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隆:红天使 第九章
莱迪斯早已经看到了聚集在入口处的人群,并做好了准备,但突击甲板上的喧闹声仍然让他有些惊讶。它们来自腐败的通讯过滤器的嘶吼,还有失效的动力装甲的不悦。此处的空气是朦胧的锈红。铺面而来的古老气息,无数岁月武器油和星际战士战斗荷尔蒙的化学分解产物的积累,唇角能感受到它的油腻。然后蔓延聚集道舌苔,刺痛他的神经声门,一股辛辣的裂变热流涌上,这一切来自此处的吞世者,莱迪斯眼前所见到的比他曾经认为银河系中存在的吞世者总和还要多。光是在这个机库里就有上万名,谁知道在这艘船上其他地方还有多少,还要他们自己的船上又有多少。
他本能地低下了头,一发爆弹从机库对面的某处发出咆哮。从别处传来回应的轰鸣声,就像狼群在回响的战场上互相咆哮。
当他走下斜坡时,一名被人群挤压的星际战士摔倒在他身上。他的镜片在燃烧,仿佛头盔上的开口是用地狱枪打出的,当莱迪斯把他推回人群时,他弯曲的格栅发出刺耳的攻击声。
无数吞世者拥挤在此,他们中大多数人的装甲与阿尔霍尔的战帮一样杂乱无章,少部分情况人则更加混乱。他们三三两两地从那些几乎可以满足兽人审美标准的炮艇中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就好像因空气中的敌意而沉醉。机库中大部分星际战士是叛徒、海盗、带着破损头盔的狂野、迷失的孤独战士,他们都仿佛不确定他们是谁或周围发生了什么。
然后是莱迪斯内心深处渴望找到的,而当然了,这里是征服者号,他们当然会在这里。
真正的吞世者。
他们像握紧的拳头上沾满鲜血的指虎一样醒目,即使在此处涂装和装甲标记的混乱中也能一眼看出,他们以连队规模聚集在一起,或是更多地站在咆哮的炮艇周围,身穿巨大的板甲。戴着兜帽的机械祭司在他们周围疾驰,照料着隆隆作响的战争机器,而血迹斑斑的战旗则在引擎风扇的热气中飘荡。
“别挡路,”阿尔霍尔咆哮着,将他的斧头平砍在人群中。
科尔沃在身侧举起了他的重型爆弹枪,就像一个带着防暴盾牌的执法者,而莱斯特拉德瞪大双眼看着他,斯特里基德只是伸出一只手,好像在抚摸穿梭机的面板,并好奇为什么他们没有在那里。 韦罗斯在微笑,对朝他咆哮的每一名吞世者的点头致意,并策划着他们痛苦的死亡。
莱迪斯握紧了他的爆弹枪,不确定是否要向人群开火。这比他想象中的登机更像是一次跳帮。 “站在我们中间,”他告诉吉内瓦,一边单手拿着爆弹枪,一边粗暴地把那名女人推到韦罗斯和其他人身后。
现在看来,他们本该把她留下看守穿梭机。在这里死上一个凡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莱迪斯看着疯狂的、嘴角泛着泡沫的怪异头盔和伤痕累累的面孔,仿佛仅凭外表就能告诉他这些战士中哪些拥有屠夫之钉,哪些没有。 阿克霍尔一直不愿意或不能告诉他很多关于植入物的作用、功能还有如何获得的信息。但现在他就在这里,而银河所有还活着的吞世者都在这里,至少大部分在,在他周围咆哮。
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自由。
在这里,他将得到他渴望的所有答案。
“安格隆在哪儿?”莱迪斯咆哮着,突然被他们穿过机库缓慢速度的挫败感淹没了。
随着液压装置过度运转的呜鸣声,他将爆弹枪转向人群并开火,杀死了离他最近的六名战士。报复齐射在附近嘎嘎作响。一名倒地的战士在试图起身时咯咯地笑着,爆炸性伤口在他的胸口炸开。
莱迪斯放下爆弹枪发出嘶嘶声。
“他在哪儿?”
“他在——啊! ——那个星球,”阿克霍尔说道,当他推进到莱迪斯创造的空间时,他自己的好战情绪触发了屠夫之钉。当他用斧背烧灼了一个吞世者的脸时,鲜血在他头盔格栅的横条上留下斑驳。 “他屠杀了卡尔金上的腐尸信徒,只留下头骨和鲜血。”
“那我们还不去待在这干嘛?”莱迪斯咆哮着说道。
科尔沃朝甲板啐了一口。 “当然是来对背誓者立下血誓。”
“科索拉克斯是这艘船的主人,”阿克霍尔说道。 “我见过他一次,从那以后他变得非常强大。他指挥着最强大的战士,受到众神的至高宠爱。向他臣服,也许他也会带领我们升华。原体是不会做的。”
莱迪斯咕哝着,努力想抓紧吉内瓦,却发现自己被抓住了一名穿着杂乱地装饰着白色菱形图案的尖刺盔甲的更为高大战士。有很多穿着类似装甲的战士,至少五十人,正从倒塌的塑钢和冷却的金属泥浆中走出,在金属泥浆中露出了残破的登机鱼雷。
当更为高大的战士把他推回去时,他的靴子在甲板上发出尖锐的声音。他用磁力锁固定脚步,他的整个身体随之向后倾斜,而这个吞世者正奋力将他的手从莱迪斯的手上拔出来,并将他的手指伸进他的头盔下。
莱迪斯可以从战士的格栅中喷出的气息中尝到烧焦的大脑物质。这是屠夫之钉引发的大量荷尔蒙级联反应,带有一种莱迪斯已经认得的化学气味,它会为一个战士提供了一股他难以匹敌的力量。当他的关节弯曲到 Mark VIII 动力装甲的极限时,他的装甲系统发出警告音。
他选择无视。
“啊!”战士咆哮着,戴着手甲的手指已经伸进莱迪斯喉咙周围柔软的纤维束中,仿佛要把他的脑袋扯下来。
而他看到,韦罗斯也已经凑了过来。从登舰鱼雷中涌出的战士在他们两人和战帮的其他成员之间形成了一个楔形。 吉内瓦现在更靠近韦罗斯,她从枪套里拔出她的技师手枪,然后看了莱迪斯一眼。
'射击。这。混蛋,”他在手甲压迫喉咙气管的情况下勉强发声。
她开火了,自动子弹在吞世者的盔甲上发出无害地嘎嘎声。他的敌人依然只是冲着他咆哮。而他的眼角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动静,并听到了陶钢的嘎吱声。他冒险把目光移开,发现 韦罗斯已经不在莱迪斯刚刚看见他的地方了。他倒在十码远的地面上,胸甲被某种尖角划破了一道口子。
一个由红肉和流血陶钢组成的食人魔在他身上啃抓。
莱迪斯目瞪口呆。
而震惊甚至让他对自己对手的控制松懈了。
那东西是一名星际战士,或者曾经是。此后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莱迪斯的想象。它的比莱迪斯还高出半倍,高耸于蔓延的混战之上。只有炮艇比他更高大,甚至可以说,只有部分炮艇才是。它的盔甲混乱而厚重,一块一块的板材像肌肉一样紧绷在一起。它的脑袋比普通星际战士的脑袋略大,但构成它肩膀的两座陶钢使它看起来很小。面部和头盔的融合使它的五官呈现出鲜艳的粉红色,它的头骨呈脊状突起且秃顶。它的牙齿是弯曲的青铜钉,眼睛是刺眼的放射性绿色。一对沉重的爬行类翅膀挂在它的背上,就像一对被绞死的骷髅。
吉内瓦转动她的自动手枪,因为它正喷着鼻息冲向她。一连串的自动子弹嗡嗡作响射向它,但那东西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她完全没打中。对她来说幸运的是,它并不是真的冲她来的,它先踩过斯特里基德,就好像这位星际战士是用稻草堆砌成的,然后到达了莱斯特拉德面前。叛变战士两手各执一把斧头,但在他还没有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之前,怪物就把他的头从他的肩膀上扯了下来,一个近乎不朽的星际战士就这么被杀死了,就好像这很简单。鲜血从莱斯特拉德撕裂的脖子上喷射而出,而在碰到吞世者的盔甲之前就丧失了动力,在它巨大的身躯周围抽打着,就像一条被陶钢击退的蛇。
“大人!”吉内瓦大叫着,在怪物冲过科尔沃直冲阿克霍尔的时候匆忙修正了她的目标。
吉内瓦现在的表情充满了恐惧。
战争领袖从他的等离子手枪中放出一道白热的爆炸,在怪物扼住他的喉咙并将他从甲板上举高九英尺之前扫过攻击者的盔甲。
莱迪斯感觉到那股炽热、厚重的伟大触感在他的脖子上颤抖。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吞世者冠军。
而他感到心碎。
这不就是他在这里要找的吗?
但是,尽管他为走到这一步付出了一切,他仍然是一名星际战士——兄弟情谊仍然有意义。
与此同时,身穿菱形战甲的吞世者乘虚而入,将莱迪斯推倒在地,并从似乎是该战士的战甲一部分的血肉中抽出一把青铜刀。
而莱迪斯,手上有一把爆弹枪。
在他们和他的手臂之间有了空隙后,他朝战士的腹甲开了两枪,又朝胸甲开了一枪,将陶钢打成了弹坑,让他踉踉跄跄的后退,如果没有直接杀死他的话,然后他将准星转向了冠军。
莱迪斯的枪法一向出类拔萃。
第十连的阿尔凯奥斯中士曾经称赞过他敏锐的眼目光,以及他在任何范围内都能击中的能力。
他仰卧起身,开了一枪,子弹从冠军坚不可摧的头骨中弹开,在人群中爆炸。它停止摆弄阿克霍尔,转过身,然后猛地抬起头,仿佛它的内心突然传来剧痛。 “我不是……”它咆哮着,声音就像是掠食者坦克纵队碾过铺满装甲尸体的道路。 “我不是……啊啊啊!”
莱迪斯又向野兽的身体连续射击,但它完全没有理会,哪怕有几发肯定打中了它的头部,它只是盯着莱迪斯和站起来的韦罗斯之间稀薄的空气。
“不!”它咆哮着,将阿克霍尔扔到一边,并朝它似乎一直在与其对话的空旷空间挥舞着。
莱蒂斯忍住再次出手的冲动。
这对他没有好处。
他把爆弹枪放到胸前,冠军在他眼前开始变形,缩小到更符合它畸形身体上的正常头部大小的比例,它的翅膀开始收缩,原本铁青的面孔软化、变白,留下一个憔悴、苍白、丑陋得可怕的身影,而且尖叫着他的“天使”。
莱迪斯和韦罗斯刚刚与之搏斗的吞世者们向后退去,他们像一条长链末端的疯狗一样撕咬和抽搐,不顾一切地想要战斗和杀戮,但却别无选择地聚集在他们挣扎的冠军周围并将他拖回登机鱼雷的残骸中。
而在其他地方,战斗在没有他们的情况下继续进行,每个叛徒战帮和孤独的杀手都渴望在这个最具象征意义的地方洒下他们兄弟的鲜血。
这一切,让莱迪斯感觉到,这就是自由。
韦罗斯对着撤退的吞世者举起了爆弹手枪,不愿让他们如此轻易地离开。 “这里的每个人都疯了,”他评价道,但在他扣动扳机之前,一阵重型武器的暴风从中央平台像传声器一样响起。数十名最靠近讲台的吞世者倒下,被纯粹的火力压制住,而莱迪斯、韦罗斯和吉内瓦也模仿着其他数千人的动作,放下了他们的武器,并转身朝着讲台走去。
背誓者科索拉克斯来了。
在平台的边缘,黄铜包裹的兰德掠袭者向后退去,伴随着恶魔般充能引擎的咆哮。它的双联自动加农炮发出了另一声警告爆炸,遍布机库的背誓者的终结者和笨重的地狱兽无偿地传递信息。当回声响起时,一个毁伤者小队从腐蚀的通讯号角中出不和谐的声音,宣布背誓者科索拉克斯来到了平台。
平台的设计是能够容纳安格隆残暴的武装风暴鸟炮艇,并且能完全地承载着他的兰德袭击者,但在科索拉克斯的装甲重压下,它在明显颤抖。空气也是如此。它变得更加油腻而粘稠,伴随着如同一百架空转的炮艇和着陆器的轰鸣声,以及成千上万的装甲星际战士的轰鸣声而颤抖。
科索拉克斯给予了自己一点时间欣赏这一切。
一个军团就在他眼前。
而屠夫之钉则因安格隆这无意中赏给他的东西而刺痛。
他现在足以摧毁泰拉之外的任何世界,而自泰拉时代以来,吞世者从未以如此强大的力量集结。
而现在他不在乎是安格隆做到的这一切,而不是他了,也不在乎召唤他们,或者他们现在的欢呼声不是为了他。
安格隆是一场风暴。
在他嚎叫经过的地方,吞世者总是会拉下装甲窗并调整风帆,冒着船毁人亡和在至高天内迷失的危险,迎风前行。他在功能上是一个神,但他也是一个元素,一个不会受到崇拜、容忍任何供奉、不回答祈祷的神,除了那些可以用鲜血作为回报的人。然而,将父子束缚在一起的力量是深远的,甚至能扭曲距离和时间的法则。 科索拉克斯不必理解或喜欢它。安格隆和吞世者因共同的血缘和相互的仇恨而结缘。
当他召唤时,吞世者总是会地倾听。
科索拉克斯走近平台边缘的讲台。残杀者在忙于阻止人群。终结者大小的野蛮人猛击人群,他们的武器嗡嗡作响,先是锯齿声,然后是呜鸣,再是咔哒声。这随着他们的双手中不断变化越来越致命的武器。
机库里涌动着数万人的力量,以及数百名个体在混战。大多数只是名义上的吞世者。他们的盔甲有着人类帝国和混沌诸神所知的每一种变体。将他们从他们自己的船上运送到征服者号的虚空飞船同样耐用但野蛮。但原体还是召唤了他们,就像他召集了那些身穿红色和黄铜盔甲并聚集在旧军团旗帜下破烂残骸的人一样。
所有的鲜血都在赞美恐虐。无论他们愿意与否。
有人曾说过这样的话。也许是卡恩那令人厌烦的小怀言者。那时他还不理解这些话语,但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了。
不管传承和血统如何,这些战士在精神上都是吞世者。
科索拉克斯站在平台边缘喧闹的人群之上,发现自己在两种相互矛盾的冲动之间左右为难,他渴望按照他的意图处理,让解除指挥甲板的相干力场,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放逐虚空。
这将带来全新的开始同时净化基因种子,真是一个诱人的想法。
屠夫之钉以赞许的刺痛回应着,但他忍住了那股过于短暂的快感。
更何况,征服者号是不会允许的。
这艘船从来没有特别保护过它大厅里的短命生物群,但当科索拉克斯的命令挡在它和战斗之间,或者当他主动威胁要伤害它时,它总能找到拒绝他的方法。
而鉴于安格隆的回归,他无法劝说征服者号停止为某个目标聚集更多的战士
安格隆的目的。
“我是背誓者科索拉克斯,”他大声喊道,声音低沉而响亮,通过 残杀者小队的通讯器和他的工程师在整个机库中安装的发射器传播,他的声音在一百处同时咆哮 -在每一个混乱的群体里。 “我是第十二军团摄政王,”他继续说道,即使他的开场白仍在甲板上更远的地方回荡。 “我在格纳杀了我的兄弟们。我在伊斯特万背叛了人性。当我们的父亲将 努凯里亚付之一炬时,我就在那,我用数十亿曾经将我们视为救世主的生命之血浇灌在泰拉的土地。而原体回来了,战争重新开始了。”
吞世者用嗜血的嚎叫回应他的声明,用链斧敲击胸甲,并向空中发射爆弹。相干力场摇摆不定,似乎会自行失效,它的不稳定性让透过它可以看到的星域都在流血。
“安格隆只会见我一人。只会对我一人说话。我即安格隆之令,”他咆哮着,压过战士们的声音。 “一小时内,征服者号将穿过该星系的曼德维尔点并进入亚空间。”
他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这没什么关系了。征服者号显然已经知道安格隆的想法,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不是为了在旅程的尽头发生划时代规模的屠杀,安格隆可不会来。
“现在你们都不会有时间返回自己的船上,接下来你们都将在这里进入跃迁。”
他张开双臂,沉浸在军团的奉承中。
他的军团。
“然后,我的兄弟们,我会带给你们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