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21）
一身戎装的他，看起来英气逼人，雪白的肌肤整日在太阳下晒着，黑了好多。
眼见靶心里已经扎了五根羽箭，珀伊又拿起一根，搭箭扣弦缓缓把弓拉满，凝神静气，一箭射出正中靶心，边上顿时响起阵阵叫好声。
一个士兵小跑着过来传话，通知他去大帐，将军在等他有要事商议。
珀伊放下手中的弓箭，吩咐几个士兵继续练习，转身离开校场，大步流星往大帐方向走去。
刘璟正在主将营帐里看一份文书，见珀伊进来，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缓缓道：”近日我们收到线人密报，民间有大量马匹在黑市被买家买走，这严重阻碍了军队里的招兵买马计划，圣上龙颜大怒，下令军队调查此事。”
珀伊奇道：“这事怎么不让官府去查？
刘璟放下手里的资料，“皇上在朝堂当着众大臣的面同意了议和，这件事不便让官府出面 。”
珀伊上前一步，皱眉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和朝廷做对？”
“现在还不好说，目前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刘璟沉吟片刻，又道：”珀伊，你去黑市走一趟，看能不能查到幕后买家是谁。”
说完拿出一张纸条，接着道：“ 这是线人的地址，你明日上午到那边与他接头。”
“好。”珀伊点头，接过纸条正要退出，刘璟又招呼他过来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末了拍拍他的肩膀嘱咐道：“务必注意安全。”
第二天，珀伊打扮成马贩子，按照刘璟给的地址去到了东市区，这里相对没有那么繁华，四处可见低矮的民房。
绕过一条七拐八拐狭长的小巷，他在一栋房子前停住了脚步，眼前的房子已经很老旧，看样子有一些年头了。珀伊上前叩门，很快内有脚步声传来，少顷，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粗布打扮约四十开外的男子从门缝里探出头。
珀伊拱了拱手，道：“请问张云德可在此？”
男子打量了他半晌，才谨慎地开口问：”您是……”
珀伊压低声道：“我姓王，从军营里来。”
那人脸上神色一变，立刻开门将他迎了进去，在他身后关好门，对他行礼道：“见过王公子，小人张云德。”
珀伊抱拳道：“不必多礼，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说来听听。”
张云德道了声“是”，说道：“小人已经打听到了一些线索，此地春风楼里有一个姑娘叫翠翠，她有一个相好，人称老五，这人经常混迹于青楼赌馆，最近正帮一个大买家联系货源，但是口风很紧，不肯透露买家身份。”
珀伊听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老五这人你见过了？”
张云德摇摇头：”没有，小人只打听到这些情况，没有见过此人。”
珀伊立即站起来，短促地点了一下头道：“好，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就去一趟春风楼，会一会老五。”
珀伊有生以来第一次“逛”青楼。
春风楼外表看上去其实很普通，和边上的饭馆酒楼也没什么区别，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偶尔会有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半倚在门边，对过往路人露出风情万种的笑。
珀伊举步走了进去，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见他踏进楼里，迈着妖娆的步态迎了上来。
他皮肤白皙，五官俊美，自从入了军营，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一股英武之气，须臾，被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团团围住。
珀伊问哪个是翠翠，姑娘们笑声盈盈，都纷纷道：”公子，找翠翠干嘛，奴家会比翠翠伺候得更好，保管让你满意。”
其中一个直往他怀里倒，浓浓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珀伊被胭脂水粉扑得喷嚏不断，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连连后退，差点被姑娘们挤到了大堂的角落里。
不多时他额角便冒了汗，神情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最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摆脱了她们。
翠翠姑娘刚送走一位寻欢客，听说珀伊点名要自己，心道今日运气还真不错，难得见到这么年轻俊美的客人，立即欢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珀伊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翠翠瞬间满脸沮丧，直到见了珀伊从怀里掏出白花花的银子，笑容才又重新回到脸上。
得知老五要下午申时方来此处，珀伊与她约定好时间，一刻也未停留，当下离开春风楼，回了军营。
当日下午，珀伊二进春风楼。
这次他学乖了，一进去就越过两个迎上来的姑娘，直接找上老鸨，点名要翠翠接待。
翠翠很热情地领着他往楼上雅间走，在走廊尽头的一个雅间里，珀伊终于见到了老五。
此人五短身材，油光满面，腆着肚子坐在一张桌前喝茶，一听说珀伊要亲自与买家谈，立即摇头拒绝，口风始终很紧不肯透露买家是谁。
珀伊猜测老五不肯透露买家身份，还有一个原因，是担心拿不到一大笔中间的佣金。
他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啪”的一声放到桌上，倾身盯着他，不慌不忙地说，自己手上有几十匹上等良驹，但对他给的价钱很不满意，如能亲自与买家谈，一旦买卖成功一定给他一大笔酬金，否则这笔买卖就免谈了，他会另寻买家。
老五听了踌躇片刻，换了一副神色，拿起桌上银子连说此事好商量。
最后同意了珀伊见买家，并告诉他，买马的人姓洪，人称洪爷，此人行踪不定，每隔两日会来这里的一家赌馆。自己每次有了货源就在约好的日子去赌馆找他，洪爷出的价格很高，已经买走大量马匹。
珀伊心想，这洪爷很狡猾，赌馆里鱼龙混杂，竟想到利用这种地方隐藏自己。
老五又道见洪爷一事他一人说了不算，此事须征得对方同意。
临走时约定，翌日下午末时来春风楼，若洪爷同意，就带他去赌馆面见。
赌馆里闹哄哄的，乱七八糟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庄家喊着开盘下注买定离手，围在桌边的赌徒纷纷押上赌注。赌赢了的欣喜若狂，赌输了的直骂娘，有的输了想翻本押下全部家当。
空气中充斥着烟味和酸臭味。
珀伊跟着老五绕过几张赌桌，在一个角落里见到了人称洪爷的男子。
这人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一脸精明，带着几分警觉。珀伊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确实是马贩子，主动聊起如何驯养马匹，挑选良驹。
洪爷见他说得头头是道，脸上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经过一番交涉，对方很爽快，并没有在价钱上讨价还价，只是要求交货时间必须在夜里，珀伊同意了。两人很快谈好买卖，约定十日后交货。
珀伊从赌馆里出来后溜溜哒哒地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走，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躲到了树后。约莫一个时辰后，洪爷从赌馆出来警觉地四下看了看，才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马车。
珀伊立即拦了一辆马车跟上，前面的马车走了一段路后在一个闹市区停了下来，眼见洪爷下车走进了一条巷子，珀伊不敢跟的太紧，远远尾随着。
好在巷子不长，片刻，洪爷从巷子另一头出来又重新拦了一辆马车坐上。
等到珀伊急慌慌跑出巷子拦下一辆马车时，对方乘坐的马车已经驶出很远快没影了。
珀伊吩咐车夫紧紧跟上，走了一段路后，前面马车直接出了城门，往京郊方向驶去。
在一个村子里，洪爷下了马车。珀伊吩咐车夫在原地等，并承诺给双倍的银子，对方欣然应允。
这地方不像京城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房子可供遮掩，四处很空旷，珀伊只能远远的尾随着。
七拐八拐之后，眼见洪爷绕到一栋房子后消失了，珀伊紧追了上去，发现房子后面是一条岔道，洪爷的身影早就不见了。犹豫片刻后，他试着往右边一条道走了一段路，无果，又折回往另一条道走，还是一无所获。
眼见夕阳行将下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恐回去太迟，关了城门。只好暂且离开村子，准备第二日再来。
城郊的村子，离京城有点远，珀伊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关城门那一刻进了城。
跑了一下午，饥肠辘辘，午饭那会儿心里想着要出来办事匆匆吃了几口就走了，这会儿闻到街边饭馆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顿时觉得饿极了。
因为心里想着要尽快回去向刘璟汇报探查到的情况，珀伊初时还嫌半路下车吃饭费时间，打算等回到军营里再吃晚饭。
走了一段路见到一家很大的酒楼，门口食客进进出出，想着离军营还挺远，不如填饱肚子再说，于是下车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