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

我不理解。 我不理解我的生活。 我不理解我究竟是谁。 我不理解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至少，让我在这里，写下我的回忆吧，至少证明“我”还存在，还证明我还有一点清醒，在我彻底崩溃之前。 在一段时间以前，我还是清醒的、正常的，有理想，会憧憬未来。但我逐渐开始迷茫了，我看不见前面的道路，也看不清自己脚下，我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停下来审视我自己，就像在盯着几面交叠的镜子，我看不清我自己。 我对于“我”的认知在变得模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曾认为尽管一切不都是美好的，但仍然值得去努力。我向前跑过，我跌倒过，我爬起来过，我擦过汗水，抹过泪水，甚至止过流出的血。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谁让我这样，又到底是在哪里，我开始迷茫的徘徊。 “既然努不努力都是这样，那......为什么你还要往前跑，不累吗。” “我......为什么......还要往前走......” 我努力过。我不是没努力过，可我努力又有什么用，人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任你怎么搬动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而这“成见”，一次就足够形成了。看看我，看看我吧，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已经在很拼命的让自己发光发彩了，那为什么，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得不到，一切努力甚至不如别人的一句话，我努力了数年的成果在别人的谗言下甚至脆弱的不如一片薄纸。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也已经有成绩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任何的认可，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还是连自己都帮不了，凭什么我只能被灰尘掩盖。但我已经死心了，灰心丧气的感觉很不错，再也不用努力，只要看着别人那样就好。可我还是不服我的生活啊，我明明曾经也是那样的啊，我明明也是为了生活奋斗的啊，我也是个鲜活的人啊。 我变得麻木，任由生活的刀在我身上留下刻痕，剜去干枯的肌肉，敲碎风干的骨头。我的一切努力都不被认可，那和没有努力又有什么区别。我在任由自己堕落，我曾经努力地去追寻，但我碰得满面鲜血与尘埃，我也只是包好伤口，甚至任由它风干，继续去追寻着，直到我开始迷茫。 我身边的谎言将我送上名为“生活”的绞刑架，我被谎言编织的套索绞死，我变成了谎言。 他们想听什么，我便会去回答什么，即便那是谎言。我失去了我的内心里的那个我，我不再活着，我在做一面镜子，反射着一切向我照来的光。 因为束缚，我从未做到过真正的叛逆，我不想让我的家人失望，我不想用我已有的那些去赌那些我不可能获得的。我选择遵从他人的意愿，抛弃自己，抛下对自我的认知，变成傀儡。生活上的不顺统统吸收，让它们沉入心底的深池，越积越高，从一开始的浅浅一层，到现在的浮出水面。 什么都藏在心里，仅仅是因为不想让他们和我一起痛苦，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快乐，仅仅是因为我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去那个已经死去的“我”。明明自己已经痛苦的抬不起头颅，直不起脊梁，但还是要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能透露，只有曾经光鲜亮丽的如今尘埃满面的样子是别人所见。 好想向别人诉苦，可又不想让任何认识自己的人知道自己的痛苦。也好想看着别人欢笑，但自己却无法一起欢笑。好想和他们走下去，但却又不得不离开他们。什么都贡献不了，什么都保留不了，什么都获得不了。我甚至开始对自己的生命产生质疑，质疑着“我”存在的意义，质疑着生命的意义，我希望生命的结束，又恐惧着生命的结束。 我希望。我希望痛苦能随着死亡一并死去，希望亲人朋友能在抛下我这个废人之后得到更好的生活，也希望没人爱我，这样他们就不会痛苦，希望没人会靠近我，这样就不会伤到他们。 我害怕。我害怕快乐也跟着死亡一同逝去，害怕亲人朋友会将我拉起来一同面对这个悲催的现实世界，也害怕没人在意我，我害怕孤独，害怕没人会靠近我，害怕寒冷。 都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会正常的笑了，演绎的笑容越来越真实，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已经消失在回忆里，内心逐渐失去快乐的概念，开始不理解为什么要笑，不理解为什么要仰望天空，不理解为什么要为我追求好的生活，我还有多久就会消失，我也不知道。我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 明明什么错误都没发生，明明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明明已经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连一句认可的话都听不到，不断爬升的成绩没有博得鼓励而是批评。“你做的不行，什么也不是。”努力做出的一切都被认为是伪装。“没必要装神弄鬼的，你什么样子你自己不清楚吗。” 那好，那我就变成废料，我就开始伪装。但我又无法彻底抛弃，因为我打心底里渴望好的生活，渴望在阳光下活着。但我又开始歇斯底里的把自己向着深渊中扯去，恐惧美好的事物，恐惧光鲜亮丽的生活。我的“谎言”和“真实”在撕扯我，逼迫我分崩离析。 我开始不想见人，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变得憔悴，变成那副濒死的模样。但我又害怕就这么倒在家里，没人知道，从此消失。 大概是半年前，我病了，精神类检查表示我已经出现精神分裂和焦虑了，也难怪，脑子里的一个声音诱导着我，让我向下沉，逐渐落入无光的深渊；另一个声音引导着我，让我继续向前走，逃离这个深池。我都已经这样了，我真的能得救吗？ 我早就不会落泪了，我不再理解哭泣的意义，我不再理解悲伤，在迷茫中溺死的人，又怎么会感到悲伤。恐惧没过了一切，没过了我的呼救声，没过了我的身体。我很久不再正常的说话，我的生命，就是一场谎言编织的悲剧。 至少，这些不是谎言，因为我不敢向身边人倾诉。我只是一个纯粹的失败者，败在生活的重锤之下。 我不知道自己曾是谁，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是谁，我甚至站在镜子前，都看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一具空壳，还是一副架子。我看不清是谁把我推进了这个深渊，我看不清他们的脸，看不清他们的身形，他们站在“道德”与“良知”的至高点，居高临下地发下所谓“正统”的审判。 救救我，趁着我还清醒地活着，就算只是和我说说话也好，看看我吧，在我还没被灰尘彻底蒙上之前，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