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独处时光

巫毒草。提亚塔特里有巫毒草，而且有生灵正拿着它制造伪爱，对虫巢来说意味着死亡。这些看似无害的花朵隐藏在片片绿叶之下，但却折磨着邪茧的心灵。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口闪着粉色光芒的大锅，旁边有成百上千的幻形灵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很大，但却感知不到周遭的世界，而是在极乐之中继续喝下更多的伪爱……蜷起身体，在近乎病态的笑声中一步步走向饥饿，邪茧和这些幻形灵躺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她自己的笑声在脑海中萦绕，蹄子伸向那甜蜜，美味的伪爱，但蹄子却十分虚弱，不断抖动，因为她就快饿死了……

最糟的是，这地狱般的图景并不是她想象出来的。而是一段回忆，很久以前的回忆，就算对她来说也是如此……但感觉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她必须找到巫毒草，再将其永远除掉，刻不容缓。

邪茧催促着暗焰与奥瑟蕾丝离开市政厅，来到了沙滩上。她们现在正站在一片开阔的场地上，若镇长派了天马警官过来监视她们，那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但也正是这样的开阔确保没有其他生灵能够接近她们，偷听她们的对话。“好的，”邪茧说道，“计划是这样的：今晚，我和奥瑟蕾丝会伪装起来，然后——”

“没门，”暗焰打断了她的话，叉起胳膊说道，“我们有宵禁呢。”

邪茧住了嘴，她看向眼前的幻形灵，然后又看向这条小龙，然后又把目光放在幻形灵身上，接着再次看回了这条小龙。她有点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的怒气也变成了困惑。最终，她憋出来一句，“……所以……？”

奥瑟蕾丝不安地说道：“这—这么说吧……菲瑞克斯将军很担心我的安全，怕我在这里惹上麻烦……所以他就让暗焰全程陪着我，而且我们在晚上八点前必须得回到努克虫巢。”

“听着，如果是我是你的话，我压根就不会管这个宵禁，”暗焰耸了耸肩，说道：“余焰不会管这种事的。”

“但是索拉克斯国王在意，”奥瑟蕾丝摇摇头，接着说道，“而—而且他还说，如果我不遵守规矩的话他就会……会采取相应的措施，到时候我们都会后悔的。”

居然真有幻形灵会害怕索拉克斯那个怂包？邪茧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她刚刚接受到的信息，眼皮一翻一翻的。“那又怎样，他是会把你关监狱里头吗？”她不屑地说道，“那个丑了吧唧的绿家伙能拿什么来威胁你？”

奥瑟蕾丝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然后向暗焰靠拢，“我会被迫退学，”她说道，“我……我以前逃过两次课，第一次是在我们几个相遇的时候，那次差点引发了一场战争……第二次是在谐律之树被摧毁的时候，事情发生后索拉克斯国王来找过我一次，可我又跑掉了。这次要是再违规，指不定他就会惩罚我了。”

邪茧白了她一眼，“你认真的？现在有生灵在毒害这里的幻形灵，而你还惦记着你啥时候该上床睡觉？”

暗焰往奥瑟蕾丝的方向凑了凑，她把手放在奥瑟蕾丝的肩膀上，然后轻轻抚摸起甲壳柔软的部位，想安慰一下她，“听着，虽然索拉克斯看起来很好说话，但他肯定也是有底线的，奥瑟蕾丝可犯不着去测试他的容忍下限。而且只要奥瑟蕾丝出了什么事，包括打破宵禁的规矩，菲瑞克斯说不定就会整些怪活来迫害我。”

就凭索拉克斯？不是吧？邪茧活了上千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奇葩理由，她用蹄子揉着自己的脑门，“行！”她大声喊道，“行行行，服了你们了。计划在大白天也能进行，我们到时候就在大太阳底下执行计划。我们一路跟着卡特莉娜，然后让她告诉我们巫毒草的位置，最后再捣毁窝点。这样就解决巫毒草，解决掉伪爱的问题了，大功告成。”

“让她……？”奥瑟蕾丝刚开口想追问下去，但却马上明白了邪茧想表达的意思，她睁大双眼说道，“别……别这样！不管卡特莉娜做了什么，我们不能伤害她！”

邪茧俯下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奥瑟蕾丝。暗焰想拦在她俩中间，但邪茧的蹄子此时有陆马力量的加持，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我们还有其他方法吗？”她厉声喝道，“卡特莉娜袭击了虫群，她是幻形灵的敌人——是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奥瑟蕾丝在邪茧的注视下退缩了，但当邪茧的眼神变得更加严厉时，奥瑟蕾丝并没有被吓倒，反而在她体内燃起了一股勇气。她咽了咽口水，身子开始往前凑，“我们仍然可以从卡特莉娜那里获取信息，”她说道，“但我们得直接问她，和她谈谈——”

“和一个给我们下毒的生灵对话？而且她之前还给我下毒了！”

奥瑟蕾丝没有退缩，她接着说道：“我……我话还没说完呢！暗焰不能离开我的身边，所以我的伪装也起不到特别好的效果，但—但是……你可以。所以——”

“所以你和小龙找出她的藏身处，然后我去调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个计划太蠢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我们能找出卡特莉娜藏巫毒草的地方，我们可以告诉薄暮镇长，你可以趁机给她提供你所有的已知信息，而且如果我们找到卡特莉娜制造伪爱的地点，再搜出一些足以证明她这几周来在大批量生产这些东西的证据——”

邪茧突然骂道，“如果我找到了藏巫毒草的地方，我不会告知任何生灵，我要把那地方烧成灰！然后再在废墟上撒上盐！让那鬼地方再也种不了任何东西！而卡特莉娜……我们不应该把她交给小马，她对小马可没做什么，要我说，她就该被我们一路拖回努克虫巢，然后就地正法！”

奥瑟蕾丝和暗焰两个都被邪茧的暴怒吓到了，赶忙往后退了几步。邪茧意识到自己气喘吁吁的，双眼睁得很大，四只腿也站开了，头上的独角还散发着危险的光芒，这说明她让自己对伪爱的恐惧显露出来了。邪茧愤怒地大吼一声，随后将蹄子放在胸膛上慢慢地做着深呼吸——控制，她需要控制自己的行为，她刚刚让……让自己对伪爱的不安冲上了自己的大脑。对，是不安，深深的不安，她有理由感到不安，但不该让这种感受操纵她的行为。

奥瑟蕾丝搓着自己的蹄子，然后走上前去。她有点发抖，但眼睛仍旧直视着邪茧。“我们不能按照你的方法行事，”这只小幻形灵沉着地说道，“努克虫巢的幻形灵想和小马们和平相处，我……我知道你并不关心这个，但这对生活在努克虫巢的幻形灵来说意义重大。我们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随意审判她，这会毁掉一切的。”

独角兽邪茧狠狠地瞪了奥瑟蕾丝一眼，但这只小幻形灵居然没有什么反应。她于是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考虑那些幻形灵的想法？这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奥瑟蕾丝闭上双眼，头对着地面，“我……”她说道，“我这么说，是因为这样结果可能会更好一点……但是我并不觉得你有想到这一层。就在今天早上……你说过你很怀恋以前的日子，因为你曾经是个很厉害的渗透者。”

“不是很厉害，是最厉害的，”邪茧脱口而出。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和一个幻形灵工蜂解释自己的想法，但奥瑟蕾丝现在也只把她当一个工蜂，所以应该没事。再说了，这也能展示一下她对自己的控制力。“但不仅仅只是我一个，我们以前比现在要强得多，要是搁以前，卡特莉娜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艾克迪西丝手下可是有整整五百只幻形灵。她曾经是个渗透者，而努克虫巢里头以前当过渗透者的应该也不少。如果邪茧还没被推翻，她理应在几周前就找到凶手，并解决掉这个麻烦了，这些小马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现在，努克虫群不仅充满着害怕与绝望的气息，窝在虫巢里瑟瑟发抖，而且连基本的自卫都做不到。你跟我说现在这样子比以前要好？”

奥瑟蕾丝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咬紧嘴唇，继续低着头，眼睛也还是紧闭着。过了一会儿，她的独角亮了起来，刚开始还是蓝色，但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随后魔法变成绿色，接着碧绿的火焰也围绕在她身上。而当奥瑟蕾丝变形完毕时，认同与怀旧的感受交织在一起，深深地刺痛着邪茧的内心，她不得不屏气凝神，看着奥瑟蕾丝变成的生灵：没有任何绒毛的黑色几丁质甲壳，全是孔洞的腿，没有翅鞘的翅膀，短小的独角，修长的尖牙，脖子后边有着一条坚固带刺的背鳍，这是……

……一只真正的幻形灵。

奥瑟蕾丝睁开她唯一还保留着原样的双眼，看向自己满是孔洞的蹄子，随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另一只蹄子戳着腿上的小洞。她身后的翅膀在嗡嗡作响，发出的声音也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这……这就是曾经的我，”奥瑟蕾丝在沉寂片刻后抬起头看着邪茧，如此说道。她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音调变得更高，嗓音变得更加沙哑，而且还带有一点颤音。她透过自己蹄子上的一个洞看着邪茧，随后把蹄子放下来说道：“这是曾经的我，也是曾经的你，曾经的幻形灵都是这样。虽然你很怀恋这个状态……”她略微伸着自己的舌头，身子转向暗焰那边，“虽然你觉得这个样子看起来很酷，但我对此并不怀恋。”

暗焰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在一番考虑后只是耸了耸肩，“我更喜欢真正的你，”她说道。

“我知道。”听到暗焰的话，奥瑟蕾丝会心一笑，然后便转向了邪茧，“我曾经是这样……但现在不是了。如果我想的话，我可以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而且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这么做，伪装成过去的自己，但我们两个都没这样做……”她摇了摇头，“我不能回到过去，而不管你有多想回去，你也不行。”

蓝火从奥瑟蕾丝的身上划过，随后她便恢复了原本的蓝色形态。她长舒一口气，抚摸着自己的腿，看看还有没有任何孔洞，检查完毕后便站起来走到冷语身前，抬头看着她伪装过后的眼睛说道：“而且……我们都不行。不管是幻形灵，还是虫巢，抑或是虫群……我们都不能回到从前了，而且不仅是样貌上的变化，过去的一切都一去不返。邪茧在坎特洛特暴露了我们的存在—”邪茧张开嘴想反对她说的话——要不是小马有那种不讲道理的魔法，她早就占领整个坎特洛特了——但奥瑟蕾丝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不管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也不管为什么她的计划没能奏效，其他种族现在都看见我们了，知道我们在哪里生存，也了解我们的能力。我们不能回到过去，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前看，找到一条和其他种族共存的路，一条求变的路。”

邪茧低头看着伸到面前来的蹄子，变回了她的幻形灵形态——她现在是真的很想用这种形态的尖牙狠狠地咬一口面前这个无礼的家伙，但就在她恢复幻形灵形态的同时，奥瑟蕾丝散发出来的情感朝她的感官涌了过来，而且，与她预期中的自鸣得意不同，她感到的是深深的懊悔：不是怜惜，因为这其中没有失望的味道，而是夹杂着一丝绝望的悲伤，奥瑟蕾丝真心为伪装成冷语的她感到悲伤，这只小幻形灵内心有着想要理解她的欲望。

然后，奥瑟蕾丝朝前扑过去，双蹄抱住了她。邪茧整只虫直接呆住了，看起来就跟块石头一样。眼前的这只小幻形灵贴在她的身子上，紧紧地抱着她，而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懊悔、悲伤、同情的强烈情感冲击着她的感官……这似乎打动了邪茧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

邪茧的身体差点就发抖了，她内心打着一场与三方作战的战斗：一边是自己乏味软弱的情绪，一边是奥瑟蕾丝的同情，而最后一边，也是危害最大的，即奥瑟蕾丝给出的理由。她花了点力气将奥瑟蕾丝从自己身上推开，但一只蹄子还留在了她的后颈，随后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感，无视掉奥瑟蕾丝的同情，但她说的话……

这只小幻形灵……

她……

……说的有道理。

但她说得不对。呵，她怎么可能会说对呢？她不管是年龄还是经验都远不及邪茧。但她说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幻形灵……已经变了，变了的不只是身形，还有他们的现状。这么想，如果艾克迪西丝直接带着幻形灵把提亚塔特给冲了的话……呃，小马们肯定会注意到，而且知道该往哪里出击。就算艾克迪西丝和她手下的五百只幻形灵扔下努克虫巢，打道回府……小马们也了解幻形灵，因为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传说与神话中的种族了，而是真实存在的。小马们可以找到艾克迪西丝想组建的任何一个新巢穴，而且由于知道荒原虫巢的地点，再加上没有了邪茧王座的保护，他们能直接对幻形灵的老巢进行打击，到时候艾克迪西丝和索拉克斯就不得不带着幻形灵逃到天涯海角，以此来躲避小马们的怒火了。那么，究竟是让整个族群遭受灭顶之灾，还是让几只醉醺醺的幻形灵在几天内恢复神智？哪个更值？

“……好吧，”邪茧缓缓说道，“好吧，你也许说的是对的，就算……就算卡特莉娜凭空消失了，那些小马估计也会怪罪到努克幻形灵的头上来，而且努克虫巢还没准备好抵御进攻，这样一来，形势就会变得……更糟。”

奥瑟蕾丝安心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邪茧致以微笑。她将一只蹄子搭了上去，轻轻地握着邪茧的蹄子。“对，原因就是如此。”

“别以为你比我强，小家伙。”邪茧突然收回了她的蹄子，但马上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失落感——这让她很不舒服，于是她增强了自己在情感上的防御，两只眼睛直瞪着奥瑟蕾丝，不过还是没能让这只小幻形灵退缩。

暗焰见状站到一边，清清嗓子，提醒她们两只幻形灵她还在这儿呢，不过她这里提醒的应该只是邪茧，因为奥瑟蕾丝不太可能会忘记她的朋友就站在一边。“好的，那我们就按照奥瑟蕾丝的计划行事，”暗焰说道，“但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等一天，因为如果薄暮镇长派了天马警官跟踪我们，而我们在这里讨论完过后又直接赶去了卡特莉娜那边，那他们很容易就能猜出我们想干什么。”

奥瑟蕾丝回头看向她的朋友，“呃……我不太同意，我们应该尽快和卡特莉娜碰面。”

“不，那条龙说得对，”邪茧说道，然后马上就干呕了一下——这个动作有五分之一是真诚的，而剩下的五分之四则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她还会想刚才发生的事。她把蹄子放到嘴边说道：“恶，真不想说这话，后劲太大了……但她说得没错，如果我们不想暗中处理掉卡特莉娜的话，那就不能急急躁躁的。”

“但是——”

“没有但是！”邪茧厉声说道，“我甚至都不该管这档子破事，我原本是来度假的！是来远离那些烦心事的！”她用后腿踢起一把沙子，“努克虫巢没我也能继续生存下去。”

她不想待在这儿继续听奥瑟蕾丝或者暗焰和她狡辩了，而且就算听到了也会无视。她转过身去，纵身飞向天空，然后在半空转变成了天马形态，而在这种形态的速度加持下，她终于可以逃离……

……逃离刚刚在沙滩上发生的一切。

 

 

 

 

 

 

 

***

邪茧飞向宾馆，在走进大厅前变回了冷语博士的形态，随后便直接奔往她的套房。到达房间内部后，她确定周遭没有其他生灵，然后又变回了她的真实形态，将幻影的木头屋子放在她的床上——她一直都把幻影木头和房门钥匙藏在她的翅鞘底下，即使是在不同形态下也能做到，这个小技巧是她在几百年前学会的，而且她很肯定她目前仍然是唯一一个能够做到部位变形的幻形灵。

房间内部一片寂静——不是安静，安静可以用来形容昨晚深夜中的努克虫巢，可以用来形容悄悄话发出的声响，呼吸的声音，还有空气中传来的细微杂音，而寂静则是完全没有任何声音，就像屏住呼吸一样，彻底的死寂。

邪茧讨厌寂静，于是她打开了头顶的吊扇，随后机械部件开始发出细微的响声，温柔的凉风掠过耳畔，给原本寂静的房间增添了一点白噪音……这样总算是好了一些。

好的，她总算摆脱掉了那两个小家伙，暂时把努克虫巢的事抛在脑后。现在，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因为度假期间本来就应该多关照关照自己。反正……努克虫巢也全是叛徒，她这样提醒自己。叛徒也好，二五仔也罢，反正就是这些幻形灵背叛了她，抛弃了她！她为什么要关心这个虫巢会不会遭受攻击？她难道不就该让它自生自灭吗？

她敏锐地觉察到自己被幻影注视了，而房间的一面墙上有面镜子，她瞥了一眼，看见幻影正坐在床上盯着她的后颈看。“噢……你就不能看本书吗！”邪茧厉声喝道，她用魔法扯开手提箱，往幻影扔去一本火车站那里搞到的小说。书落到床上，幻影低头瞅了眼，但又把头抬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幻影的头歪向一边，它的独角闪起蓝光，把书从自己身边推开，然后继续看着邪茧。

“如果你想说什么，”邪茧嚎道，“那就干脆点说！”她跺着脚走到床上，俯视起幻影，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允许你保持沉默是因为大多数时候我能看穿你的心思，但要是你只盯着我看，一句话都不放，鬼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幻影继续保持沉默。

“我也许失去了我原本的形态，失去了我的家，失去了我所有的幻形灵，但我还没失去你！我仍然是你的女王！是我创造了你！所以我命令你，赶紧说话！”

幻影的头又歪向了另一边，但嘴唇没动。

邪茧感觉自己气得都快冒烟了，她一蹄抽了过去，但却直接穿过幻影的身子，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那双神似暮光闪闪的眼睛仍然在盯着她看。

“你到底想要什么？！”邪茧叫道。

幻影凝视着她暴怒的样子，一只蹄子点了下那本书，另一只蹄子指着邪茧的胸膛——也就是她的心。

“我……我的感受？你想知道我的感受？”

幻影点点头。

“白痴！你看不出来我很生气吗？”

幻影凑到邪茧跟前，把两只蹄子都贴在了她的心旁。

“我有很多理由感到愤怒！气愤！我曾经拥有一切！我拥有王座，我拥有整个虫巢的仆从，我还差点两次拿下小马国！我统治了幻形灵族群一千多年，击败过塞拉斯蒂亚，我曾经拥有力量，拥有控制力，拥有明确的目标！可现在，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了？变成什么样子了！！！”

邪茧迅速转身看向那面大型镜子，魔法开始吞噬起她的身体，蓝火燃尽了她橙色的皮毛，硕大的鬃毛还有她毛绒绒的奶白色甲壳，取而代之的是黑色几丁质，一双绿色的眼睛，和藏匿着一对尖牙的嘴巴。她踏着步子走到镜子面前，看着从前的自己。

“你曾经拥有一切！”她朝着过去自己的映像叫道，“但你失败了！而且是彻底失败！我就该把你塞回孵化卵，然后再吸干你身上的爱意……你这个没用的家伙！你失败了！失败了！就和我一样！”

邪茧深吸了几口气，随后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以前也失败过，”她对着自己辩解道，“我老了，难免会出点闪失，但总会……总会有其他办法的，可是这次的失败……我再也无法挽回了。”

蓝火吞噬了邪茧，她再一次变回了自己的新形态。她用蹄子抚摸着自己的橙色毛发，感受到自己甲壳上的微小绒毛，而背后的紫色翅膀正嗡嗡作响。最终，她转过身来，面向幻影。

“我没有王座，没有臣民，没有自己的身体，甚至没有了饥饿感——我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失去这个。而……而……而且奥瑟蕾丝……她是对的，时代……时代已经变了，我们无论做什么也回不到原来的时代了，我能做的就只有伪装——伪装现在还和过去一样，但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还剩下些什么呢？”

幻影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向邪茧，随后在她身旁坐下，眼睛看着那面镜子。幻影的独角闪着蓝光，把书飘了过来，她用一只蹄子翻开第一页，然后用另一只蹄子指了指邪茧。

邪茧知道她的意思。“很久很久以前，”她解释道，“我比现在小得多，比你都还小，只比普通幻形灵大一点。我第一次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堆粘液里，几乎快要窒息，于是我对着周遭撕咬撞击，终于在这牢笼里破开一条出路。可我出来才知道世界原来是一个洞窟，而我一直被困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树里，而且这里满是和我类似的生物……但我有两个地方和它们不同。”她举起蹄子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能够聚焦，能把注意力只放在一样东西上，而不会被旁边的事物干扰。”她又用蹄子碰了下自己的鼻子，吸了一口气，“而且我有这个东西——我是唯一一个有鼻孔的幻形灵，真是奇怪，但这个鼻孔可不仅仅只是个装饰：我能像小马一样闻到正常的气味，而且侦测情感的距离更远，处理情感的能力也比一般幻形灵要强。”

邪茧摇了摇头，“我们生来饥饿。其他幻形灵已经在互相攻击，试着吃掉对方了，但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而且不知道幻形灵不能同类相食。但我……我能闻到远处食物的味道，于是我飞出了洞窟，外面站着一个旅行者，是只陆马。我吸干了她，随后便顺着她来时的路去到了一个满是独角兽的村庄，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潜藏在暗处，寻找机会下手，填饱肚子……然后返回洞窟。那里的幻形灵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离开洞窟，它们也没注意到我离开过，而且也闻不出外面食物的味道，它们的身体已经变得十分虚弱，甚至连移动都显得困难。”

“所以……我返回那个独角兽村庄，抓来其中一只独角兽——一只年老的雄驹——然后一路把他拖回了洞窟，再将他扔到那群幻形灵中间给它们当食物……是我在喂它们，因为有我的存在，它们才能吃到食物。不过我那时候也被跟踪了——那群独角兽前来寻找那只失踪的小马，我们不得不反击……但却一败涂地，我们当然赢不了，这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不知道该怎样变形，要怎样使用魔法，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说话。所以那群独角兽轻松击败了我们，把我们赶到荒野之中。”

“但他们并没有摧毁我们的意志——在荒野中我们学会了如何生存，如何像独角兽一样使用魔法，如何改变自己的形体，如何创造茧房。我们在森林里待了数月，以动物为食，掠夺经过的小马商队。”

邪茧的话语渐息。她几乎记不清那些日子了，因为那是个由饥饿与本能主宰的时期，没有猎物时便会受苦，运气好时便能饱餐一顿，但这其中成功的次数少，失败的次数多，而她也在艰难求生当中慢慢地学会了模仿能力，首先是模仿小马的样子，然后再是他们的声音、他们的语言。接着她又学会了如何繁衍后代，怎样让自己小小的族群扩大，后来，她又知道了死亡的存在，知道了其他幻形灵会死去，但她不会——普通的幻形灵的寿命是有限的，而她则是永恒的……现在幻形灵所取得的所有成就，都来自于她。

幻影继续凝视着她，它将自己的两只蹄子伸到邪茧眼前。“搞什么？”她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幻影摇摇头，然后对着邪茧点了下头。

“我想要什么？”

幻影点了点头。

邪茧立马就作出了反应，“复仇！我现在就想要这个。我想抓住星光熠熠，把她困在茧里，再一点点吸干她，每天这样重复直到她变成一具空壳！”

幻影挥了下蹄子，好似是在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抓住索拉克斯，再把他头上的那对蠢的不行的鹿角给扯下来，逼他看我吸干荒原虫巢里的每一只幻形灵叛徒，然后把他们的肉体全部喂鸟！不过对于索拉克斯的话，我会给他保留一点意识，这样他就能活生生地感受到秃鹫撕开他甲壳的痛苦！”

你想要什么？

“我想去坎特洛特，虫巢给予我的爱意与力量足以使我消灭塞拉斯蒂亚，干掉暮光闪闪，我要亲自了结她每一个朋友！然后我会把同样的痛苦施加到水晶帝国，施加到韵律、银甲闪闪和凝心雪儿身上！”

然后呢？

“我会烧掉全小马国所有的田地，让他们活活饿死！再在土地上撒盐，这样那些地就再也不能种任何作物了！他们就会体验到我一直以来的饥饿！他们会在我面前一个个死去，而我，会笑到最后！”

再然后呢？

“然后！然后……”邪茧的嘴巴张张合合的，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最后她才强迫自己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完成我的复仇了。”这话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差劲，但她还是继续说着，“然后我会把每个生灵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如数奉还，然后我就再……”

邪茧沉默了，然后她就再……做什么？度假？跑到某个热带岛屿上安然度过余生？在旅馆里头与幻影作伴，成天闲聊？

幻影耸了耸肩。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邪茧瞪了幻影一眼。“然后我会统治小马们。”

你花了一千多年才实现对一个种族的绝对统治，然而就因为有生灵能给他们提供更多更好的食物，他们下一秒就集体叛变了。你觉得那些小马们会听你的话？

“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幻影保持沉默。邪茧不知道它刚才是说话了，还说只是她的大脑在作祟。但在邪茧开口之前，幻影耸了耸肩，随后便回到了她的木头屋子里。

邪茧对着它凝视了好几分钟，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再去看镜子的话，自己会看到些什么东西。但最终，她还是选择看向了镜子……就和预期一样，镜子中出现的是以前的自己——黑色光滑的几丁质外壳，绿色双眼，满是孔洞的腿，垂在脑袋周围的微薄长发，还有不带翅鞘的蓝色翅膀。

邪茧凝视着她曾经的脸，而曾经的她也用同样猜不透的表情凝视着现在的邪茧。最终，邪茧看向曾经的翅膀，然后又看了看现在的。她将翅膀展开，使其振动起来，告诉曾经的自己说：“我的翅膀比你的要长。”

镜子里和现实里的邪茧女王一齐皱了眉头，但无论如何，她必须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

 

 

 

 

 

 

***

房间里除了吊扇的转动声外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为了将注意力从镜子里的自己和耳朵里传来的嗡鸣声上移开，邪茧看了好几个小时那本无聊的小说。当她起身离开时，“下午”已然变成了“傍晚”，远处的太阳也往着地平线沉去。她几乎是迷迷糊糊地从旅馆里走到了提亚塔特的街上，心里并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她现在很饿——生理意义上的饥饿——但她并不知道哪些菜被下过毒，哪些菜又是安全的，于是她决定走向沙滩，身子淌进水里，然后再变成一只海豹。她在水里抓到了几条鱼，至少这能帮她润一下肠胃。

一小时后饥饿感消解，于是她离开水域，重新伪装成冷语，但却还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过她本来就不需要“做什么”，毕竟这就是假期的意义所在，但好好想一想，如果她之后回到了格罗迦的巢穴，她能做的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如果她真的征服了小马国……那之后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接管努克虫巢也失去了意义，那里的幻形灵根本就不待见她，而且就算他们对她有所改观……她也成功接管努克，再次当上女王，然后再从艾克迪西丝蹄中取得控制权，给索拉克斯那家伙当头一棒，带着努克幻形灵集体飞向其他地方……重建虫巢的地点大概率比努克这里的条件还要差，唯一好处可能就是与外界隔离……就算她成功做到这些了，那接下来又该做些什么？

邪茧现在才知道，除了复仇，她真没什么可做的了。

她来到一家俱乐部，想用音乐麻痹自己。这里在演奏一种叫做“萨尔萨”的音乐，而这确实奏效了一小时——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在这一小时内反复告诉自己听音乐有效果。但尽管她的身体跟随着音乐律动，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还用眼神招来了一位长相帅气的雄驹舞伴，但她的内心还是一片空虚。最终，她装不下去了，也不管雄驹对她的抗议，径直走出了俱乐部。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慰藉，因为在刚走出俱乐部时，她就看到了某个熟悉的阿比西尼亚猫的身影，那个身影走进了一间看起来像冰淇淋圣代的大型建筑，那应该就是是手册里说的冰点。那个阿比西尼亚猫的肩膀上还挂着一大提包的东西。卡特莉娜……邪茧脑中咒骂着，她眯起双眼，现在，终于有她可以集中精力去做的事了：销毁巫毒草。她绝不允许这种植物继续存在，虽然她能比其他幻形灵更好地抵抗伪爱的味道，但如果她尝了一口……

她还没高兴多久，另一个场景就让她兴致全无：因为她看见奥瑟蕾丝和暗焰用她们最“隐秘”的姿态溜进了冰点内部……也就是说，她们看起来就跟一头在产科病房里生孩子的河马一样隐秘，随便哪个生灵都能看出来她们不对劲，估计就差把“跟踪”两个字写脸上了。

邪茧直接被眼前的这一幕破防了，逐渐积压的不快冲垮了她刚刚的虚无感。她躲到一个巷子里，等了一会儿才转变成其他生物，出来时她看起来就像一只灰毛独角兽，有着黄色的鬃毛，尾巴和眼睛，然后她直接走向冰点，嘴里还愤懑地念叨着什么东西。

“我收回之前所有赞美奥瑟蕾丝渗透能力的话，”她在心中抱怨道，“她可以变成一顶帽子，戴在暗焰头上，或者变成小马，和暗焰不要拉开超过五米的最短距离，但她该做的事一样没做，好家伙，真是个白痴。暗焰，你也一样，是你说要等到明天再行动的！我早该想到奥瑟蕾丝会试着说服你，而你也肯定会同意她的计划……”

考虑到奥瑟蕾丝的口才还没达到那种程度，邪茧光是想想这只小幻形灵试着去说服暗焰的画面都笑了。她走进冰点，但并不知道内部都有些什么东西：冰淇淋肯定是有的，因为门口就有好几个卖冰淇淋的摊点，而且外面还有一个供小马点单的窗口。令她没想到的是，里边居然有一个巨大的公共浴室，还散发着腾腾热气，再往里看去，她更吃惊了：按摩室、桑拿房、泥浆浴……冰点在卖冰淇淋的同时也提供水疗服务。其他生灵可能会把这个地方叫做圣代水疗院。

虽然邪茧在过去的一千年里都以小马为食，但到今天她还是不懂他们的神奇脑回路。

(译者注：冰淇淋圣代是sundae，与Sunday谐音，而水疗是day spa，所以合在一起就是“sun-day spa”，这里作者玩的是谐音梗)

邪茧重新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她扫视着整个疗养院，试图发现她的猎物所留下的蛛丝马迹。正好，她看到一条带鳞片的橙色尾巴刚刚消失在通往桑拿房的走廊处，于是她起身跟踪，“我真的很讨厌那条龙，”她喃喃自语道，然后随意扔给了柜台前的接待小马一大包钱，她没管他有没有换零钱，而是直接前往桑拿房，但在她抵达的同时，门却砰的一下关上了。

“白痴，”邪茧打开房门，嘶鸣着说道，“蠢得无可救药，真不知道你俩靠着这种智商是咋活到现在的……”

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带着水雾的热气迎面袭来，内部的蒸汽让邪茧看不清房间的大小，里面有哪些生灵也不知道，甚至连左右两侧的墙都被雾气遮挡住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身后的墙面是用木头做的。邪茧很肯定这里用的蒸气太多了，也许冰点就该老老实实卖点冰淇淋，不去搅合水疗生意。

她继续深入桑拿房，在雾气里头窥探着。最终她看到了三个黑点，随即便向这几个身影走去，但当她看清面孔时，她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正是暗焰与奥瑟蕾丝，她们俩正对着卡特莉娜，而后者并没像往常穿着长袍，身子坐在长椅上，双手搭在耳后，叉着腿，尾巴惬意地摆着……而且她老早就发现邪茧进来了，目光也一直放在她身上。邪茧在变形时保留了她的情感感受器，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嗯，卡特莉娜和先前在薄暮镇长的办公室一样，不可一世的高傲感。而在那两个小家伙的身上，她闻到了……

……没有任何情感？什么情况？她们两个明明就站在这里，幻术不可能逼真到这种程度，更不可能是人偶……那她们的情感去哪儿了？

“晚上好呀，”卡特莉娜说道，“我的女王陛下。”

邪茧猛地从刚才的奇怪状况中清醒过来，她将注意力放到卡特莉娜上，但这个阿比西尼亚猫说的话让她一惊，“你刚才叫我什么？”

卡特莉娜低头清理起爪子里边的泥，嘴里说道：“动手吧。”

危险的气息迅速包裹住了邪茧——暗焰与奥瑟蕾丝同时摆开架势，堵住了她的去路，而暗焰马上朝她喷出一大团品红色的火焰。尽管邪茧有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但上千年的战斗本能让她迅速俯身躲过了袭来的火焰，连根毛都没烧着。现在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那伪装也就失去了意义，于是她变回原形，头顶的独角闪起蓝光。“你们这是背叛！”她大声吼道，一蹄子就把暗焰打到了一边，向卡特莉娜冲去。

但她听到了后边地板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背过身去，发现是奥瑟蕾丝全速朝她冲了过来，嘴里还在嘶吼着——奇怪，邪茧觉得以这只小幻形灵的力量，不可能发的出这种声音——不过她面对奇袭的经验可比奥瑟蕾丝要多得多，就算这个小家伙再练个五六十年也丝毫比不上她。邪茧的独角一闪，这只小幻形灵就被隔空停住了，但是……她却仍然在魔法的拘束下疯狂挣扎，嘴里还在嘶鸣……

……不对，她不是奥瑟蕾丝，至少行为上不是。奥瑟蕾丝没有这么好斗，卡特莉娜肯定对她做了什么，暗焰也是一样……应该是某种能影响心智的新型毒药，用来强迫她们发动攻击。“嘶~~~~~”邪茧发出嘶鸣，她站稳脚跟，将奥瑟蕾丝直接扔到了暗焰身上，不过在意识到她们俩的情况之后，她并没有出全力，这两个小家伙不值得承受她的怒火。

但卡特莉娜必须得付出代价！邪茧的念动力已经朝她背后发动了，虽然她看不到卡特莉娜的动作，但她很确定这个狡猾的阿比西尼亚猫会从后方偷袭。果不其然，她回头一看，自己的蓝色光环已经牢牢地套住了卡特莉娜。邪茧用魔法狠狠地捏了她一下。“你太蠢了，”邪茧大声说道，她将卡特莉娜拉到自己面前，同时确保她的爪子够不到她，“就凭两个被洗脑的小屁孩，还有你这个中年猫猫，就想打败我？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应该很清楚，这些小技俩对幻形灵女王来说是没用的！”

卡特莉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突然，她的胸膛一鼓，朝着邪茧吐出了什么东西……不是口水，也不是小毛球，而是一坨黑绿色的粘液。邪茧完全没预料到事情的走向，没能及时躲开，结果这坨粘液打到了她的右蹄根部，飞溅的液体洒到地板上，瞬间硬化，将邪茧的蹄子困住了。

邪茧大吃一惊，她看向卡特莉娜，发觉她刚刚的高傲感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敌意。“你是只幻形灵？！”她厉声问道。

奥瑟蕾丝从雾气中现身，同样也鼓起胸部，向邪茧接连吐出了几团粘液。邪茧也不是吃素的，她熟练地用念动力挡开了袭来的粘液，但接着暗焰突然从奥瑟蕾丝的后方跳了出来，吐出粘液，击中了邪茧的右后腿。邪茧叫了一声，随后把卡特莉娜朝她们砸了过去，这次的力度可不像上次那么轻，巨大的冲击她们三个重重击倒在地。邪茧抓紧时机，独角蓝光闪烁，向正在硬化的粘液射出激光。但是那三个家伙的耐力明显比邪茧预料的要强，她们很快就站了起来，透过雾气发起冲锋，嘴里吐出更多粘液。邪茧凭借着她的反应速度，用念动力在半空中抓住了飞来的粘液，然后狠狠地朝她们扔了回去，力道大到足以将她们再次击飞……

……但她马上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下她的肩膀，而且空气中的那股子高傲气息也全数回归。她立即用自己的左蹄反手去抓那个未知的生物，但它——她，另一个卡特莉娜顺势躲开，将自己手里捧着的一把黄色粉末往邪茧脸上吹去。邪茧来不及躲避，直接吸入了大量粉末，呛得连声咳嗽，很快，她的双腿失去了力量，独角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弱，直到熄灭，她的眼皮感觉像铅一样沉，黑暗接着吞没了她的绝大部分视野。

“顺便说一句，我可不是幻形灵，”卡特莉娜和她的替身走到一起，上下打量着邪茧，说道，“而且，他们……也不完全是。嗯，不过你表现得还挺不错嘛。”

卡特莉娜的替身、奥瑟蕾丝，还有暗焰身上都出现了粉色的火焰，但在邪茧能看清楚他们的原形前，自己的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了，她只听见卡特莉娜拍着她的爪子，说道：“把她带到镜子那儿去。”随后便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