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第六十六章 Z23
“明天是礼拜日，”Z23捏着笔杆在下巴上点来点去，冲着记事板皱眉露出沉思的表情，“既然日程不赶的话，是可以考虑连休的……”
拉菲和凌波两个闷葫芦面无表情地击掌，明石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乖乖坐在椅子上的Z46合上了书本，哈曼和标枪的欢呼声差点把舱顶掀了……倚在门口的华盛顿抱胸嘿嘿一乐，不过很快遭到了南达科他的白眼：都是从几十年前打下来的老狐狸，偏要显得自己年长心态高。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哈迪斯从表格和文段中略抬一抬头，正好看到几个驱逐舰灵喊着诡异的口号，把尖叫着奋力挣扎的Z23跟架牲口似抬走的一幕，于是愣了一下，敲敲身边Z46小姑娘面前的桌子。
Z46无言转过脸来，仰头看着哈迪斯的大脸。
“觉得这一天半会被她们用在什么地方？”哈迪斯用笔杆指了指门口方向，Z23的惨叫隐约萦绕的地方。
“有空问这个还不来拉一把！”那惨叫似乎如是说。
Z46眨了眨黄玉似的眼睛：“大部分舰灵会待在宿舍里，哈曼似乎有事要去镇上，华盛顿和南达科他也许会去海边透透气，标枪的行动无法预测，取决于她的清洁症会不会恰好爆发。至于Z23前辈，原则上如果您还要工作的话，她也就被迫要放弃假期了。”
“你呢，有什么打算？”
Z46低头想了想，轻声细气：“如果天气尚佳，我希望在基地附近的旷野稍待一会儿，那里有繁茂的草地和蓊郁的林木。斯科尼耶维奇君也会同行。”
“没问题，”哈迪斯利索地答应下来，“记得填外出记录，我会给你们批许可的。”
一丝淡淡的笑容在姑娘的嘴角短暂浮现一刻，阳光穿过舷窗拥抱着女孩，Z46低下头去，葱根似的手指轻翻书页。
预先选定的演习海域已经脱离了“奥德修斯”基地的近海范围，但在阿金库尔号的全速航行下，矗立港区的灯塔很快在地平线之上探出了高耸的身姿。进入大型舰泊区，在船舷离岸百米开外的地方华盛顿拉着南达科他下到了舯部甲板，舰桥上的几人看着这位壮士解下固定撇缆枪上的头结，在头顶虎虎生风地抡成圆盘朝岸边奋力一掷，足有一公斤的加重头结拖着转圈飞出的缆绳远远画成抛物线连上了岸，于是华盛顿掐腰作仰天长笑状：蛐蛐南达科他昨天仅投出九十米！哈迪斯站在驾驶台前扔下冷眼，就因为这俩活宝的要求，阿金库尔号的撇缆枪换上了特制的高强度化纤缆绳，长度则被毫无必要地加长了一百米。Z23一提到这事儿就摇头叹息跟个怨妇似的……
哈迪斯操纵舵轮，和港区的自动系统一同指挥着战舰快速完成系泊。他在离舰桥不远的生活区舱段找到并救出了Z23，拉着这位副手做完规定手续，随后带着队伍上了岸。
不出所料，整顿队伍时看到了刚刚带队在岸边指挥技术士官们接缆和操纵自动系统，配合战舰进港的陆战队中尉莱蒙托夫·斯科尼耶维奇·伊万诺夫。
“伊万！”哈迪斯双手揣在衣兜，仰着脸沉声喊道，临近傍晚时分的陆风已经有了三分强劲，吹的他那大褂似的外套呼啦啦作凌乱状，“叫战士们回去，你来一下。”
“来了，头儿！”伊万诺夫解散队伍，小跑着来到哈迪斯面前。
“伊万，你明天下午会有一个任务。”
“保证完成，长官！”可敬的斯科尼耶维奇同志挺直了腰板。
“Z46中校要去基地周边考察扭结点气候影响下本土植被种类及分布情况，你的任务就是尽量让她开心，明白了吗？”
伊万诺夫：“？？？”
舰灵们要在一天的演习完结后进行一次例行体检，这个步骤将在基地的医疗区进行，因为用于扫描检测的设备同时也是专用于舰灵的单人医疗舱。在扫描过程中，舰灵的类细胞体形态和舰装一级展开后形态的具体参数都将被录入并上传至基地的总数据库，在下一次的大型数据移交作业中提交给位于纽约的联合海军总部，并由联合海军的总参谋之一——超级AI“AZURE”进行最终的整理、归档。
横置于地面的医疗舱在一阵嘶嘶的通气声中滑开安有观察窗的舱盖，今天的最后一个舰灵从里面挣扎着坐起身来，正是Z23。解除舰装展开的感觉很奇妙，不管从体感还是本质上来讲都是一次脱胎换骨，但绝对说不上舒服：头晕，脊骨周边严重发热。她坐在尚且温热的舱底上喘了两口气，感觉有些虚弱，想要扶着舱盖站起来时，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伸到了面前。
“谢谢。”Z23对绅士的举动报以短暂微笑，搭住那只有力的手掌跨出医疗舱。但很快她注意到了哈迪斯另一只手上的某件东西。
周围没有第三个人，同伴们没有等她，黄昏的阳光穿过医疗室的大门，从身后勾勒出哈迪斯黑漆漆的剪影。Z23咽了口唾沫，隐隐有些不安。
“我想今晚的工作可能不需要除我之外的人参与了，”哈迪斯面无表情地把那张纸条塞给突然紧张起来的Z23，“你的体检报告……的一部分，我调出来了：类细胞体形态下肝功能不良……”
“喂！”
“极可能是受剧烈情绪波动影响，内分泌系统存在失调风险……”
“这是……这是个人隐私啊喂！”
“建议受测对象减少饮酒量，并规律作息——这是我个人的看法，我想我有必要去搜刮一下你房间里的冰箱？你晚上失眠吗，23？”
Z23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激动，无论是神态还是表现出的情绪都十分反常，似乎这几句话给了她相当大的刺激。她先是跳着脚想要阻止哈迪斯的叙述，失败；她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低下头紧咬着牙，半晌，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嗓子眼里挤出低吼，把纸张狠狠揉成一团，戳进哈迪斯胸口的衣袋中，甩开哈迪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哈迪斯转过身来，看到那远远跑开的娇小背影很快消融在灿烂的夕阳中。
他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纸条，无辜遭殃的明塔也顺着冒出头来。
“妈耶，刚才可吓死个砖……”明塔松了口气，小声嘀咕着，“咋对着份体检报告发这么大脾气，这也是本地宗教禁忌？”
哈迪斯摇了摇头，他打开纸团，沾着汗水的报告单皱皱巴巴的，破了几个洞。上面所举用的数据与措辞公正合理，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属于那种绝不会引发争议或怒气上涌的文字。
他松开手，纸条在飘落地面之前便已燃烧殆尽，Z23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再次浮现在面前：挣扎、愤怒、质问、麻木、悲切……一层泪膜将它们全部搅拌在一起，哈迪斯不希望在这么一双眼睛中看到这些感情。
“谁知道呢……”他淡淡地应答一声，双手揣进衣兜，踱着方步离开了医疗室。
（好耶！我也是想到啥是啥……加把劲骑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