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之王(The King In Yellow)(3)

在此UP声明:黄衣之王的最原始形象是十九世纪英国小说家安布斯·比尔斯的作品《牧羊人海塔》中的仁慈牧羊人之神。之后小说家罗伯特·钱伯斯在他的恐怖小说《黄衣之王》中沿用了这个名称。而哈斯塔被作为旧日支配者为人所熟知已经是洛夫克拉夫特和德雷斯的近乎同人创作了。
本篇的剧目为一美国剧作家根据法文原版的残缺版本《黄衣之王》改编。在这里要说明,黄衣之王本身原作即为在牧羊人之神上的二次创作。而剧目《黄衣之王》是否真的如同作者口中所说是一部被禁止的歌剧(先于罗伯特的恐怖小说),如今已不得而知。唯一确定的是,若该剧本真如作者所说是由残缺法文的原剧本补写而成,那么本剧本将是最接近“原设”的黄衣之王。
注:基于以上,在剧目《黄衣之王》中,哈斯塔为未知神明黄衣之王的真名,而这位神的一切为迷。(即剧本背景与克苏鲁神话无关且与牧羊人之神亦无关,可以说是独立的。)
主之名讳不可提及,主之名即为——
第二幕,第一场
(都里克塔中的拷问室,室内昏暗浑浊,空间巨大,各种器具分散其中,若隐若现。左边是一套刑床和夹具,中央靠右是一扇沉重的木门。右边是一个大木柜,透过半掩的柜门可以看到里面挂着长鞭和其他各种刑具。前台右边是一张小桌和一把凳子。)
(门打开时发出吱嘎声。整个场景充斥着灰土和陈腐气息。)
阿东尼斯:犯人应被拷打致死。
卡西露达:这房间上次使用是很久之前了。连父亲都很少使用。他从不提起;我想这房间让他难堪。
(阿东尼斯从柜子里拿出一条鞭子。这一场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心神不宁地摆弄着鞭子。)
阿东尼斯:哦,但是他稳定地统治着伊提,以及整个哈斯塔,无人叛逆。你也看到了,要终结修会的力量必须采取强硬手段。这怪人就是他们的傀儡。可怜的卡米拉已经被逼疯了。泰尔站在他们一边,沃赫特人间蒸发了。他们要毁灭我们的朝廷。
卡西露达:我知道。
阿东尼斯:那就做点什么。你松懈太久了,亲爱的妹妹。你必须完全击垮他们。你要明确地发出信号,统治者是你,不是瑙陶巴。我们不能让贱民们都涌向祭司那边。你要强硬。
卡西露达:我们不能冲进神庙抓捕他们。你要我怎么办?
阿东尼斯:我们可以击垮他们的抵抗意志。我们可以通过处死现在所有被关押在这里的囚犯来向他们证明,我们会牢牢把持权力。
卡西露达:你用和瑙陶巴一样的口气对我口若悬河。什么都是征兆和信号。
阿东尼斯:我们的言辞听起来相似,但是他和我目光所及之处截然相反。他想通过颠覆我们的王朝……
卡西露达:(打断)你呢?
阿东尼斯:……来加速实现他那荒谬的神灵的统治。就好像哪个神真的会容许瑙陶巴统治伊提似的。
卡西露达:那么他对我们有什么不利?
阿东尼斯:他煽动贱民们对抗我们。而且他清楚我们没有足够的士兵——或者调动士兵的决心——来维持秩序。他的党羽在混乱和不安中滋长。我们必须从他的计划中拯救我们的未来。
卡西露达:总是未来。现在怎么办?
阿东尼斯:向他们发出信号。告诉他们,我们有决心使用我们王朝依然强大的力量。
卡西露达:你说我必须将所有犯人拷打致死。
阿东尼斯:确实。
卡西露达:而这怪人——这苍白面具——他又扮演什么角色?
阿东尼斯:(犹豫)我不知道。所以我们要拷问他。我们必须了解瑙陶巴的计划,这怪人肯定是他的同伙。
卡西露达:(让步)你是对的,没错。此事须了结。
阿东尼斯:必须了结。
卡西露达:阿东尼斯,你无私的进言在过去这些日子里对我帮助良多。
阿东尼斯:过奖,女王。尽所能及协助王权是我的责任。
卡西露达:要是换个卑劣的人,肯定不会尊敬我这个女王。我会亲自对这个陌生人进行审问。
阿东尼斯:(明显震惊)你?但是我……
卡西露达:(坚持)不。我研究过这些古老器械,你没有。你要去看着剩下的囚犯被置于死地。把怪人带到这里,现在。
阿东尼斯:(咬着牙)是,陛下。
卡西露达:现在是寻早真相的时候了。阿东尼斯的算计和瑙陶巴一样多,我夹在他们中间,左支右绌。我怀疑这怪人知道很多,但他令我不安,而且我必须搞清楚阿东尼斯的计划。我要让他们在自己的脖子上套紧绞绳。或许阿东尼斯对这个怪人知道的比他说的要多——这一点我也会弄清楚的,如果可能的话。
阿东尼斯总是说什么帝国,可是自从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就只统治过这座城市。古老的预言上是不是提到了十二代王朝?他们不是说最后一代将在耻辱中被推翻,其后是恐怖的第十三位“列王之末”?而我不就是皇族第十二位坐上伊提的宝座之人吗?我想要的不过是活下去,证明预言是错误的,从久远的诅咒中解放我的家族。而阿东尼斯和瑙陶巴却都要实现这预言,虽然瑙陶巴有心,阿东尼斯无意。
但是我会活下去,证明他们都是错的。我会挣脱其他人为我设定的命运,但是我要谨慎。我不能让瑙陶巴唤醒人们忘却了的预言。
(门开了)
卡西露达:这就是那犯人了。
(比克利和布莱姆查斯领着被锁链铐住的陌生人上台)
卡西露达:把他绑好。我们先给他点颜色看看。准备好鞭子。
(布莱姆查斯取下陌生人的长袍,露出底下灰色的单衣。布莱姆查斯很小心地把长袍挂在门口的一个架子上。长袍上绣着的黄印清晰可见。)
(比克利用一条绳子把陌生人的手腕捆在一起。他把绳子绕过一条横梁,将陌生人的胳膊完全拉过头顶。卡西露达从柜子中拿出一条猫尾鞭。)
卡西露达:我受不了他的脸。盖上它。士兵,你能做笔录吗?
布莱姆查斯:荣幸之至,女王陛下。
(比克利找到一个处刑头罩——一个粗麻袋——并把它套在陌生人头上。布莱姆查斯坐到了右边那张小桌旁。他拿起纸笔,记下了拷问时的每一句话。)
卡西露达:我无意轻视旧制,就算我们的祖父从没教过我们拷问的方法,你也不应该因为我没有经验而受苦。我在位于我们脚下的图书馆里进行了深刻广泛的研究,我会尽力以合乎标准的古时候的程序来对待你。
陌生人:你的勉力令我荣幸。
卡西露达:很好,我们开始。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你就会受刑。明白了吗?
陌生人:我明白。
布莱姆查斯:(一边记一边重复)我明白。
(对话应该开展地缓慢而有条理。卡西露达的部分快而绝望,陌生人的部分响亮坚定,直到卡西露达挫败地扬起双手。)
卡西露达:我们从简单的开始,你叫什么名字?(停顿)你的名字?
陌生人:我是真实。
卡西露达(鞭打他)我们再来一次,嗯?你叫什么名字?
陌生人:我是真实。
卡西露达:(鞭打他)你叫什么名字?
陌生人:你不能接受真实吗?
卡西露达:注意你说的话。(鞭打他)真实是什么意思?
陌生人:我既真实。
卡西露达:(鞭打他)你叫什么名字?
陌生人:你不能接受真实吗?
卡西露达:真实是什么意思?
陌生人:我既真实。
卡西露达:哦,我们就是在原地兜圈子。
陌生人:我们都被困住了,你无疑和我一样,也被锁在这座塔中,这间陋室里。
卡西露达:你和瑙陶巴是什么关系?
陌生人:我从未见过瑙陶巴。
卡西露达:(鞭打他)你侍奉那些祭司吗?
陌生人:真实侍奉了然真实的人。但祭司们不在此列。
卡西露达:我眼见为实。你为什么不坦白?
陌生人:我即真实;我无须向任何人坦白任何事。
卡西露达:(鞭打他)你叫什么名字?
(陌生人布满鞭痕的背上的碎布条中开始渗出白色乳状液体)
陌生人:悲哀从幻影的身躯中渗漏,正如没有面容的真实……
卡西露达:(抽在陌生人背上的鞭子加重了她的话)够了!回答问题!
陌生人:(声音中带着痛苦)你不能接受真实吗?
卡西露达:真实是什么?
陌生人:我既真实。
卡西露达:呸!(厌恶地扬起手,愤怒而怨恨地高声大喊)
(停顿。卡西露达擦了擦眼)
卡西露达:(稍微平静了一些)好吧。好吧。卫兵,按住他。
(比克利和布莱姆查斯按住陌生人的身体,把他放在一个像榨酒器一样,但不是水平而是竖直的机器上。机器上有一个巨大的轮状螺旋绞盘。)
(比克利转动绞盘三次。他在绞盘前做好准备,并随着卡西露达的命令将机器打开。布莱姆查斯回到桌前。)
比克利:随时待命,陛下。
布莱姆查斯:(严肃地)没错,陛下。真实在迎候。
卡西露达:谢谢,先生们。(对陌生人)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你就会受刑。懂了吗?
陌生人:懂。
卡西露达:我觉得我们应该从另一方面着手。既然真实难以捉摸,我们就来探究真相。
布莱姆查斯:(边写边重复)真相。
陌生人:在谬异中度过了太长岁月,注定你无法了见真实。
卡西露达:我知道何为真实。
陌生人:但不是因为真实才使你知道。我对你不过幻影,真实亦然。
卡西露达:转动绞盘,下士。你说的毫无意义。
陌生人:因为你不再明白真实的含义。
卡西露达:我们现在研究的是真相,不是真实。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游戏了。告诉我瑙陶巴的计划。
陌生人:那么,真相,就是瑙陶巴的计划,还有阿东尼斯的计划,还有其他所有人的计划,对他们的命运都无关紧要。
卡西露达:他们的命运是什么,嗯?先知?
陌生人:(简单地)他们会死。
卡西露达:(愤怒)转动绞盘。你老套的危言耸听吓不倒我。我要真相。
陌生人:真实不为恐吓。不论人类的行为,感情或思想如何,真实始终存在。真实被揭示,不会被创造。
卡西露达:(愤怒)转动绞盘。真相!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陌生人:当我刚刚到达时,我超脱此界之外。而现在诸界即将归位,伊提即将不再。
卡西露达:转动绞盘!真相!你从哪来?
陌生人:我从一个卡尔克萨前往另一个卡尔克萨,在失落的伊提短暂停留,直到伊提离我而去。
卡西露达:转动绞盘。真相!你是谁?
(一阵嘎吱嘎吱的钝声。乳白色的液体开始从陌生人塌陷的胸腔四周渗出。)
陌生人:(呻吟)我……即我真实。
卡西露达:(愤怒)直到现在还在胡说八道。架起他!架起他!
(比克利和布莱姆查斯转动绞盘,放开陌生人。他的衣服被白色乳状物质沾湿了。他垮下去,没有作出任何抵抗或反对就被抬起,架上架子。比克利把陌生人的四肢绑在架子上,转动绞盘三次。布莱姆查斯回到桌前。)
(在接下来一段对话时,不断有尖叫声和哀嚎声从塔中其他房间传来。这些声音开始时并不太令人不安,而慢慢地越来越强烈,音量越来越大,在沃赫特临死前的惨叫中打到顶点。)
卡西露达:你不是“真实”,无论是什么鬼真实。你是我的囚犯,你将要回答我的提问。鞭打和压榨的痛苦不及这拉架的十分之一。每转动一次绞盘都将会像有上百个恶魔要抽出你身体里的每一根筋一样。
陌生人:(虚弱地)如你所愿。
布莱姆查斯:(边写边重复)如你所愿。
卡西露达: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你就会受刑。懂了吗?
陌生人:懂了。
卡西露达:既然你对自己知之甚少,那就说瑙陶巴的事。
陌生人:我瑙陶巴知晓更少。
卡西露达:转动绞盘。告诉我一切你知道的。为什么他叫你苍白面具?
陌生人:(艰难地)真相无形……
卡西露达:含糊,你的意思是。转动绞盘。你的兄弟会呢?他们从宫殿中消失了。
陌生人:都如你所言。他们是上百个亦真亦幻者,当下已经无关紧要。
卡西露达:转动绞盘。绞盘会一直转到你粉身碎骨,除非你赶快给我说出点有用的东西来。为什么阿东尼斯那么恨你?你肯定不会连这个都没注意到吧?
(陌生人开始述说他的寓言,多次被卡西露达打断也不停止。卡西露达的台词音调应盖过寓言,表示她试图充耳不闻。)
陌生人:一对骄傲的兄弟分享一间房子。他们的家庭一度富有,现在却贫困潦倒,他们只有一缸以装水,一缸以装粮食,他们的老房子,和一条狗。
卡西露达:什么?你在胡说什么?
陌生人:一天,狗不小心碰倒了一盏灯,引起了小火苗。两个骄傲的兄弟开始争吵……
卡西露达:闭嘴。安静。
陌生人:……谁更有资格去灭火,因为只有一个装水的缸。在他们争吵时,火势越来越大,连装粮食的缸也烧掉了。而他们……
卡西露达:我说安静。我不关心缸或者火。回答我的问题。
陌生人:……仍然在争吵,直到后来火势增长,吞没了整座房子。在他们迅速逃命时,这对骄傲的兄弟……
卡西露达:(大声地)闭嘴!你听见了吗?安静!
陌生人:……丢掉了装水的缸,缸也被已经十分猛烈的火焰烧尽了。因为……
卡西露达:(大喊)闭嘴!我说了闭嘴!转动绞盘,中士,让他闭嘴!
陌生人:……装粮食的罐子,装水的罐子,和他们的房子,这一切都被烧成灰烬而悲伤又气愤的骄傲的兄弟,最后下定决心……
卡西露达:(尖叫)停下!
陌生人:把狗也杀了。
(沉默。一瞬间的停顿)
卡西露达:(稍微冷静)好吧。
陌生人:我讲完了。
(卡西露达深呼吸几次。在接下来,她越来越愤怒,声音越来越高,直到最后亲自操纵绞盘。她几乎不等陌生人回应就不断提出新问题,陌生人每次回答之后,比克利都转动一次绞盘。)
卡西露达:转动绞盘。一直转。你讲故事?虚假的故事。故事都是谎言。告诉我事实,你这哔。你对卡米拉做了什么?
陌生人:她不是还要扮演另外两个要角?
卡西露达:泰尔在哪?
陌生人:他不是陷入了自己设计的黑暗?
卡西露达:沃赫特在哪里?
陌生人:他不是……
(沃赫特死前的惨叫大声回响在房间里,打断了陌生人。一瞬间的停顿。)
卡西露达:(咬牙)沃赫特在哪?
陌生人:(悲伤地)你杀了他。
卡西露达:不!我否认。你怎么敢责难我?你怎么敢!我们对你这张写满谎言的脸还是太仁慈了!你预见到这个了吗?
(卡西露达抢过绞盘,猛烈地转动,一次又一次,直到听到一声可怕的撕裂声才停下。她把双手从绞盘上松开,后退,十分惊骇。)
陌生人:(麻木地)所以你就这么杀死了真实。这终结不是从一开始就无可避免地会到来吗?但我仅是幻影,你罪在揭露,不在谋杀。
(陌生人的手从被绳子捆住的地方与胳膊撕脱开。白色的乳状物不断流出。陌生人的胳膊无力地垂落身侧。)
陌生人:我已经殒殁。即使是你也应该明白了。
卡西露达:(愤怒,惊疑)你还不坦白吗?
(比克利后退一步。停顿。布莱姆查斯放下纸笔,走到架子前,轻轻地碰了碰陌生人渗着液体的手腕。)
布莱姆查斯:他死了,女王陛下。
卡西露达:(怒气稍减,嘲讽地)真实死得可真容易啊?
比克利:(摇头)陛下,一个允许这样的生物存在的世界恐怕大不对劲了。
布莱姆查斯:(解开陌生人的手腕)我们现在怎么办,陛下?
卡西露达:我不知道。(停顿)处理掉尸体。
布莱姆查斯:它……看起来溶化了。
卡西露达:什么?
(门突然被撞开,卡米拉进入。她脸色苍白,穿着白色睡袍,与房间内的灰暗形成鲜明对比。她看起来飘渺空灵。)
(她的举止迷茫疏辽,目光游离不定。她对身边的一切浑然不觉。)
卡西露达:卡米拉!你为什么没睡觉?你在这里做什么?
卡米拉:我不知道。我起床来寻找……寻找某个东西。
卡西露达:(温柔地)唉,它不在这,亲爱的。回你的房间去吧。
卡米拉:城市不在了。卡尔克萨不在了。
卡西露达:你说什么?
卡米拉:它就这么消失了。它不在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大门对它们……关……关闭了。
卡西露达:你精神不太好,亲爱的。下去吧。
(卡西露达向比克利示意,后者轻轻抓住卡米拉的胳膊,打算带着她回到门前。)
卡西露达:这位尽职的士兵会送你回房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卡米拉:那不是我的房间。我感到非常……非常诡异。(突然容光焕发,抓起陌生人的长袍)哦!找到了!
卡西露达:卡米拉?
卡米拉:(喜悦地将脸埋进长袍,啜泣着)在这里。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卡西露达:(惊恐地)什么?找到了什么?你还好吗?
卡米拉:(挣脱开比克利,把长袍呈示给卡西露达看)你没看见吗?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卡西露达:什么?你找到了什么?
卡米拉:(指给卡西露达看)你没看见我找到的这黄印?它一直在这里。它一直和他在一起。你没看见我找到的这黄印?你不知道其中含义吗?
卡西露达:卡米拉,我……
卡米拉:(大喊)欢庆!至喜!我找到了黄印!
卡西露达:卡米拉,够了!我们不能让别人知道!
卡米拉:所有人都会知晓!(大笑,眉飞色舞)这又如何!让他们知道!(转身向门外喊)欢庆!至喜!我找到了黄印!
卡西露达:(大喊)够了!
卡米拉:(转向她的母亲。低声地,她略带悲伤和恐惧地嘲讽)哦,你也要杀了我吗?
(停顿,卡西露达张开嘴,却无话可说。卡米拉返身回转向门外冲去,喜悦地高喊。)
卡米拉:(高喊)欢庆!至喜!黄印已在我手!终结即将到来!
落幕。
第二幕,第二场
大厅。阳台之外看不到任何星星,天空漆黑一片。卡尔克萨消失了。布莱姆查斯和比克利坐在王座前的台阶上。布莱姆查斯正在吃梨。
比克利:女王创巨痛深。
布莱姆查斯:(咀嚼)是啊,悲恸成癔。一会冷静,一会癫狂。而且正是她自己命令处决所有囚犯的。(把吃剩的梨扔到身后)真为沃赫特亲王不值,真的。
比克利: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布莱姆查斯:(剔牙)唉,现在她知道了。然后还有卡尔克萨的事。
比克利:别又来卡尔克萨啦!没完没了的卡尔克萨。现在卡尔克萨怎么啦?
布莱姆查斯:(狐疑地四处看看,然后狡黠地低声说)它消失啦!
比克利:布莱姆查斯,你这白痴,一开始它就不在那!
布莱姆查斯:唉,可能吧,不过现在在了。
比克利:怎么……
守卫一:(台下,远远地)女王驾到!
(布莱姆查斯和比克利快步走到王座两边,立刻严肃起来。卡西露达和阿东尼斯上台。卡西露达穿着黑色丧服,阿东尼斯则在他平时的华丽精致的衣服上绑了一条黑色束腰。)
阿东尼斯:我们必须在这苦难中坚强,我的女王。悲恸会将我们铸成不可撼动的钢铁。
卡西露达:(哽咽)我的儿子死了。沃赫特死了。是我下令杀了他!我!
(卡西露达瘫倒在王座上,哭泣不止)
阿东尼斯:谨慎而公正地说,妹妹,是卡米拉下令把他关进塔中的。她应该负责。
卡西露达:但是是我下令杀死囚犯的。
阿东尼斯:是我的建议。这是一个合理而慎重的行动……
卡西露达:(哀嚎)慎重!合理!
阿东尼斯:(坚定地)合理。你和我都不可能知道卡米拉会……
卡西露达:我不配活着。
阿东尼斯:我们又有谁配?
布莱姆查斯:(活泼地)我!
(比克利惊讶地转向布莱姆查斯。卡西露达和阿东尼斯无视了这突发的插曲。)
卡西露达:沃赫特应该活着,应该活蹦乱跳!而我杀了他!
阿东尼斯:无疑是卡米拉害死了他,就和她亲手杀了他一样。她是一个叛徒;不要因为她是你女儿而被蒙蔽。
卡西露达:注意说话,阿东尼斯。确实;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因为泰尔身处修会,她将继承王位。
阿东尼斯:显然,陛下。她和瑙陶巴联合起来,要窃取王座。
卡西露达:瑙陶巴?但是泰尔才是修会的人。
阿东尼斯:这不就是一个狡猾的计划吗?瑙陶巴知道泰尔太聪明,不能完全掌握,所以让他成为一个祭司,让他无法继承王位。沃赫特呢,太冲动,太短视,连侍从都当不好。而卡米拉,天真,感情用事,见识短浅,正好是祭司们的完美傀儡。巧舌如簧的瑙陶巴轻易就能说服她。
卡西露达:这确实说得通。
阿东尼斯:我也是仔细思考过其中缘由。
卡西露达:(否定地)但是她现在疯了。她不可能成为女王。
阿东尼斯:或许瑙陶巴利用过她之后就抛弃了她。也许他想自己称王。
卡西露达:(非常怀疑)就算让个祭司登基,那也是泰尔,而不是瑙陶巴。他甚至不算王朝的一员。也有可能是你,阿东尼斯。说不定你的名字也和那一连串的阴谋和背叛有关?
阿东尼斯:我就和沃赫特一样诚实!把瑙陶巴带到这里来,当面质问他的背叛和……
卡西露达:(冷酷地)因为塔中发生的屠杀,他是不会离开神庙了。我们是要邀请他离开圣殿,自愿前来?还是破坏律法,强行把他押来?
阿东尼斯:陛下,你就是律法。
卡西露达:不。我施行;我制订;但我不是律法。
阿东尼斯:那就修改律法。现在难道不应该以王朝的存续为最高准则吗?
(停顿)
卡西露达:我不能。
阿东尼斯:想想沃赫特。
(停顿)
卡西露达:圣殿是最早的律法。
阿东尼斯:改变它。如今是崭新的时代。
(停顿)
卡西露达:(悲伤地让步)当然了,你是对的。有什么关系呢?
阿东尼斯:(对比克利)把瑙陶巴给我带来,下士。带一队人去神庙,把他押出来。
比克利:是,大人。我要通知队长吗?
阿东尼斯:(对布莱姆查斯)士兵,去通知队长。
布莱姆查斯:(热情地)是,大人!
(布莱姆查斯和比克利敬礼下台)
阿东尼斯:现在我们倒要看看祭司如何辩白他的罪行。
(停顿)
卡西露达:好冷。
阿东尼斯:是啊。不应该啊。
(停顿)
卡西露达:(同时)你知道我……
阿东尼斯:(同时)我很遗憾……呃。
卡西露达:你先。
阿东尼斯:我很遗憾沃赫特的死。我会悼念他,并且我……我……
卡西露达:谢谢。也谢谢你的建言。假如没有你出谋划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东尼斯:时日艰难。(停顿)你从那陌生人那里知道了什么?
卡西露达:毫无意义的东西。
阿东尼斯:我会详阅笔录。他的行为中一定有什么含义……
卡西露达:(打断)那又如何?他就像不曾存在过一般地消失了。而可怜可爱的卡米拉……
瑙陶巴:(打短对话,愤怒地)放开我,听见了吗!我自己会走。
阿东尼斯:现在我们看看事情如何。
(阿东尼斯退到王座旁边。艾拉,瑙陶巴,比克利和布莱姆查斯排成一列上台。布莱姆查斯和比克利手中握着火枪;艾拉没有武装。她没戴自己的帽子。布莱姆查斯走到王座另一边与阿东尼斯相对的地方;比克利站在门边。他们没有把火枪扛在肩上。
瑙陶巴:(愤怒地)陛下太过分了!我有圣殿赋予的特权!我是大祭司,不是偷偷摸摸的扒手!你们没有,完全没有权力把我从圣殿中强行以武力羁押。你们没有权力……
艾拉:(大声打断)安静,哔!我们直接了当吧。(礼貌地对卡西露达)是陛下你命令了这次拘捕吗?
阿东尼斯:是她。
艾拉:陛下是否记得圣殿的权利受到律法的保护?
阿东尼斯:律法已经改变了。
艾拉:(对阿东尼斯)哔,你不能随便一说就改变律法!律法就是律法。
阿东尼斯:女王陛下修订了律法。目前这么做是合理且必要的。
艾拉:(对卡西露达)阿东尼斯亲王所说是陛下的旨意吗?
卡西露达:是。我们亲自****瑙陶巴。这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王国。
艾拉:(怀疑地)保护……?哔,那是……
阿东尼斯:(打断)够了,队长。安静。
艾拉:但你不能就……
阿东尼斯:我说过够了。
艾拉:(转身小声说)越来越让人无法服从。
阿东尼斯:现在,瑙陶巴,你见不得光的计划已经昭然若揭。
瑙陶巴:(冷静了一些)阿东尼斯,你这骗子,你在说什么?是你怂恿女王破坏律法的吗?
阿东尼斯:女王陛下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你因谋杀了沃赫特王子,并密谋推翻我们的王朝而被捕。你有什么要辩解的?
瑙陶巴:(吹口哨)哈!真新鲜!我?谋杀了沃赫特?
阿东尼斯:(坚定地重申)有什么要辩解的?
瑙陶巴:(对卡西露达)陛下,这太荒谬了。策划阴谋的不是我,是阿东尼斯。如果你问问卡米拉,她会告诉你一切的。
阿东尼斯:你把责任推卸给现在刚好神经失常了的卡米拉,来戏弄我们吗?
瑙陶巴:你做的好事,阿东尼斯。我为什么会想推翻你们的王朝?终末将至,很快黄衣之王就会降临,建立他永恒而公平的统治。
阿东尼斯:而你,无疑是他的马前卒。
瑙陶巴:如果那是他的期望。
阿东尼斯:(对卡西露达)你看,他坦白了。
瑙陶巴:(对卡西露达)陛下,我只是重复了修会的教义。这教义从你父亲的时代,你祖母的时代,甚至从诸王之宗泰尔的时代便存在。哈利湖的预言——
阿东尼斯:叛徒!你密谋……
卡西露达:(打断)够了,阿东尼斯,让他说完。
瑙陶巴:(躬身)谢谢,陛下。我只是提醒你,你的王朝因我们的神的意志而统治。哈利预言说我们的神有朝一日将会以黄衣之王的姿态降临,亲自统治。那时刻迫在眉睫。我无须推翻任何人。
阿东尼斯:(对瑙陶巴)你说我们的王国因为神的意志而统治,但我看来明显我们统治是因为我们选择统治。我们强大,坚定,对这个瑙陶巴之流的人置若罔闻。我们有意志,也正是因为这意志而统治伊提,而不是什么虚构的牛鬼蛇神的意志。
瑙陶巴:你又陷入你那只有理性才是真实的错误理念了。这个世界并不那么讲道理。
阿东尼斯:怎么会有人像你一样错的这么离谱?
卡西露达:(忽略阿东尼斯)那么,什么才是我们的王朝存在的目的?
瑙陶巴:服务神的意旨。
阿东尼斯:服从王权的意志。
瑙陶巴:谁也不能否定神!
卡西露达:那人民的意愿又如何呢?
(遥传来一声锣响,远方能听到叫喊声)
阿东尼斯:什么?
布莱姆查斯:牦牛的乳头!
(泰尔上台。他的衣服破烂,双目失明流脓。他蹒跚地走近房间,双手在身前摸索)
泰尔:(迷乱)我从城门口触发,在面前我看到的全是墓茔和坟冢。
(泰尔被四面八方传来的惊慌悲惨的声音打断,沉默了)
卡西露达:(同时,惊惶)发生了什么……
瑙陶巴:(同时,担忧迷惑)你去哪了……
卡西露达和瑙陶巴:(一起)……我的孩子?
艾拉:哦,泰尔,发生了什么?
泰尔:我看穿了世界的帷幕,并因此而失明。
艾拉:你看到了什么?你的眼睛!你的……
泰尔:一面战旗,矗立在城门外。破碎褪色的旗帜上升起浓烟,火枪和大炮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从梦境中的坟墓里传来的回响。那是我最后看到的东西。
卡西露达:他去了哪里?去了哪里?
艾拉:他离开了城市。
卡西露达:离开了城市?为什么?
艾拉:他想再一次从我这里逃走……你还觉得他会学到些教训呢。
卡西露达:但是泰尔,你的眼睛怎么?
瑙陶巴:(激动地高呼)与诸王之宗一般,泰尔王子也失明了。神迹!
卡西露达:但是是谁干的?谁应该负责?
泰尔:问瑙陶巴。问他。为什么卡尔克萨消失了?卡尔克萨去哪里了?为什么很久以前就死去的朋友们又在我们的街巷上游荡?我们城门口的军队是来自何方?问问大祭司——你把他叫来的,母后,问他——那些他根本不知道的秘密!
你们这些没见识的所谓的掌权者在这里盘算着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国家的未来,而此时在你们安全舒服的城垛之外,未来正在上演。我无法承受城门之外那恐怖的美景。(抽泣)
我再也不能承受了。我们的世界正在心灰意冷地死去,连同其上的所有生灵一起。
艾拉:我还没有灰心,泰尔;我不会再灰心了。这么长时间,我都一直戴着面具,扮演着别人。
泰尔:(找到艾拉)很久,我的爱人。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艾拉:哔,泰尔……
泰尔:(倒进艾拉怀中,哭泣)我好害怕……
艾拉:我爱你,傻瓜。
阿东尼斯:我看够了。队长,逮捕他。
艾拉:不,大人。
阿东尼斯:嗯?
艾拉:我拒绝。我不再盲目服从了。
卡西露达:(对阿东尼斯)你打算逮捕我唯一还活着的儿子?我应该送你进刑房才是。
阿东尼斯:并非如此。当然不是。但是队长的行为说明她……不服从。
泰尔:(站起身)不服从也好过不忠诚。
卡西露达:这是什么意思?(沉默)还有你,阿东尼斯,这些天来你比泰尔还不可理喻。
瑙陶巴:不用费心了。终末已经触手可及。
泰尔:(对阿东尼斯)终末既定,叔叔,你做的任何事都没法推迟它。
阿东尼斯:(对卡西露达)你看,你看?就应该逮捕他——他只不过又是修会的一个傀儡。
泰尔:(对瑙陶巴)终末既定,父司,你做的任何事都没法加速它。
阿东尼斯:还需要什么证据吗?把他们都抓起来!
艾拉:抓你自己吧。(对泰尔)和我走。我们趁还能的时候出城。
泰尔:离开有什么用?逃跑有什么用?我们无法逃离卡尔克萨。我们现在没法保护自己了,而且我怀疑从来也不能。
艾拉:总有希望的。你不是曾经这么告诉我的吗?
泰尔:我胡说的,或者我根本不知道。总之真实也不过是幻象罢了。
艾拉:如果……如果我离开城市,你和我一起走吗?
泰尔:(耸肩)最后……
艾拉:(坚持)你和我一起吗?
泰尔:反正到最后我们干什么都一样。
艾拉:那就和我来吧。
(艾拉领着泰尔走向拱廊。阿东尼斯开始追他们)
卡西露达:让他们走吧。
(布莱姆查斯拦住阿东尼斯。艾拉和泰尔退场。)
阿东尼斯:(耸肩)他们去外面只是送死。我是这里唯一神智正常的吗?
瑙陶巴:卡尔克萨,黄印。你从来看不到。
阿东尼斯:(尖刻地)你还是老样子。未来属于我。
瑙陶巴:未来是我们的!
卡西露达:先生们,先生们,我们就不能把未来的事先搁置一下吗?
阿东尼斯:搁置?搁置?(狂笑,笑出了眼泪)
卡西露达:(震惊)阿东尼斯!(停顿一下,看到阿东尼斯继续笑)阿东尼斯!你还好吗?
阿东尼斯:(重新严肃起来)我之前就想笑了,只是太忙了没时间笑。
(停顿)
卡西露达:你是个蠢货,阿东尼斯。
阿东尼斯:你不应该让他们离开的。
卡西露达:(悲凄)现在我失去了所有的孩子们。
阿东尼斯:我为你哀悼,妹妹。我……
卡西露达:哦。你懂什么哀悼?你失去过谁?有人和你足够亲近,亲近到他们不在了的时候你甚至会注意一下吗?你就和黑夜一样冷酷,阿东尼斯,和黑夜一样冷酷。不要假装你同情我,或者和我感同身受了。你只关心我的王冠而已。
我的孩子们死了,去你的。这不是你夺取你觊觎的王位的机会。我乐意把王位让给你,这是职责所在。我从未要求过。而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死了,你看到的只有机会。你冰冷的心中没有一点羞愧吗?阿东尼斯?没有吗?
阿东尼斯:(突然打起精神)他说我们城门外的战旗是什么意思?有叛军在围攻我们吗?
瑙陶巴:也许是亡者的军团,前来征服生者。
阿东尼斯:(对比克利)告诉比尔克中尉,他现在负责指挥了。让他率领士兵前去大门,支援卫兵。不要让任何人进入。保卫我们。
比克利:(敬礼)是,大人。
(比克利下台。现在可以从远方听到零碎的枪火声和叫喊声。一开始声音含糊,频率很低,但是越来越密集和频繁,最后成为一阵震天的声响,直到阿东尼斯开枪射杀卡米拉)
阿东尼斯:卫兵会对付你的朋友的,老东西。
瑙陶巴:结局早已经注定。
阿东尼斯:闭嘴。我们可以因为叛逆罪将你就地射杀。
瑙陶巴:叛逆的是你。你哄骗卡米拉签下了死刑判决。
阿东尼斯:(对卡西露达)你看,妹妹?他都承认了!只不过欺骗者的身份是谎言——被欺骗者的身份是真的。
瑙陶巴:一派胡言!
阿东尼斯:出自你的口中!
卡西露达:先生们!先生们,你们像小孩子一样争吵。只有卡米拉知道真相。
阿东尼斯:而她现在在城里,散布那些修士的蛊惑之言。
卡西露达:她在干什么?
瑙陶巴:她在展示黄印。
(一声锣响,卡西露达坐上王座,其他人看向四周。卡米拉上场。她的睡衣肮脏破烂;头发又乱又潮。她把陌生人的长袍紧紧地抱在胸前。她目光游离,直到看到阿东尼斯。她咧着嘴微笑,停了一下,然后手舞足蹈地穿过房间,像挥舞着一面旗帜一样挥舞着长袍。)
瑙陶巴:(欢呼)就像受到召唤一样她出现了!
卡米拉:无上的欢喜,叔叔,黄印已经被寻见了!所有见到它的人都得到无上的欢喜!无上的……
阿东尼斯:叛徒!你把我们出卖给祭司和他们的爪牙!你的背叛价值多少?你的罪行利益几何?
卡米拉:(停步,疑惑,混乱)亲爱的叔叔……
阿东尼斯:(对卡米拉)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陛下。如果她真的疯了,那是一回事。但如果她是装疯,如果她是叛徒,我们必须阻止她。
卡西露达:你的来回解释就像麻雀飞来飞去,阿东尼斯。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瑙陶巴:(对卡西露达)她的疯狂是神的赐予,因为她其实是在诉说真实。
阿东尼斯:怎么可能。
瑙陶巴:她不是看到了卡尔克萨正如涨潮般升腾吗?
阿东尼斯:现在没人看到那东西,老东西。
瑙陶巴:她,像之前她的兄弟一般,已经越过了你们王朝的桎梏,而从你们的命运中来到了我们的命运中。
阿东尼斯:所以她是和你一伙的?
瑙陶巴:当然她理智地选择了疯狂。
阿东尼斯:谜语和妄言!我们面临着战争,每分每秒毁灭都在迫近,你却吟诗作赋,沾沾自喜,自命不凡!我受够了!
瑙陶巴:我甘心等待。时机不久就会来临。
卡米拉:但是叔叔,沃赫特怎样了?我逮捕了他……
阿东尼斯:(打断)叛徒承认罪行了!
卡米拉:(声音被阿东尼斯盖过)……按照你说的。
卡西露达:冷静,阿东尼斯。我听起来她的疯狂稍微减少了一些,假如可能的话。让她把话说完。
阿东尼斯:你不守卫我们的朝廷,那么我来!
布莱姆查斯:没有什么比一只温乎的,留着新鲜的油的麝鼠更让人心碎了……
(阿东尼斯从布莱姆查斯手中抢过火枪,瞄准卡米拉)
布莱姆查斯:(恼火地)嘿!
瑙陶巴:(卧倒在地)救命!
卡西露达:(站起来尖叫)不要!
(阿东尼斯开火,枪口闪烁着火焰和烟雾,卡米拉应声倒地。枪的爆响散去之后,整个舞台都完全沉默下来。)
卡西露达:(镇静,认命地)那么,是真的了。多少都是真的。
阿东尼斯:(稍微呆住了)卡西露达:
卡西露达:只有你。是你送沃赫特到塔里。送他去死。而现在……
(卡西露达冷静地拔出剑)
阿东尼斯:亲爱的妹妹!
卡西露达:为了掩盖你的谎言……
阿东尼斯:不是这样的!
卡西露达:(从容,不慌不忙地)阿东尼斯。你才是叛徒。
(阿东尼斯放下火枪,几乎是扔在一边。他颤抖着)
卡西露达:你骗了我。你这蠢货,人渣!你骗了我多久?多久?一天?一周?一年?你什么时候没骗我,没骗我们所有人?
阿东尼斯:不!我……我……瑙陶巴。是的,瑙陶巴……
卡西露达:(从王座起身,一步上前,在她高涨的愤怒前阿东尼斯似乎缩小了。)什么?
阿东尼斯:他对我下了咒。
卡西露达:(又上前一步)再说一遍。
阿东尼斯:我……我神智失常了。
卡西露达:(走下台阶)不。
阿东尼斯:不是我的错。我……
卡西露达:拔出你的剑。
阿东尼斯:但她是……是她……啊!
(卡西露达向阿东尼斯挥剑。阿东尼斯踉跄后退,拔出自己的剑;他们开始战斗。阿东尼斯在卡西露达凌厉的攻势下受了几处小伤。他们战斗时,瑙陶巴坐在台阶上看着。布莱姆查斯随后坐到他身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梨递给瑙陶巴,后者拒绝了。)
卡西露达:凶手!骗子!(她刺伤他)你毁了我们!
阿东尼斯:我为了未来着想……牺牲了当下。
卡西露达:告诉我——驱使你的是野心,还是你天性残忍?(她再次刺伤他)
(阿东尼斯稍微站住了脚,开始一些有效地还击)
阿东尼斯:驱使我的是命运。
卡西露达:去你的……
阿东尼斯:我的命运就是要一直弥补我们父亲的错误。你是个傻瓜,卡西露达,你从来没有决心实行必要的政治手段。
(阿东尼斯再次被卡西露达凶猛的攻击逼得节节后退)
卡西露达:(激动地)必要?必要?什么必要?卡米拉是必要的吗?沃赫特(她刺伤他)是必要的吗?我的孩子们;我的未来,为你的愤恨和自私而牺牲了!这些谋杀(她刺伤他)是必要的吗?谎言是必要的吗?
阿东尼斯:(恐惧地)卡西露达!
卡西露达:拷问和折磨——也都是必要的手段吗?还是说你(她刺伤他)乐在其中?
阿东尼斯:卡西露达……
卡西露达:你为何不死?
阿东尼斯:我……我只想……拯救我们。
卡西露达:看看你让我们落得什么下场?
(卡西露达击落阿东尼斯手中的剑,阿东尼斯倒向王座。卡西露达举起剑,正要给予致命一击——机关降神)
(一声锣响。光线突然变成紫红色,王座两旁的旗幡掉落,露出绣着黄印的条幅。布莱姆查斯和瑙陶巴震惊地起身。卡西露达扔掉手中的剑,剑被阿东尼斯捡起,同时他艰难地站起。王座塌进墙壁,墙壁开始裂开。烟雾从裂缝中喷出。铜锣声四起,一开始声音很低,随后急遽升高,汇聚城一声沉重的锣响。黄色光线充斥着本来是王座的烟雾缭绕的大洞,黄衣之王立于其中。呆滞的嘈杂轻声一直持续到黑暗降临。
黄衣之王约三米高,穿着飘漾着的褴褛长袍和兜帽,他的脸藏在翻涌的黄色丝绸面纱之后。他的手上覆着黄色手套。他流荡向前时,周身的碎布随阵风拍动。他用深沉的声音和命令的口吻说话。他说话时,背景里有三角铁的声音规则恒和地作响。)
黄衣之王:你屠戮了真实,古老的谎言最终胜出。所有人在我王庭中都能实现他们的渴望,但是最后他们的的一切也不过毫无意义。
瑙陶巴:(对卡西露达)你看到了?现在你看到真实了吗?(对阿东尼斯,气势凌人地)你可悲地奋力挣扎,到头来不过梦中泡影!现在我们……
黄衣之王:(一挥手使瑙陶巴沉默,然后指向阿东尼斯)你渴求帝国的复兴和存续;我们向你保证我们的帝国万古长存,你将永远见不到其尽头。你的王朝吞噬了自己的孩子们,将不能再次统治此地。你的理性和信念带给了你什么?
(黄衣之王摊开双手一瞬间)
阿东尼斯:(边叫喊边哭泣,疯狂地砍向黄衣之王,越来越歇斯底里,语无伦次)不!不!我的!我的!我不会再被你们抢走!你们休想!我的!
(阿东尼斯高举起剑,挥向黄衣之王。剑从黄衣之王身上弹开,在阿东尼斯手中扭折,使他砍向了自己。阿东尼斯立仆)
布莱姆查斯:理性和癫狂都无所谓。对抗盗掠命运者没有好下场。
瑙陶巴:敬拜你的生神!(怀疑地)他就会慈悲为怀。
布莱姆查斯:我醉的没法敬拜。宇宙中存在令人不悦的真相真是一个令人不悦的真相。
瑙陶巴:我对他有什么用呢?
布莱姆查斯:就像我们对你的用处一样,肯定的。
瑙陶巴:(惊吓)或许像泰尔王子一样逃跑是正确的?
布莱姆查斯:亡者征服之处一片狼藉!
瑙陶巴:(悄悄溜走,开始施法) (咒语)
黄衣之王:(突然指向瑙陶巴)你渴望见证新时代的开端;我们向你保证我们就是新的时代。我们已经君临;但我们不需要祭司, 因为永恒的死者会将侍奉我们。你的狂热和信念又送你至何方?
(黄衣之王摊开双手一瞬间;瑙陶巴尖叫着,也立仆;一团浓重的灰雾从他的身体升起)
黄衣之王:(对卡西露达)你渴望活下去;我们向你保证只有你能幸存。
卡西露达:我只为了我的孩子们而活。
黄衣之王:你所渴望的并非存活?抑或我们误解?
卡西露达:不是这样活下去!你夺走了我的孩子们……
黄衣之王:(打断)不是我们。看到你的不闻不问和妥协的结果了吗?
卡西露达:(自顾自地)我不会放弃。我决不放弃。泰尔可能还活着。他将成为列王之末。
黄衣之王:泰尔是诸王之宗;我们是列王之末。
卡西露达:我不会让位的。
黄衣之王:你已然让位。
(停顿)
卡西露达:你将征服哈斯塔吗?
黄衣之王:我们即哈斯塔。我们将伊提从人类之患中解放。继续寄生于此者,我们默许。
卡西露达:没有别的了吗?
黄衣之王:你如何拒绝?
卡西露达:(惊慌失色)但卡尔克萨才是你的城市,而非伊提。
黄衣之王:而今,此处就是卡尔克萨,因为卡尔克萨已经厄临你们所有人。
(黄衣之王摊开双手)
卡西露达:(瘫倒在地)不要降临在我们身上,王啊,不要!
(突然的黑暗,除了一道照在布莱姆查斯身上的光柱。寂静)
布莱姆查斯:(悲伤地)落入生神之手,真实可怕。
(黑暗)
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