一片混乱，难民孩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哭泣声很快充斥在了这个狭窄的空间中，莱莎和欧厄西丝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此情景，斯图尔特扶了扶眼镜，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向周围的人高声喝到：
“不要慌乱，按顺序下车，孩子们排好队，欧厄西丝、莱莎小姐还有驾驶员先生，麻烦三位维持秩序，快！”
声音温和而不容置喙，两名年轻的女性对望一眼，在危急时刻终于还是迅速予以执行，孩子们一个接一个下车，找到了可以躲藏的石头，几十秒之后，仅剩斯图尔特一人还留在车上。
“老师，赶紧！”
欧厄西丝在离车不远地地方急切地催促，斯图尔特见状一个健步下车，在下个瞬间，他发现一枚炮弹朝客车呼啸而来——已经来不及再说什么，菲林用尽全身的力量，扑向自己的卡普里尼学生，将她狠狠地向后一推……
强光迷蒙了他的视线，他却在其中露出了笑容。
◇◇◇◇◇◇◇◇◇◇◇◇
另一边，佣兵们也纷纷露出了得意的笑脸，因为他们的雇主为这如此简单的歼灭任务开出了高昂的报价。随着首领的一声口哨，众佣兵大踏步向前，轻蔑地望着面前负隅顽抗的车队护卫，如同注视待宰的羔羊。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雇主没提到的车队，突然出现在了目标的附近。
“头，怎么又来人了？”
“管他来的是谁，敢管闲事的一并宰了就是。”
“不，不对，啊！！”
一声惨叫突然在佣兵队伍中响起，他们顺着声音，看到一个身姿凛然、看不清表情的绿发黎博利，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侧，而两名胸口被穿了个洞的佣兵倒在了地上，挣扎两下便再不动弹。
他们无法得知这突然出现的敌人是怎么动的手，大多数人只是在死前看见了貌似由一段水流组成的利箭，在空气中不断穿梭，贯穿着他们的身体，而他们的还击打在黎博利身上却如同投石入河。
就这样，这场对车队的袭击莫名其妙地发生，又莫名其妙地结束，留下了一地佣兵的尸体。
◇◇◇◇◇◇◇◇◇◇◇◇
p.m 13:03
涡轮增压的黑色摩托车在荒野中怒吼着奔行，这近乎是不顾性命的驾驶方式，因为驾驶员清楚自己没有时间了。
爆炸残留的灼热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开始弥漫在空气中，接着数量报废的越野车和被炸得粉碎的大型车辆印入他的眼帘，他只感到心中一紧——自己最后还是来晚了。
他下车奔向聚在一起的人群，只见双目紧闭的菲林躺在地面，烧伤的皮肤触目惊心，身上到处都是止血和包扎的痕迹。卡普里尼带着医疗箱跪在他左侧，正掩面哭泣，年轻的修女在他的另一侧跪地祈祷，身边是难民孩子们，有的学着修女的样子开始祈祷，也有忍不住抹眼泪的。绿发的黎博利站在下侧，轻声吩咐着自己的部下尽可能地帮助卡普里尼，她同样是面露哀色。
“伊斯塔利总裁，抱歉，我失职了。”
科尔主动来到摩托车驾驶员身边，喑哑的声音满含歉意：
“对方不是一般的佣兵部队，他们的火力太猛了，我们折损了好多兄弟，就连，就连斯图尔特医生也……”
他鼻子一酸，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伊斯塔利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来到人群中央。
“斯图尔特爵士……他怎么样了？”年轻的总裁低声问道。
“源石炸弹的碎屑和客车的碎片扎入他的身体，造成源石病急性发作，碎片已经取出来了，但是这样的发作……”
绿发黎博利望向来者，涩声回答：
“欧厄西丝小姐，还有我的部下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是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在衰竭，我很遗憾。”
“不……缪缪，这都是我的错。”
伊斯塔利摇摇头，来到哭泣的卡普里尼身边，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斯图尔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欧……欧厄西丝……”
“杰基，亲爱的，我在这里。”
满脸泪痕的欧厄西丝抓住了菲林的手，伊斯塔利一怔，原来他们竟是远超师生的、如此亲密的关系，直到生离死别的时刻终于被不顾一切的学生公开了出来。
“别哭了，傻姑娘，好好听我说……我在维多利亚约克郡还有地产……我以前就立过遗嘱，那些在我过世之后都是你的……”
“不，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活下去！”
欧厄西丝呜咽着，痛苦欲绝。
“你答应过我……今年年底我们就结婚……你为什么现在抛下我一个人，杰基！”
“人都是会死的，你要带着我这份好好活下去，明白吗？”
斯图尔特吃力地抬起手臂，抚摸着欧厄西丝的发丝，在这个瞬间，他们二人眼里只有彼此，世界似乎静止，又似乎在此终结。
直到一句突兀的话语骇入其中：
“缪缪，拜托你带着其他人回避一下，我有话需要单独和欧厄西丝聊。”
◇◇◇◇◇◇◇◇◇◇◇◇
很快，空地上只剩下了三人。
“我有最后一个办法，欧厄西丝，用我的血液，来遏制矿石病的急性发作。”
“伊斯塔……不，我知道，老舰长就是因为注入你的血液才死去的。”
“的确，这是一场赌博，但是爵士的生命正在走向尽头。”
欧厄西丝一顿，她深情地凝视了自己的恋人一眼，随后擦掉了泪水，再望回伊斯塔利时，双眸中显现出决绝的神色：
“我赌了，我们赶快吧！”
她打开了医疗箱，取出一个简易的输血装置，一分钟之后，伊斯塔利的血液自他的手臂流向了斯图尔特。
卡普里尼注视着这根细细的管道，心跳前所未有的剧烈，她知道自己的挚爱就系于一线之上，或许还有自己的人生。
这一次，上天眷顾了她。
◇◇◇◇◇◇◇◇◇◇◇◇
p.m 13:21
当伊斯塔利背负着依旧昏迷的斯图尔特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幸存者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们，坐在更远处的缪尔赛思金眸微凛，陷入了沉思。
“医生活下来了，感谢伟大的主。”
莱莎脸上充满了欣喜之色，给了欧厄西丝一个温暖的拥抱，孩子们也簇拥上来，安慰着这个亲和力十足的姐姐。唯有科尔看得出来，这个似乎有用不完精力的总裁露出了从未见过的疲惫之色。
“公司会派新的车队过来，然后我来护送他们，你和剩下的兄弟们先回去休息，史蒂夫。”
“明白了总裁……我想我们至少先埋葬逝去的兄弟。”
“这是应该的，但是感染者尸体需要进行特殊处理，我过去就行了，你们不要靠过来，当心感染加重。”
科尔点头以应，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
处理完逝去同伴的尸体，黎博利脚步不停，又来到佣兵的尸体堆中，仔细视察着这些恶毒的袭击者。
“我看过了，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就连我也无法判断他们是哪一只佣兵部队。”
熟悉的绿色倩影进入他的眼帘，这次连她也皱紧了眉头：
“一般的佣兵不可能有这样的武装，回去我会继续从和你们有商业冲突的公司入手来调查这件事。”
“.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缪缪，而且……非常抱歉。”
伊斯塔利对她鞠了一躬，缪尔赛思见状急忙制止他的礼节：
“你跟我客气什么，快别这样，小伊伊。”
“唉，本来约好的今天在公司迎接你，没想到让你遇到这种事……”
“参观还有的是机会嘛，如果对你们的人见死不救，那我可真没资格再跟你提这件事了，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点。”
看到对方略带失落的神情，伊斯塔利也只能面露苦笑。
◇◇◇◇◇◇◇◇◇◇◇◇
在这一日的最后，随着莱莎完成了对逝者的祷告，新的车队姗姗来迟。伊斯塔利先是护送着修女和孩子们来到印第奥城，双方依依惜别；然后再把欧厄西丝和依旧昏迷的斯图尔特送回了天使之城的诊所，匆忙地交待了几句之后，踏上了返程之路。
缪尔赛思乘着莱茵生命的车辆返回了特里蒙，她和伊斯塔利提前道别，顺便约好了几天后的下一次会面。
处理完这一切已是深夜，伊斯塔利静静地端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月光洒向荒野的车窗之内，映照着他闪烁幽光的蓝色双瞳。
◇◇◇◇◇◇◇◇◇◇◇◇
2月14日 p.m 18:00 天使之城 圣塔莫尼卡街
灯光点点，繁华璀璨，尽管冬日的微寒还残留在这座城市中，这里依旧有络绎不绝的行人谈笑着从身边经过，伊斯塔利伫立街头，他一袭褐色衣裤，搭配上深红色外套，在人群中颇显气质出众。
黎博利对这类商业圈本身无感，两年前他在故国乌萨斯的大城市里造访过这类地段，不过与之相比哥伦比亚的风格大不相同，这一点倒是令他提起了兴趣，左顾右盼。
“嗨，我在这，你在这里东张西望什么呢，小伊伊。”
突然响起的女声让伊斯塔利一个激灵，随后进入眼帘的身影令他眼前一亮，只见缪尔赛思身着深蓝色的长裙，脚踏黑色长靴，淡绿色的外套随意地挂在身上，令她看上去青春靓丽，却又蕴藏着知性之美。
“呃……你真准时，晚上好，缪缪。”伊斯塔利呆呆地问了声好。
“晚上好，你是第一次来这吧，小伊伊”，缪尔赛思俏皮地笑了笑，“我们先去找点吃的，然后带你好好逛逛。
两人并肩行于街头，只见街道两旁有许多温馨浪漫的咖啡厅、餐厅、电影院和很多备受年轻人喜爱的小商店，街上还有很多街头艺人的表演，激起围观群众阵阵惊叹。缪尔赛思将伊斯塔利带到其中一家装饰淡雅的小餐馆内，驾轻就熟地点了几份食物，和伊斯塔利相对而坐。
“这家饭店算是这条街的宝藏了，以前麦麦最喜欢带我来这里吃，好久没见到麦麦了，我挺想她的。”
“麦哲伦小姐一直在极北做科考吧。”
“是啊，她很少回来，不然我还想介绍你俩认识一下”，缪尔赛思对伊斯塔利眨了眨眼，“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话题，关于萨米的。”
“咦，居然被你发现了，缪缪你也真是懂得不少。”伊斯塔利笑道。
“尤克特拉希尔，古萨米传说中的‘世界树’，虽然没多少人明白它的含义，给公司取这种名字，你才是见识广博，而且野心不小。”
看到对方狡黠的表情，伊斯塔利摊了摊手，不置可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等到冒着热气的菜肴上了桌，饥肠辘辘的两人也顾不得仪态，风卷残云般地将盘子扫荡一空。
“吃得真香，合你口味吗，大老板？”
缪尔赛思打趣地揶揄着忙不迭擦嘴的伊斯塔利。
“真的挺好吃，你的品味不错，缪缪，不，应该来说是麦哲伦小姐品味不错哦。”
“夸麦麦我没意见啦，只是买单的话……”
“这怎么好意思让主任您破费呢。”
接着就是伊斯塔利在缪尔赛思满意的目光中刷卡结账。
◇◇◇◇◇◇◇◇◇◇◇◇
饭后是闲逛时间，缪尔赛思热情饱满地向年轻的总裁介绍这里的各类精品小店，伊斯塔利听得饶有兴味，随着这名“导游”到处晃悠。
“哇哦，这家店现在在打折，快来看看！”
在一家时尚店门前，缪尔赛思望着降价酬宾的标牌双眸放光，然后兴奋地牵住伊斯塔利的手，拖拽着一脸茫然的后者走进店门。
“缪缪，你都是开阿斯顿马丁的人，这点小便宜至于吗？”
“生活需要精打细算，能节约就节约嘛。”
谈话间，两人来到一处货架前，上面放置着免费提供给顾客试戴的各式太阳镜，缪尔赛思兴致勃勃地展开了挑选。
“普拉达的太阳镜终于降价了，早就想买一副，这样今年夏天就可以去多索雷斯的沙滩度假……有了，试试这个。”
绿发黎博利似乎找到了满意的款式，直接戴在眼眶上，得意地转向她的同伴：“这款如何，小伊伊。”
就在这时，伊斯塔利不禁怀疑起了缪尔赛思的欣赏水平，生态科主任的造型足以让他忍不住笑出声：
“噗，我能说实话吗，缪缪？”
“说呀。”
“你看上去像只呆头鸟。”
气氛凝滞，缪尔赛思僵立在了原地——但这只持续了几秒钟，电光火石之间，她取下了太阳镜，然后不由分说地扣在了伊斯塔利的眼眶上。
“哈……哈哈哈哈，看看现在谁是呆头鸟。”
笑得花枝招展的缪尔赛思清晰地印在深色的镜片上，伊斯塔利大概清楚自己现在的造型是多么滑稽，无奈地摊了摊手。
缪尔赛思又挑选了半晌，经过和伊斯塔利反复“拉扯”，终于买到了心仪的眼镜，还“好心”地送了他一副。随后，两人又造访了好几家打折的商店，直到缪尔赛思尽兴地采购完毕，走出最后一家店后，她终于感到了口干舌燥。
“小伊伊，那边的饮料也不错，我正好渴了，赶紧去看看。”
顺着缪尔赛思指的方向，伊斯塔利看到了一家高人气的饮品店，其拥堵程度令他傻眼，耳羽都耷拉了下来：
“算了，你真想喝的话……我们就去排队吧……”
◇◇◇◇◇◇◇◇◇◇◇◇
p.m 22:12
圣塔莫尼卡街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人工湖，也是天使之城别样的风景线，湖边有许多供游人休息的椅子，逛街完毕的伊斯塔利和缪尔赛思各自挑了一把，朝湖并肩而坐。
是夜，清澈的湖面倒映着当空的明月，也倒映着城市高楼的灯火，起伏的涟漪令这倒影中的世界不断地破碎、组合，显得亦真亦幻。
闹腾了大半晚的两人此刻也安分了下来，啜饮着适才饮品店购置的风味果汁，感受着城里难得的静谧。
“还在为两天前的事难受吗，小伊伊。”
良久之后，还是缪尔赛思率先开口。
“强颜欢笑的感觉，虽然不明显，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哦。”
“抱歉，毕竟是因为我的过失，牺牲了这么多的兄弟……”伊斯塔利略显黯然地回应道。
“斯图尔特医生还好吗，这两天恢复的怎样？”缪尔赛思接着问。
“虽然还躺在病床上，至少命保住了，不过……以后就得背负上感染者这个身份了，也不知道城里的诊所还能不能开下去。”
“真遗憾……那支佣兵部队虽然没有任何标识，但通过他们携带的装备不难查出是‘拉蒙酒厂’的分队，只是查不到他们的雇主是谁，一般的企业可请不动拉蒙。”
伊斯塔利早就听说过拉蒙，一位隐藏在哥伦比亚阴影下的佣兵巨头，传言中和哥伦比亚军方有所勾结。
“作为哥伦比亚商业竞争的手段，我倒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派出佣兵的对手竟然知道乔治麦肯诊所的行程，并专门挑救助感染者的医生下手，可以说是精准拿捏了我们的软肋。”
“没错，这对加州其他的感染者医师而言就是杀鸡儆猴，以后你们再想请到医师就非常困难了。”
“想让大量雇佣感染者的我们自我毁灭，真是恶毒而有效的计策。”
伊斯塔利无奈地喟叹道，他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喻：
“无论怎样，谢谢你，缪缪。”
“都说了别谢啦，真要谢的话就对乔治麦肯诊所负起责来。”
缪尔赛思蹙起眉头，她的语气难得地开始变得认真：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以感染者为主，创立这么一家科技企业。”
“咦，我记得我解释过这个问题吧……”
“你在发布会上的解释骗骗那些媒体人还行，可瞒不过我”，缪尔赛思神气地伸出一根手指，坐直了身子，“我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听。”
“你请说……”
“你是希望为加州，甚至是为整个哥伦比亚的感染者争取更高的权利和地位，用出类拔萃的科研成果，证明普通人能做到的，感染者一样能做到，还能做得更好。”
黑发的黎博利无言以对。
“不回答算是默认了哦”，缪尔赛思眨了眨眼，接着说，“其实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一直帮助你。”
“小伊伊，你听过‘自由之城瓦尔哈拉’吗？”
“有所耳闻，据说是哥伦比亚的一个传奇故事。”
“在这片土地还未得到独立，维多利亚统治的阴影还笼罩着所有居民的年代，北方一个不知名的源石矿场内，维多利亚老板对矿工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压迫，可是某一天矿场内新来了一名瓦伊凡矿工，他用澎湃的热情和激昂的斗志感染了矿场内所有麻木的工友，他智勇双全，率领工友们干掉了老板，带领这只队伍踏入荒野。”
伊斯塔利怔怔地注视着身旁的同伴，想不到她会突然叙述起这样一个故事。
“他们便是这片土地上最早的拓荒者，他们不畏艰苦，在旷野内一砖一瓦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城市，渐渐地，这座城市吸引了周边区域所有的受压迫者；瓦伊凡领袖拥有了极高的威望，却并未因此骄纵，而是用善意庇护了每一个受苦受难的流民，包括感染者；市民们自给自足、互帮互助，共同努力建成了这座远近闻名的自由之城，瓦伊凡领袖在一位萨米吟游诗人的建议下，将城市命名为‘瓦尔哈拉’。”
缪尔赛思叹了口气，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可这片大地终究是没什么温情可言的，知晓这座城市的维多利亚统治者对他们恨的牙痒痒，他们采取了极其阴毒的方式，国王派出钦差大臣会见瓦伊凡领袖，给城市送出礼物，并向他允以城市的自治权；可怜的市民们，就在他们为此庆祝的那天晚上，维多利亚的大军悄然而至，在城市内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瓦伊凡领袖带领城内勇者奋起反抗，就像当年在矿场那般，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掩护老弱妇孺逃离，将残暴的维多利亚士兵引至悬崖边，站至最后一个同伴倒下后，瓦伊凡撑起残破的身躯勉强站起，士兵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大片源石结晶——感染到这样的程度，他依旧奔走操劳，从未在城市中休息一日。”
“瓦伊凡轻蔑地对敌人笑了笑，随后带着这样的笑意纵身越下悬崖，即便是最残忍的士兵也对他肃然起敬，他的事迹就此流传开来，汇入哥伦比亚的传说故事，最终鼓舞了哥伦比亚的独立。”
有那么一瞬，伊斯塔利莫名地期望，如果眼前之人不是莱茵生命的主任就好了。
“小伊伊，我不清楚你的过往，也不知道你为何能够产生这种……天真却又崇高的想法，但我觉得你在和那位传说中瓦伊凡有几分相似之处哦，你知道怎么做正确的事，让感染者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且是超越普通人的价值，这是在这哥伦比亚获得地位的最好方式，总辖也是这么说的。”
“总辖，你们的克丽斯腾总辖吗？”
“没错，克丽斯腾总辖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呢。”
“…………”
◇◇◇◇◇◇◇◇◇◇◇◇
a.m 0:11
夜色渐深，虽然天使之城的喧嚣不会就此落幕，面临繁重工作的两人还是踏上了归途。
伊斯塔利帮缪尔赛思拎着她采购的大包小包，准备将她送回家之后找个旅店住下。伴随又一阵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他们漫步于数个街区，最后在城郊的一幢双层楼房前停下了脚步。
“我到家啦，辛苦你帮我提这么久。”缪尔赛思得意地从伊斯塔利手中接过了自己的购物成果。
“豪车豪宅，出门购物还有人帮你提东西，你也太令人羡慕了，缪缪。”伊斯塔利没好气地回复道。
“这是我姑妈留下的房子，你羡慕也没用，嘿嘿。”
缪尔赛思露出了熟悉的坏笑：
“走累了的话，来里面坐坐再走，如何，小伊伊？”
突如其来的邀请令伊斯塔利一怔，只见对方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这令他在犹豫一下之后才做出回答：
“那啥，明天还有别的事，就不叨扰了。”
两人蓦地同时一愣，陷入了短暂的冷场，对视数秒后，眼眸中又忽闪着同样的笑意。
“………那就，晚安？”缪尔赛思挥了挥手。
“晚安，缪缪。”伊斯塔利轻声回应。
瓦伊凡的故事，连同缪尔赛思略带怆然的身影，在他脑中久久回荡。
◇◇◇◇◇◇◇◇◇◇◇◇
◇◇◇◇◇◇◇◇◇◇◇◇
翌日 p.m 12:45 乔治麦肯诊所
斯图尔特重伤的第三天，诊所大门已然紧闭，里面的住院病人都被转移到了城里的另一家感染者救治诊所内，虽然此举遭到了抗议，诊所主人最终还是用赔偿说服了这些矿石病患者。
即便并不愿如此，他也清楚这是没办法的事。
敲门声突然传来，其节奏隐藏着某种暗号的信息，工作人员快速为其开门，将黎博利来客迎入之后又赶紧关上。
在一间宽大的病房前，伊斯塔利找到了自己拜访的对象，透过窗户能便看到欧厄西丝正悉心地照料着他，卡普里尼医师看上去也消瘦了不少，令黎博利感到不是滋味。
“啊，伊斯塔来了，快让他进来。”
病床上的斯图尔特朝窗外投来了温和的目光，欧厄西丝会意开门，朝来者点了点头。
“将你的血液输进老舰长身体里，好像近在昨日，还是我亲自动的手”，斯图尔特面色苍白，略带苦涩地感慨道，“排异反应立刻就终止了他的生命，老天没有眷顾他，却眷顾了我，这实在是……”
“爵士，我……”
“不要再道歉了，伊斯塔，纠结这种事可不是你的风格。”斯图尔特不客气地打断道：“非要说的话，当年我拒绝你母亲的邀请，靠着维多利亚的爵位，安稳地当一个小贵族，吃喝玩乐一辈子那才肯定遇不上这种事，一切结果都是源于我自己的选择，这次是我欠你一条命。”
“没错，伊斯塔，本来就是我们决定帮助你医治尤克特拉希尔集团的感染者们，遭到袭击这种事谁都无法预料，如果没你的血，杰基早已离我而去”，欧厄西丝在一旁轻声补充道，“所以你也别再为此自责了。”
“两位……在哥伦比亚遇到你们真是我的一大幸事。”
伊斯塔利坦然地面朝二人，眼中感激之意尽显：
“我也不知道能为你们做点什么，我在路上买了些水果，现在放在楼下。”
“哈哈，你小子还挺懂事，不过比起这个，如果你真想回报我们，来点有价值的信息如何”，斯图尔特笑了笑，然后神色逐渐郑重，“关于我重伤的那一天，你私下会面的人，能量科主任斐尔迪南。”
“我这次也正是为此事来找你，爵士。”
伊斯塔利压低了声音，蓝色的双瞳内厉芒闪烁。
“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至关重要，关乎我们的未来。希望两位在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心态能保持平稳，我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谋划，放心。”
◇◇◇◇◇◇◇◇◇◇◇◇
泰拉历1095年1到3月，哥伦比亚加州属实是热闹非凡。
建立仅半年的尤克特拉希尔集团，其核心产品“新型天灾预警系统”掀起了一股风潮，大大小小的移动城市纷纷购置安装，并且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这家总部设立于荒野，以感染者职员为主的神秘公司关注度极高，而随着公司规模扩大，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入职其中，产生的社会影响也是越来越大。
有人怀疑这家聚集感染者的公司图谋不轨，呼吁加州政府对其展开调查；有人由此看到了感染者的价值与能力，尤其是那些平权人士，他们借题发挥，联合城里的感染者代表，在州议会上提出重新制定感染者相关法律；还有人传言说这家公司与科技巨头莱茵生命关联匪浅，[[rb:结合克丽斯腾推动的 > 感染者劳工法案]]，甚至有了尤克特拉希尔集团是莱茵生命暗地投资的子公司的猜测。
总之，在这段时间内，整个加州的感染者，包括那些拓荒者，都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
直到3月22日，移动城市圣路易斯突然发难，其天灾管理局发表长篇声明，称其安装的“新型天灾预警系统”毫无效果，矛头直指尤克特拉希尔集团及其总裁伊斯塔利。
◇◇◇◇◇◇◇◇◇◇◇◇
◇◇◇◇◇◇◇◇◇◇◇◇
◇◇◇◇◇◇◇◇◇◇◇◇
p.m 13:00 哥伦比亚加州荒野 未知的区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伊斯塔利不敢相信斐尔迪南所言，因为此刻前方的一切都在挑战他的认知。
“这种规模的工厂，为何不建立在移动城市内，难道不怕天灾吗？”
黎博利脚步不停，来到了工厂大门前，除了两块标注着“Danger，Keep Out”的红色标牌，完全敞开的大门没有任何障碍物，亦无任何人迹。不过敏锐的他立刻就发现了围墙角落的小型摄像头，以及在命运科技园区也有安装的源石射线发生器，前者在他早已准备的光学迷彩套装面前毫无作用，至于后者，伊斯塔利非常谨慎地向射线的路径上试探了一步，发现没有异常状况，再小心翼翼地朝内移动。
◇◇◇◇◇◇◇◇◇◇◇◇
“这块特殊的晶体电子单元是那座工厂的通行证，只要携带它，里面的射线侦测系统就会判定你为准入者。”
“这看起来像个陷阱，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往里跳吗，斐尔迪南主任？”
“我认为你会的，伊斯塔利先生，即便你对我没有任何信任，但你就是这样的人。”
◇◇◇◇◇◇◇◇◇◇◇◇
“看来真是如能量科主任所说，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这块晶体，只不过这似乎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
工厂的外围堆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集装箱，灰色的巨大管道在集装箱的缝隙中蜿蜒盘旋，就像环绕在工厂外围的游蛇。伊斯塔利轻轻地敲了敲集装箱和管道，发现其外壳都是无比坚固的源石合金，也不知道里面盛装着什么。
这些小疑问在他绕过集装箱群之后变得无关紧要，因为面前的建筑足以令他为之咂舌——如光盘般透亮闪烁的三圈环形阶梯地面，其正中竖立的是一幢造型奇特的天蓝色建筑，它整体呈曲面梯形，房顶若一段弯钩般的圆弧，阶梯地面的外环和建筑的二层搭起了数座白色的桥梁。伊斯塔利选择了其中一座桥，发现其与建筑连通，漆黑的门洞在桥的尽头等待着他。
“射线侦测装置越来越密集，但是依旧没有设置任何防备，也没有任何人员造访的痕迹，情况绝不简单。罢了，都来到这里了，里面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伊斯塔利在心中鼓舞自己，走入了这座工厂的内部。在漆黑无光的环境下，伊斯塔利戴上夜视仪继续前行，并控制自己的脚步使其不发出声响，只见这是一段狭窄的通道，其四壁依然由坚固的源石合金构成，没走多久，一道铁门封锁了前路。
“铁门顶端好像是身份识别系统，那么就用这个‘通行证’试一试。”
黎博利从怀中掏出那块特殊的晶体电子单元，门顶的装置果然放射出了扫描射线，亮起了绿灯，铁门也缓缓开启，待他进入之后又恢复紧闭。
随着探索的深入，伊斯塔利逐渐有了新的发现，某段通道的右侧不再是坚硬的合金，而换为了钢化玻璃，透过其能将宽阔的厂房收入眼底。虽然戴着夜视仪并不能看得真切，但眼前之景依旧能令他的好奇心进一步膨胀。
“这是……机械的手臂，吊在天花板上，位于‘手’下方的箱子……就是我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吗？这座工厂究竟在生产着什么？”
◇◇◇◇◇◇◇◇◇◇◇◇
“外界对莱茵生命一无所知，那三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多萝西、帕尔维斯、缪尔赛思，还有那个负气出走的塞雷娅，难道真以为‘炎魔事件’、‘洛肯水箱‘、‘伐木工’就是这家公司的黑暗内幕吗？嘿嘿，这些事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那么你又是从何而知，甚至连荒野中的秘密基地都知道。”
“既然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谈不上，你的这个问题就显得很没必要了，伊斯塔利先生。”
◇◇◇◇◇◇◇◇◇◇◇◇
过了十几分钟，伊斯塔利终于走完了这段通道，来到了似乎是工厂中控室的圆形空间。他仔细地环视四周，自己处在第二层的平台上，身侧数个方形门洞明显连接着别的通道，平台上也有数段楼梯可以下到底层。当他把目光转向空间中央，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一个圆碟状的平台竟然悬浮在半空中，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安装于其上。
“这是什么科幻电影吗？传说中的阿戈尔科技？”
异变总是不期而至，伊斯塔利的感慨还没结束，一阵清晰脚步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黎博利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下到了第一层，那是一个更大的空间，其里侧有一扇紧闭的门，门旁却是伫立于此的人形装甲……
◇◇◇◇◇◇◇◇◇◇◇◇
“这次的实验结果如何？”
轻柔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由远及近。
“效果良好，实验体C5225、D3472生理特征稳定，脑波无异常。”
回答她的是一个如机械般，带着电流的男声。
“嗯，希望你能随时牢记‘炎魔事件’的教训，普利高津主任。”
“我保证它不会再次发生，总辖。”
工厂的光源悉数打开，漆黑的空间变得明亮无比，工厂的主人亦是随之驾临——金发白袍的美貌佩洛，身旁是一袭黑衣，戴着墨镜的乌萨斯随从，肩上的结晶昭示着他感染者的身份，伸出的左手却赫然是钢筋铁骨。
“普利高津，接通卡兹戴尔，我有事情要联络那边的家伙。”
莱茵生命总辖，克丽斯腾，站在二层的平台上下达了指令。
“明白，各就各位。”
名为普利高津的乌萨斯人来到边墙，在墙上看似不着边际地敲击了几下，墙体却忽然打开，一个计算机屏幕出现在他的面前。之后他又在屏幕上略作点击，五个和他一样的感染者从二层鱼贯而上，走向弧形边墙各处，做出了和他一样的动作。
◇◇◇◇◇◇◇◇◇◇◇◇
“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是感染者，在接受指令前却在这片漆黑的空间一动不动，难道已经被改造成了机器人？”
此时，一层的空间内，伊斯塔利躲在能瞥见二层状况的一处墙体后，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狂跳。
“那个叫普利高津的乌萨斯人，属于十科中的哪个部门？为什么莱茵生命总辖叫他主任，看他的样子，也是一个被改造的感染者吗？”
一大堆疑问涌入了他的心中，但他很快就会明白，这些和他随后获得的信息比，完全不值一提。
◇◇◇◇◇◇◇◇◇◇◇◇
“系统调试完毕，克丽斯腾总辖。”
话音落下，克丽斯腾朝她的随从点了点头，随后竟凭空悬浮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中央平台的计算机前。她一双素手在其屏幕上翩然滑动，随后于半空中突然呈现出了影像，健硕的身影在影像上逐渐清晰——粉色短发的年轻男性萨卡兹，面庞坚毅，目光冷峻，身上覆盖着黑色的甲胄，给人以沉重至极的压迫感，此人竟赫然是卡兹戴尔内战的胜利者，特雷西斯。
“看起来你的气色不错，不仅打赢了内战，夺取了伦蒂尼姆，还得到了必要之物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可要恭喜你了。”
克丽斯腾微笑着对影像中的男人说道。
“如果你指的是我的妹妹，那的确是添加了胜利的筹码，主宰者女士。”
特雷西斯的语气一如他外貌，冷然而锐利。
“卡兹戴尔会逐渐走上正轨，不过四周的威胁还是不容忽视，特雷西斯。”
“说起四周，维多利亚的各公爵必须首先考虑，然后需要注意的是乌萨斯和莱塔利亚的干涉，不过，我最近看到了一个新的契机。”
影像中的萨卡兹露出了一丝冷笑。
“哦，说说你美妙的发现？”
“发迹于乌萨斯西北冻原，被称作‘整合运动’的感染者抗争组织正在发展壮大，其首领的身份非常有意思——她是一名德拉克。”
听到这句话，克丽斯腾眉头微蹙，露出了颇为玩味的表情：
“噢，她不就是小黑蛇的继承人嘛。”
“是的，九年前，科西切在城堡里被她干掉了。”
“那就是了，小黑蛇的目的太明显，也太想当然，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由他去，但是你应该会想着利用一下吧。”
“我不打算对此花费过多精力，在幕后略微推动一下倒是未尝不可。”特雷西斯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我听到一个传闻，好像你的一些部下脱离了你的公司，加入了特蕾西娅遗留的组织。”
“确有此事，而且我们莱茵生命还会考虑和罗德岛合作，还请你暂时不要对那些家伙出手。”
克丽斯腾依旧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笑容：
“毕竟那个罗德岛还有一些存在的价值。”
“随你自便，女士，我对残兵败将毫无关心，只是顺口一提”，特雷西斯轻蔑地回应道，“针对维多利亚的方略我会以信件的形式和你详细交流，现在的我并不方便在这里说太久，今天的通讯就到这里吧。”
“没问题，祝你好运，特雷西斯。”
言毕，影像在中控室的半空消散。
◇◇◇◇◇◇◇◇◇◇◇◇
“他们对总辖的认知就更加天真了，尤其是跟你最亲近的缪尔赛思，总以为自己能够猜透总辖的想法，殊不知她和她的族群在克丽斯腾眼里是多么的天真单纯。”
“你又知道了更多的内幕？”
“如果我说，克丽斯腾的内在根本不是哥伦比亚人，所谓把生命献给飞行事业的双亲，和特里蒙理工大学PHD——这些经历全是伪造的，她来自过去的高卢，如何，伊斯塔利先生？”
◇◇◇◇◇◇◇◇◇◇◇◇
“会谈完毕，您准备离开这里了吗，总辖？”
看到克丽斯腾诡异地从圆碟上飘浮而下，半机械的乌萨斯感染者上前问道。
“公司内还有不少事情在等我处理，而且还得好好考察下缪缪的进展，被她干掉的佣兵可不便宜，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克丽斯腾恢复了慵懒的语气，用她淡金色双瞳打量了一下身旁的部下：
“你的故乡好像要开始变得热闹了，如果你想回去看看的话我倒是可以批准，普利高津主任。”
“除非得到您的命令，否则我不会返回乌萨斯。”普利高津冷淡地答道。
“也是，我能理解你，毕竟是那个乌萨斯帝国嘛。”
克丽斯腾说着向中控室的门边踱步，脸上似乎又露出了冷笑。
“科西切不可谓不卖力，只不过他的作风还是跟几百年前一样迂腐，尤其体现在对感染者的利用上……是叫‘整合运动’吧，嘿嘿……”
谈话声逐渐变得细不可闻，脚步声也昭示着二人的离去，几分钟之后，光源再次熄灭，中控室恢复了黑暗和沉寂。
◇◇◇◇◇◇◇◇◇◇◇◇
装甲般的感染者再次回到了原本站立的位置，一动不动，而藏匿的黎博利则匆忙地回到了第二层的平台。偷听到的信息如风暴般冲击着他的脑海，当克丽斯腾的口中吐出“科西切”这个名字时，更是给他以窒息般的震撼。
“虽然斐尔迪南并不值得信任，但现在要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
他来到了弧形的墙边，用和刚才某个半机械感染者一模一样的动作敲击了相同的位置。一个屏幕果然从墙中展开，接着他捕捉到了屏幕旁的USB插口，将一个漆黑的移动硬盘插入其中——下一刻，无数的字符开始在屏幕上奔涌，伊斯塔利沉着地点击着它，就像在惊涛骇浪般行驶的扁舟，而致命的威胁在黑暗中悄然而至。
“唰！”
◇◇◇◇◇◇◇◇◇◇◇◇
黎博利在千钧一发之际低下了头，一柄巨斧掠过适才他脖颈的位置，将屏幕劈为两半。他没时间多作思考，拔出硬盘往右闪身，又躲过了三枚弓矢。
“失算了，刚才的半机械感染者，是因为我打开了计算机才触发了植入他们体内的系统？”
凭借着夜视仪，伊斯塔利在源源不断的攻击中闪转腾挪，视野内五名半机械感染者丝毫没受这黑暗环境的影响，对他展开了无情而精准的追杀。除了刚才的巨斧手以及远处的弩手，还有一名长矛手、一名剑士，以及手持双匕的刺客，机械装甲覆盖了他们大半的身躯，看不出他们的种族，更不知他们是从何处掏出的这些武器。
“好像这里进了老鼠啊，普利高津主任。”
“指令已经下达，他们会活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入侵者，总辖。”
本已远去的两个声音，突然又清晰地传入伊斯塔利的双耳，令眼下的局面雪上加霜。年轻的黎博利明白此诚危急存亡之时，左手手背红光乍现，朝敌人施展出了源石技艺，五道闪电将中控室照的通明，受击的五人向后疾退。
他的目的便是凭此一击拉扯出足够的空间，从而跃到底层，来到最里侧的门前，好在这道门看上去并不坚固。黎博利故技重施，用强电流将其轰了个洞，冲入了洞口之中。
与此同时，中控室的光源再度开启，工厂之主和她的随从又一次出现在了二层的平台上。感受到源石技艺施展的痕迹，克丽斯腾来到楼梯边缘，微微欠身向下望去，随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能敌过这五个守卫，看来是只非同寻常的肥老鼠，可惜最后自己跳到了熔炉里面。”
“守卫身上的热感应系统可以还原他的身形，我马上去检查。”
“不仅如此，普利高津。”
克丽斯腾死死地盯着那被洞开的门扉，神色朦胧：
“这种老鼠都能进来，看来莱茵生命内部该做做扫除了。”
◇◇◇◇◇◇◇◇◇◇◇◇
强光侵蚀着黎博利的双目，他伸手遮蔽，半晌才适应过来，随后，无法言喻的世界呈现在了他的眼中。
“怎么回事……不可能……我难道不是从那座工厂跳下来的吗，这是什么地方？？！！”
天花板是无杂质的纯白，地面也是，它们向远处延伸至无穷，而远处亦是一片纯白。
伊斯塔利已经完全呆住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超乎了他的认知。无止境的天花板和地面突然出现了绿色的方形网格，他定睛一看，网格竟是由无数跳跃的编码构成，难道自己处于计算机生成的世界中吗？
慌不择路的黎博利仓皇地向后转身，这次终于是在这个奇特的世界内发现了异物：
一个无比硕大，材料不明的头颅悬浮在白色的地面上，长着一张金色的面容。感受到来者的目光，头颅缓缓睁开了一只紫色的巨眼——
一瞬的对视，伊斯塔利就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
编码网格全部朝黎博利的躯壳上缠绕上来，就在后者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其心脏的位置突然出现一个闪烁着光芒的古老符号。
◇◇◇◇◇◇◇◇◇◇◇◇
p.m 20:00 天使之城城郊 废弃建筑天台
伊斯塔利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望了望自己的右手，确认自己尚存于世，站起了身来。
身上倒是啥也没少，光学迷彩套装、夜视仪、特殊的晶体电子单元，就连窃取数据的移动硬盘都保存了下来。
“难不成那是一场梦？我怎么可能从那个工厂突然来到天使之城？”
灯红酒绿的城市在他面前呈现，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襟，他仔细地思索，自己似乎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金色巨翼……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在工厂中的所见所闻，绝非梦境。
“科西切……特雷西斯……克丽斯腾……莱茵生命的隐秘工厂……巨大的头颅……对于这片大地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无论如何，希望你撑到我的到来，整合运动……塔露拉。”
◇◇◇◇◇◇◇◇◇◇◇◇
◇◇◇◇◇◇◇◇◇◇◇◇
◇◇◇◇◇◇◇◇◇◇◇◇
1095年3月末，谁也没想到圣路易斯城对尤克特拉希尔集团的攻讦只是一个开端，在随后数日内，奥克兰城、堡垒山城、铸铁城，越来越多的城市都开始质疑这“新式天灾预警系统”，尽管他们并未遭受天灾袭击，却一口咬定预警器“失去了效果”。不仅如此，还有数家购置了尤克特拉希尔产无人机的公司站出来曝光无人机的质量问题。这些令这家在半年内火遍加州的“暴发户”科技公司面临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各式流言尘嚣世上。
其实只要有心人稍微留意一下，不难发现这些突然发难的城市都是由莱茵生命的牵线搭桥购置了尤克特拉希尔集团的科技产品。但现在舆论已经开始了恶劣的引导，有媒体暗示这些聚集的感染者是要赚钱购买武器，发动武装暴动，加州正在拟定的新感染者法案随即被叫停，各类医疗机构纷纷表态暂停对荒野感染者的救助，希望加州警方介入调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然而，这家公司的总裁伊斯塔利像是突然在公众的视野中蒸发，没有出来发表任何解释与声明。
◇◇◇◇◇◇◇◇◇◇◇◇
“你真的对缪尔赛思如此信任吗？”
“为什么不，我的公司能发展到现在离不开她和生态科的帮助，我和她本人也非常投缘。”
“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你的确是太年轻了，伊斯塔利总裁。”
“此话怎讲？”
“被莱茵生命吞噬的企业，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家了，但它不会满足，现在它的涎水已经流淌到你的企业上了。
“…………”
“首先由一名主任来与中意的小公司总裁私下会面，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并让你看到合作能够产生的巨大收益；随后莱茵生命用其在社会各界的影响力帮助你，令你产品热销，财源广进；再之后，你的客户会突然爆料你的产品有各种恶劣的质量问题，并且引爆舆论，克丽斯腾想操纵这些太容易了；最后，在你面对哥伦比亚政府和警察的追查，走投无路的时候，莱茵生命会如同救世主一般替你解围，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向我们的总辖抛售你公司的股份。”
“你的意思是，缪尔赛思一直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前来帮助我？”
“我可以开诚布公，缪尔赛思使出的手段，我斐尔迪南用过无数次，没有我拉来的赞助莱茵生命甚至无法成立，更别提像这样吃掉别人，嘿嘿。”
◇◇◇◇◇◇◇◇◇◇◇◇
3月29日 p.m 12:00 天使之城 僻静的巷道内
踏入酒吧，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看到了绿色的倩影，她左手托腮望着窗外，面色沉静，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伊斯塔利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三个月前和她首次私下会面的场所，他们的关系在这之后迅速变得亲密，但过了这一次的会面，这关系能否维持就未曾可知了。
“你来了。”
缪尔赛思转头面向来者，她浮出了一如既往亲切而甜美的微笑：
“先点些喝的如何，小伊伊。”
“还是龙舌兰吧，就你推荐过的那一款，我去拿。”
伊斯塔利来到吧台，端起两杯鸡尾酒坐在了缪尔赛思的对面，后者注意到，这两杯酒正是三个月前那晚各自的第一杯。
“其实……或许你知道我今天约你见面是为了什么。”
“没错，大概是的，但你要说服我或许有点费劲。”
两人各自举杯抿了一口，虽然他们都还在维持的笑容，但彼此都有颇为僵硬的感觉。
“我们在这里见面的那一晚，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缪尔赛思忽地道，“现在想想，你是乌萨斯骏鹰，天生的酒量就该是超乎常人。”
“缪缪，以你的聪明才智也不用现在想想吧，难道不是当时就明白，只是没说破吗？”
这一瞬，伊斯塔利在缪尔赛思的双眸中看到一丝凌厉。
“好吧，不得不承认，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虽然很开心，但有些地方我也有点介意……”
“是的，我和你一样。”
伊斯塔利端起酒杯啜饮一口，对方神色微微一黯，然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从来没相信过我，小伊伊。”
“不，我相信过你，但要说很信任你的话，差点意思。”
气氛又僵硬了起来，两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缪尔赛思接着淡然道：
“看来，命运科技的前成员，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任莱茵生命的主任。”
◇◇◇◇◇◇◇◇◇◇◇◇
“你的种族是乌萨斯骏鹰，你的身份是命运科技集团的前研究员，虽然你的老东家不会露出丝毫破绽，但胡编乱造的来历和身份怎么可能骗得过总辖？”
“克丽斯腾一开始就看穿了一切，所以指派缪尔赛思来接近我，那你又怎么证明自己呢，斐尔迪南？”
“凭我所知的，克丽斯腾的一切，伊斯塔利先生。”
◇◇◇◇◇◇◇◇◇◇◇◇
“缪缪，你我早已心知肚明，我们都能猜到对方面具下的姿态，但是为了自己的需求，我们乐于维持着它。”
伊斯塔利喝完一杯，然后又在吧台上取了一杯下来：
“你身上的‘合作协议’也不用藏着掖着，虽然不知道是你写的还是克丽斯腾写的。”
“我明白，其实来之前我就很清楚，你是不可能屈服于总辖的人，或许是我对你还是心存那么一点幻想。”
缪尔赛思平静地陈述着：
“你身上有太多常人不具备的东西，天赋、能力姑且不谈，你我初次见面，你宁愿自己处在险境也不愿伤害到我，这大多数人缺乏的善意更是弥足珍贵，而这也正是我愿意帮助你的主因。”
“的确，我的企业能够发展多亏了你，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恩情，只是现在的状况有点可惜。”
伊斯塔利双手抱胸，朝对方斜睨了一眼。
“这不是我希望主导的事情，但它们已经发生了，加州警局、佣兵团，已经用武器瞄准了你们。”
“所以我只能接受你的招安，向克丽斯腾宣誓效忠？”
“我是来给你个选择，小伊伊，你总得为自己部下的感染者们考虑，是吧。”
优势似乎来到对方一边，伊斯塔利感到缪尔赛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直接与坦然。
“你一直在为加州感染者奔波奋斗，这一点更是令我中意，似乎和新成立的公司罗德岛有些相似呢。还记得‘瓦尔哈拉’的故事吗，那时我说过，你知道怎么做正确的事，但今天我想告诉你，并不是做正确的事就不需要付出代价。”
◇◇◇◇◇◇◇◇◇◇◇◇
“你可以认为，我这么做是在害你性命。”
“我并不这么觉得，因为这块晶体电子单元是我主动接受的，就算有去无回也算我自取灭亡。”
“真是英雄出少年，伊斯塔利先生，即使你把我说的所有话都当成假话，我最后说的这句话，希望你能当真——
“决定推翻克丽斯腾是一件正确的事，至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我就慢慢衡量吧。”
◇◇◇◇◇◇◇◇◇◇◇◇
“我想你对某些事情有所误解，缪缪。”
伊斯塔利将喝完的第三杯酒置于桌面，露出一丝诡谲的微笑，令缪尔赛思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把我想的过于高尚了，虽然我的确希望让感染者们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但我并不是为哥伦比亚感染者争取权利和地位才创立这个集团，而且，我这个人和善良这个词不怎么搭边。”
缪尔赛思一愣，随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罕见地绷起了脸。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我的部下应该已经浩浩荡荡地撤离了哥伦比亚，我公司的位置也已人去楼空——缪缪，克丽斯腾雇佣武装部队袭击我请来的医师，希望用你的救场来彻底地确立你我的信任感，可这让你错失了参观那里的机会，可谓有得必有失。”
“总辖雇佣的，不可能，总辖她……这是谁告诉你的？”
缪尔赛思一脸难以置信之色，这次伊斯塔利相信她并非伪装。
“你看，你把我想的太好，更把克丽斯腾想的太好。”
“…………”
“我一开始就只是打算在哥伦比亚建立一个自己的团队，目的达到之后我就会离开这个国家，我的故乡乌萨斯虽然比哥伦比亚还要烂上不少，但我还是更习惯那里。”
“你的自信从何而来，小伊伊”，缪尔赛思收敛心神，脸上浮现出冷笑，“你手下那些手无寸铁的研究员和工人，荒野上300人的队伍，在加州武装和无数佣兵队眼里就是活靶子。”
“如果我告诉你，我能请到足以保护这支队伍的人呢。”
“那就看你自己了，你今天是独自和我会面。”
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如同行走在江河之侧，伊斯塔利站起身来，缪尔赛思也跟着站起：
“对不起，小伊伊，总辖不会就这样让你离开的。”
话音刚落，整个酒吧的气温急速下降，空气中的水滴化为冰渣，开始向下坠落。
◇◇◇◇◇◇◇◇◇◇◇◇
与此同时 莱茵生命总部大楼
褐发的男性菲林和苍老的男性卡普里尼在宽广的回廊上擦肩而过，两人像是同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的话，尽管问吧，帕尔维斯主任。”
“斐尔迪南主任，你应该知道，那个荒野中的感染者集团，刚刚加州警方已经公开了他们的罪行，正式开始对他们进行查封和追缉。”
“哦，这和结构科有什么关系呢，还是他们让你想起了爱徒赫默，我对她的遭遇表示遗憾。”
“赫默，唉，我确实还总是会想起这个好孩子啊……”
两股凛冽地气息在走廊中盘旋交错，似乎空气都要被其点燃，如果有其他人来到这条走廊，说不定会因此窒息。
“抱歉，帕尔维斯主任，我知道你怀疑是我主导了这一切，毕竟我私下和那家企业的总裁见过面，但我可以保证并非如此，而且我有个有趣的发现。”
斐尔迪南竖起一根手指。
“对源石技艺了解甚深的你应该知晓所谓‘威压感’，那是源石技艺极强的人释放出的，或许是源石技艺在精神影响上的副产物，你在做某个实验的时候应该也有所察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那位年轻的伊斯塔利总裁交流时，他对我释放出了那样的威压。”
◇◇◇◇◇◇◇◇◇◇◇◇
吧台上的酒已经尽数变成了冰块，寒气肆意弥漫，桌椅表面纷纷结出了冰花。
“虽然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强大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缪尔赛思缩在座位上，她大半的身体都和椅子冻结在一起。
“而你也足够谨慎，用一个分身和我会面”，伊斯塔利再一次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想请求你不要阻拦我，我不希望你我之间来到这样的局面。”
“我也不希望，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收购你们的企业后，我们一起庇护这些感染者，然后你能加入我的生态科。”
缪尔赛思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正欲离开的黎博利：
“虽然是个主任，但我其实很弱小，我真的……真的渴望你能站在我这边。”
“缪缪……我……”
“我的分身只是为了拖住你，现在天使之城已经部好了天罗地网”，缪尔赛思轻声补充道，“我本人也和那些武装部队在一起，只需要下达命令即可，我也不会就这样让你离开的。”
◇◇◇◇◇◇◇◇◇◇◇◇
千里之外的荒野中，感染者的车队缩在一团，外围地人紧张地拿着武器视察着周围的状况。科尔缩在人群中央，感到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眼下的状况和那日在荒野中的不可同日而语，他很清楚自己这边这次面临的或许是数十支佣兵小队，甚至可能有加州的地方武装，这很可能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他们来了，是迫击炮小队，快回避！”
听到这声大喝，科尔回过神来，然炮弹已经来到了自己头上，还有更多的炮弹从四面八方攻来，见此情景，他只能绝望地闭目待死。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令众人双耳嗡然，科尔连忙伸手堵住双耳，此刻他发现自己并没失去生命。
“这……这是神迹吗？！”
众人的惊呼此起彼伏，科尔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一个巨大的屏障覆盖了在场全部的感染者，完全地保护住了他们；爆炸的巨响则是来自四周，似乎是对方埋伏的位置，现在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科尔在震惊中左顾右盼，最后再一个高地上，发现了两名神秘的来客——
两名身着深红色风衣，长相酷似的金发萨卡兹女性，较高的一人手持黑底红边的巨盾，另一人双手抬着一把诡异的巨铳。
“是那边的魔族大姑娘，是她们救了我们！”
一名感染者高声喊叫，剩下的人立刻开始朝二人的方向欢呼，只有执行总监比诺托面带焦急之色，挥手喝止了众人：
“什么魔族大姑娘，别乱说话！”
鲁珀急急忙忙地迎向走来的二人，科尔在察觉到了他脸上的一丝惧意：
“感谢你们及时的支援，菲因大人，艾莉兹大人。”
“不必，既是伊斯塔所托，我们顺便来帮一下。”
手持巨盾的萨卡兹，菲因，神色倨傲地对执行总监下令道：
“比诺托，你让所有人上车，保持车队阵型，给我和妹妹留两个车顶的位置就可以了。”
“属下明白！”
“还有哦，既然我和姐姐都参与了这件事，说明这里的感染者都是自己人了对吧。”
手持巨铳的艾莉兹露出狡黠的笑容，来到众人面前：
“我是Destiny干员，艾莉兹，各位如果珍爱自己的性命，还请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听从我和姐姐的指示。”
众人迷茫地互望一眼，又看了看两人手中的武器，然后对这对萨卡兹姐妹点了点头。
◇◇◇◇◇◇◇◇◇◇◇◇
酒吧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伊斯塔利似乎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然后做出了一个诡异的行为——他伸手入口，从舌下取出了一样物品。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缪缪。”
绿发黎博利瞪大了双眼，注视着伊斯塔利手指所捏，一枚像是纽扣一样的金属薄片。只见伊斯塔利在薄片上轻点，从其上传出了声音，有他自己的，还有缪尔赛思的。
“微型录音器，居然可以藏在舌头下面，你？！”
“没错，我们的每次会面，我都带着这个，这是最后一枚，还有三枚，囊括了我们全部的谈话内容。”
伊斯塔利说着，从怀中又掏出了一个小型发信器：
“只要你下令动手，发信器就会给某个人信息，他会将剩下三枚录音器都交到莱茵生命的另一个主任手中。”
“能量科主任，斐尔迪南！”
生态科主任似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个短句，狠狠地瞪着面前那曾和自己亲密得无话不谈的男人。
“你和他的差别就是，我在见到他之前先见到了安装在门口的金属侦测系统。”
伊斯塔利最后望了一眼座位上的水分身，双目微闭：
“再见，缪尔赛思，我很抱歉。”
他就这样纵身离去，离开了天使之城，也离开了生活将近两年的哥伦比亚。
◇◇◇◇◇◇◇◇◇◇◇◇
◇◇◇◇◇◇◇◇◇◇◇◇
时间回到现在，移动城市贝洛伯格内，几名感染者在夜里聚集在街头，愉快地喝酒聊天。
“然后你就这么跟着伊斯塔，从哥伦比亚一路跑出来，一直跑到了乌萨斯？”
“是啊，哥伦比亚的那些大佬痛诉我们的罪行，想把我们送上法院，还准备派人跨境追捕，可能是总裁他心好救了那个修女和孩子们，按照你们炎国的说法，结了善缘。”
满面通红的科尔动作夸张地朝来自龙门贫民窟的技工卢鹏比划道：
“印第奥城的教会竟然带头出面，交涉一番之后，大佬们也就不再追究我们了。”
“这故事真是太刺激了，我就知道伊斯塔那家伙一定不简单”，一旁雪怪小队的阿列克谢一边附和地笑，一边满意地想，“得找个机会把这些告诉大姐。”
“我还是很惊讶，你们居然选择背井离乡，在那时全部选择追随领袖”，卢鹏接着问道，“他向你们保证了什么吗？”
“保证？那是真没保证什么，在决定我们未来的会议上，他甚至告诉我们离开哥伦比亚会面对百倍的危险，让我们自己选择。”
科尔回忆着往昔，脑子虽然晕乎乎的，却是感慨良多：
“我在得了矿石病之后就活得浑浑噩噩，总觉得早点死了算了，直到加入了尤克特拉希尔集团，才发现原来自己能做到很多事情，有了活着的实感，我想大家也都一样，所以当时也都选择了继续跟着他混。现在看来，我认为总裁成立这个企业的初衷，就是让我们感染者证明自己不输给普通人，我们能做的比那些普通人好，这样，我们自然就能有尊严地站立在这片大地上了。”
◇◇◇◇◇◇◇◇◇◇◇◇
’你们在干嘛，喝酒还熬夜，明天统统来我这里做体检！”
厉声呵斥打断了众人的交流，他们抬头望去，一脸怒容的卡普里尼医师似乎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
“息怒，欧厄西丝医生，偶尔喝一次嘛。”阿列克谢上前赔笑。
“不行，阿列克谢，你这家伙就是个典型，我一定要告诉霜星小姐，就是你在带坏大家！”
“别啊！”
听到欧厄西丝的正色回应，雪怪成员发出一声哀嚎，科尔笑着望向吵闹的二人，又突然想起欧厄西丝的丈夫斯图尔特，不知那人现在状况如何。
◇◇◇◇◇◇◇◇◇◇◇◇
◇◇◇◇◇◇◇◇◇◇◇◇
1095年5月，尤克特拉希尔集团已经逐渐被人遗忘，大资本家们不会在意这昙花一现的企业，纷纷将精力投入到新一轮商战中。
莱茵生命虽然是首屈一指的科技巨头，这一点也不例外。这两个月来，生态科的研发任务可谓是一天比一天繁重，缪尔赛思感到自己快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心累万分。
可就在某一日，一封被密封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神秘信件寄到了她的手中，甚至信纸还需要用特殊的喷雾剂才显得出字来。黎博利仔细地处理着信件，她注意到，虽是用的花体字，行文却是非常工整。
“缪缪，我在此请求你的原谅，真是非常非常地对不起……哼，这冷血无情的小伊伊还有脸写信过来？”
缪尔赛思读着信件，只见信的开头是一段道歉，然后是一段嘘寒问暖的关心，她心里暗骂几句，脸上却忍不住浮出笑意。
未料到，第三段笔锋一转，伊斯塔利赫然在其上告知了他和斐尔迪南谈话的大部分内容，生态科主任越读越心惊，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最后的第四段，则是一个请求。
读罢，缪尔赛思将信撕开——原来信纸也是夹层，里面藏着的正是四枚金属“纽扣”，即记录着他们全部谈话的微型录音器：
“哎呀，这个死变态，含在舌头下的东西居然还给我寄回来，下次见面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个月之后，莱茵生命生态科招募了一名新的感染者成员，正是前乔治麦肯诊所的主治医师，杰基·斯图尔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