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一幅画的自白

她醒了，顺手抓起了昨晚放在床边的平板电脑。她趴在床上看得很认真。她有的时候会看一些综艺，能听见她被逗乐时那如春风吹拂般的轻笑声。她一个人在房间时不会抑制自己的笑，但即使如此，那也只会是浅浅的一声轻笑，将嘴角的弧度留在那张面孔上。

但今天显然很特殊，我没有听见声音，她只是认真地在看，后来我意识到她是在看书。她上一次看书还是一个月前，她看完以后关上灯， 在床上辗转反侧，或许在思考宇宙，或许在思考命运，每次她看完书都是这样。

她起床了，第一件事就是给那群该死的鱼喂食，还会蹲在鱼池旁静静地看它们。见鬼，这群鱼只是在水里游来游去就能获得如此照顾。她没有笑，但心里一定很轻松。她喜欢它们，喜欢这些只知道吃饭睡觉的混蛋，可它们所做的仅仅只是在她冒出头时游过来而已！它们从未真正注视过她，可却擅自收下了她发自真心的喜爱，真是见鬼！

她打开了移窗，坐在工作椅上注视着窗外电线杆上的鹦鹉。那里很少会有鹦鹉，大多时候都是在屋顶太阳能板下筑巢的鸽子，她的姐夫曾上屋顶将太阳能板封起来，我正巧透过窗户看见了他爬上爬下，大概两周后，鸽子的确少了不少。但最近它们又回来了，从对面人家的屋顶飞过来，然后落到电线杆上嘲笑着路上的行人。

她要开始工作了，但没有音乐她是没法工作的。根据音乐类型能知道她在干怎样的工作。如果是文字类，她会听放克、爵士甚至古典，总而言之，只要没有歌词的都会听，否则她会暴躁地关掉音乐，在房间里留下键盘的回声。这种时候键盘的节奏会明显快很多。

但她听得更多的是流行乐，越复杂越喜欢。这说明她在做一些不需要脑子的工作，但她的神情会很严肃，这是她认真的表现。如果这时候她的小外甥跑进来，她会摆出一张不悦的面孔，对那小东西毫无意义的话语不作任何反应。

还有一种情况不得不提，那就是她在不做任何事只听音乐的时候。她的身体会随之摇摆，听见乐曲中精妙的地方甚至会露出欣赏的笑。如果一直观察她会知道她是个冷漠的人，而她只有在自己的房间里才露出这样的表情，多么珍稀！

今天的她听的是轻音乐。她终于喝了一口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在鱼缸前蹲下。她已经连续工作三个小时，一直坐在座位上总是会觉得不舒服的，我很明白这一点。她看了看时间，伸展了身体后离开了房间，大概是去吃饭了。

等她回来后，音乐换成了摇滚，她随着音乐晃动着脑袋，时不时勾起嘴角，就像在勾动我的心。但很快，鼓点声停了下来，不算连贯的打字声传来。

天彻底暗下来了，这是她今天第五次站起身，我想她应该不会再回到座位上了，因为所有的声音都停了，房间变得比外头还黑。黑暗中，平板电脑微弱的光亮起，我确信她又看起了书。究竟是什么如此吸引她的目光呢？那肯定不会是恋爱小说，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对这类事情漠不关心。那么会是那种看似富含智慧实际狗屁不通的书吗？那也应该不会，否则她恐怕看不了几行就睡过去了。可她已经看了半小时了，表情没有变过，就是没有表情。

看样子那也不是什么发人深省的故事，她的脑袋垂下来了，于是侧过身去将平板放下，盖上薄薄的被子阖上了眼。很快，平稳的呼吸声在绝对安静的房间内细细回荡。而我就像这样守护着她的夜晚，一如一直以来所有的日日夜夜。

上帝呀，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请让她一直这样一个人下去吧！如果有朝一日看见另一个人陪在她身边我是会疯的！那个人会剥夺她为数不多的笑容，让她日夜为了柴米油盐或者孩子的教育操劳，让她再也无法享受孤独的快乐，再也无法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奋不顾身，再也无法用自己的热爱填满自己的生活，那对她而言该是多么残忍啊！

*灵感来源ヨルシカ左右盲M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