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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克禁卫》第五章

2019-02-03 19:13 作者:摸鱼校尉恩斯特  | 我要投稿

第五章

卡尔·弗兰茨

新兵们的日常在某一天被打破了,在大神庙里祈祷后,维拉科尔没有带他们回驻地,而是带他们来到皇宫的庭院里。庭院本身并不太大,因为它主体部分是从现有的城市住宅中挤出的空间,但它们很漂亮。夏至未至,万物盛放。绽放的花朵簇拥在帝国英雄们的雕像周围,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来代表每位英雄性格或成就的某个方面的。在花园之外,翠绿的草地被树木与灌木组成的的绿荫所环绕,隔绝了城市的嘈杂。

尽管有这样的美景,欣赏它的人却寥寥无几。由于皇帝正率领军队在北方作战,宫殿里冷冷清清。没有了皇帝,或者说没了总是围着他打转的狂热的祈求者,宫廷侍从们仅需维持宫殿里的秩序。那些在宫廷任职的贵族们大多是与皇帝一起离开的,而留下来的贵族则更喜欢在自己的住所里履行公务,因为在那里他们更舒适,可以在不被人窥探的情况下处理私人事务。那些留在宫廷里的管理者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维持着宫廷和宫廷之间的通信往来,他们没有理由擅自离开自己的领域。

宫殿里仍有人来人往的地方之一是帝国动物园,维拉科尔就是带新兵来这儿。德尔玛来过,在多年之前。早在阿尔道夫重新成为帝国首都之前,这个动物园就已经展出过数百种来自旧世界和其他地方的不同动物,尽管并不是所有动物在被饲养后都能活得长久。但动物园真正吸引人的地方不是珍稀的动物,而是怪兽。它们扭曲而恐怖,而德尔玛,和男人们、女人们和孩子们一起,为了获得被霍克领产卵怪(Spawn of Hochland)之类的东西吓得魂不守舍的机会耐心地排着队。

维拉科尔带他们走过了在产卵怪的兽笼帐篷外排着的阿尔道夫市民的队伍,走过从中央展馆辐射出来的所有其他开放展馆。他把他们带回到动物园的工作区域,在那里,喂养和清洁动物的可怕工作被遮蔽在高高的树篱后面,不让公众看到。

“我们到了。”维拉科尔宣布。

新兵们被带到一排马厩边,和要塞里瑞克禁卫自己的马厩没多大区别。所有的马都是优良品种,都是战马,而其中以艾维领的马居多,奥川姆自豪地注意到,虽然它们没表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所有马的后面,德尔玛注意到一匹特别的马:一匹纯白的战马,尽管德尔玛只能看到它露出马群的头。然后它直立起来,展开一对巨大的天鹅般的羽翼。

“这些是皇帝的坐骑。”德尔玛低语。

“是的,新兵莱因哈特。”维拉科尔回答。

德尔玛张开嘴注视着,飞马嘶叫着,猛然跃起,饲养员试图让它平静下来。

“来,这边走,”维拉科尔说。“还有更多东西要看。”

在马厩后面,还有一系列其他的围栏,每一个围栏里都有一只威严的野兽:狮鹫、飞马等等。在一个巨大而黑暗的围栏里,他们看不清阴影中的一切,但德尔玛却感受到一股冰冷而古老的注视。

德尔玛问为什么围栏上的栅栏只有十尺高。“这些野兽会飞,”他说,“那些栅栏关不住它们。为什么没有屋顶?”

“栅栏不是为了把它们关在里面的,”维拉克回答说,“这些动物是自愿来到这里的。栅栏是用来阻止好奇的傻瓜进来的。”

在那同一刻,皇帝的坐骑们都抬起了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叫。新兵们跳着远离围栏。甚至维拉科尔也退后了一步。然后它们的吼叫在天上得到了回应。德尔玛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狮鹫在空中盘旋,从动物园上空俯冲下来。它的背上有一位骑士,他的独特的轮廓在这片土地上家喻户晓。

“皇帝!”有人喊道,驯狮人和仆人们都跑向狮鹫即将降落的马厩院落。新兵们跟着他们跑。


德尔玛第一个赶到,正好看到凶猛的狮鹫死亡利爪将它有力的翅膀向后拍打,放慢了飞行速度,优雅地落在了地面上。驯狮人拉住狮鹫的缰绳,帮助骑手下了马鞍。德尔玛意识到,他就在那儿,离自己不过十几英尺。皇帝卡尔·弗兰茨,阿尔道夫王子,瑞克领的大亲王,西马奇伯爵。德尔玛盯着他看,皇帝只瞥了他一眼。德尔玛被他眼睛里的疲倦所震惊。这时,皇帝被他的一个侍从弄得心神不宁,于是他转过身来,在死亡爪的耳畔和喙上深情地摩挲了一下。德尔玛发现自己惊讶于看到这位传奇人物做出了如此普通的举动。这时他注意到狮鹫的羽毛被汗水浸透,浑身颤抖。一定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迫使皇帝不得不独自一人,在军队还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时出乎意料地提前回来。

接着,一队在宫殿里站岗的瑞克禁卫骑士跑上前来,在皇帝周围围成一道简易的防线。维拉科尔抓住德尔玛的肩膀,引导他和其他新兵离开。

 

新兵们都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但他们却未被告知任何有关皇帝提前归来原因的消息。他们的日常训练被缩减了。因为骑士团要求每一个有能力的骑士都要在瑞克禁卫连队归来之前承担在皇宫中站岗执勤的责任。塔尔霍夫,维拉科尔,甚至是奥特都穿上老旧的礼仪盔甲加入了守备行列。新兵们被留下,在军士们的监督下互相攀谈和训练。他,么得导师中只有莱勒大师留了下来,而他们从未见过他走出图书馆,甚至从未见过他离开书桌。

皇帝到达三天后,由库尔特·海尔伯格率领的瑞克禁卫皇家中队抵达了首都。他们是在米登海姆战役胜利后第一批返回的兵团,数以百计的阿尔道夫市民在炎炎夏日中汗流浃背地排队欢迎他们回家,新兵们也加入其中。骑士们身穿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们的战马在街道上整齐地行进,一直走到瑞克要塞前,面对公众的欢呼,他们表现得沉稳,就像当初面对敌人时一样。德尔玛和其他的新兵们沉浸在欢腾的气氛中,大声为他们喝彩。要塞的大威廉门打开,迎接他们回家。

西布里克特是第一个发现了第二批抵达者的人。他们随着有篷的马车穿过白门,来到了兵营旁。这个车队载着受伤的骑士们,他们幸存了下来,但身体不适,不能和队伍一起骑马归来。车队还携带着一些珍贵的盔甲,而它们的主人却没有这么幸运,他们被埋葬在了米登领的沙场上。

德尔玛跟着骑士的队伍走进了兵营的场地,绕过了大礼拜堂,一直走到马厩。当他到达院子时,院子里满是汗流浃背的马,被正午的烈日晒得烦躁不安。马夫们在礼仪允许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来来回回地赶路,帮助骑士们下马鞍,牵着马走向下一个空马厩。

德尔玛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的边缘,直到他看见了格里斯麦耶,他的红头发被汗水弄得又脏又乱。他还骑在马上,耐心地等着一个马夫来伺候他。

“格里斯麦耶阁下!”德尔玛一边喊着,一边从两匹战马之间挤过去。

格里斯麦耶的头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转过来,在这一瞬间,德尔玛看到了他眼睛周围紧绷的皮肤和额头上的皱纹。然后他的脸突然露出笑容,皱纹舒展开来。

“德尔玛!”他说。“我就知道不久就会见到你的。”

德尔玛恭敬地抓住骑士的缰绳,抚摸着马的脖子。“大人,战役进行得怎么样了?”

“西格玛之息啊,新兵!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但你得先给我一点时间。”

 

格里斯麦耶甚至比他说的更好,他和德尔玛一起去了新兵的住处,坐在那里回答他们关于围城的所有问题。骑士描绘了野蛮的北方战士们的残暴。他们释放的用来对付他们的敌人可怖的突变体和怪物,用金属制造的随着生命搏动的恶魔战争机器,以及在队伍中大步行进的黑暗冠军,他们手持刻有燃烧着力量的神秘符号的古老武器。

但随后他提到了帝国的军队,最著名的兵团们并肩于同一条战线中:卡隆堡的大剑士(Carroburg Greatswords),努恩的加农炮(cannon),斯提尔领的猩红守卫(Scarlet Guard),奥斯特马克的死颅团(Death’s Head),奥斯特领的猎人(huntsmen),霍克领的火枪团,以及来自各个行省的戟兵、矛兵、剑士以及弓箭手。

新兵们对此感到无比的骄傲,尤其是当格里斯麦耶描述瑞克禁卫的最后一次冲锋打破了敌人最后的抵抗时。没有人比德尔玛更自豪了,因为其他的新兵都知道骑士是因为他才来拜访他们的。他意识到,自己也为看到自己的新兵队友们团结起来而自豪。

之后,格里斯麦耶让德尔玛陪他穿过院子回去。

“你认为他们喜欢我的故事吗?”他问道。

“是啊,大人,”德尔玛回答说,“我想他们唯一的遗憾是,在这一切尘埃落定前,他们没能亲眼看到。”

“很好,战争还没结束呢。”

“抱歉,大人?”德尔玛不太确信骑士的话。

“这场战争未能毕其功于一役。他们的很多战团都溃散了,但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残余在某些将军的带领下撤到了山里或是森林里。就像蛇吻,尖牙已断,余毒尚存。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次北上,除非皇帝另有安排,那时你和你的朋友们就有机会了。当然,前提是你们已经被证实了有加入其中的资格。”

“大师们说测试已经结束了。但是他们还没有告诉我们他们的决定。你听说过我——”

“我还没有和他们说过话,”格雷斯迈耶打断了他的话,“但我相信你们已训练有素,你们的奉献会得到回报的。你什么时候值夜?”他问。

“后天晚上。”德尔玛回答。

“在那之前你肯定会知道的。”骑士无奈地回答。“我很高兴他们一直等到骑士团回来。”

“这就是他们推迟的原因吗?”德尔玛询问道。“因为测试已经结束了。我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听到这话,格雷斯梅尔停住了脚步。他盯着德尔玛的眼睛看了好几秒钟,好像在探寻什么。

“保持警惕,新兵,”格里斯麦耶最后说。“在你宣誓之前,一切都未结束。”

“我会的,大人。”德尔玛咕哝着,然后格里斯麦耶打发他走,独自离开了。

 

德尔玛静静地坐在他的小房间里,试图祈祷。这天晚上,所有的新生都被从他们的宿舍搬了出来,每个人都被安置在总部的一间单独的房间里。这能让他们在第二天晚上值夜之前获得一些隐私和休息。值夜将是他们作为新兵面临的最后一次考验。如果他们通过,那么他们将被召唤宣誓成为瑞克禁卫真正的兄弟骑士。在他们值夜的过程中,他们会不断地祈祷和祷告。

在这些新手中流传着许多谣言,说牧师们的祈祷是驱魔仪式,在过去有过几次,新兵的内心中被发现了恶魔,他们会被逼疯,会攻击同伴,甚至会自燃。格里斯麦耶曾嘲笑过这样的荒诞故事,不过他还记得,有一次,仪式的强度过大,以至于一个承受着家庭巨大压力的新手突然大笑起来,不得不被拉开现场,来让他冷静下来。

格里斯麦耶说,事实上,这个活动的目的是给每个新兵一个最后的机会来重新考虑他们是否可以诚实地宣誓效忠。一个兄弟骑士对瑞克禁卫和骑士团规则的誓约,除了对皇帝本人的誓约之外,超越了任何战士对家人、省份、朋友或神灵的誓约。在德尔玛看来,这似乎很奇怪,但格里斯麦耶说,有些时候,只有在值夜的时候,一个新兵才意识到,他不能发誓只效忠于该骑士团,因此不得不退出。从那以后,成功地一起完成值夜任务的兄弟骑士们将永远成为这样一个事实的见证人:他们每个人都是在充分了解一切后果的情况下向瑞克禁卫宣誓的。

德尔玛不相信这对他有任何困难。他知道这些誓言,在他以一个新兵的身份踏进瑞克要塞的十年前,他就从祖父那里把它们背下来了。他现在对真正的宣誓毫无犹豫。他们每人都得到了一个标志,上面刻着十字架、骷髅头和月桂花冠,这是一位兄弟骑士的徽章,以帮助他们。当他们把圣像戴在他脖子上时,他感到一阵自豪,但他发现这在祈祷中毫无用处。房间外面很安静,也很黑;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使他久久不能平静,可是他却并未如此。他对自己很失望,放弃了祈祷,决定休息一下。他躺在小床上,闭上眼睛。他感到呼吸越来越深沉,很快就睡着了。

德尔玛醒了。鼻窦里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他睡眼惺忪地用指尖擦着鼻梁。依然很安静。他翻了个身又要睡着。不,不是很安静,而是完全没有声音。在总部的院子里,没有夜行动物的叫声。城墙外那座永远醒着的城市没有发出杂声。德尔玛睁开眼睛。他的门下闪着灯光。一个灯笼。什么东西,什么人,在外面。

门闩开始向后滑动。

德尔玛猛地站起来,如同冰水被灌进他的血管里。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没有剑,但他的手伸向了武器,任何武器。闯入者听到响声,砰地一声打开了门栓。门突然开了。一个人站在那里,灯光映出他的轮廓。

“德尔玛?”那人问。他的声音低沉、浑厚,但并不刺耳。

德尔玛眯起眼睛看着他,抓住一条床腿,准备在必要时把整件家具扔向来者。

“谁?”

那人把提灯举在面前,灯光照在德尔玛的脸上,他只在画像上见过他的脸,却比他自己的脸更印象深刻。

“德尔玛,我的儿子。”

“父亲?”

 

“父亲?”

“是的,儿子。”

“父亲。”德尔玛站起身来,握住其伸出的手。那只手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是肉做的。这是真实的。

“爸爸,”德尔玛又说了一遍,抓住那人的肩膀。这是固体。

“是的,儿子?”

德尔玛看向那双蓝色的眼睛,因年龄增长而变灰。

德尔玛紧紧地抓住他,以为他的身体会像烟一样蒸发掉。事实并非如此。德尔玛紧紧地抱住父亲,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

“没关系,孩子。没关系。”德尔玛听到他在耳边低语。

直到那时,也只有那时,问题才浮出水面。“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去哪儿了?他们说你死了,父亲。他们告诉妈妈你死了。”

“那是谎话,德尔玛。他们告诉你的一切都是谎言。但过来,快点,我不能在这儿被发现。”

 

德尔玛跟着他走出牢房,穿过走廊。他的父亲穿着一件长长的旅行斗篷,但在斗篷下面,他的衣服是暗红色的。

“这是血吗?你受伤了吗?”德尔玛问道。

“那不是我的,”他父亲回答说,德尔玛看到阴影中隐藏着几具倒下的中士尸体。德尔玛把目光移开,父亲领着他走出建筑,朝马厩走去。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德尔玛问,急忙跟上。

“很多事情,德尔玛。许多事情,”他的父亲说,迅速地在马棚之间移动。“我见过奇迹。经历过奇迹。我已经触摸到了存在的边缘,我的眼睛已经睁开。”

“来,”他父亲在德尔玛的马厩前停了下来。“给海因里希套上马鞍,我们走吧。”

德尔玛犹豫了。

“怎么回事?”他的父亲问。“这是为了今晚?这样是对的马?我......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父亲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自己给马套上鞍鞯。“我要走了,德尔玛。如果你愿意,就留下吧,但如果你这样,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等等!这不公平!”德尔玛喊道。“我当然想和你一起去。但我已经宣誓……”

“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向说谎者说谎。你所起的誓,大可不放在心上。因为他们若不以为然,就定会不以为然。”

德尔玛把手伸进他的马鞍袋。

“那么至少让我给格里斯麦耶阁下留个便条吧。我什么也不提,只说我是自愿离开的。”

他父亲跨上马鞍。

“那就留下你的便条吧,”他说。“但你的格里斯麦耶阁下永远不会读它。”

德尔玛抬头看了看父亲,又看到了他衣服上、手上的血迹。

“不要评判我,德尔玛,”他父亲说。“他把你父亲从你身边带走。他夺走了我的生命。这比他应得的更快。”

德尔玛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靠在马上站稳了。

“如果有什么安慰的话,”他父亲接着说,“那就是他光荣地死去。带着那种荣誉离去。”

“把你的手给我,德尔玛,”他的父亲伸出手来。“把你的手给我。我们得走了。我们现在必须走了。”

德尔玛抬头看着父亲。他的英雄。他高贵的楷模。他看着向自己伸出的沾满鲜血的手。西格玛啊,帮帮他。

他伸出了手。

 

白门没有锁,为他们敞开着。德尔玛看不到本该在那儿站岗的军士们的踪迹。正相反,当他们骑马经过时,他用眼角看到阴影在移动。他转过头,但已经没动作了。他的父亲毫不理会,驾驭着海因里希穿过寂静的街道,朝贫民区的住宅区走去。每座房子的窗户都被关紧,钉了板条,那些留下来的难民们挤在排水沟里,当那匹孤独的马走过时,他们连头都没有抬。在阿尔道夫最穷的人群中,一种瘟疫开始传播开来,有消息说难民是罪魁祸首。

在他们骑马的时候,父亲向德尔玛追问他的生活、财产、祖父和母亲的详细情况。德尔玛把他能记得的一切都讲了出来,然后问他是怎么回到他们身边的。他的父亲沉默起来;他轻声地讲述了他被斯卡林人俘虏的那段日子,他如何被卖给更北边的另一个部落做奴隶,他如何失败地试图逃跑的经历,最后,他如何为他的主人提供了那么多的帮助,以至于他获得了自由身。

“那是什么时候?”德尔玛问。他的父亲看起来很健壮,不像是刚从奴隶主的鞭子下恢复的。

“已经有五年了。”

“五年?”德尔玛吸了一口气。“你离开了这么久?”

“我被释放了,德尔玛,但我没有真正自由。我有义务还债。如果我在他们中间倒下,我不能让你在重逢后再次失去父亲。”

“但现在你做完了?你是自由的了?”

“不,但我必须回来。因为你,我不得不这么做,德尔玛。你让我失望了。”

听到父亲的话,德尔玛感觉仿佛胸前被开了一个洞。

“失望?为什么?”

“当我听说你加入了骑士团,当我听说你离开了你的母亲和祖父去追求你自己的私欲时。”

“什么?”德尔玛气喘吁吁地说。“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想让我来的。”

“他们想被孤独地留下吗?那么脆弱地?靠家里仅剩的一点财产勉强度日,直到某些过路的劫掠者把他们最后的财富也夺走?”

德尔玛简直不敢相信。在他的一生中,他一直希望他的父亲回来,一直梦想着,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了这个回来。

“我不明白,我以为这是我的责任。我认为这是你的责任,我要遵循的你的道路。”

“你会学到的,德尔玛,你会犯你无法改正的错误。只能祈祷你的孩子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他父亲继续平静地骑马。“我现在知道我的祈祷是徒劳的。”

“这儿。”父亲把海因里希引着进了一个院子,院子四周有围墙。“我们将在这里过夜。”

他下了马,把马拴起来,锁上门。

“明天我们做什么?”德尔玛跟着父亲进了屋,问道。

“明天,”父亲边说边走下地窖的台阶,“我们带你回家。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回家?”德尔玛说。“我不能就这么回家。我向骑士团发过誓了,他们需要我。”

“需要你?比你的家人更需要你?”他的父亲回答。他看向德尔玛。“哦,我现在明白了。你以为骑士团在等着你,期待着你到他们的门口。他们会赞美你,歌颂你,因为你很特别?他们会给你把什么魔法剑然后把你送到米登海姆,在那里你会站在海尔伯格和卡尔·弗兰茨旁边对抗混沌部落,他们会指望你来拯救这座城市?你生活在幻想中,德尔玛。不,如果你留下来,你就会为国效力,你就会死去,死得甚至不超过一个脚注。就像我以前一样。你不能选择你在瑞克禁卫的命运,是它为你而选择。”

德尔玛困惑地低下头。是的,他有梦想,什么年轻人没有呢?但是有梦想,也有责任。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如果骑士团能提供给我的只有服役,那么那就是我需要的。而他们提供给我的唯一一把剑,父亲。”德尔玛退后,拔出了长剑。“是你的。”

“我唯一的剑,德尔玛,就是我体内的这把。”他父亲举起血迹斑斑的手,随着一道阴影,他的手和前臂变得扁平、褪色,变成了血迹斑斑的刀锋。他用它的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它碰到任何地方,世界的颜色都被褪去。

“你看,德尔玛,瑞克禁卫什么都不是。你对他们所起的誓算不得什么。放弃它们,和我一起回家吧。”

“不,”德尔玛说。他父亲的剑臂在德尔玛的脚边划了一个圈,地上燃起了一团灰色的火焰。

“别再让我失望了,”父亲命令道。他又做了个姿态,德尔玛的剑从他手中溶化了。

“不!”德尔玛吼道,那股刺鼻的气味又一次在他的鼻窦中爆发。

 

在魔法师的周围,灰色的光芒变得暗淡下来,一个中士从灯笼边打开了盖子。维拉克尔检查了德尔玛,但新兵已经进入自然睡眠中。

“这儿的到此结束,”维克拉克尔宣布。“去准备下一个。”他朝中士点点头,中士把魔法师领出了房间。

还有一个人留下了。一个女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德尔玛躺着的床前。

“如果,”老太婆开始说,“我还剩下最后一点最后的母爱,我可能会为这个男孩感到难过。”

维拉科尔没有回话。他不喜欢这个测试,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多么必要。他偷听了新兵们之间的谈话。他们原以为对精神的考验是简单的勇气。也许是面对怪物。他们不知道帝国的敌人能做些什么。黑暗法师和恶魔在人的脑海中低语,用他们最私密的恐惧折磨他们,或者用堕落的荣耀之梦诱惑他们。太多的强者迷失了,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骄傲。他们相信自己比自己的誓言更伟大,他们的野心超过了自己的誓言。太多的人堕落了,掉转刀剑指向他们的家园。的确,人类最坚定的敌人来自于自身。

老太婆继续她的检查。“不过,父亲,”她嘟囔着,“太好预测了。所有这些男孩,都是被他们的父亲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领着的。从没想过他们的母亲。从没有。”

“我们结束了。”维拉科尔打断道。“让我们继续行动。”

“哦,我可不着急。”老太婆继续说。“你这么少把我从洞里放出来,可不能怪我享受这一刻。”她用碎裂的指甲划过德尔玛熟睡的脸。

“别碰他!”维拉科尔命令道,并把她的手抓开。老太婆猛地转过身来,空着的手伸向他的脖子,维拉科尔一把抓住了它,两个瘦弱的手腕紧紧地握在一起。

老妇人双手别在一起,微笑着看着他。她失明的双眼闪烁着。

“我不用我的天赋也能了解这个男孩的命运。考验,接受,服役,一点荣耀,死亡,一点适度的纪念,然后遗忘。和他父亲一样。不过,你的……”

老太婆伸出她的小指,放在维拉科尔手套下面的手腕上。“你的命运要有趣得多,维拉科尔大师。”

“别以为你能像对这个男孩那样轻易地看出我的弱点。我是内环的一员,我面对的情况比你糟糕得多。”维拉科尔回答,声音平静,镇定如钢铁。“至于我的命运,我早就接受了。”

老太婆想朝他吐唾沫,但除了干燥的空气外,什么也没喷到维拉科尔的脸上。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以示警告。

“打碎它们,如果你愿意的话,”老太婆说。“我没法阻止你。但我知道你不会的。因为我们学会读到的第一个命运是属于自己的。”

维拉科尔顿了一下,然后推开了老太婆。她搓着手腕。

“我觉得很有趣,”老太婆说着,用手摸了摸剃光的头皮,把最后一点头发编成辫子。

“有什么?”

“你把我带出来,就是为了使用导致你把我关在笼子里的天赋。”

“你的‘天赋’不是我们关心的,尽管有足够多的猎巫人和教会骑士会为了那个要烧死你。如果你一生都在阅读平民的命运,我也不会在意。但试图解读一个皇帝的命运?去了解他的恐惧和欲望?我非常关心。”

“一个几年后就会去世的皇帝?你没有疑问吗,维拉科尔,如果瑞克禁卫准许我去阅读他的命运,他会不会得救?你不好奇我明知道注定会失败,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不要给我回答,我可以告诉你。”

“因此,你为你的目的服务,正是这一点让你活了这么多年。”

老太婆咯咯地笑了。“当你威胁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知道自己命运的人的生命时,维拉科尔,你听起来像个傻瓜。”

“好了,”维拉科尔命令道,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已经拖延得够久了。下一个。”

“好的,继续,”老太婆赞同道。“让我们看看你对老‘普利第兄弟’的下一步打算。”

 

两个新兵在精神的考验后没回来。

新兵们被允许聚集在大厅里吃早饭。西布里克特是第一个到那儿的。他还在发抖,但关于他夜间做的那个生动的梦的细节已经渐渐模糊了。然而当他察觉到第一批加入他的新兵们脸上的心神不宁时,意识到维拉科尔的某些策划已经起作用了。

西布里克特看着德尔玛、法尔肯海因、普罗克托、哈登伯格、盖瑟尔、博赫丹,最后是奥川姆,依次走进大厅,坐下。没人能解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但西布莱希特能猜到。普罗克托说,他看到哈弗的行李被带走了,毫无疑问,任何一个新手都知道,不管他们面临了怎样的考验,他都失败了。

西布里克特能猜到原因。布瑞茵的事故对他影响很大。带着这样的罪恶感,一个人的精神很容易被击垮。然而,不像布瑞茵,哈弗永远不会被允许回来。不过,哈弗并不是西布莱希特首先关心的问题。他最想见、最盼望见的那张脸没有出现。

“阁下,维拉科尔阁下,”当骑士出现在大厅时,西布莱希特截住了他。

“马茨,你在干什么?新兵不允许在就餐时说话。”

“冈瑟在哪里?”西布里克特坚定的神情让维拉科尔不再试图让他安静,此时大厅里很快就挤满了饥肠辘辘的骑士们。维拉科尔把西布里克特带向外面。

“表现得有点礼貌,”他一边走一边斥责新兵。“如果你不能把你的问题留到适当的时间,那你至少说话要恭敬一点。”但西布里克特并不在乎维拉科尔的指责,只在乎他可能给出的答案。

“冈瑟在哪里?”他再一次问道。

“你是说新兵科瑞格里茨?”

“是的,是的,”西布里克特询问道。“他昨晚没有回来。他不可能失败;我太了解他了,大人。如果我通过了测试,他也一定能通过,因为他的勇气是我的两倍。”

“我不能说,”维拉科尔说,但西布里克特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犹豫。

“求求你了,”他问着,然后,绝望地补充道,“兄弟?”

维拉科尔的态度软化了。“他昨晚收到了消息,意味着他的事不得不推迟。”

“什么消息?”

“我不能说,也不想说。你再也不能再我这儿得到什么信息了。”

“可他还在这儿?他没有走?”

“是的,他在楼上走廊里的一个房间里,但是不能见他,也不能和他交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西布里克特?”

 

“也许下一次,新兵马茨,你能正确理解我给你的指示。”

维拉科尔兄弟非常不快。他被叫到警卫室,发现那个可怜的新手待在牢房的角落里,在士官的看守下。

即使挤在一个角落里,西布里克特仍然保持着镇静。“大人,我为自己辩护,我没有见新兵克里格里茨,也没有和他说话。”

“那只是因为军士发现了你正爬在前厅上,试图爬到大礼拜堂的另一边。”

“我本来会成功的。”西布里克特喃喃自语。

“安静!”维拉科尔厉声说,用他那只好的手重重地拍在牢房的门上。西布里克特差点吓出了鸡皮疙瘩。

“这简直难以置信,新兵。”维拉科尔没有大喊大叫;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同样令人心寒。“尽管你尽了力去表现,但你仍然带着这种习气。你的观点,你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比这个秩序更重要。你比你的上级更正确,因此你可以按照你认为合适的方式服从或拒绝他们的指示。这个骑士团不是消遣;它不是一群懒散贵族和士兵的过家家。这是一项神圣的职责,没有人比它更伟大,你没有,我没有,瑞克元帅本人也没有。”

“对不起,阁下。我真的......”德尔玛含糊道。

“我对此深表怀疑,”骑士打断道。“这甚至都不够,不论如何。我现在意识到,你甚至会只用一只手敬礼,另一只手还在咬着大拇指。”

西布里克特挣扎着想说点什么,但脑子里一片空白。

维拉科尔又说话了,这次他的语气变平和了。“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

西布里克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然后他想了所有可能的理由。他违抗命令的荒谬的娱乐。如果有什么秘密,他是多么迫切地想知道得更多;他多么希望克里格里茨回来帮助他容忍令人难以忍受的瑞克领人。

“嗯?新兵?”

西布莱希特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他真正的原因。

“因为他是我的兄弟,”西布里克特说着,展开身体,站了起来。“因为一个瑞克禁卫骑士不该让他的兄弟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即使是最后关头。”

维拉科尔仔细打量西布里克特的目光良久,最后才开口说话

“说得好。莱勒大师会为你感到骄傲。”

“这不是什么花言巧语,大人。”

“不。我明白。”

他们之间保持着沉默,维拉科尔的指节在抽搐,仿佛在敲打着他失去了的手指。

“你有一天的时间,新兵马茨,重新考虑你在这个骑士团中的位置。明天晚上新兵们会值夜并宣誓。在那之前,我不希望你待在城堡里。你叔叔同意在这段时间内把你交给他监护。如果在那之后你决定不再回来,我会理解。”

西布里克特点点头。维拉科尔停顿了一下,做了什么决定,然后继续说。“你引起了很大的骚动,你知道吗?我敢保证,在总部的大楼里,甚至在楼上走廊里的房间里,无人不知你的行为,无人不晓你为何这样做。”

西布里克特明白了骑士的话的意思。“谢谢您,大人。”

“谢谢我?你没什么要谢的。”

“为了骑士的判断。”

有那么一会儿,维拉科尔看上去真的被触动了,然后他嘲笑了这句恭维,留下西布里克特一个人呆着。

 

“如果你想知道情况,”冯·马茨先生在接收他的侄子时责备他说,“那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是的,年轻的新兵克里格里茨,一个可悲的例子,确实。”

“是什么?”西布里克特问。“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是他,是他的父亲,冯·科瑞格里茨男爵。他被指控与黑暗势力勾结。”

“什么?”西布里克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我知道,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掉以轻心。”

“这是真的吗,叔叔?我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谁能说得清?塔拉贝克领现在充斥着阴谋诡计。自从他们内部的小小政变以来,所有的贵族家族都在勾心斗角,试图削弱和毁灭对方。在塔拉贝海姆家族的政治工具中,诽谤的法律指控一直是受人青睐的武器。科瑞格里茨的父亲本身并不重要,但他家族的关系网一直延续到女伯爵那里。”

“所以这只是政治问题。塔拉贝海姆会自行解决,冈瑟也会没事的。”

“这句话在任何普通的指控中都是正确的,但这一次得到了西格玛教会的重视。现在这归他们调查了。”

“猎巫人吗?”西布里克特吸了一口气。

“的确。”赫尔·冯·马茨回答。“你见过猎巫人在发现猎物后的工作吗?我见过。一个我略有耳闻的普通家庭。让我恐惧的不是处罚,而是猎巫人的专注,他们的斩草除根。这个女人被揭露出被污染,致命的腐化;她和她的家人被追猎,被迫逃出家门。在那儿他们抓住了她的丈夫,他不肯告发她,所以他们烧死了他。猎巫人和他们的圣武士们追逐着剩下的人进了山里,但这还不够,他们追逐着,直到最后他们的猎物被耗得筋疲力尽,躺在寒冷的山坡上死去。我看见他们把尸体带回来,衣服剪开,露出腐化的痕迹。我记得当时我在想,这些印记是多么小,然而它们得到了多么精心的保存。她要求我在审判中为她的品格作证。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注意到我。我很高兴我这样做了。这就是为什么从那天起,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向西格玛、尤里克、塔尔和蕾雅、摩尔、米尔米迪雅、曼纳恩祈祷,尽管我恨大海、莎莉娅和维丽娜。这样,无论哪种圣武士破门而入把我拖出去,他们都会发现我是他们崇拜的任何神的模范信徒。恐惧恶人,西布里克特,因为他们会夺去你的一切,毁灭你的一切。但要更加敬畏占据大义的好人,因为他们也会这样做,并且会使你们相信他们这样做是对的。”

 

关于父亲的梦让德尔玛心神不宁,他又返回了莱勒大师的图书馆、在阅读了塔尔霍夫和奥特的故事后,他经常回去,从瑞克禁卫的编年史中了解更多信息。他找到了莱勒的经历,在他宣誓后的第一次战役中,在南方的一次战斗中莱勒被一辆卷镰战车夺去了双腿。

不过,德尔玛最喜欢的还是包含他父亲的故事。纵览过去,德尔玛在卡尔·弗兰茨时代前的几次记录中都发现了他的名字。他甚至发现了父亲那一批值夜的骑士名单,并看到他的名字就在格里斯麦耶的名字旁边。德尔玛读到了他父亲的第一次参战,不过之后一年里他却销声匿迹。德尔玛回想起来,意识到那是因为自己就是在这一年出生的。海因里希·冯·莱因哈特回到他的庄园与妻子团聚。

一年过去了,他的名字又出现了:在前往奥斯特马克的远征军中,他被分配去守卫最高主教。他在那次远征中受了伤,花了很长时间才痊愈。然后是卡尔·弗兰茨当选皇帝期间的大量笔记。瑞克禁卫为自己能凌驾于政治之上而自豪,但作为皇帝的卫士,他们不能对政治一无所知,尤其是在如此不确定的时期。

后来,当卡尔·弗兰茨领导他的首战,对抗肆虐于利爪海海岸的诺斯卡人时,海因里希·冯·莱因哈特出现了。德尔玛已经尽他所能地读了几乎所有关于他父亲的书,但有一本书他一直没有勇气打开。

“啊....”莱勒回答。“我确实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要求看它。”

莱勒把手伸到桌子下面,拿出了那本书。“我已经给你想读的段落做了标记。”

这是一段简短的叙述,因为瑞克禁卫并没有把与斯卡林部落余孽的战斗看得有什么重大意义。毕竟战争已经胜利了;战斗仍在继续,这对编年史作者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此外,只有几个骑士中队参加了这次战斗,他们留下来是为了安抚西奥德里克·盖瑟尔伯爵,因为其余的兵团已经返回了家园。这篇记录只记载了一些赤裸裸的事实:诺德领选帝侯灾难性的进攻,海尔伯格的冲锋,接下来骑士们分散开来,掩护军队撤退。德尔玛简直不敢相信,这简直就是一个脚注:海因里希·冯·莱因哈特的死只是这场战役叙述下的一个脚注。

德尔玛把这句话读了十几遍,想看出更多东西。“这是所有的吗?”他问莱勒。

“不像你期望的那样,确实。”

“不可能只有这些。”

“你告诉我,莱因哈特新兵。当我讲到我们骑士团的内部规则时,你应该是一直在关注的人。”

“什么...等等,”德尔玛意识到。“他在纪念墙上。你说过,在将一位骑士加入纪念墙前,有一个听证会来确保骑士确实英勇。”

“这是正确的。由于当时的情况,应该会有一个听证会。”

“什么情况?”

“海因里希·冯·莱因哈特兄弟的死是由于他违背了导师的命令,”莱勒解释道。“他脱离中队,冲入敌人的中心。他这样做的理由当然是高尚的,但成为瑞克禁卫的骑士就是要放弃自己的意志,服从他人的意志。它不得不被加以审议。唉...”

但是德尔玛已经在书架间穿行,走进了图书馆的深处。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文件皮套。

“这是空的。”

“唉,”莱勒接着说,“我们的审议记录被取走了。那时我已经在这里了。我记得当时的图书馆的大师相当生气。”

“谁带走的?”

“命令来自内环。但带走它们的骑士是——”

“格里斯麦耶。”德尔玛不假思索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是的。”

莱勒从新兵手中接过文件套,合上。“你不应该认为这太不寻常。格里斯麦耶兄弟是最后唯一和你父亲在一起的人。审议几乎完全根据他的证词。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别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听说你父亲战死的时候他们在一起,我多少松了一口气。我真希望他们在最后时刻前有机会把分歧抛在脑后。”

德尔玛还在考虑如何找回这些记录,莱勒的话传来。

“把什么抛在脑后?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争吵。他们有什么分歧?”

“哦,”莱勒说,把食指放在他的太阳穴上,好像这有助于他的回忆。“嗯,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在新兵时他们当然是好朋友,而后来……但那是……”莱勒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向后靠。

“是的,我想起来了,那是您父亲从主教的奥斯特马克远征回来的时候。事实上,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你爷爷带你和你妈妈来这里的。我们以为你父亲一回来就会痊愈,但事实并非如此。他没有让你和你母亲住在阿尔道夫,而是决定回到他的庄园疗养。那时候,我相信他和兄弟格里斯麦耶仍然像以前一样亲密。你父亲回来的时候,是在选举之后,所以也就一年多以后,但是他们俩都变了很多。他们以前是形影不离的,但那之后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他们两人私下里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争吵。我永远不会和他们谈论这件事,但当时这是众所周知的。然而,当新皇帝下令向北方进军时,他们两个还是去了。也许再次一起参加战争会带来不同。我当然希望如此。”

“是的,”德尔玛嘟囔着。

“你呢,新兵?你对那段时间没有任何记忆吗?”

“有一点,”德尔玛回想着。“我的妈妈,在育儿室里哭泣。应该是为了我父亲,我猜。但之后有时候我回想起时,我也会看到他在那里,或者至少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一个骑士,绝对是一个骑士。也许是在他去世之前,但她不应该如此心烦意乱。我不知道。”

“也可能是一些记忆混合在一起,”莱勒若有所思。“与墨水和羊皮纸相比,记忆是一种不确定的记录。我发现很多人会发誓说,他们会把蓝色记成了红色,把黑的记成了白的。不要让它困扰你。守住你的准绳,莱因哈特新兵。”

 

值夜仪式在黄昏时分开始,在瑞克禁卫的礼拜堂举行,地点就在教堂的主殿旁。剩下的八名新兵穿着简单的白色服饰,走了进去。他们每个人都首先接受了两位骑士的采访,这两位骑士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兄弟,他们被问及自己的信念、信仰、家庭,以及是否有任何隐藏的会阻碍他们为骑士团效力的疾病或身体上的腐败。这事完成后,就让他们回想所起的誓,和骑士团的规章,然后让他们祷告。小教堂里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室内只点了几根间隔均匀的蜡烛,没有太阳,彩色玻璃窗里的绚丽图案也被黑暗所笼罩。

西布里克特跪下。他的思想在脑海里翻腾。他对自己说,虽然他知道的还不够多,但目前还没有办法找到答案,所以他应该集中精力平静下来。他静下心来想了一会儿,过了一分钟,他又注意到科瑞格里茨的缺席,他的思绪又转了回来。

德尔玛跪下来,尽量不去思考。他试着不去想二十五年前他父亲和格里斯麦耶在他们自己的值夜中是如何在同一个地方跪在一起的。他试着不去想他关于哀痛母亲的古老记忆,还有在那里的另一位骑士。他尽量不去想母亲提到格里斯麦耶时声音里的寒意,也不去想当她看到儿子和他在一起时的眼神。他尽量不去想关于他父亲的梦,也不去想那给他带来的疑虑。最重要的是,他尽量不去想父亲最后一役的那场战斗,也不去想他活着的最后几分钟唯一的见证人是格里斯麦耶。德尔玛尽量不去想。他试图祈祷,但没有成功。要么是神没有听见,就是神自己把这些想法传达给他的。

新兵们一直待在那里,直到黎明时分,从玻璃窗里射进来的阳光使西格玛胜利的形象在他们面前绽放。他们从礼拜堂被领进了骑士团里所有没有出勤的兄弟们聚集的地方。新手们认出了一些骑士,他们的导师:塔尔霍夫、奥特、维拉科尔,甚至莱勒都坐在他那张设计好的椅子上,披着一件斗篷,遮住了腿上的残肢。大厅中央坐着至高导师,瑞克元帅库尔特·海尔伯格本人,他身边坐着骑士团的指挥官们,德尔玛在他们旁边看到了格里斯麦耶,嘴角挂着自豪的微笑。在聚集的骑士团面前,新生们庄严地宣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骑士团点名。

“瑞克禁卫皇家骑士团的兄弟们,站在我们面前的是那些愿意加入我们行列的人。每个人,都是一个最高贵家庭的长子,并且能够拿起武器。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在身体、思想和精神上有足够的力量。他们宣誓维护我们的职责,毫无疑问、毫无条件、毫无限制地致力于我们的事业。你们愿意称他们为兄弟吗?”

他们八个人,四个瑞克领人,四个外省人,站成一排。每个人在叫到自己名字时走出来,在骑士团的批准下,被授予瑞克禁卫的徽章戴在肩头。

德尔玛听着骑士们依次向每个新兵欢呼:艾维领的奥川姆,奥斯特马克的博赫丹,法尔肯海因,诺德领的盖瑟尔,哈登伯格,以及西布里克特·冯·马茨。当轮到普罗克托时,骑士们的喊声震耳欲聋,震得窗户玻璃格格作响。接着轮到他了。

“德尔玛·冯·莱因哈特?”军官喊道。

“赞成!”骑士们大喊着,为他们的新兄弟而欢呼。

就这样,他们成为了瑞克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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