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晴（1） 初识

“你心情不好？” 当身边的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扫晴正捂着脑袋，试图把灵感从大脑深处拽出来。听到说话声，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同桌有些脸红的看着自己，神情颇为认真。 少年五官深邃，面部硬朗的线条让他看起来略显成熟，晃眼不像是十六岁的高中生。洛扫晴眉头微皱，莫名其妙抛来的话题打断了他的思路。 贺偊一脸严肃，等着少年回话。 盯着眼前的脸看了一会儿，洛扫晴恍然大悟。他们已经做了一周同桌，好像在今天才正式说上第一句话。 “我？没有心情不好啊。”洛扫晴转着笔，想起同桌名字好像是叫贺偊来着，“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心情不好？” 贺偊垂下头，“就直觉，我就是感觉你心情不太好……你是不是有烦恼？跟我说说呗。” 其实他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聊聊天而已。 “那你的直觉还挺不准，我感觉我很开心。” 洛扫晴翻看笔记本，大部分创意已经用掉了，翻到后面，他才发现能拍的东西所剩无几。叹了口气，少年拍了拍脸。 “好，你直觉太准了！现在我突然不开心了，”他决定询问这个刚认识几分钟的新同学，“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视频？” “视频？游戏……还有篮球吧，偶尔看看动漫的视频。” “这些啊……”洛扫晴托腮，手里的笔转到飞起，“的确，现在的男生应该很喜欢运动内容相关的视频。” 罢了，我这个运动白痴，还是不考虑这些了。这么想着，洛扫晴在心里给这个题材判了死刑。 “哦……大部分男生也挺爱看游戏实况，”贺偊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就是。” “啊，那确实。”洛扫晴点了点头，还有十分钟就要早读了，他把本子收回抽屉里。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贺偊不知道改怎么接话，于是把话题抛了回去。 洛扫晴手指一松，指间的笔“啪嗒”一声摔在桌子上。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谎话顺口溜出。 “只是好奇问问，看看我们有没有相同的爱好。” 从抽屉里面抽出课本，翻到最新的一课。盯着课本上的单词，贺偊默叹一声。 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好接近。虽然少年语气平和，但贺偊明显感觉到了距离感。 直到上课铃打响，洛扫晴才从书包里摸出课本。李老师也踩着预备铃进了教室，环顾教室一周，学生都已经全部到齐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刚进校的阶段——也就是大部分学生身上的鸡血还没完全代谢掉的阶段。 希望到时候班上能有一半的同学保持这股学习的劲头吧。这么想着，李老师走下讲台，开始在班上巡视。 贺偊默念着课本后面的单词，余光撇向自己的同桌，看到洛扫晴翻出一本英语习题。 少年随便选了篇已完成的完形填空，开始朗读。 有点磕巴啊，贺偊觉得放松了一点。 “喂。”他捅了捅洛扫晴的手肘，“你课本上的单词背完了吗？” “还没有。” “那你还背课外的单词。”贺偊压低了声音，他感觉李老师的视线飘来了，“英语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听写啊。你不准备准备？” “啊，你说得对，那我勉为其难的看看吧，”洛扫晴翻开课本，浏览了一遍，“嗯，很多生词啊。看几眼混个脸熟……” 贺偊哑然失笑，看着洛扫晴慢吞吞的抄起单词，也开始专注在自己的书上。 下午还要去打篮球，因此贺偊打算中午多吃一点。餐盘里的饭堆成小山，快速扒了几口后有点噎挺，在他捶胸口的时候，对面的人递了一碗汤过来。 抬起头，看到咬着面包的洛扫晴，贺偊气儿声的说了句谢谢。 去晚了食堂会很挤，刚一下课，贺偊就直接拉着洛扫晴一起狂奔去了食堂。他现在还没有和班上的人混熟，初中认识的熟人被叫去办公室了，所以他直接抓了壮丁陪他一起去食堂。 每天去食堂都是一次赛跑，名列前茅的可以抢到食堂最热乎的饭和最好吃的菜。 洛扫晴咬着面包，他是走读生，为了省钱，他会在家里屯上几天份的面包，然后每天中午带一个来学校。 今天中午他准备在教室里面安心构思内容，结果被人硬生生的拽起来，接着被拉着一路狂奔，来到了这个连说话都要扯着嗓子的地方。 还好被拖走之前带上了面包……洛扫晴看了看贺偊餐盘里的肉，有点馋。 “你现在认识班上几个人了啊？” 从埋头苦吃转换到中场休息，贺偊从餐盘里抬起头，正好错过了少年渴望的眼神。 “才认识一半的人吧，”把汤碗接过来，洛扫晴看着底部的几根菜叶，突然觉得有点不爽，把汤碗推了回去，“毕竟我是语文课代表，不认识人的话发作业很麻烦……不是，你还真不够客气……算了我再去打两碗。” 贺偊看着洛扫晴起身又去打了两碗汤，“谢谢，你可太贴心了。” “给钱吧，劳务费，你刚刚把我那碗喝光了。”洛扫晴赶紧把离得近的那碗揽到自己面前。 “哎呀谈钱多伤感情啊！不过谢谢你，中午来陪我吃饭。” 喝完汤，贺偊很快光了盘。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包卫生纸，扯出一张撕了一半，“这纸挺厚，一人用一张太浪费了，分你一半。” “你还挺节约。”洛扫晴也没客气，擦擦嘴角的奶油，接着两个人坐着对视了一会儿。 “怎么，还不走？没吃饱想加餐吗？”洛扫晴把面包袋子折好，起身环顾四周看看附近有没有垃圾桶。 “垃圾桶在放盘子那里，”贺偊把桌子上的骨头划进自己的餐盘里，然后指了指下楼处，“走吧，你一会儿有什么事要回教室吗？” “的确没啥事……”洛扫晴还在想自己的视频内容，“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陪你……” “那我们去操场晃晃，消食。”贺偊不想那么早回教室，“快走，现在去的话还能多溜达一会儿。” 等洛扫晴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又跳过了对话内容。叹了口气，只能跟着贺偊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天空里的云厚厚的，像是用铅笔涂了一层，显得灰蒙。是凉爽的阴天，南方的秋老虎已经过了，现在是穿长袖校服很舒适的日子，学校里面的桂花树已经开了几棵。 洛扫晴一直不太喜欢桂花树，嫌它香的齁人。只要走近桂花树，四面八方就都是它极具侵略性的味道。 和贺偊走在树下，不时有小小的花朵挤进他的头发里，因为不碍事，所以洛扫晴也没太管了。 “老实说，我还没有好好在学校里逛过。”洛扫晴看着身边穿着同样学生成群结队的笑闹着，“现在一看，这学校虽然不大，但还挺热闹。” “对啊，这学校看着不大，人还不少。”贺偊看到了远处有几个班上的人，虽然认识但是叫不出他们的名字，“那好像是我们班的人。” “是吗？”洛扫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确实是。” “你近视啊？” “对啊，我右眼五百度。”洛扫晴从裤兜里拿出眼镜盒。 “左眼一百度，坐第三四排可以勉强看到黑板的程度吧，不过散光挺严重的……嗯，确实是我们班的同学。不过跟我们好像不顺路，他们进教学楼了。” “为什么不戴眼镜？”贺偊看到洛扫晴把眼镜收回盒子里，“近视眼不是很难受吗？” “主要是因为，我刚配眼镜，戴着很不习惯，看着头晕。” “多戴一阵不就习惯了？” “你很啰嗦诶，别管别管……” 说着话，两人走到了操场。 贺偊看着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眼巴巴的望了一会儿，没看到熟人也只能作罢，“……今天没看到我认识的人打球啊，我也想去玩玩。” “吃完饭别急着剧烈运动。”洛扫晴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管得有点多。 两人谈话期间，一个足球从面前飞过，栽进了操场边的草丛里。 “喂，那边的同学——”一个大汗淋漓的男生站在球场边，双手圈成话筒，对着两人大喊，“帮我捡下球——” 贺偊扭头，看到洛扫晴已经跑进草丛。男孩一脚把球踢出来，结果球施施然的滚到贺偊附近，在少年脚边彻底断气。 “表现的机会让给你了，你踢回去吧。”洛扫晴双手揣兜，“我手没空，交给你了。” 贺偊一个大脚，把球踢到半空，稳稳落到男生的脚边。 “好球，谢了！”男生对着两人竖竖拇指，跑回了半场。 “你怎么自己不踢。”贺偊看着掐了一根新绿叶的洛扫晴，“平时不太爱运动？” “对啊，我运动神经很差，”洛扫晴倒也直白，“大概出生的时候萎缩了吧。” 贺偊感觉这小子说话挺有意思的，于是颇为好心情的嘲弄了他一番。 “对了，你头发上有东西……” 帮洛扫晴把头发上沾了的桂花摘了下去，贺偊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差不多了，该回宿舍午休了。” “好。”洛扫晴看了看指尖还没玩到变形的草叶，紧了紧，还是把它扔回了草丛里。 “啊！中午好啊阿晴！我跟你说……” 走在三楼的楼梯上，几个女生迎面下楼，看到洛扫晴立马开口打了招呼，并且开始闲聊。 贺偊有些尴尬，他还不知道这些女生叫什么，只能站到一边把路让出来。 等几人聊完，他跟着洛扫晴向女生们磕巴的说了声再见。松了口气，贺偊看着洛扫晴微笑着和她们说晚上见，他有些吃惊。 “我去，你这么快就在班上交到朋友了？她们还约你晚上一起吃饭？” 洛扫晴摇了摇头，“不算朋友，只是认识而已。再说，和同班同学闲聊不是挺正常的？” 这都不算朋友吗……贺偊跟着少年身后，忍不住感叹这小子的交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