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国64.得见，源头之秘
商枫曲确定答应，同时在心底暗自猜测，李照清与林子期之间果然非三剑之约如此简单，李照清以如此大秘密，换取的竟只是林子期的一道护身符。想起林子期的诡秘难测，以后必定是个威胁，商枫曲更起了要除掉他之臂膀的打算。
李照清淡然一笑，丝毫不在意商枫曲未来是否毁约，虽然皇室之人最为寡信，但李照清知道，这个约定商枫曲必会遵守，不然即使他已身死，亦会留剑在人间。
李照清最后牵挂得解，再无身外之事，未来只余大道能行，他盘腿坐下，白衣着地，缓缓道来。商枫曲也跟着坐着，静听故事，明黄色的龙袍卧伏人间，暂得休憩。
伴随李照清温润而有力的声音，商枫曲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千年之前，天外星辰撞击大陆，带来上天馈赠，让这片陆地上的人们有了修行的资质。”
“我们的力量是星辰带来的，而星辰落地之所在，就是源头，是整个世界力量的源头。”
“因为源头是心晶能量的起点，换言之源头就是世界的心晶，所以掌握源头就等于掌握整个世界的能量。”
“这是一股巨大而可怕的力量，千年来不断被有野心的人所企及，为了不使这股力量落入邪恶之人手中，所以千年前第一任白鹿城主以无上修为将这股能量被一分为二，分为锁与钥匙。”
“锁在白鹿城，锁住了源头的位置。只要打开锁就能拥有源头的力量，但锁被白鹿城一直所封印，任何人不得靠近。”
“而钥匙被初代城主以大能为封入心晶，使是心晶发生变异，成了传说的心。”
“待到第一任城主过世，钥匙失去了城主之力的镇压，得以不断托生，被称为天选者。天选者是钥匙，是打开锁的关键，他们的灵魂不死不灭，即使身死，也会不断在每个时期降生。”
“而天选者的标志，就是拥有千年前尚未变异的心。”
“你的四皇弟本不是天选者，但他灵魂并不寻常拥有天选者的资质，被你父皇设计，取代真正的天选者成了吾等所处时代唯一的钥匙。”
“他觊觎源头的力量，想要打开源头的锁获得源头的力量，就需要以天选者作为祭品。吾不知道商帝的计划具体过程为何，但结果清楚，你之四皇弟既已成为钥匙，在商帝的计划中注定是献祭的羔羊，唯有死一途。”
竟是如此！源头的秘密，千年的历史，藏着世界最原始与纯粹的力量！
商枫曲初闻还在震撼中，听李清照描述眼前浮现那些历史场景，仿佛看到了陨石下落，初代白鹿城主划分力量，无数代的钥匙不断托生，到后面听到商清逸只有死一途，他从震撼中惊醒，冷汗落了下来。
这结果，他不许。
“只要取得钥匙与锁，就能获得最强大的力量，一统天下也是弹指之间。即使知道这样，你仍要救你四皇弟吗？”李照清不在乎他之想法，故事末了刻意问道。
至极的力量，一统天下，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恶魔的诱惑，与之相比，亲情算不了什么。
李照清平淡地问，语气中带诱惑，却其实也是试探。中途他若是看出商枫曲对源头的贪念，绝对会将他格杀在当场的。
这个世上，一个商帝就已经够了。
商枫曲对至极力量的诱惑状若未闻，这并不是说商枫曲有极高定力能视若不见，要知道连商帝这样霸道而强悍的人仍是会布局源头，说明源头力量的强大，商枫曲自然也有动心。
只不过获得源头力量的代价太大了，需要付出商清逸的生命，这他无法办到，若是换个条件，不是商清逸而是商滕阁商侯嬴甚至他自己，他都能坦然接受。
与其他人比，商清逸对于他意义格外重要，他是自己生命的曙光，是他人生的延续。
见商枫曲居然能完全无视源头的诱惑，甚至连一点动摇都没，李照清内心惊讶无比。要知道那是世上最强大的力量，获得他就等于站在了人类的顶峰，金钱、权利、美女，任何你想要的都能唾手可得，这样的力量能让任何一个人抛下礼义廉耻，成为力量的努力。
他并不在意商枫曲阳奉阴违，在讲述源头之秘的同时他剑心始终通明，不会漏过一点情绪波动，却从始至终都未感受到商枫曲有片刻的徘徊。
说明他真的是没有对源头动心。
无论原因是什么，李照清此时有些佩服眼前这名男子，不愧为王孙公子榜排名第一，被四国称为完美太子的人，竟然能完全克制自己的欲望。
要知道自己是李照清他自己，在初闻源头之秘时亦些许动过心，幻想携能量天下无敌的场景。
商枫曲听李照清讲完源头之秘，明白这股力量的可怕诱人。这股力量越诱人，商清逸的处境就越危险，他此时唯留的情感是对商清逸的担忧，以及更加强烈的要破除商帝之局的冲动，他想到了什么，向李照清请教道：“林子期曾说过圣司天命将至，我又见圣女独自离金楼追我四皇弟而去，敢问圣司之天命也与源头有关？”
李照清越加满意商枫曲，捻须微笑道：“正是。二十年前吾有好友亦因源头之故殒命，初时吾想复仇，日夜练剑，想到入大道之时斩杀仇敌，但某日练剑至巅之时，忽灵光闪现，想透前言后果。”
“源头之祸只因人之贪念，这本是不该存于天地之物，人心贪之力量，被其吸引。人心贪婪不散，吾杀多少人都无济于事，仍是会有觊觎源头力量的人不断出现，即使吾杀了仇敌，百年后仍会有其他的人成为钥匙，以吾友之性情，只会不忍。”
“吾有心守源头，效仿那无敌的白鹿城，只是吾虽有无敌剑阵，但寿元也有尽头一日，那时人之贪念卷土重来，一切又会是重蹈覆辙。遂一转念，治标不若治本，想通那刻吾心镜通明，与其时刻守着源头，不如直接毁掉钥匙，那时觊觎之人就算有心亦无力，久试无效后，源头成了鸡肋，慢慢就会被人所遗忘，那时将不会有人再因源头而死。”
“吾所求，不过自己心安，百年后再见友人，亦能无愧于他。”
听李照清说来，只觉得一股大义，为天下人守源头，商枫曲原是佩服的，但听到要毁钥匙，那不就是要杀商清逸？他冒起一股寒意。
“圣司要毁钥匙，是要杀我四皇弟？”商枫曲有些紧张问。商帝已经是难对付，若李照清也要取商清逸性命，将再多一个难缠的敌人，将更加棘手。虽然王小明与他同盟，但他神神秘秘，态度也难以捉摸，只知道他最大的目的是想取商帝性命，会否保商清逸一命还难说。
李照清看出他之心思，坦然道：“毋需担心，吾毁钥匙，是斩断钥匙与锁之间的联系，与人无害，只是以后心只能是心，虽然稀有百年难得一见，但再无法打开源头之锁。”
商枫曲仍是担忧，此事重要，他还要再确定一次：“圣司所说是实话？毕竟事涉四皇弟安危，容不得我粗心，也不得完全相信圣司之言，请圣司见谅。”
“若是圣司要守源头，杀掉我四皇弟应该是最简单的，为何要舍近而求远？”
李照清和悦摆手，像个宽厚的长者，虽被小辈质疑，仍旧娓娓道来：“钥匙是不会消失的，只要源头仍被封印，锁还未打开，钥匙就会不断托生。所以即使杀了你四皇弟，钥匙仍会再次出现。”
“吾欲完全封锁源头，杀人这样的治标之法非吾之道。”
“今年四十有四，有生之年恐怕再等不到下一次钥匙出现，所以这次是我唯一的机会。若失了这次，此生恐再没有机会，等吾去了下面，非得被那位友人笑死不可。”
说到那位友人时，此时李照清眼里有一些落寞，商枫曲闻言放下了心，信了他大半，知道这位圣司未对自己说谎，他又瞧见李照清的神态，便在心底想，那位友人于他一定是极重要的人。
“您那位友人，是叫商明初吗？”商枫曲灵光乍现，顿了顿迟疑问。
李照清听到商明初的名字，面上攀上笑意，似是想起愉悦事情，然后说道：“想不到商国之内，居然还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当年提起你时可是满脸自豪，说他有个最聪明的侄子，以后必成四国间最了不起的人物。”
李照清说起从前，商枫曲亦想起那位记忆里整日笑嘻嘻很没正经的皇叔，那人牵他的手走过金楼石板路，向他讲述缤纷多彩的世界，说要带他走遍大陆的每一片土地，去看东篱的春花灿烂，去看南商的岁月静好，去看北齐的金戈铁马，去看南诏的奇妙物语，他想起记忆里这位皇叔袖子里永远不会少的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没由来地感觉一甜。
他握了握手，仿佛还是幼童时被紧紧握住的手说：“虽是见不着也听不见他了，可始终不舍得忘记。”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记忆模糊，但我仍知道我父皇与皇叔兄弟情深，王小明说是我父皇害死了皇叔，为了所谓的力量，但我仍不敢置信，皇叔明明这么强，对于商国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以父皇的性格，又有什么力量能比得上皇叔对商国的价值。”
商明初的消失在商国是不解之谜，二十年来被列为禁忌不曾被人提起，王小明虽有提及，也只是浅尝辄止，商枫曲对那段消失的故事始终带着深深的不解。
商帝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商国，商明初当时于商国是战神般的存在，有他在便无外敌敢至，是什么力量能让商帝这样的人杀掉商明初这样与国有大用的人物。
“力量么？”李照清语速缓慢，似乎带着巨大的悲伤，“商帝二十年前曾经打开过源头的锁，以商明初为钥匙！”
此话一出，商枫曲真正震撼了。
听李照清讲述他已知道源头的强大，而商帝竟然打开过源头？还是以亲弟弟为钥匙。
怪不得，他将商明初的名字列为禁忌，因为即使对于他，这或许也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商明初当时在商国的声望，比仍是太子的商帝还高，若是被人知晓，这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就算是他商帝，也会被愤怒的商国人摔在地上，生生撕成碎片。
用商国的守护神，曾经商国最璀璨的那颗战星，商国的皇子，自己的亲弟弟，换来了源头的开启。
此乃不忠不义不孝！于国不忠，于弟不义，于父不孝！
仅仅为了源头的力量！
“那他获得力量了吗？”商枫曲忍不住问，短短的几句对话无异于信息爆炸，太多惊天大秘充斥他的脑子，他无暇思考商帝的行径如何，他只想知道商帝是否已获得源头的力量，这关系他以后的谋划。
若商帝已经获得源头的力量，以源头的可怕，他将是不弱于大陆前五的绝顶高手，强大的武力可以硬生生撕破任何阴谋，一切谋划都要推翻重新再来。
连刺杀也是。
李照清摇头：“没有人知道，因为他从未出过手。”
“或许，战无不克的血骑就是他从源头获得的力量吧。”李照清推测说。
毕竟血骑实力太过强大，其中任何一人都有江湖一线高手的能为，而最高深者，甚至能比肩白鹿城两相，在这之前，大陆可从未出现过如此强大的军团，即使当年被称为天下第一军的王城剑侍都远远比不上。
这可不是简单的练兵十年能练出来的。
“十天后，圣司有把握吗？”商枫曲已经隐隐有些担忧，若商帝真从源头获得了力量，那圣司刺出这一剑，不谈成功与否，于他个人而言可能凶多吉少。
莫名的，他开始为这个温厚的长者担心。可原本他的计划，就没准备让李照清活命，是要断齐国一条臂膀。
或许是知道他与商明初的关系吧，商枫曲不自觉不自觉将他当成了叔辈亲友，最初的计划虽未变，心境却有了一点起伏。与之成对比的是另外一人，灰市之主王小明虽然也是商明初好友，但可能是他过于冷清的原因，商枫曲与他始终隔着什么，不似与李照清相处那么自然，所以即使知道他去齐国暗杀林子景亦是九死一生，也从未有过担心。
李照清读出商枫曲眼里的担忧，心里一股暖意，二十多年前与商明初结伴同游，那时他还是个年轻的白衣剑客，日日听他说起自己的侄子，所以他虽未见过商枫曲，却早已与他相熟已久，又何尝不是将商枫曲当成子侄。
他哈哈一笑，拂袖道：“吾李照清之命，非大道不可取。”
（未完）
