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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图馆】代魏立晋 第九节 掌旗

2019-04-15 20:46 作者:史图馆  | 我要投稿

本期作者:锦帆游侠

本作品是对史图馆专栏的投稿,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作品并非严谨的历史学术研究,仅供参考;未经授权,禁止二传,违者必究


自九品官人法施行以来,士族作为新的阶层,开始在这个舞台上大放异彩。

戏有主角配角之分,自然,士族也逐渐有了高低之分。能力强、势力大、朝堂中话语权足够的家族逐渐开始形成,例如颍川荀氏、颍川陈氏、太原王氏、颍川钟氏等。而与此同时,东汉末年时的还名不见经传的一些小家族,靠着一些因缘际会也逐渐成长了起来。

但蛋糕就这么大,怎么分?如果不确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分蛋糕制度,大家迟早会因为抢蛋糕而打起来。高门士族亟需这样的制度,确保他们分到最好的蛋糕。

司马懿满足了他们这个要求,在解决曹爽之后,很快在州设置了大中正,管理所属的郡中正。

秦汉以来,为了方便管理地方,大部分时期实行的是郡县制。然而郡县星罗棋布,中央无法对如此多的郡县实行有效掌控,由此东汉后期,开始临时设置了州,以监察地方郡县。有了州,中央对郡县的掌控力度大大增强,也因此州在魏晋时期逐渐从临时区划变为正式区划。州大中正的设置,也正是这一大背景下的产物。

州大中正由中央指派,管理所辖的郡中正。在中央最有话语权的那些家族,对选官的掌控就此进一步加强,他们家族的子弟在选官制度的蛋糕上会吃到最大、最好的部分。而次一等的家族自然吃到的是次一等的部分,至于什么资源都没有的家族,对不起,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一个阶层分明的体制也就此形成,这自然是掌控大多数资源的大家族们所喜闻乐见的,因此,他们逐渐开始将司马家视为他们的利益维护者。

同时,借着楚王曹彪的例子,司马懿顺势规定:为了避免宗王被人利用发动叛乱,所有曹魏藩王一律安置在邺城,派专人监管。由此,曹魏的藩王再也不能对朝局产生影响。本就孱弱的曹魏皇权,在宗王被限制的情况下,再也无法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了。

 司马懿的算计和手段也称得上数一数二,但人算不如天算,无论如何,他已经是年过七十的老人,实现野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的身体无法支撑他看到最后的结果。公元251年,司马懿在洛阳病故,享年七十三岁。晋朝追封他为“宣皇帝”,庙号是为“高祖”。他留下的,是一个食邑五万户,子孙封侯十九人的超级大家族。

两个月后,司马懿的牌位进入曹操的宗庙,位居群臣第一。嘉平四年(公元252年)的正月,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借着曹魏第一功臣嫡子的名义,以抚军大将军的职务辅政。没多久,司马师就担任了大将军,以侍中、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的名义,接管了曹魏的最高权力。

 然而,这个权力的背后,隐藏着隐患。自古以来,皇位能继承、王位能继承、爵位能继承,什么时候首席辅政大臣的位置也能继承了?你司马师说来说去也才四十多岁,武帝创业你刚出生,文帝登基你还是毛头小子,明帝鼎盛你卷入浮华案没有出头。论年龄、论功劳、论资历,你算哪根葱?不就是想当皇帝么,装什么大尾巴狼?

那我就来证明我算根葱,也算大尾巴狼。

这一年的十一月,司马师下令让征南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毌丘俭分别献计讨论一个问题:如何攻打吴国?此时吴国大帝孙权刚去世没多久,幼主孙亮的辅政大臣诸葛恪和司马师一样,都希望用战争立下自己的威信。于是诸葛恪在合肥附近的巢湖东兴,修筑起了大堤,同时在大堤旁修筑了两座城塞防守。如此一来,巢湖的水位会进一步抬高,威胁到合肥。这样,以水军见长的吴军可以方便登船作战,在对合肥的作战中取得极大的优势。自然,司马师不会让这个计划得逞,只要能在对吴国的作战中取得战果,就能堵住悠悠众口,树立自己的高大形象。

三名边帅各自献上了行动方案:方案一是利用水军从荆州沿江东下,横行长江;方案二是四大区域四道并进,直取东兴;方案三是储备物资,伺机而动。而最让司马师关注的,是镇东将军诸葛诞提出的行动方案:王昶进逼江陵,毌丘俭指向武昌,牵制吴国上游兵力,借此机会诸葛诞和胡遵率领精兵直逼东兴的两座城塞,以逼迫吴军主力与之决战。

司马师对诸葛诞的方案十分感兴趣,借此去问谋士傅嘏的意见。然而傅嘏认为现在并不是伐吴的好时机,劝说司马师首先拒险固守,囤积兵粮,等待更好的时机。

但傅嘏低估了司马师的决心,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急于用军事打开局面的司马师自然不会支持他的提议。

十二月,王昶和毌丘俭的大军分别指向了南郡和武昌,胡遵和诸葛诞率领七万大军进攻东兴。为了稳妥拿下这份功业,司马师还指定弟弟司马昭作为进攻东兴名义上的统帅。

大军很快包围了东兴的两座城,胡遵很快发现,如果要占据着两座城,只能通过巢湖渡到对岸。为了方便大军通行,胡遵准备在巢湖上架设浮桥。

架设浮桥是一招很险的棋,浮桥狭窄,施展不开,一旦在渡桥的过程中遭遇敌方突袭,会造成相当大的损失。之前魏国都督夏侯尚在攻打江陵的过程中不顾参军董昭的劝阻强行架设浮桥,差点造成全军覆没的后果。但考虑到城塞的守军兵力不足以出城突袭,胡遵还是实施了这个方案,只要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两座城,风险就可以降低到最低。

吴军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太傅诸葛恪带着丁奉、吕据、留赞、唐咨等一干将领及四万大军昼夜兼行救援东兴。为了保证进军速度,丁奉和留赞带着三千精锐部队乘快船借北风直趋城外。此时正是正月,天气寒冷,刚下了大雪,魏军认为这样恶劣的天气,城外的吴军根本不敢动手,胡遵等将领正在营寨中置酒高会。城外,丁奉和留赞大喝一声:“封侯爵赏,正在今日!”脱掉铠甲,舞者短兵带着部下就冲了上去。魏军看着三千人的部队哈哈大笑,就这么点人,还敢不穿铠甲拿着短兵突袭,不是送死是什么?

哎等等,怎么这支部队这么强?

哎等等,前营被突破了?

哎怎么后面还有更多的吴军?

赶紧跑吧!

逃跑的路上,浮桥是必经之路,大批的魏军争相渡过狭小的浮桥,浮桥的对岸还有正在攻城的魏军,很快就浮桥就堵住了。诸葛恪趁势让朱异的水军撞击浮桥,多人的踩踏加上船只的撞击,浮桥立即塌了,桥上的魏军纷纷落水,被活活冻死。剩下的魏军士气也全部崩溃,前锋韩综、乐安太守桓嘉全部战死,诸葛诞和胡遵见势不妙,只得撤军。王昶和毌丘俭也各自收回了自己的军队。在东兴之战的各个部队中,只有一名将领完好无损带回了自己的部下,他的名字叫石苞。

这一仗是曹魏立国之后,在淮南经历的最惨痛的失败,死伤数万人,丢弃的物资不计其数,借此一战,诸葛恪立下了极大的威望,牢牢把持了朝政。

游戏中的姜维

那边司马师的日子当然也不会好过,最忐忑不安的是作为主帅的司马昭。他在会议上问自己的司马王仪:“这次失败,是谁的责任?”王仪回答:“当然是主帅的责任。”司马昭大怒:“你这是怪罪我吗?”立即将王仪处死。

诸将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朝堂上议论纷纷,都说要惩罚打了败仗的各位将领。司马师很快表态:“这次失败都是我不听公休(诸葛诞的字)的话才导致的失败,主要责任在我,诸位将领都不应该受罚。”

“相反,我的弟弟司马昭作为主帅,应当负主要责任,削去他的爵位作为惩罚。”

“徐州刺史石苞,临危不乱,全身而退,升任奋武将军,假节、监青州诸军事。”

大家很快定下了心:主动承担失败的责任,大将军真是宽宏大量啊。伴随着诸葛诞和毌丘俭互换防区,诸葛诞换去豫州,毌丘俭换去扬州,这场失利的处置最终宣告了完结。

众将对主动承担责任的司马师感恩戴德,司马师成功将失利对自己的影响降低到了最小。

 东边失利了,那就在西边打开局面吧。

正好,这一年雍州刺史陈泰上疏请求并州讨伐屡次滋扰边境的胡人,司马师首肯了陈泰的建议。没想到还没开干,雁门郡和新兴郡的胡人认为自己要奔赴远方服兵役,于是造了反。

陈泰很过意不去,自己草率的提议差点引起了大乱。没想到司马师却公开表态:“这都是我的过失,不是陈泰的过错。”再次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就此,陈泰受了司马师一个大大的人情。

利用自己的引咎自责,司马师很快聚拢了各方的人心,大家开始慢慢认可这位新任的大将军。

 但毕竟失利带来的影响要抹平,主动揽责并不能抹去一切。司马师很快就等到了机会。

东兴之战让志得意满的诸葛恪迅速膨胀,没过一个月他就写信给蜀汉的姜维,请求同时出兵征讨魏国。此时蜀国大将军费祎刚刚遇刺身亡,新任的鹰派大将军姜维也想借北伐施展自己的志向,接连羌胡以为羽翼,隔断陇西据为已有。二者一拍即合:诸葛恪率二十万大军进击淮南,包围新城吸引魏军主力决战,姜维率数万人出狄道袭扰,东西两开花。

这里顺便插一句,魏国和吴国的历次战争,最主要集中在淮南的合肥一带,从逍遥津、石亭到东兴等历次战争,无不是魏吴两家交锋的焦点所在,主要是由于魏吴双方的战略所决定的。

魏国由于水战不敌有长江天险,水军熟练的吴军,在东线以防御态势为主。由于淮南河网交替,不利于大部队快速行军,有利于魏军的防守。

而吴军之所以对合肥报以极大兴趣,也是由于水战作战方式决定的。自孙权开筑濡须坞以来,吴国进可以水军进巢湖威逼合肥,退可以扼守长江,极尽地利。而要在北伐中打开局面,只要拿下合肥,吴国的水军便可以沿着施水利用运河进肥水、颖水直逼许昌。江东政权初期的孙策,便有以这个方案偷袭曹操的打算。

当然,魏国自然知道江东政权对于合肥的重视,几次淮南的大战都围绕着合肥进行。经历了几次大战之后,担任过扬州都督的满宠敏锐发现了吴国在合肥地区的作战优势:巢湖。

吴军在包围合肥之后,可以借着巢湖的水势运兵运粮,巢湖也是一道天然屏障,抵挡着魏国西面援军的攻击方向。更重要的是,就算打不过,吴军可以直接从上船跑,战略主动权在吴军手里。

既然这样,那就在合肥西边三十里建立一道新防线,也就是合肥新城。这座新城让孙权很是头疼:原来下船就能打仗,现在还得再行军三十里,鬼知道这路上三十里魏国有哪些歪心思?一旦打个伏击,吴军妥妥的就是魏军的经验包。

新城,成为魏国在淮南最值得信赖的倚仗。

刚经历了东兴惨败的曹魏面临着极大的危机,吴蜀两路出兵,刚经历了惨败的淮南军士气低下,战斗力堪忧。这不仅仅是曹魏的危机,也是司马师的危机。一旦处置失当,司马家族的威势必然一落千丈。司马师借此请教自己的谋士虞松:“现在东西两方告急,淮南的将士们士气低下,怎么办?”

虞松敏锐的发现了关键点:“当初周亚夫在昌邑坚壁清野,吴楚自败,都是看起来弱,其实并不弱的典范。现在诸葛恪带着强劲的大军单单只包围新城,无非是为了吸引我军在新城下决战。一旦他攻打不下新城,士气就会受到极大影响,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战机。至于西面的姜维拥有重兵,却孤军深入响应诸葛恪,无非是认为我军主力放在东面,西面必然空虚,只要关中军队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发起反击,姜维亦不足虑。”

根据虞松的意见,司马师很快作出了部署:西面由郭淮及陈泰解围狄道,东面则令毌丘俭死守新城,吸引吴军拼命攻打,太尉司马孚率领二十万大军奔赴淮南以逸待劳。

事态的发展果真如同虞松所料,由于郭淮和陈泰救援及时,姜维没有讨到任何好处,军粮将尽的姜维只得无功而返。新城的三千余兵力在太守张特的指挥下,拖住了诸葛恪的大军足足一百多天。

天气逐渐转热,久攻不下的吴军开始出现疾病、疲劳,战斗力损失极大。自负的诸葛恪看在眼里并不为所动。对他来说,自己的威信高于一切,眼前的境遇就算再难,也要撑到底,一旦撤军,无疑是让一意孤行坚持伐魏的自己威信扫地。因此,再多的人劝阻,劝说他另想办法,他都不会听。在他心里,东兴之战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不容其他任何人来质疑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诸葛恪失望,甚至有人借此投降了魏国,将吴军的状况和盘托出。

得知情报的司马孚立即与毌丘俭与文钦合军救援新城。司马孚的二十万大军一出,诸葛恪再自负也知道这场仗没法继续打下去,只得撤军。撤军路上,沿途都是挖开的沟壑,塞满了病死的吴军,侥幸活下来的吴军大多也一身是伤痛,哀鸿遍野。诸葛恪并不以为意,他所关注的,只是自己的声望会不会因此受影响,甚至为了躲避朝堂的声讨,在一个多月之后才率军回到建邺。当然,威信扫地的诸葛恪因此一战失去了人心,在政争中被吴国权臣孙綝杀死。刚从南鲁党争中走出来的吴国,再一次陷入了混乱。

在这场军事危机中,司马师以极其冷静的态度处置得当,将危机一一化解。

外部的环境稳定了,但毕竟司马师在对外战争中赢取政治威望的本事不如自己的父亲司马懿,他只能从对内控制着手了。

 

参考资料:

1.《三国志》,(晋)陈寿,(南朝宋)裴松之注

2.《晋书》,(唐)房玄龄等

3.《资治通鉴》,(宋)司马光

4.《魏晋之际的政治权力与家族网络》,仇鹿鸣

5. 地图素材来自于发现中国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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