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写点比较质朴的剑与魔法奇幻小说,不穿越,不金手指,不同人,不救世主,标题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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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头人狂战士受伤之后愤怒中夹着些许惊慌的低吼声虽然既不尖锐也不嘹亮,但是也足以让他脆弱的鼓膜破碎。之前有着先见之明得用棉花球塞住了耳朵的措施毫无作用,鲜红色的血透过了棉球顺着脸颊流下染红了剑士本来就被汗水浸透了的衣领。
但是剑士没有退缩,或者说,已经无法退缩了。
他是这个小团队中最后一个还站立着的人。
在他的左后方向,金发的少年无力得捂着被箭矢穿透的腹部,跪坐在泥潭里,俊俏的脸被痛苦所扭曲,但是还是咬着牙忍着不发出哀号,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已经折断了的长枪的枪柄。本来飘逸的长发在汗水和泥水的搅拌下变成了一团乱麻裹在了脑袋上遮住了大半个脸,让金发少年的视野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天蓝色短发,耳朵有些稍尖的修女因为过度使用神术已经失去了意识,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瘫倒在一块石头上。头发中隐隐染有血色,似乎是因为倒下的时候正好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上尖锐的位置,也不知道到底她还能不能再次醒来。
身材矮小的弩手已经射光了最后一支弩矢。心性胆小的他手里抓着一把匕首躲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面目中充满了犹豫和惊恐的神色,似乎还在为是否要抛弃同伴逃跑的抉择而进行心理斗争。无论是否要逃跑,都可以肯定是,他已经没有剩下任何斗志了。
褐色短发,身材高大的壮汉已经失去了一边的腿,却还在挣扎着试图用手中的斧头作为拐杖站起来,可是这样徒劳的努力只是在更进一步的消耗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让他又一次栽倒,并伴随着一团血花从断口处溢出。从他已经逐渐失去焦点的眼神来看,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
剑士无奈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而剑柄反馈给了他一个不妙的信号。
剑柄的头已经因为战斗中的振动而松动了,而被其固定住的木头剑柄也开始在剑骨上上下滑动,不知道哪一击之后就会脱落。而现在的形势并不允许剑士有时间去调整。
虽说这是全村最好的剑,但是到头来还是村口那个一直在做马掌,铁锹,顶多做个长茅的茅尖的乡下铁匠的作品。一把好剑,所需要的条件不只是结实和坚硬——这一点哪怕是乡下铁匠在多年的经验之后也能做到,还需要有绝佳的平衡与共振特性。一把好剑能够让剑与坚硬物体撞击时产生的振动波与其回波形成驻波,并且使其振幅为零的波腹正好在剑柄处,如此不仅怎么砍都不会震手,更能够保护剑柄在振动中脱落。而一个好的剑柄也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活。总而言之,这柄剑虽然看上去很威风锐利,但是在这样的强度的战斗中还是暴露了其弱点。
剑士深吸了一口气。山洞中冰冷的气流穿过因为高强度运动而火热的肺部,产生了一丝刀割般的痛觉。
剑士只剩下最后一点体力了。
其实狗头人并不算得上是什么强大的怪物,这点从其名称听起来有常识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强大的怪物都是些什么什么龙,什么什么妖,什么什么魔之类一听就让人心生退缩的威武名字,不会叫做狗头人的。只要是稍微强大些并且装备精良的骑士对付这样的狗头人小部落都并没有什么难度,随随便便杀个三进三出。但是这个五人的冒险团队也并非是什么专业的冒险团队,充其量来不过是一群做着不切实际的冒险梦的乡下穷小子,带着一腔发财扬名勇气就带着简陋的装备离开的家乡,踏上了三餐不饱的旅程。在这个地理大开发的时代,这样的冒险团队有很多。有些确实能够在拼搏中实现梦想,但是还有更多无声无息得被荒野所吞没,变成怪物或者野兽的一顿饱餐。
剑士的思绪开始有些走神。或许是感觉到生命已经即将迎来必然的结局,竟然在强敌当前的时刻开始走神,这一生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得在他面前穿梭。
这个团队的五个人都来自于一个叫做豆花村的小村庄,在这次出行之前他们所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三十里外的铁城。豆花村虽然只有50来家的住户,不过因为位于大城市旁边所以也并不算是偏僻,虽然经济方面并没有如此沾光还是很穷苦,可是很多新消息还是会时不时的传入村内,并不闭塞。这些消息其中也包括了导致他们决定出来冒险的有关新的暗地被突破的消息。
提出冒险这个主意的金发少年阿旺,名字在当地土话里是狗的意思,是一个寡妇的独子,和剑士同岁,据说他的父亲是个雇佣兵。阿旺小的时候他的父亲虽然几乎从来不着家,也还会经常的寄钱回来,但是某一天之后就突然查无音信,再也没有了消息。又过了几年之后村里的老人估摸着阿旺的父亲确实应当是死了吧,于是给他建了一个小小的衣冠冢。
常理来说寡妇的独子是不会弃家出门冒险的,过于不孝。但是阿旺似乎和他的母亲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他出门冒险的事情他的母亲也并没有反对。阿旺也是剑士打小儿关系最好的朋友。剑士性格孤僻寡言,如果没有别人和他主动搭话的话,他可能永远都一句话都不会说。而偏偏阿旺就是性格活泼,和谁都主动搭话谈很久的天,哪怕别人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会拉着别人的手一直唠到对方明确得告诉他不要再说了为之。全村子里也只有这样性格的阿旺才能和寡言但是不善于拒绝的剑士说很多很多的话,从早说到晚,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阿旺在说,剑士在小声附和就是了。
阿旺是一个非常不满足于现状的人,经常在闲聊里说他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去大城市,做出一番大事业,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后悔。但是他却有些眼高手低,读书不愿意读,劳作也不愿意劳作,反而特别喜欢和那些路过的旅客或者牵着驮马路过村子的行商交谈,偷他妈妈为别人缝衣服赚的幸苦钱在村口的酒肆里请那些外人喝酒聊天,所以身在村子里对天下大事倒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为此经常被妈妈揪着耳朵在街上骂。有一次他的妈妈当着刚刚被他请过酒的路过的武士的面破口大骂,还让那个武士不好意思的给了他的妈妈几枚金币作为补偿。不过在那之后阿旺离家出走,在剑士的家里躲了一个多月才愿意回家。
褐色短发的壮汉是一个刚刚赎身获得自由民身份的佃农,外号叫做阿壮,已经四十多岁了,比剑士的年龄要大30岁,所以剑士并不清楚他的具体来历,也不知道他本来的名字,还有没有家人,只知道他看上去不像是附近的人,说话也带着些外地的口音,很久以前就因为某些原因卖身给了村子里最大的也是唯二的地主为奴。
剑士小的时候在田间偷摘了地主家的地瓜被阿壮抓到。当剑士看到他明显壮于常人的身材,还以为自己肯定就要被打死了。但是阿壮朝四方看了几眼确定没人看到之后,反而又摘了几颗地瓜塞给了剑士,从此他们也就算是认识了。
阿壮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剑士从来不记得见过他发怒的样子,永远都是一副和气的样子,说起话来也轻身细语的,哪怕他比村里任何其它人都要高壮。阿壮干起活来也非常卖力,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不过他一个人也能吃下三个人的饭。但是毕竟他一个人还是只需要睡一张床,所以地主家对他也很满意,甚至还会时不时的给他放假和工资,以至于村子里的人都已经差不多忘记了他是奴隶的身份了,甚至还有不少姑娘对他一见钟情,只是他不知为何都拒绝了。
而就在不久前,地主家的老爷去世了。在去世之前,老爷最后的一句遗嘱就是赋予了阿壮自由身,还送了他一块不小的田地。阿壮本来可以靠着这块田地成家立业,几年之后凭借他的勤奋,应该也会成为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富农。可是他却被阿旺和剑士说服,一起出来冒险。
如果说剑士在心底感到对谁最为愧疚的话,这个人其实是阿壮。一开始剑士并不打算把阿壮拉下水,可是他在听了阿旺对冒险的美好描述之后鬼迷心窍,再加上带着阿壮确实让人感觉很有安全感,所以缠着阿壮三四天把他说服。从那之后,在真正得踏上了旅途,见识到了冒险并没有想象的美好之后,剑士总是有意无意得躲着阿壮,虽然阿壮看上去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或许阿壮其实很明白冒险的不易,而还是选择了加入吧。
矮小的弩手的名字叫做波利,比剑士要年长一岁,是村外不远处的猎户家的第三个老婆的第三个孩子,全家的第十八个孩子,上头除了早夭的外还有5个哥哥2个姐姐。他的哥哥姐姐都像他的父亲一样的高大,但是波利却异常的矮小,甚至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矮,让剑士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受到了虐待营养不良。这并不是毫无端由的猜测。有一次剑士在森林里采野果的时候看到波利浑身淤青,脸上有一个硕大的巴掌印,蹲在树根下抱着腿哭。那天沉默寡言的剑士难得的多话,安慰了他,但是波利还是拒绝告诉剑士他受伤的原因。不过在那之后波利就开始时不时得会来到剑士的家里来玩。
说是来玩,也不过是摆弄剑士家门口的池塘里养的鱼,或者爬院子里面种着的那颗李子树罢了。波利瘦小的像是猴子一样,爬起树来也像是猴子一样,三步跨两步噌噌噌得就登上了树梢,摘下来的李子也经常会分给剑士一半。虽说这颗李子树是剑士的妈妈所种下的,道理来说应该树上的李子全都属于剑士才对。
不过和波利相处久了之后,剑士就发现波利其实并不是一个像是第一印象那般爱哭的人,反而脾气不小。只不过每次遇到生气的事情都只会生闷气,一个人跑到树林里面去踢树干,踢石子。有一次剑士问他,既然你这么讨厌那个人,为什么不当面骂他。波利反问,如果你是我,你有资格去骂人吗?剑士无法回答。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剑士还是阿旺都无意带着波利出发。是在出发的那天当天,波利背着简陋的行囊,抱着几乎和他身高差不多高的弩,在村口追了上来。那个弩如果剑士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属于波利的父亲。剑士问波利他是否是离家出走,波利只是不断的摇头,回答不是。但是阿旺又问猎户怎么会舍得把这把弩交给波利,波利支支吾吾又答不出来。不过团队中确实又缺了一个弩手,所以剑士和阿旺还是稍有亏心的允许了波利的加入。
修女的名字是艾莎,比剑士要大三岁,是铁城边上的一个据说很古老的修道院里的修女,同时也是豆花村出生的孤儿。
她的妈妈在她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而在她出生之后不久村里突然来了一只一人高的大蜘蛛,在村子里到处肆虐杀了四五个人,最后被一群村民用扁担和草叉堵进了粮仓里锁住。可是村里的老人觉得把蜘蛛这么关在粮仓里也不是个办法,如果大蜘蛛在里面把过冬所需要的储备粮吃完,又生了一窝小蜘蛛,那事情就会更加难办。最后是艾莎的爸爸,村里当时唯一的武士,左手抓着连枷,右手举着大刀,神勇得一个人冲进了粮仓里面打死了大蜘蛛。但是他自己的脸上也被划了一道并不深的伤口。一开始他还觉得那道伤口并不碍事,但是不过三五天就发脓,扩散。去城里找了很贵的大夫去看也治不好,甚至还去找了邻居村的女巫也束手无策。于是再过了七八天他就在病床上咽气了,咽气的时候据说形同枯槁,已经没了人形。
在那之后艾莎被村长家,也是村里第二大的地主家所收养。可是村长的婆娘似乎很不喜欢在家里有这么一个别人家的女儿,所以又过了几年之后艾莎就被送到了城里的修道院去学习。说是学习,倒不如说是找了个理由送走而已。
剑士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修道院里过得好好的艾莎会决定加入这个队伍。在这个队伍形成之前剑士其实也只听说但是没有见过艾莎,认识艾莎的人是阿旺。
阿旺在某次巧遇中遇到了替修道院的主持送信的艾莎,之后不知道怎么谈得,他们就成了时不时会私会的笔友,剑士也帮阿旺向修道院送去过了几封信。本来剑士以为阿旺和艾莎之间会是‘风雨潇潇,鸡鸣胶胶’的关系。但是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似乎又不算是。对感情这方面并不精通的剑士有些搞不懂,但是除了一开始八卦之后也不再关心了。
至于剑士自己。剑士的名字叫做莱恩,是村口的铁匠的外甥。
他的父亲是陶器工,但是在农忙的时候也会受雇帮邻居家收获,在有人需要盖房子做椅子的时候也能去做木匠,甚至有一次剑士还看到了父亲去做石匠的活计,可以说是需要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能人,也因此虽不富裕也和村里的邻里关系都很好。相比之下莱恩要逊色得多,并没有继承父亲在手工艺人方面的才干,只堪堪学了些简单的活计,但是反而对舞刀弄剑颇有兴趣。不过村子里这么小,也没有什么武士骑士可以作为老师,所以从小只会拿着根三尺长的木棍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瞎比划。
直到剑士9岁那年遇到了一个从城里来的骑士,有着英俊潇洒的脸庞,穿着打磨得像镜子一样光亮的盔甲,在罩袍上绣着红金紫三色的纹章,骑着比人都要高的灰色尾巴的壮马,但是并没有携带任何侍从。那个骑士自称他是从异国旅行到这里的贵族,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和其它人失散了,身上也没有带钱,所以需要借一笔钱作为旅费。他并且承诺当日借给他的钱,等他找到自己的队伍之后,必定会以五十倍的价值奉还。剑士的妈妈以及很多村子里的妇女们听信了,在一起凑了很大一笔钱给了那个骑士,至于有多大那时还小的剑士也不太明白,总之剑士家在那之后很久都过得节俭了很多。
但是那个骑士带着钱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剑士的父亲哪怕好几年之后也会时不时得因为这个事情冲着妈妈发火儿吵架。
不过在那个骑士离开之前,莱恩直接找到了他,诚恳得请求骑士能够教给莱恩一招半式。骑士当时愣了一下,不过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在那个他借住马棚后面的空地里,捡了一根三尺长的木棍,用一下午教了莱恩三式剑术。那三式剑术简简单单的被骑士称为大师斩一,大师斩二,和大师斩三。
从那之后,莱恩在后院里用木棍默默地习练了三式不知道有几千次还是几万次。
各种乱七八糟的零碎记忆在脑海中划过。不知是否是因为真切的威胁就在眼前,此时的剑士感觉那三式剑术在脑海中格外的清晰。
狗头人狂战士再次高举起了手中的石质战斧。
剑士也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甚至不符合剑理常识得举到了身体的后面,把身体的正面完全得暴露了出来。
狗头人向前大跨了一步,把剑士纳入了自己的武器的攻击范围。在这个距离,剑士已经能够清晰得看到狗头人发黄的牙齿,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随着剧烈喘气抖动的舌头与溅落的腥臭口水。
剑士身体微微前倾,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头颅献给敌人来砍一般。
狗头人大力得把战斧向着剑士的身体砸去。毕竟是怪物,它的力量要比剑士的力量要强一倍不止。
大师斩二式。
剑士在心中默念,同时冲着狗头人的战斧挥去,向着前侧方向迈去半步。
斧剑相交,狗头人巨大的力气加上剑士此时已经没有了多少体力,让剑士几乎要被震得让剑脱手。但是剑士还是牢牢得抓紧了剑柄,手腕一翻,并没有硬抗,差之毫厘得躲过斧砍,以劈转刺,剑尖划过一道弧线,从狗头人下巴穿过颅骨的薄弱处,被送入了狗头人的脑干。
狗头人的动作立刻停止了。
剑士立刻抽剑后退三步,依然谨慎得持剑观察死后屹立不倒的敌手,直到敌手的身躯终于被它的体重所压倒。狗头人绿色的血从创口处喷出喷了剑士一脸。
直到这时候,剑士才感受到了右手手腕处脱臼所造成的剧痛,和浑身的疲惫。刚才的战斗,对于此时的剑士来说,仿佛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别人来做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